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呵呵一笑,“小世子,你是好人吗?”
他自从上次吃了瘪,已经暗中调查了蓝尽欢好几天,将她前前后后这十几年,以及这些日子干的那些事,查了个清清楚楚。
这传说中的漂亮小废物,好像也没那么简单。
秦莺刚来帝都,与任何人都没有什么交集,若说仇家,就武定侯府的小世子独一份了。
蓝尽欢知道这是被赖上了,也不急,也不恼。
“原来,我在殿下眼中不是好人。既然不是好人,也就不用做好人了。”
她也不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翘了二郎腿坐下,指尖敲着石桌哒哒响,抬头看月亮,感慨:
“啊!这大晚上的,一个大姑娘,失踪了,你说,殿下在我们武定侯府多耽误一炷香的时间,会发生多少变数?”
“啧!真不知道秦小姐现在在经历些什么。”
春意浓不失时机地助兴了一声,煽风点火,甚为惋惜。
蓝尽欢摇头慨叹:
“秦小姐在凉州,怎么说也算是名门闺秀,将门之后吧?这在帝都大晚上的失踪了,就算明早清清白白地回来,恐怕也说不清楚了,将来,还不知道还能不能嫁得出去。”
蓝楚城本是抱着要打架的姿态,在门口堵了沈信,不准他欺负了自家的女眷。
没想到,此时见妹妹一介女流,居然从容应对,攥紧的拳头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他抱起手臂,似笑非笑,想看看欢欢会如何应对。
沈信一双眸子,猛地一阵阴鸷。
第61章 一天一豆腐,沈贼远离我
“所以,就要劳烦世子,替本王将舍妹找回来了。”沈信言语间,多了许多强令的威胁。
春意浓不高兴了,“哟,肃王殿下可真是不见外哈,那是您的表妹,又不是我家欢欢的表妹。”
谁知沈信阴沉一笑,“是啊,不过是表妹而已。不管是被人掳了,或是死了,本王也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莺莺她前几日,曾与世子当街冲突,如今不管遭受了什么,武定侯府都脱不了干系。”
他说罢,转身就走。
好一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蓝尽欢敲石桌的手停住了。
她拉长了腔,“殿下有用得着的地方,直说,何必说这些狠话?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沈信果然停了脚步,唇角挑起,回头,“世子聪明人。”
蓝尽欢细长的手指重新在桌上敲了两下,“不过……,凡事都有个价钱,道上的兄弟,向来不空跑。”
沈信:“小世子可能忘了,你还没证明自己的清白。”
蓝尽欢:“哎呀,那就算了。反正不是我表妹。反正信王已经赖上了,做不做,做什么,都是错。”
沈信:……
他没想到,还有比他更赖的。
“好!天亮之前,世子若能手眼通天,将莺莺完好无损地救回,你我之间的误会,不但既往不咎,而且,本王还愿意答应世子一件事,言出必行!”
他顿了顿,“可若是救不回,又或者,救回来了个死了伤了的……”
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
据他所知,沈赋不在帝都,只要凉州肃王一口咬定,自己的表妹被武定侯府的世子给弄丢了,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到时候,皇上一道旨意下来,这漂亮的男孩子,关起门来,还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蓝尽欢懒洋洋瞥了他一眼,“空口无凭。”
“君子一言!”沈信扬手,将一块令牌扔了过去。
蓝尽欢抬手接住,翻过来看了一眼。
鎏金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肃”字。
应该是肃王的令牌。
虽然这种东西,对于沈信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要他否认,她手里的这块牌子就可以是一块废铁。
但……
蓝尽欢麻利将那块牌子跟山魈哥的牌子拴在一块儿。
“呵……,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哦。天亮时分,殿下去逍遥坊牌坊底下收货。”
逍遥坊接人!
那跟告诉别人,秦莺清白不再有什么分别?
沈信眼角危险一跳。
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有劳世子。”
他咬着嘴唇,蹦出四个字,甩袖出门,收了剑拔弩张的一众亲随,走人。
武定侯府大门,砰地关上。
所有眼睛,全部齐刷刷盯着蓝尽欢。
蓝尽欢依然翘着二郎腿坐着,摆弄着肃王令牌,莫名其妙。
“都看着我干嘛?”
春意浓:“傻孩子,你就这么答应他了?万一找不到人呢?”
蓝尽欢无所谓,“找不到就找不到咯,他想闹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蓝楚城沉吟了一下,道:“没错,秦莺到底是不是真的丢了,还是个未知之数。”
现在,全城的人都以为,沈赋去了小君山行宫,帝都中没有了坐阵的人。
而沈信此番回京,是抱定了鸠占鹊巢的决心的。
就算没有麻烦,他也要制造麻烦。
肃王的表妹被武定侯府给弄丢了,闹到皇帝那里去,只是个开始。
后面的事,小皇帝还不是听凭沈信摆布,为所欲为?
春意浓就有点着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放心,刚才,街口卖臭豆腐的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我们等着就是了,就算是沈信自己把人藏了起来,也有人能把秦莺挖出来。”
春意浓:“你什么时候跟街角卖臭豆腐的那么熟了?”
“一天一豆腐,沈贼远离我。”
蓝尽欢手指,又在石桌上哒哒敲了两下,咧嘴笑。
那些长长短短的敲击,居然是逍遥坊用来通讯联络的暗号。
春意浓:……
蓝楚城也不知道这娘俩说的啥暗语,他一个大男人,本就话不多,也不问。
蓝尽欢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好了,没别的事,散了散了,困了,都回去睡觉。”
说罢,转身就回后院去了。
待到家里人都熄灯重新睡下了,蓝尽欢飞快又换回女妆。
青梅忙前忙后帮她打扮,“这么晚了,公子真的还要去吗?”
她有点担心。
“嗯。”蓝尽欢不想多讨论关于沈赋的任何事。
两人匆匆重新梳好发髻,上了妆容,穿了裙子,从后门往外溜。
就听,前面,老吴又是冷不丁一嗓子:“谁啊!”
“嘿嘿,我……”,是宋英雄的声音。
蓝尽欢一只脚已经从后门迈出去了,又停住了。
卖臭豆腐的踩了风火轮了?怎么这么快?
青梅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换好的一身行头啊。
“公子,现在怎么办?”
“回去,换!”
于是,两人又调头,拎着又宽大又繁琐的裙子往回跑。
过了一会儿,蓝尽欢换了寝衣,披着外袍,胡乱蹬着皮靴,溜达出来。
“有话就说,鬼鬼祟祟!”
宋英雄趴在墙头,嘿嘿乐。
他第一次进武定侯府,充满敬畏之心,跳进院子,站在庭院中央,偷偷四下看,却一动不敢乱动。
“欢爷,找到了。”
“这么快?”蓝尽欢也是奇了,“人在哪儿?”
“关在欲塔,刚找到时,有一拨人马想灭口,被山魈哥亲手给截了下来。”
这就更奇了。
“山魈都亲自出手了?秦莺挺能折腾啊。”
“谁是秦莺?”宋英雄莫名其妙。
“……???”
两个人,四只眼睛对视了一会儿,才知道弄错了。
蓝尽欢只好重新整理思绪,“咳,你们找到谁了?”
“叫希希的官妓啊,您上次让我找的。”
是忽悠明子衍自杀的那个官妓?
不是跟书生跑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人处心积虑地要杀她灭口?
“在哪儿找到的?”
“她一直藏在帝都,压根就没走。我怀疑,您大侄子跳楼自杀那件事,有蹊跷。”
蓝尽欢在心里慢慢思忖,没吭声。
有人想让明子衍死。
而明子衍是明鹤楼的死穴。
明鹤楼这棵大树若是倒了,损失最大的便是沈赋。
前世种种,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宋英雄凑近,一嘴薄荷烟叶味儿。
“欢爷,怎么办?山魈哥等您一句话。”
蓝尽欢心里狠了狠,“用刑,要实话。”
第62章 惑:谁欺负你了?
“哎!好嘞!”宋英雄搓搓手。
他们逍遥坊收保护费的小帮会,什么脏活儿没干过?
在那种地方,干的最多的就是打女人的勾当。
蓝尽欢又想了想,还是不太忍心,又道:“带上醉娘过去。”
宋英雄忽然又没了施展的机会,一秒失望,然后,马上乖巧道:
“好嘞!要是她不肯老老实实招供,就叫醉娘逼她卖身!”
“混蛋!”蓝尽欢背着手,脚上小皮靴一靴子踩他脚上。
宋英雄吃痛:“哎哟!明白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懂了懂了……”
“是软硬兼施啊。”蓝尽欢揉了揉额角。
她今天觉得特别累,总想睡觉。
宋英雄:“嘿!还是欢爷有学问!”
“还有,我刚让卖臭豆腐的送消息过去,今晚丢了个人,是凉州肃王的表妹,叫秦莺,尽快去找。无论谁见了,都不要动她,此人事关重大,找到了立刻送到牌坊底下,天亮之前,要活的。”
宋英雄最喜欢给武定侯府干活儿,立刻来了精神:“是。”
“我马上去一趟太师府,有消息了,在太师府东南角暗号唤我。”
“明白。但是……,您为什么大晚上去太师府?”
“你管?”
“……”
蓝尽欢安顿好这一头,再次回去,又不厌其烦重新换了女儿装扮,披了披风,戴了兜帽,之后,长长吐了口气。
“公子,怎么了?”
“这一大晚上折腾好几次,恐怕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很快,一道身影,猫着腰溜向后门。
到了门口时,还特意停下来,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春意浓没有来抓自己。
结果一出门,就见蓝楚城背着手,站在门外等她呢。
“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干什么去啊?”
他这就开始爹管闺女一样地管着妹妹了。
“大大大大……,大公子……”
兜帽底下,青梅吓得快哭了。
蓝楚城:……!!!
此时,蓝尽欢从另一边院墙翻了出去,绕了个弯,才上了一乘小轿。
轿子走得飞快,到了太师府,停在靠近沈赋住处比较近的东侧门。
她坐在轿中,对着空旷无人的黑夜,低声道:
“去告诉他,我要见他。”
夜色中,没有半点回应。
但是,沈赋的影子人是一定听得见的。
果然,没多会儿,东侧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
她用兜帽将自己的脸遮好,低头走了进去。
……
太师府小院中,沈赋还没睡。
或者说是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起来了。
眼看着半个夜晚已经过去,他穿着寝衣,长发披落,正歪在榻上看书。
这些天没有去招惹欢欢,基本上夜里都是这么一个人过的。
又寂寞,又漫长……
此时,忽然听影子人来禀报,说她竟然主动来找他了,心头就是一阵惊喜。
可等到门开了,见那人进来的一瞬间,即使早有了准备,但还是心头窒息了一下。
欢欢……
她人进了屋,却低着头,看不见脸,却两鬓垂落了一绺长发,披着的披风下,露着层层叠叠的轻薄的香云纱,半遮半掩着一双缀着珍珠的绣鞋。
软软的女儿家装扮,静静的,没见容颜就知道,她有多么美好,又有多惹人。
一时之间,沈赋手里执着书,定在原地,满眼仿佛被星河覆盖了一般,痴痴望着她,忘了该说什么,也忘了前世今生,今夕何夕。
那么多年夫妻,他们之间,永远隔着千山万水,连句体己的真心话都不曾有过。
“深夜打扰殿下,恕我冒昧。”
蓝尽欢立在门口,声音不高,但难掩一丝疲惫。
“欢欢这是想我了?”沈赋的笑容,灯影下意外的温柔,“进来。”
蓝尽欢没动。
她站在门口,许久,没有抬起头。
不是故意想钓他胃口,是……,忽然觉得身子好累,只能强撑着,感觉再迈出一步,就会倒下。
原本计划好了,到了这里要如何哄他,如何说几句软话,然后再试试能否问出告密的人是谁,人证物证又是什么等等。
可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觉得好累。
沈赋敏锐地察觉到她跟平时不一样,将脸轻轻一侧,嗓音变得极度不高兴:
“谁欺负你了?”
蓝尽欢抬头,灯火下,面色发白。
“没人……,是我想找殿下问些私事。”
她是真的不对劲。
沈赋一瞬间的心疼,仿佛自己的心尖儿被人给掐了一下。
“进来里面说话。”
他扔了手里的书,下榻快走两步过去扶她,顺势手臂将人揽入怀中。
“这是怎么了?欢欢?”
蓝尽欢没躲,也没破天荒地推他,而是将额角抵在他肩头,还想勉力撑了一下。
他的怀抱,是她曾经最抗拒,最恐惧的地方。
却也是最熟悉的地方。
那一辈子,有些时候,除了他这里,她无处可去,无所依靠。
蓝尽欢分不清是自己在晃,还是这屋子里的灯火在晃,一阵阵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之后,脚下一软,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欢欢……?欢欢……!!!”
沈赋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了。
……
欢欢晕倒了。
沈赋连夜派人将易准怀抓来,翻墙进了太师府。
明鹤楼被惊动。
“他大半夜的,找个妇科大夫来我这府里作什么妖啊!”
老爷子被气得胡子发抖,觉也没法睡了,派去问情况的人,在小院外面就被截住,不准入内,也不知道里面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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