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的气顿时全消了,出任务是要紧事,也不能责怪他。
之后信里又说了一些部队的趣事,以及他含蓄地表达了对她的思念。
徐成看着夏虫笑的一脸甜蜜,又想到刚才他一不小心看到信封上的名字,顿时明白了这是夏虫喜欢的男孩给她寄的信。
他心里喘的慌,像是在深沉的大海上抓住了一根浮木,可转瞬间浮木被人从他手里夺走了。
夏虫没注意到徐成的情绪变化,她满脑子都是如何给陆望东回信。
邮递员等会会再次经过这里,夏虫写好信,刚好请他帮自己寄出去。
时间有限,夏虫只能将想说的话,用最简短的语言表达出来。
徐成最终选择默默看着不说话,因为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过问夏虫的私事。
低头瞥见自己裤子上的补丁,他再次明白自己和那个人的差距。他可能连买张邮票都要考虑很长时间。
直到信寄出去,夏虫才不好意思地朝徐成笑了笑,“打扰你学习了吧?”
“没有。”
真正打扰她的人是他才对。
第三十八章
徐成回去后, 告诉家里人,自己和夏虫就是单纯的同学关系,让他们不要被外面的流言干扰。
徐母和徐家大嫂见他神情严肃, 也不敢多说什么。
反正徐成大部分时间都在镇上上学, 他一走,时间久了流言不攻自破。
徐家大嫂最多私下里和丈夫抱怨几句, 徐成越大越没良心什么的。
一周后, 部队里, 陆望东每隔几天就要往收发室跑一趟, 问问那里有没有他的信件。
他就是靠着书信和夏虫保持联系。
陆望东每次都会把邮票塞进信封里, 一起寄给夏虫, 这样她就不用额外花钱买邮票了。
部队收发室毕竟是公共场所,没有什么秘密, 很快战友们都知道陆望东有个红粉知己,两人经常通信。
传着传着, 就连部队里的女兵和家属院里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家属, 都知道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夏国勇看着他春风得意的模样,时不时给他浇盆凉水。
让陆望东知道, 他和夏虫最多只能算是笔友关系,他想成为她的对象路还远着呢。
而陆望东对这个他未来媳妇的同乡非常客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和他顶嘴,反正营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天下午,陆望东从收发室出来,裤兜里揣着夏虫的信。
路过的战友都用“我知道”的眼神看着他, 陆望东没有丝毫害羞, 大大方方地让他们打趣。
不过,他从来没有透露过夏虫的身份, 所以他们都在猜测和他通信的人是谁。
陆望东回到宿舍拆开信读了起来,没一会儿,他和刚才判若两人,脸色阴沉的可以滴水。
战友铁牛疑惑他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表情看着特别像别人欠他钱。
他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这信八成不是他的红粉知己寄来的,那应该就是他家里寄的。
“陆望东,你家里没出什么事吧?有啥事你别憋在心里头,容易憋出病。
陆望东放下信,转头问道:“铁牛哥,你有对象吗?”
铁牛突然被点名,愣愣地摇头。
“假设你有。”陆望东道:“你对象身边出现一个情敌,你会怎么办?”
铁牛被陆望东盯着提问,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重复道:“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办呀,关键我也没对象。”
陆望东觉得自己魔障了,铁牛就是个直肠子,问他属于白问。
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这封信上,信里夏虫提到一个男孩的名字,徐成。
两人经常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越看越烦躁,他绷紧了下颌线,浑身散发的寒气冻死个人,铁牛不想待在宿舍受虐,两腿一迈出了宿舍,去操场跑圈。
在操场他遇到了营长,夏国勇记得他今天休假,不在宿舍休息竟然来这里跑操。
是他平时待他们太严厉了吗,才让他们连放假都不敢休息,自己给自己加练?
“李铁牛。”
“到——”
“训练要适当,部队给你们放假,就是希望你们好好休息,调整状态,你应该多学学陆望东,该训练训练,该休息休息,别把自己绷太紧了。”
铁牛长得魁梧,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就是皮肤有些粗糙,此时这么一个糙汉一脸纠结地站在那儿,夏国勇看着就别扭。
“营长……不是我不想休息,实在是……”他像个小媳妇似的吞吞吐吐。
夏国勇瞬间想歪了,“怎么了,陆望东欺负你了?你这大高个白长了,还能打不过他。”
“我确实打不过他……不是……”铁牛越说越解释不清,夏国勇都要去找陆望东算账了。他才着急忙慌道:“营长,你误会了,陆望东他可能失恋了。”
什么?
夏国勇:“他自己和你说的?”
“那倒没有,不过据我观察,十有八九。我可不想在宿舍看他那张怨妇的脸,会对我造成心理阴影,以后都不敢谈恋爱了。”
“行了,多大点事,你还是继续训练吧。”
夏国勇可不信陆望东会失恋,因为他压根就没恋上。
难道说夏虫终于嫌他烦,话多,让他以后都不要再写信给她了?
他决定去看看陆望东,顺便关心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夏国勇一进宿舍就看到陆望东坐着一动不动,表情冷得吓人,怪不得铁牛不想在宿舍待了,就连他都后悔过来看他。
陆望东听到动静,面无表情转过头道:“营长,你认识一个叫徐成的吗?”
“徐成,谁啊?是新来的士兵吗?”
回答夏国勇的是他的沉默。
夏国勇突然灵光一闪,“不会是和夏虫有关吧?”
陆望东一脸郁闷,看来他猜对了。
“想知道回去问问她不就行了?”
提起这个,陆望东更郁闷了,“没假。”
快过年了,很多战友都申请休假,之前陆望东已经休过了,所以没他的份,只能留在部队过年。
他也没法再给夏虫写信,因为夏虫说她那里雪下得老厚,邮递员已经不往他们村送信了,要等开春的时候才能恢复通信。
相比于陆望东的患得患失,夏虫要过的没心没肺得多。
她正忙着吃村里的杀猪菜。
这两天村里都在忙着杀猪,夏虫彻底闲了下来,她终于不用每天早起喂猪了。
她家里的两头大肥猪也跟着村里一块杀了,养猪的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一头交给村里当任务猪,一头留着自己家吃。
夏虫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猪肉,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她给桂兰婶送了五斤肉,她家不养猪,每年只能等村里杀猪时,花钱买上一斤,留着过年吃。
村里像她家一样不养猪的人家还有很多,因为养猪需要耗费口粮,自己肚子都填不饱了,哪有余粮去养猪。
别看夏虫每天都要打猪草,但猪可不是光吃猪草就能长这么肥的,还要和其他粮食混着喂。
夏虫第一次养猪,也没想到它们竟然那么能吃,好在她熬过来了,现在是它们报答自己的时候了。
张桂兰当然不能白要夏虫的猪肉,她要给钱,夏虫不让。
最后夏虫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桂兰婶帮自己灌香肠,做腊肉,给她的猪肉就当是请她的报酬了。
两人在食堂吃了一顿杀猪菜就往家走。
路上,夏虫还在说拿到食堂的猪肉看着多,但村里每个人分两片就没了,完全没有吃过瘾。
还有那猪油,简直比猪肉还受欢迎,知道夏虫养猪的人,都在问她家里还有没有猪油,他们想要买一点。
“猪油是个好东西,又耐储存,炼出来能吃一整年。做饭的时候往菜里放一点,白菜也能吃出猪肉味。”
夏虫庆幸自己家的猪油都留着没卖,这以后有钱也买不到了,所以她家的猪肉也不对外卖,想买的村民还抱怨过呢。但她一点不让步。
张桂兰和夏虫回家,帮着她继续处理猪肉,这天儿冷,也不怕猪肉放坏。
夏虫留下的这头猪最重,足足有两百多斤,是村里最重的猪,她留了二十斤新鲜猪肉,冻在雪堆里慢慢吃,剩下的全让桂兰婶帮自己处理。
张桂兰一边做活,一边提醒她,“你爷奶那边要不要送点过去?听说你大伯母家的两个堂姐要出嫁了,估计正缺肉呢。”
“不送。”夏虫提起老夏家,脸色就不好看,语气显得特别生硬。
“唉,不送就不送吧,不过我听说老夏家最近非常热闹。”
夏虫来了兴趣,忙追问是有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吧,就你三婶葛招娣竟然怀孕了,之前怎么也怀不上,没想到突然就有了。”
“我三婶?”夏虫突然想到是谁,“夏小花的娘。”
印象中她的存在感非常薄弱,一年到头都是低着头,仿佛不能见人似的。
“可不就是她嘛。原以为她是老夏家为数不多的好人,没想到啊,全是装的。”
听桂兰婶一说,夏虫才知道,她这位闷不吭声的三婶,才是老夏家最狠的人。
原来葛招娣一直生不出儿子,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平时姿态摆得很低,几个妯娌谁都能欺负她,就连王翠花打她闺女时,她也绝不护着。
她和三叔这些年也一直没放弃生儿子的念头。
在连生四胎都是丫头片子后,他们彻底成了家里的透明人,好事绝对落不着他们头上,有什么坏事,第一个被推出去挨打受气的绝对是他们。
这不,努力了这么久,葛招娣竟然真的怀孕了,赤脚大夫说她这胎一定是男孩。
其实赤脚大夫是见她可怜,找他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可因为年纪太大,怀相不太好。
所以为了宽她的心,他就告诉她这胎是男孩。
葛招娣当真了,以为自己怀的就是男孩,她像是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似的,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直接推给四个女儿去做。
本来夏小花出了那事,名声就不好了,在家里王翠花又经常找她的茬,所以她就想赶紧嫁出去。
但凡讲究点的人家,都是父母帮着张罗婚事,可葛招娣压根不关心女儿嫁不嫁得好,夏小花只能自己张罗。
可她认识的人有限,又是主动送上门,找的那些人都是图她年轻,想让她给自己生儿子。
再一对比大伯母家的两个女儿,她的心态瞬间失衡了,于是就抢了王凤大女儿的对象。
这下可炸开了锅,老夏家顿时变得剑拔弩张,王凤母女更是恨不得撕了夏小花。
就在这档口,葛招娣突然爆出自己怀孕了。
夏小花还以为她娘有了儿子,终于能立起来,为自己说一回话。
没想到,她竟然让她不要嫁人,留在家里照顾未出生的弟弟。
夏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说这个葛招娣有大病。
为了一个不知性别的孩子,就要断送女儿的一辈子。
虽然夏小花抢自己堂姐的对象这件事一样不光彩,但和葛招娣比起来,夏小花都没那么可憎了。
“夏小花摊上这么个娘,也是可怜。她抢来的婚事硬生生被自己老娘给毁了,听说夏小花最近精神都不太正常了,又被她爹给收拾了一顿,好几天都没出门了。”
夏虫的这个三叔和三婶简直是一路货色,怪不得他们能做夫妻,都是只敢朝闺女龇牙咧嘴的窝里横。
正当夏虫和张桂兰说着老夏家的事时,没想到当事人之一的葛招娣竟然来找她。
夏虫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虎子带着弟弟妹妹来玩,就去开门了。
门一开,她立马就想关上,谁知葛招娣手脚更快,直接窜进来半个身子,夏虫也不好强行关门,只能让她进来。
葛招娣绕开夏虫,进到院子,一眼就看到堆得满满当当的猪肉、猪血、猪下水,被码得整整齐齐。
夏虫见状,堵在葛招娣面前,阻止她去碰猪肉。
“有什么事吗?”夏虫问。
葛招娣贪婪地望了一圈,才将目光转移到夏虫身上。
“夏虫啊,你家里的猪肉你一个人吃不完吧?三婶这不是怀孕了嘛,就想吃口荤腥补补身体,你看……”她意有所指。
夏虫偏偏不接她的茬,“怎么三叔没让你吃肉吗?村里最近刚杀完猪,虽然规定每家每户不能多买,但你们家人多,怎么着也能买个十斤八斤的吧?
“您这怀的可是他们老夏家的金疙瘩啊,就是孩子他奶也不敢怠慢。”
葛招娣越听越尴尬,黝黑苍老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一抹红。
她能说老夏家除了他们夫妻俩,谁都不重视她这胎嘛。
一开始她也以为自己怀了男娃,在家里的地位能有所提升,还想拿肚子在家里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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