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奴才误了大事了,奴才该死!”说着咣咣在地上猛叩头。
“废物!”胤禛不满,意欲起身,不想两次都没有站起来,太后瞧见他这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皱眉,眼中先带了冷意,看向弘昀,“你来这儿做什么,是通风报信还是来做什么的?”
胤禛抿唇,眼风扫过弘昀。
弘昀恭敬道:“孙儿听说阿玛没来上早朝,担心阿玛,所以来看看。”
“是吗,听说你那个额娘还活着,怎么没见她人!”太后直接挑明了说,瞅了眼皇帝面上的神色,道:“她人在哪儿?还是你将人藏起来了!你与你那个母亲沆瀣一处,害的皇上耽误了朝政,你该当何罪!”
“额娘!”胤禛面色阴沉。
弘昀诧然,“玛嬷这是什么意思?”他像是才知道一样,看看胤禛,又看看苏培盛,“阿玛和苏管事见过我额娘吗?她,她在哪里,我来的时候怎么什么也没见到。”
苏培盛连忙道:“太后娘娘误会了,奴才敢打保证,当真不是太后娘娘想的那样,皇上勤政爱民,何时耽误过朝中大事,还请太后明鉴。”
太后起身,道:“一个二个欺哄到我头上来了,老四,你这是当皇帝的做派吗?”
胤禛抿唇一瞬,道,“还请额娘先回宫,这奴才忘了大事,儿子回去处置了他。”
太后收敛了语气中的不满,看向弘昀语重心长道:“你是儿子也是臣子,作为一个臣子难道不知道劝谏皇上吗?”
弘昀跪在地上听训,“玛嬷教训的是。”
“皇帝尽快收拾一番回宫罢,皇宫和畅春园内,哪一处不能处理国事,何必非要来潜邸,我看不如叫弘晖将府邸修缮一番。”太后语气和软。
胤禛道:“是,儿子都听额娘的,额娘身边的玉珠留一下,你们几个一起去后院各处帮我查查,昨儿有没有可疑之人闯入。”
弘昀不解,太后也怔愣一瞬,局促了一瞬,道:“这是做什么?”
“昨儿不安生。”胤禛看向太后身边的那几人,道:“还不快去!”
玉珠立时跪下道:“奴婢不敢。”
胤禛起身踉跄了一下,弘昀赶忙将衣服接过,胤禛拿衣服时,用了几分力,眼中满是怒气。
弘昀对上他的怒气垂目。
太后道:“你的潜邸,你自己查吧,我老了,谁也管不了了,日后再也不管便是。”
胤禛道:“额娘说的哪里的话。”
太后带着人生着闷气离开了。
胤禛目光看向弘昀,弘昀俯跪于你。
“人呢?”
弘昀轻声道:“儿子没有见到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弘昀要放长假了
第168章
“朕再问你最后一次, 人呢!”胤禛看了眼天色,日头高起,他竟然睡到了这个时辰, 平日里绝对不会, 他不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苏培盛!”
苏培盛不敢答话,“奴才, 奴才昨晚上被人, 被人……”
胤禛道:“去问门口的侍卫。”
苏培盛赶忙出去了。
胤禛看向弘昀, “你将人放走了。”
看着个时间,看他这淡然的样子, 人一定是已经走了。
“朕问你, 是不是!”
“玛嬷说的对,我是儿子也是臣子,应该要劝谏阿玛, 不要耽误了大事。”弘昀轻声说道。
“朕的江山朕的天下, 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还由得了你教训!你将人放走, 你早就知道她在潜邸,是不是?弘时给你说的,一定是他,所以你这几日频频出宫, 虽是去了新学,必然也有人为你接应她。”
胤禛脑子转得飞快, “朕从来没有睡这么久过, 一定是她给我下了什么脏东西叫我昏睡这么久, 所以你听到了消息, 就赶来了,放走了她,是不是!”
他忽然心生胆寒,若是为了离开就可以给他下药,日后说不准为了其他什么就能给他投毒,“你们要害死朕!你们要谋反!”
“儿子不敢。”弘昀道:“阿玛说的,儿子不知道,儿子只是来寻阿玛的。”
苏培盛这时进来了,略看了弘昀一眼,抵着头没敢吭气,胤禛穿上衣服道:“说。”
苏培盛启唇,犹豫不已,“侍卫们说……说……”
胤禛对弘昀放走李氏一事十分认定,冷声道:“什么时候走的,用的什么理由。”
苏培盛点了一下头,“……说皇上,皇上命他将人押送去畅春园……大约在卯时五刻左右将人送走的。”
“这么早就来了,你这么早就得到了消息!还假传圣旨!”
弘昀抿唇道:“是昨日与大哥一同下棋的时候得知阿玛没有回宫。”
“还要给老大上眼药!他怎么碍着你了!连自己的兄长都要攻讦,你是个什么好东西!”胤禛勃然大怒,“去命人追,传旨九门提督,关城门,一家一家的搜。”
“传话张廷玉,让他拟旨。有刺客谋害朕,现已逃脱,去往各地的百姓没有路引不许放行。”
“阿玛!”弘昀攀住他腿,“阿玛闹出这样的动静,叫大家怎么看!又叫额娘怎么活,众人只会将罪名扣在她头上!内宫容不下,外朝之中攻讦不断,额娘焉有活下去的机会!”
“那就死!她死也要死在这儿!死在朕的身边!”胤禛双目赤红。
“还请阿玛许她离开,看在额娘当初侍奉阿玛、养育我们三人的份上,看在她曾为先皇效力份上,还请阿玛许她离开,这天下,有数不完的女人,只要阿玛想要……”弘昀叩首。
胤禛大怒,他将他看成什么样的人,气急之下一脚踢在了他肩头,“她有什么资格不愿意,你又以为自己是谁!可以代替朕决定!假传圣旨,犯上僭越!不忠不孝!谁给你的胆子忤逆背叛你的父亲!
你当初撺掇着太上皇去西北,叫太上皇给你做这做那,还能叫太上皇将废太子……你是不是以为你也可以这么拿捏朕!你若是打了这样的主意那你就错了!朕可以给你皇子的身份,一样可以可以除了你的宗籍废了你的身份。”
弘昀抿唇,腮边紧绷,“儿臣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胤禛因废太子生出的不安久久难退,加上生气,又上去踢了他一脚,“忤逆不孝!”
苏培盛心中发急,道:“皇上,皇上,使不得,使不得!咱们还是快快回宫吧,想必大臣们都等急了。”
胤禛穿好衣服,脚下的虚浮让他想到那个女人再一次出逃的得意,恨得眼中起了一层杀意。
她想逃?呵。
他是皇帝,他是这天下的主人!她连孩子都可以不要了!好,好,她不回来,那他就杀了她,死了才好!当初怎么没叫水给淹死!
他磕磕绊绊地往外走,扶着门框扭头大喊,“杵在那里做什么!回宫!她若是回不来,你就替她在宫里待到死!”
……
弘时站在毓庆宫门口朝里面大喊,“二哥,二哥!”
“回去!”宫门里面传出弘昀的声音,“回去好好读你的书,哪儿都不要去,你若是为我好,阿玛那里一句话都不要为我说。”
“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教训儿子而已!回去,听话,你若是不听我的,日后都不要听我的!”
弘时急,“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
“没有但是,你快回去!”
“我去找姐姐……”
“哪都别去,弘时,听话。郑进忠……”
“奴才在!”郑进忠赶忙上前,“二阿哥,奴才在!”
“你看着三阿哥,不要叫他胡来,我没几日就能出去了,若是他不听话,我日后想出来就难了!”
“是,阿哥您放心!奴才就是豁出性命也会看好三阿哥的!”
“回去吧。”
弘时在门口待了一会儿,看了眼宫门的名字,回去的路上看到大阿哥弘晖来了,赶忙上前,“大哥!”
弘晖眸中满是忧色,“弘昀在他宫里,怎么回事,你打听了吗?”
弘时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阿玛将二哥禁足了。”
弘晖道:“我也才听说,你放心,我一定弄清楚,然后给老二求情。”
“多谢大哥。”
“你先去探探阿玛的口风。”
“是,我这就去。”
弘晖离开后,弘时就要往养心殿跑,郑进忠连忙将他拦下道:“二阿哥说了,哪儿也不能去,阿哥不要去!”
“至少我得问一问。”
“问也不要问。”郑进忠抿唇,道:“二阿哥说了,咱们就听二阿哥的话。阿哥想想,现在皇上一定在气头上,万一又说什么狠话,对阿哥和二阿哥都不好,而且二阿哥说了这是父亲教训儿子,您这么去,算什么?不让父亲教训自己的儿子吗?”
“可也没有将人关起来的道理,怎么说不成怎么罚不成?”弘时摸了一把眼泪,“这儿是关着皇伯的地方,现在又要关着我哥了,我,我……二哥身上还有伤呢!”
“不管如何,咱们不能去。”郑进忠道:“您要是去,那就从奴才的身上踏过去。”
“你这个奴才还要威胁我?”
郑进忠往他面前一跪,不吭气,弘时气得原地打转,“我急死了!”
郑进忠由着他发泄情绪,等他喊完了,道:“咱们回去吧。”
弘时想了想道:“我去给宣妃后宫的娘娘们请安。”
郑进忠道:“太后娘娘一直向着大阿哥,咱们去做什么?”
“再向着也是我的玛嬷,若是玛嬷不满意我,那我就听几句骂就成了。”说着往慈宁宫里走。
……
胤禛很快命人去拷问新学里的人,没想到新学里的人都说二阿哥找他们一同商议了他的发明,看了战舰的模型和克虏伯袍的发明。
“克虏伯?又是什么炮?”胤禛拧眉。
“是一种新发明的炮,二阿哥起名叫克虏伯。”
胤禛顿时大怒,“他有什么资格给炮取名,历来都是皇帝亲自取,谁叫他取的?”
回话的梅玉成立刻变了脸色,“是臣口误,臣的意思是二阿哥希望那大炮能克敌虏,是臣失误,还请皇上恕罪!”
胤禛道:“继续查,查他这些日子接触过的所有人,朕不信,他没有借着新学的人胡来!”
梅玉成听见这口风,直觉宫里发生什么大事了,想到近年来,大臣们因为谁立太子争吵不休过,皇上还责罚过为二阿哥说话的人,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
难道说二阿哥触怒了圣颜,还是说皇上失去了对二阿哥的宠幸?
若是如此,那新学会不会受池鱼之殃?
他前脚才赶回新学,后脚几个大理寺的人便来了,说是抓人问话,梅玉成心中惴惴,二话不说立时去寻庄亲王胤禄。
胤禄一听这事儿顿时傻了眼,“果真吗?皇上果真这么说?”
“是,臣也,臣也觉得奇怪,是不是宫中……”
“休要瞎猜,我去打听一番。”
梅玉成连忙应声。
弘昀立在院里,等待属于自己的漫长囚禁。
阿兰芝没有立刻为他求情,只是一如既往地去太后皇后宫里请安,做到一个皇子福晋该做的一切。
自然少不了要听一听众人的议论,受一受太后皇后的冷落,听听大阿哥那些女眷的酸言酸雨。即便瓜尔佳氏屡次斥责那些人,可没有她的示意,那些人又怎么会如此奚落呢。
阿兰芝心中气怒,屡屡压不住暴脾气,可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努力维持体面与恭敬。
阿媛听说了弘昀被禁足的事儿,自当日侍卫们前来搜查她府上她就知道额娘离开了。
对于弘昀的遭遇又是心急又是气恼,早知道当初就不信他的话了,说什么一定将额娘和阿玛劝好,若是为了劝好就不会给她药,他也真是
她忍了一个月,直到一个月后,才入宫拜见。
养心殿内。
胤禛抬眸随意看了她一眼,“说罢。”
“女儿来看看阿玛。”
“用不着!”胤禛冷冷道。
阿媛不敢答话,反复在他面上瞅,道:“阿玛近日瞧着清瘦了,也不知道弘昀和弘时他们两个……”
“你想说什么?”
阿媛喏喏不敢答道:“儿臣府上的花开得正好,想着请阿玛……”
“你不知道朕有多忙?你还要来添乱?!”
阿媛眼中含泪,“儿臣知罪,儿臣告退。”
等人走了以后,胤禛将折子往一边儿一丢,是满是烦躁,半个多月过去了,但是丝毫没有找到人。
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么严苛的禁令,都能叫她跑了,她可真是厉害。
胤禛阖眸眯了会儿眼睛,门外胤禄前来求见,道:“不见,他要是没事儿做,就叫他去看着老八修路。”
苏培盛忙出去了,进来时又道:“皇上,弘晟阿哥求见。”
胤禛冷笑一声,老三被他打发去了景山给先皇守孝,弘晟必是为他求情的,“不见,京城若是住不惯,让他搬去和他阿玛一起去住!”
苏培盛又出去禀告了一声,弘晟面上赤红,看了眼两边的侍卫和立在一边儿的胤禄,拱了拱手道:“十六叔,我先告退了。”
胤禄轻叹一声,瞅了眼大殿内,去关着弘昀的毓庆宫。
瞧了眼守卫在两边儿的侍卫,他使劲儿拍了拍大门,“弘昀,弘昀——”
“主子爷,当心,当心皇上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我是他叔叔,皇上一定也忧心二阿哥的安危,皇上不好来看,我来看才能叫皇上免了担忧。”他瞧了眼两个侍卫,又敲了几下门。
这时,门内传出弘昀的声音。
“十六叔?”
“弘昀!你在呢。”
弘昀失笑,“我不在我能去哪儿?”
胤禄嘿嘿笑了一声,又收了笑,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求情!”
“不用,十六叔!我给新学的图纸,你看了没,那东西你们做出来了吗!”
“嗨,还担心这个呢!那图纸被皇兄收走了——”
“那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什么呀!谁都不是神仙!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看一遍就能做出吗!”胤禄喊道。
里面忽然没了声音,胤禄一下怔住,赶忙贴到门上,试图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弘昀,弘昀——”
弘昀似乎是笑了一声还是怎的,喊声从宫墙内传出,“十六叔,我见过这些东西!所有的!”
“啊?”胤禄呆住,“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十六叔,你要保住咱们的新学,你还记得咱们说过的吗?要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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