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
“咦?惑儿,难道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吗?”
她今天一口一个惑儿。
沈赋服了。
“不是!怎么可能不会呢!你等着!”
他瞪着那双迷尽天下人的桃花眼,盯着螃蟹,开始认真剥螃蟹腿。
好不容易,一只剥完了,完整的蟹腿肉并没有几条,壳也是胡乱剥开的,丢得零零碎碎。
本以为终于可以过了这场美人关了。
谁知,一抬头,蓝尽欢把另一只螃蟹也递了过来。
“这么一点,不够吃呢。”
她又眨眨眼。
“不过,惑儿若是嫌手疼,就招店里的拆蟹娘上来,毕竟你金尊玉贵的……”
“欢欢!”沈赋果断打断她,“螃蟹而已。”
他夺过那只螃蟹,掰了腿,继续剥。
一根一根,终于渐渐有了些许心得,操作起来,也不再那么尴尬。
但是,不知不觉间,眼圈儿就有些微红了。
他曾经专门喜欢看欢欢双纤巧的小手,十根水嫩如葱的手指,轻易地将那些看似强横的螃蟹无情拆解。
强烈的反差,甚美。
然而,人,总是在有人哄着的时候有恃无恐。
他居然从来都不知道,她那一双软软的手,都遭受过什么。
而他,竟然还曾经嫌弃它们不够细腻,呵斥她为了练剥蟹,让手指摸起来不够滑。
“欢欢……,现在够不够?”
沈赋学得很快,第二只螃蟹的蟹腿,基本上算是整整齐齐,看得过去。
他将它们整整齐齐夹在她面前的食碟里,目光殷切。
然而,欢欢看着那些蟹肉,只是微微一笑。
笑得又凉,又无情。
之后,她转头,对他甜蜜蜜道:
“哦,殿下恕罪,我差点忘了,我娘说,蟹肉大寒,对我们的孩子不好。我还是不吃了……”
沈赋:……
第71章 只要她多看了一眼的东西,他就买
蓝尽欢说完,提筷吃饭,狼吞虎咽。
完全不理他喜欢吃什么,更不理他费了半天力气剥的那两只螃蟹。
沈赋:……
他也不生气,薄唇微抿,静静地,专注看着她为了他们的孩子,大口大口吃饭。
欢欢,这辈子,换我哄你。
不但让你有恃无恐,还要让你恃宠生娇。
他原本紧绷的唇角,不知不觉微微勾起。
落在蓝尽欢余光里,她伸出去的筷子就是一滞。
这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不管!
兵来将挡,见招拆招!
虽然遇到你算我倒霉。
但,人生得意难尽欢,能过一天算一天!
-
次日,一行继续向西。
所有的一切,都有沈赋操心,蓝尽欢也懒得多管闲事。
反正她现在跑不掉,索性补觉养身体。
夏乘风被派出去不知干什么去了。
又过了半日,外面有绣衣使来报:
“殿下,查到了,这次带领凉州铁骑出关的,是肃王麾下的戚崇。属下还查到,戚崇有个儿子,叫做戚伟业,在军中人称少将军,是个罕见的神射手,能百步开外,取上将首级,曾立过一些战功。”
罕见的神射手?
沈赋看了眼躺在他腿上装睡的欢欢。
蓝尽欢睫毛微微跳,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再查。”
“是。”
这天晚上,蓝尽欢就收到了件礼物。
“打开看看。”
沈赋将雕花的红木匣子推到她面前。
蓝尽欢没兴趣。
“谢殿下。”
说完,便拿了,想丢进随行的箱子里去。
“不打开看看?”沈赋倒是很有兴致。
“……”
蓝尽欢没办法,跟沈赋耍脾气,总是要适可而止,以免把他惹毛了,遭罪的还是自己。
于是,很敷衍地打开匣子。
无非是珠宝首饰之类的,她家里已经有九百多件了,一路又不停地买买买,只要她多看了一眼的东西,他就买。
本是空着手出来的,现在已经添置了好几个大箱笼了。
然而,红木匣子打开,并没有预想中的珠光宝气。
蓝尽欢本来憋着劲儿,预备了一个虚情假意的“哇……!”
结果,那个“哇”就真的,轻轻地从唇齿间跳出来了。
一支袖弩。
极其小巧精致,刚好可以绑缚在女子的小臂上,落下衣袖就可以掩藏的很好,完全不影响美观。
关键是,这件杀人武器非常轻,还被用皮革和雕花精心修饰,并且在雕花里错了金箔。
“殿下这是何意?”
“路上危险,送你当镯子戴。”
“……”
蓝尽欢没吭声。
但是这种小弩,是她一直想要,却没有的。
小时候曾经偷偷从家里拿过一个哥哥们用旧的,套在她小胳膊上,显得特别笨重,刚带去太学院,就被先生发现。
最后不但袖弩被没收了,还被赵麟那一伙疯狂嘲笑,又是一顿欺凌。
“小兔崽子,竟敢带武器进太学院,不想活了?”
“我看他呀,这是不服气,想找机会报复咱们哥儿几个!”
“小小年纪,就这么歹毒,今天一定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他!”
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蓝尽欢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抱着头,一声不吭。
这次,他们说的没错。
她带那东西去太学院,就是想告诉他们,她不怕他们,她要反击给他们看。
然而,因为年纪太小,唯一尝试过的一次反抗,就这么失败了。
她被打得鼻血直流。
之后,沈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出现了,手里拎着她那只破旧的弩。
“机簧坏了,还想用来杀人?”
他脸上嘲讽的表情,比赵麟那些人更甚。
蓝尽欢用衣袖抹去鼻子上的血,不吭声。
一群狗已经让她无比难堪了。
现在又来了一条疯狗。
沈赋将袖弩在她面前摇了摇,“不过,本宫替你修好了,你怎么谢?”
蓝尽欢抬起头。
刚刚升起的一丝惊喜和感激之情,都毫无意外地被他恶劣的眼神抹去了。
“一人一个苹果,排排站好。”
他吩咐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那一伙。
赵麟:……???
很快,连带着蓝尽欢,所有人都成了他的玩具。
蓝尽欢在这一头,小小的个子,被他亲手替她将袖弩绑好。
另一头,二十步开外,赵麟那一群,每个人头顶一个苹果,战战兢兢,哭都不敢大声,在树底下站一排。
沈赋绕道她身后,替她将手臂端平,瞄准对面树底下的人。
“射中苹果,算他们走运。”
他比她高那么多,微躬着身子,脸颊几乎贴到了她的脸颊。
“射中脑袋,算你倒霉……”
蓝尽欢不吭声。
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如噩梦一般,很吓人。
嗖!
一箭!
赵麟嗷地一声惨叫。
弩箭居然真的射中了他头顶上的苹果。
沈赋也惊艳看着她,抚掌三下,并未多言。
蓝尽欢小脸蛋儿上还挂着泪珠呢,完全莫名其妙。
不知道公主殿下一天到晚都在神经兮兮吓唬她什么。
这个距离,射那么大一个苹果,难道还会歪吗?
从那以后,沈赋知道,欢欢不但读书写字方面,记性和领悟能力异于常人。
还有天生的目力和奇好的准头,无人能及。
……
如今,他又一次亲手替她将袖弩绑在腕上。
这次,是按照她小臂的尺寸精心打造,又有专人一路快马送了过来。
“我特意寻了名匠,替你配了特制的箭头,个头虽小,但穿透力极强。”
沈赋在她身后,手臂拢着她,看她盯着袖弩,两眼冒光,低声道:
“要不要试试?”
“好啊。”
蓝尽欢左手端着右臂,忽然在他怀中转身,意外地将袖弩的箭头,瞄准了他的眉心。
第72章 蓝尽欢你个贱男人
穿透力那么强,这个距离,不知道能不能将你的脑壳一下子打穿!
你死了,我和孩子就彻底自由了!
沈赋没动。
任由蓝尽欢瞄着自己生死攸关的要害。
两人僵持,只是须臾。
蓝尽欢的凤眼中,一瞬间的狠劲儿,之后消失不见。
“谢殿下赏赐。”
她从他怀中滑出去,对着窗外,嗖地一箭!
外面树上尚未全熟的果子,应声被扎穿,就那么惨兮兮吊着。
沈赋悻悻摸了摸鼻尖。
就有点后悔给了她这么个要命的玩意了。
若不是之前猜到她可能也是重生归来。
刚才那一瞬,他还真看不出来,她那一瞄,可不是小女儿家闹着玩的。
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爱一个看似美丽柔软,却一呼一吸,一颦一笑,都是透明冰冷刀子的女人。
爱一个随时可能想要自己命的女人。
不计后果,死去活来。
刺激……
他唇边莞尔。
……
此后,又隔日,马车便到了秭归山脚下。
沈赋依然不能完全确定,蓝尽欢是不是真的重生了。
毕竟,前生种种,做过的事,覆水难收。
不但想要收服她难上加难,而且还得时刻防着她弄死自己。
于是,沈赋一路上都很乖,不动声色,默默反复试探。
秭归山,是一座沉睡的火山,覆盖了千年积雪。
山顶四季白雪皑皑,山下却一片翠绿欲滴。
冰川雪水,化作溪流,汇成许多瀑布,飞泻而下,让整座山如同出嫁的新娘,冰雪凝成的凤冠下,缀了长长的流苏,遮了美丽神秘的容颜。
山下的小镇,非常繁荣,这里,是离开中原地带,出太冲关,入凉州的必经之路。
许多商贾要常年经过这里,将中原的丰富物产运往西边,穿过凉州,出大徽,与阳夏商人贸易。
马车一进镇子,沈赋就先下车,去了成衣店铺。
蓝尽欢还在车里睡着。
等他回来,抱了身有西关风情的女子衣裙。
色泽明艳,用料考究,不知要多少钱,反正是最贵的就对了。
蓝尽欢懒懒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兴趣。
这种衣裙,她见秦莺穿过,并无好感。
沈赋道:“这里在雪山下,到了晚上十分寒凉,你身上那一套,怕是不够用。”
“不合身的。”
蓝尽欢闭上眼,继续睡。
她就从来没在成衣店里买到过合身的衣裳。
沈赋白了她一眼,“总把腰勒得那么细做什么?肚子里有什么不清楚?”
“有屎。”她回嘴抢白他。
沈赋:……
然而,蓝尽欢嘴上逞能一秒钟,下一秒又得给他顺毛。
万一真的惹怒了,最后挨欺负,受罪的还是自己。
她起身,拿过他买的那套衣裳,“殿下别生气,我是真的想去茅房。”
沈赋:……
他手里一空,嘴里磨牙。
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有孩子的份上,我一定把你扒光了打屁股,piapia响!
随后,两人在街边茶楼,依旧是选了蓝尽欢喜欢的临窗位置而坐。
沈赋男装,中原衣冠打扮,玉树风流。
蓝尽欢女装,凉州风情,色彩明艳张扬,挂配琳琅,是沈赋那种品味。
她不想理他,就看大街上人来人往。
沈赋叫了秭归山下特产的七成熟红茶,亲手冲泡。
又加了份牛乳和黄晶糖,在艳红的茶汤里,用小勺慢悠悠搅了均匀。
日光从敞开的窗棂照进来,一片岁月静好。
连朱砂都罕见地从沈赋袖中爬出来,悄无声息绕上蓝尽欢的手。
她的手指就一面摩挲着它滑溜溜小身子上的鳞甲,一面继续望着窗外出神。
沈赋眯了眯眼,不知道在舒服什么,手底下不动声色地,将冲泡好的茶,推送到她面前。
牛乳茶,曾经是欢欢喜欢的。
但是,自从她被赵麟之死吓得大病一场,见过粉色的脑子和着蜡油从活人的天灵盖上横流而下,就再也不喝这种东西了。
不但不喝,而且,见了类似的东西就想吐。
“试试秭归山的茶。”
“谢殿下。”
蓝尽欢敷衍答应,扭头看见自己面前的茶……
那色泽,一秒钟让赵麟临死前恶心恐怖的脸又唰地浮现在面前。
呕!
她是真没忍住。
沈赋的眼中,顿时精光一现!
这次总该实锤了吧!
“欢欢怎么了?”他明知故问,假装关心,还给她递过去帕子。
“害……害喜……”
沈赋:……
蓝尽欢想用右手抹嘴,送到嘴边,才发现手上还缠着小蛇。
朱砂也很惊悚,吓得头部两翼都张开了。
它漂亮的鳞片差点被女人拿来擦嘴。
于是,蓝尽欢只好接过沈赋的帕子。
他的帕子,是极浅的青色,一角绣了朵极小的黑色莲花。
蓝尽欢用过了,也不好再丢回去还给他,就只能绕在手指上绞了绞,收了。
她一擦一收的动作,处处不经意间流露前生里,在乘鸾宫中被娇养的痕迹。
不紧不慢,矜贵自若。
大徽朝皇帝身边陪了七年的女人,那份骨子里的贵气,是用无数奇珍异宝,荣华富贵,日日夜夜腌出来的。
沈赋坐在她对面,看得入神。
她是他的欢欢,毫无疑问了。
然而,这一个念头还没想完,就听见有女人的笑声,带着摇曳的铃铛响。
“好漂亮的小蛇!好一个风情万种的公主殿下!”
眉眼艳丽女子,分外辛辣傲慢,背着双手,脚上踏着双江湖人惯常用的小靴,左右各缀了两串铃铛,稍动就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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