“若是那样......将军现在得准备三媒六聘,接我进门了。”木苏和凑上来亲了一口。
“你跟赵启求了我,不是想带我去草原吗?”
木苏和愣了一下,“是。但你肯定不愿意。但如果赵启上位,他一定会把埋羊谷那一战的真相翻开来,因为,既然起兵谋反了,坐江山就得给自己的兄长足够的罪名。你二哥会帮他,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这么说来,还是我糊涂了。”
百里子苓想起自己曾经那般指责二哥,现在觉得,那些指责原来如此肤浅。
“将军,不是糊涂。你们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只不过选的人不同。你二哥跟赵怀从前关系不错,后来翻了脸,你就从未想过是为什么吗?你二哥那人何等精明、谨慎......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往后看。”
第192章 192、新事端(7)
兰阳公主的送亲队伍抵达五河口,百里子苓亲自到镇子外迎接。
她与兰阳算不得多熟,从前在上都也零星地见过几回。
兰阳从前养在深宫里,因为母亲并不得宠,所以她这个郡主也是默默无闻。不只默默无闻,还受了很多欺负,但在百里子苓的印象中,兰阳不怎么爱说话,是个很安静的孩子。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由赵怀的大哥如今的诚亲王赵胜带队,礼部的官员随行其后,另有几名武将相护,从上都一路走到了五河口。
百里子苓把送亲队伍迎进提前就准备好的宅院,这才在前顾正式拜见诚亲王。
“臣,百里子苓见过诚亲王!”
诚亲王身子发福,这一路走来,也是颇为辛苦。
“卫国公快请起。”诚亲王亲自上前扶了百里子苓。
赵胜无德无才,也就是个平庸到极致的人,庆幸的是他投胎投得好,虽然没做皇帝,但为先帝的皇长子,也是荣华富贵一生。加之,他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又算知趣,兄弟们搞三搞四的时候,他也不参和,就过自己的富贵日子,所以乐得平安。
这也算是憨人有憨福。
“诚亲王一路辛苦,且作休息。臣已经安排好晚宴,到时再与王爷和各位大人痛饮。”
百里子苓一一向送亲的文武官员致礼,官员们也都一直站着,毕竟卫国公都没有坐,哪有他们坐的道理。
此刻众人皆向百里子苓回礼,这才散去。
“国公爷,你也去后院看看兰阳那丫头。等出了这五河口,怕是此生也都回不来了。三弟送我们出上都时,眼睛都红了,愣是忍着眼泪没敢哭,怕兰阳伤心。又叮嘱我说,到了五河口一定让你见见兰阳,那丫头命苦......”
赵胜说着还有些许伤感之意。
“王爷,我稍后就去。”
赵怀有多舍不得兰阳,没人比百里子苓更清楚。
自古和亲,和亲公主的命运都比较悲凉。燕云三部皆有旧俗,但凡嫁给王的女人,如果自己的男人死了,不管是王的儿子还是兄弟继位,只要年纪没有超过四十岁,便会再嫁给新王。
当然,亲儿子做王的除外。
萧宗元正是盛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应该不会早死。但兰阳离四十岁还早着呢,百里子苓只希望兰阳不要有再嫁的命运。
辞别诚亲王,百里子苓到了后院,一帮宫人、丫头守在外面,见百里子苓一身武官袍进来,齐齐下跪。
“都起来吧!”
众人齐称‘是’
“兰阳公主一路可还安好?”
“回国公爷的话,公主安好。只是车马劳顿,路途又遥远,公主多少有些吃不消。”一位年纪大一点的宫人回道。
“公主可有歇下?”百里子苓又问。
“不曾。公主正等着国公爷。临行前,王爷便有交待,说是到了五河口,凡事听国公爷的。公主听闻国公爷在前厅与诚亲王和几位大人说话,便一直等着。”
百里子苓点点头,这才进了屋。
五河口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比之上都,还是要冷一些。百里子苓让人一早就在屋里生了炭炉,这一进屋,倒是有些热了。
“兰阳见过姐姐!”
百里子苓刚迈步进去,兰阳便从那软棍之上起身,上前朝百里子苓福了福。
“公主折煞臣下了。”百里子苓赶紧扶住她的手。
兰阳那双手可不像是一般公主的手,手上有茧,也不够细滑,虽然比之百里子苓那么粗人之手,要好了太多,但比之别的公主,甚至是有钱人家的小钱,怕是都赶不上。
她心里一疼。
正如赵怀曾在信中所说,这孩子吃了太多苦,只凭这双手便能想见。
“姐姐,咱们是一家人。你待哥哥如兄,哥哥待你如妹,我自然也是你的小妹。一家人,就没有君臣之别。”
兰阳这一开口,倒是惊艳了百里子苓。
“辛苦姐姐替南陈守这北疆,哥哥每每提及姐姐,也是心疼得紧。”兰阳又道。
“是王爷和公主抬爱。”
“姐姐不要说什么王爷、公主,一家人,说那些也就见外。”兰阳拉了百里子苓到软榻上坐着说话。
百里子苓仔细打量了一番兰阳,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只是身子骨像是单薄了些,看着总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想到三日之后,她便要嫁去雄鹰部,百里子苓心里也有些酸。
“姐姐可是舍不得我?”
兰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此去雄鹰部,无亲无故,你一个姑娘,若是受了委屈,也没人帮忙,更没人为你出头。怀哥哥舍不得,我自然也舍不得。”
“姐姐,不瞒你说,能替南陈、替哥哥分忧,我觉得自己还挺有用的。以我一人之身,换南陈的太平盛世,我虽微不足道,但史书上终究会为我写上一笔。这般想来,我倒是比别的公主活得有价值。只是......”
说到这里,兰阳垂下眼眸,略带些伤感,“此一去,归国无望,怕是再也见不到哥哥和姐姐了。”
百里子苓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这种时候,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兰阳,只是觉得满满的心疼。
“姐姐,听说你见过鹰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兰阳似乎也有些难受了,吸了吸鼻子,问起了萧宗元。
“他嘛,”百里子苓吐了口气,“有胆量,有谋略,有野心,是个英雄式的人物。他可能不是个太温柔的夫君,但会敬你,礼待于你。妹妹不必太担心。”
百里子苓想说点能安慰人心的话,但她确实词穷,这会儿能想出来的也就这么几句,但也是大实话。
“我不担心。有姐姐的十几万大军在北疆,你便是我坚强的后盾。”
兰阳这话,惹得百里子苓差点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若是让她远嫁雄鹰部去和亲,能不能像兰阳这么坦然。
“嗯,有姐姐在,绝对不让你在雄鹰部受欺负。”
百里子苓与兰阳聊了好一阵,这才离开。
刚出宅院,便有递了封信给她,说是老夫人让塞给她的。
百里子苓回到军营,胡果儿就守在大帐外面,一脸焦急。
“又怎么了?”百里子苓看她那副样子,八成是狼崽子又闹上了,还真是半点不消停。
“王......不见了。”
“不见了?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我......我去熬药,后来拿了药进屋让他喝,就发现人不见了。”
“多久之前的事?”
百里子苓拳头都捏得关节响,这个麻烦精,这回要抓到,非得亲手揍他,揍到他下不了床。
“半个时辰前......”
百里子苓叫了易风带人去找木苏和,易风肯定是老大不乐意了,但又不敢违背百里子苓的意思。
易风带人去了五河口镇子上找。
百里子苓则在军营里转了一大圈,能藏人的地方都寻过了,却未见着。
路过陆筝的营帐,听得里边似乎有人说话,这才掀起帘子进去,发现两个伤病员居然在这里下棋。
“将......”陆筝眼尖,手中的棋子还未落下。
“哪儿就将了,你这还着得远呢。”木苏和说了这话,才发现陆筝的视线不对,他忙回过头来,看到百里子苓,就跟个兴奋的孩子一样。
“将军,你回来啦!”
声音里愉悦是骗不了人的。
都是做了王的人了,在南陈的军营里居然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也不怕别人认出他来,还敢四处溜达,找人下棋,真是活腻了。
“谁让你出来的?你知不知道,胡果儿发现你不见了,都要急疯了。你倒好,跑到这里来下棋,胆子可真大呀!”
百里子苓直接想给他几下,但念着他身上有伤,打坏了,还得再赖在这里不走。
“将军,你这位......”陆筝一下子没想到好的形容词,“狼王,哪只是胆子大,心是真的大。”
陆筝一语双关。
他俩下了半个时辰的棋,也就聊了半个时辰。
木苏和跟陆筝说自己对雪狼部甚至整个燕云的构想,说着说着还要挖陆筝去雪狼部,给他高官厚禄,让他在南陈没有实现的抱负,通通可以去雪狼部一一实现。
因为,这小子居然看过他早年写的一些文章,那些文章里有他对南陈最好的构想。
但那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这小子居然能把那些文章给找到,就冲这,那就不可小觑。
第193章 193、新事端(8)
“陆大哥,你替我看着他,可别让他再乱跑了。我晚上还要给诚亲王一行接风,如今不管是镇子上,还是军营里,可能都会有眼线。他要是再到处跑,你就先把他的腿给打断了再说,大不了,我养他一辈子。”
百里子苓这话看似对陆筝说的,实在是说给木苏和听的。这家伙也太不听话了。
“将军,人家很乖,很听话的,不要打断我的腿,好不好?”木苏和拉了拉她的衣角,“不打断,也可以养我一辈子。”
陆筝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对不起,将军,这个......”陆筝摸了摸鼻子,有状元之才的他,居然此刻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解释一下刚刚的失态。
“你......我要不是看着你身上都是伤,早扒了你的皮。”
百里子苓又气又恼,木苏和则站起来,凑到百里子苓跟前,那画面让陆筝觉得自己此刻实在太多余。
他想逃离这种让人不自在的局面,但内心又很想看看百里子苓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两种思想碰撞之下,他扶了扶额角,假装没有看,实则偷偷瞄他二人。
“将军,衣服随便扒,皮就给我留着,行不行?”木苏和在她耳边低语。
百里子苓猛然抓住了他的手碗,这家伙立马怪叫起来。
“将军,人家疼,好疼的......”
百里子苓只得放手,而陆筝在旁边也看出来了,这位祖宗,又是撒娇又是浑话连篇,愣是把他们英明神武的卫国公吃得死死的。
这大约也就是一物降一物。
百里子苓实在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这小子又说出什么没脸没皮的话来。此刻,她那脸已经羞得不行。
想当初,她是如何调戏桑老二的,如今也是遭报应了,遇到这么个妖孽。
从陆筝营帐里出来,胡果儿赶紧迎了上来,“将军,四处都找了,还是不见......”
百里子苓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帐营,胡果儿立马明白。
“这回得看住他,再要出什么幺蛾子,我是真会打断你们狼王的腿。”
胡果儿觉得百里子苓不是开玩笑,送亲队伍抵达五河口,会在镇子上休整三天,然后才会随萧宗元去往雄鹰部成亲。
虽然萧宗元就在五河口,但洛斐已经派了专门的迎亲队伍,明日就会抵达五河口。
届时,这镇子上不只热闹,恐怕还不太安全。
他们这不争气的王,非要这时候跑到五河口来,还非要把自己弄伤,这是要赖在这里一段时间的意思,就算想赖,能不能过几天再来,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
如果兰阳公主在五河口出了什么意外,这黑锅可都算在卫国公头上了。
百里子苓回了大帐,这才掏出母亲的信来看。
信中倒也没有多说,只说给她选亲了,看了几家公子,母亲在信后还附近了两家公子的生辰八字,以及两人的情况说明。
这是让她从中选择其一。
幕色降临,百里子苓设下的晚宴已坐无虚席。几位礼部的大人和几位武官端坐两侧,百里子苓与诚亲王同坐主位。
有宴便会有歌舞,虽然比之上都宫庭或是秦楼楚馆的歌舞,确实没有那么惊艳,但带了些异族味道的歌舞,又是另一种风情。
晚宴直至深夜才结束,而诚亲王则喝得烂碎如泥,好几个下人才把他给抬了进屋休息。
百里子苓离开时,五河口镇子上早已宵禁。
“国公爷!”百里子苓刚吐了口气,便有人轻唤道。
她一回身,就见一位礼部的官员站在身后。之前他们见过,还喝了酒,只是这人叫什么,她倒是没太记住。
“何事?”百里子苓冷眼看他。
“卑职与刑部侍郎桑大人乃同年好友。出京之时,桑大人托我把此信亲手交予国公爷。”
那人说着,左右看了看,这才从怀里掏出信来,双手奉上。
“多谢!”
百里子苓接过信,并未当即拆开,而是直接塞进了怀里。
桑吉来信,怕是京城有事发生。
桑吉回京数日,而这些日子南陈也发生了很多事。百里子苓心急,打马回去的路上也不由得快了些。
桑吉在信中说了几件事。
其一,冯康押送回京,三司会审,赵怀让他做主审官;其二,赵怀很在意老夫人为其选亲之事;其三,张及、秦池此战有功,加官进爵是板上订钉的事;其四,召周深回京的诏书已经在路上。其五,萧宗元遇刺一事,赵怀疑心百里子苓。
看完这封信,百里子苓连信封一并扔到了火盆里。
桑吉在信中所说这几件事,除了赵怀让桑吉做三司会审主审官一事让她意外,其他几件事皆在意料之中。
桑吉做为刑部侍郎,三司审肯定在列,但要论做这主审官,怎么也轮不到桑吉来做。
赵怀此举,到底是想做什么?
百里子苓此刻突然想听听木苏和的意见。
他在京中有眼线,而且眼线可能还深入宫庭,甚至是赵怀的家中。而且,以那小子的精明,或许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想到这里,百里子苓立马去了陆筝的营帐。
原本想着,陆筝怕是睡了,但见灯还亮着,便在外面叫了一声,掀了帘子进去。
陆筝没睡,木苏和也没睡,两个伤病员弄了个沙盘正在推演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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