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蓝砚清的牢房,用了红木家具,铺了金丝地毯,不但高床软枕,还每日有专人歌舞解闷。
唯一不妥的就是那八根大铁链子。
沈赋把这“情非得已”四个字,做得入木三分,让蓝砚清都快不好意思骂他了。
“殿下唱的这是哪一出?”
沈赋在桌前坐下,亲手替他斟酒,“不知本宫现在,称呼你段将军好呢,还是蓝少将军好呢?”
蓝砚清坐下,“正好,在下也不知,该称呼你公主殿下呢?还是……”
他话不说完,看着沈赋,似笑非笑。
沈赋也不意外。
蓝砚清,或者说,段天重大将军的头脑,自然不是白给的。
他果然通过欢欢是女儿身这件事,轻易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沈赋道:“看来那晚将你迷晕,再锁起来的决定,是没错了。”
如此,便是默认了。
两人颇有棋逢对手之感,相视瞬息,朗声大笑。
沈赋举杯,“如今蓝帅已经人在侯府,本宫先预祝段将军在后天的御苑秋猎上拔得头筹。”
他已经搞定了蓝凤鳞,现在放了段天重,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蓝砚清回敬,“殿下如此心智才情,举世无双,倘若真的是位公主,在下倒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故意恶心人,还是真心诚意。
沈赋:……
咳!
他很少被人用话儿噎死。
“对了,段将军可有想过,蓝凤鳞为什么要养这么多儿子?钱多?”
段天重送到唇畔的酒杯一顿,“殿下有何高见?”
“段姓,曾经是个阳夏大姓,若是早上几百年,段将军也该是出身煊赫,可惜如今落末到要寄人篱下。”
“父帅对我恩重如山。”
“那如果蓝凤鳞要你去死呢?”
“义不容辞。”
沈赋抿了抿唇,“还真是孝感动天。”
他酒过三巡,起身离开,“待会儿自会有人伺候将军沐浴更衣,免得见了宣德,被她嫌弃。”
段天重:……
沈赋不是个娘们,但是记仇的劲儿,比娘们还甚。
每一句话都不能吃亏,被人呛了的,必定要还回去。
他走到牢笼外,又回首,“还有,我记得上古神皇祭祀,曾以七姓为祭,段氏,便是其中之一。”
段天重眸色一沉,“殿下何意?”
“没什么,随便说说。”
沈赋的话,点到为止,撇下段天重,转身离开。
一面走,一面背在腰后的手指,还在无声的数着。
段天重看着他那几根手指头,一个一个掰过,也不自觉地随着他数。
沈,段,衣,洛,明,春,蓝。
七氏,七样祭品。
第144章 用嘴将人擒拿
传说在太古时代,神皇一脉可通达天地,享受众生拜服供奉。
但是,每一任神皇在继位之前,都必须经历一场觉醒的试炼。
神脉共有七道,试炼便是七关,由七大姓氏中最杰出、最英勇的男儿把守。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预选的皇位继承人都可以顺利通过考验,甚至还可能在其中有性命之危。
随着神朝的壮大,兴盛,皇权渐渐膨胀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新的继任者为了确保自己的帝位,开始在试炼中作弊。
他们以各种方式笼络七氏首领,让他们选派不堪一击的废物把守试炼关卡。
长此以往,七大氏族被温水煮青蛙,慢慢弱化,最后,除了血脉传承,变得越来越无能。
而神皇一脉的集权统治,则已经残暴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非但如此,他们还改变了打开神脉的方式,由试炼而改为献祭。
也就是说,七大氏族,在每逢新的神皇觉醒时,便要主动献出本族一名男丁作为祭品,帮助神皇打开七脉。
渐渐地,七族衰落,从试炼的守卫者沦为祭品,世世代代,以命殉道。
直到有一日,有人将他们召集到一起,一场密谋,引下天罚,历经一场人神之战,覆灭了神朝。
从此,神皇一脉永世承受不能为人之痛,众神或沉睡,或寂灭,永远成为传说。
神皇时代终结。
这些事,也是沈赋在死过一次后,从仅有的那一道神脉中获得了传承记忆,才知道的。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早就斑驳不清。
不过,他不在乎。
有了情,可以狂妄到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没了情,就果断随心爱的女人一死了之。
他这种人,其实并没什么很大的野心。
不过就是要成为天底下最强大的人,叫没人能抢走他的欢欢罢了。
所以,不管是谁,只要可能威胁到他跟欢欢腻在一起,就绝对不行!
老丈人也不行!
沈赋回到乘鸾宫,天色已经渐明。
一进宫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欢欢还在睡,那三十只,倒是全都起床了。
夏乘风的神情,尤其是扑朔迷离。
没多久,宣德就被带到沈赋面前,丢在地上。
沈赋:???
夏乘风一脚把宣德踢跪,黑着脸:“殿下,此人冒充阳夏太后,潜入乘鸾宫,被属下胜利擒拿。”
不是宣德?
沈赋坐在椅子上,俯身,伸手,摸到假宣德耳后,果然是个易容的。
他的手也没留情,嗤啦一声,撕掉易容面具。
“宣德”疼得哀嚎一声,“你就不能轻点!”
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虽然说话不见外,但是还真不认识。
沈赋看向身边这些人,“这谁?”
江千月江湖经验多一些,“这……这等易容术,也就千面神君胜雪衣吧?”
胜雪衣?
蓝雪暮?
欢欢她家那个老六?
沈赋:……
他看了眼夏乘风,“你怎么把他拿下的?”
“额……”夏乘风立刻把自己的唇崩成一条线。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用嘴将此人拿下的。
蓝雪暮见被拆穿,索性也不跪了,穿着女人衣裳,掐着兰花指,用男人声音指着夏乘风骂:
“你们乘鸾宫养得好货色!我不过是想借你的地方避一避风头,他倒好!居然干出那么缺德的事儿!”
所有人:……
沈赋转头问夏乘风:“到底怎么回事?”
夏乘风绷紧了唇,脸都涨红了。
半个时辰前,蓝雪暮扮成宣德的样子,一个人鬼鬼祟祟进宫,说要见大长公主。
刚好遇上今晚当值的夏乘风。
夏乘风知道公主去了大狱,又许久没见宣德,以为她来见公主是假,找借口来找自己偷欢才是真。
少年人血气方刚,又尝过云雨的甜头,跟宣德生气归生气,见她这么狼狈地翻墙来找自己,一副惊慌失措,像是受尽了惊吓,小兔子一样可怜,顿时以往那些怨气就都没了。
一个没忍住,就……
就把“她”摁在墙角,给狠狠地亲了。
没想到,这个“宣德”不但激烈反抗,还劲儿很大。
夏乘风知道宣德喜欢玩这种刺激的游戏,当是她的情趣,就更加使劲儿,不但不放人,而且还越亲越亢奋,想索性将人打横抱起来,回房处置!
没想到,“宣德”的嘴一被放开,男人的声音嗷的一声嚎出来了。
这一嚎,不但把夏乘风给吓成蔫茄子,还把另外二十九个人都给嚎出来了。
于是,小风风把宣德太后,横抱在怀里的情景,就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而蓝雪暮更疯了。
他并不知道夏乘风和宣德的事儿。
只是在逃避蓝以笙的追杀,实在走投无路,听说沈赋回来了,才扮成宣德的样子,进宫找沈赋求救。
却没想到,被人给……
啊啊啊啊啊……!!!
另外二十九人,已经想明白了,嗷嗷狂笑。
夏乘风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沈赋憋着不笑,将那三十只都打发出去,看着蓝雪暮那狼狈样儿,将人扶起来。
一本正经道:“喊声妹夫,本宫就帮你。”
他乘人之危,可蓝雪暮想都没想,张嘴就喊:“妹夫!”
他节操早就没了。
跟沈赋一床睡过了。
又被夏乘风给夺了初吻。
现在除了保命,什么都不重要了。
沈赋相当满意,“说吧,怎么回事?”
蓝雪暮将衣领一扯,一道刀伤,从锁骨处横亘而下。
“姓洛的,心狠手辣,完全不顾曾经的手足之情。”
沈赋眉头一簇,“谁是姓洛的?谁与你是手足?”
“蓝老四蓝以笙,他姓洛,本名洛含蕴,是宣德太后的亲弟弟!宣德太后,本名洛玉珠,是我父帅十年前就安排在阳夏先王身边的人!”
“你如何得知?”
“我在北疆时,曾不小心撞见父帅和宣德在一起……,一个好言安慰,一个哭哭啼啼,之后……,就一直被老四追杀好几年。”
蓝雪暮闷闷道。
他也不是故意要偷看别人的秘密,但是天生如此倒霉,这世上什么事儿都能被他撞上,也是没办法了。
“妹夫,你一定要救我!”反正他今天赖上沈赋了。
沈赋原本拧紧的眉梢,叮地一挑。
“原来,蓝凤鳞跟宣德有一腿……?”
第145章 一孕傻三年
蓝雪暮支吾了一下,道:“也不能这么武断,毕竟没有捉奸在床。”
沈赋才不关心蓝凤鳞跟谁滚到床上去。
他一直猜不透,蓝凤鳞养这些儿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有这个当爹的,对欢欢的态度,算什么?
说不在意吧,前世里,欢欢横死当场,蓝凤鳞抱着她的尸身,哭得那么绝望。
说在意吧,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关心过帝都这一双母女,任由自生自灭,甚至到了见面不相识的地步。
“想不想知道,你那义父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沈赋问蓝雪暮。
“不想。”蓝雪暮回答地极为果断。
多活几天不好吗?
好奇心会害死小动物。
沈赋眯着眼一笑,将手搭在他肩头,捏了捏,“不,六哥,你想。”
蓝雪暮被抓得骨头的都要断了。
这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好……,我想……”
他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
沈赋都喊六哥了,这事儿,他若是再不答应,恐怕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听说,乘鸾宫的牡丹花都是用死人养着的。
“放心,帮本宫办事,有好处……”沈赋笑得更加高深莫测。
“呵呵呵呵……”蓝雪暮笑得比哭还难看。
内心悲伤辣么大。
全世界最倒霉的就是他了……
-
而与此同时,城外清风庐。
段将军回来了。
锦衣玉带之人,却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身的煞气,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也不想掩饰。
高兴了,是金玉贵重之人。
不高兴了,就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狂。
园中阳夏武士,无人敢阻拦。
蓝砚清径直穿过花园小路,去了宣德的住处。
门口的婢女老远见了,慌忙大声:“奴婢拜见段将军。”
屋里,嘤嘤闹闹的声音,立刻就停了。
蓝砚清一掌推开门。
刚巧,里面,两个面容白净清秀的少年,一骨碌从宣德的大床上滚了下来,慌乱中随便从地上拾了件衣裳,把腰部以下围住,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蓝砚清对这俩人视而不见,将手背在身后,两脚开立,站在屋中央。
“娘娘,臣回来了。”
帐子一掀,宣德不紧不慢,将一件薄衫拉上肩头,赤着脚,妖娆下榻。
她身上的衣裳,不知是下面那俩少年哪个的,只有衣,没有裤,就光着两条纤长的腿,半遮半掩,比没穿还让人难受。
“这么多天,去哪儿了?害得我好找。”
蓝砚清脸上纹丝不动,应付地露出一丝冷笑,“绣衣血狱。”
“哦……”宣德给地上跪着的那俩使了个眼色,“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呢,原来是惑儿那个坏蛋在搞鬼……”
她走近,将手搭在蓝砚清肩头,嗓音顿时温柔体贴,“她可有为难你?”
蓝砚清余光里,两个少年正赤着脚,猫着腰,腰间裹着布,往外跑。
“她待臣,至少坦诚。”
宣德放在他肩头的手,立时如被针扎了一般弹开,不悦道:
“让你搅她的局,没让你真的娶她!”
蓝砚清没吭声。
宣德想了想,忽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他,“你不会真的对她动心了吧?”
蓝砚清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倒是看宣德此时震惊的模样,颇为赏心悦目。
“臣一从绣衣血狱中出来,便赶着来向娘娘报平安,却不想扰了娘娘雅兴,请娘娘恕罪。臣告退。”
他脚下一拧,转身要走。
宣德却再也绷不住了,追上两步,从身后将他拦腰抱住。
“阿清!你别走!我是知道你来了,特意弄了那两个人来气你的,你知道的,我心里想着的,一直是你!”
蓝砚清高大伟岸身姿,立得笔直。
每次,他来,她不是床上有人,就是门外有人。
可这个女人内心深处最干净的地方,永远只有一个她永远得不到男人。
“娘娘自重。”
蓝砚清掰开她缠在腰间的手。
“清,你不要我了?”宣德眉宇间,少妇的欲语还休,贪嗔痴怨,淋漓尽致。
蓝砚清陡然回身,指尖捏着她下颌。
“阿珠姐姐,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从里到外清理干净了,我什么时候才要你。”
他初次见她,便是唤她阿珠姐姐。
如今这四个字说出口,居然有些病态。
宣德被迫仰着头,一双眼睛因为被捏的疼而湿漉漉的,“清,你别这么对我……”
“你我不过是合作关系,同样是为父帅做事,不该有的牵扯,还是斩断为妙。”
蓝砚清重重放开她下颌,转身要走。
“蓝砚清!”宣德也恼羞成怒,“你以为蓝凤鳞真的拿你当儿子?在他眼里,咱们所有人,都不过是他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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