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韫的声音在两人耳旁响起, “阿白,你将麒麟血以内力包裹经气海向两手少商、少阳两穴汇集,最后经掌心伤口注入陆庄主体内。陆庄主则和阿白相反, 将注入体内的麒麟血慢慢向气海汇聚。”
温韫凝神强调, “阿白你一定要坚持住,汇集和注入麒麟血务必要慢,一旦过快陆庄主承受不了恐有性命之忧。”
温韫话音刚落,陆溪月便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经过掌心一点一点地进入身体, 经过小臂, 大臂, 最后汇集到她空无一物的气海之处。
好温暖,好舒服, 仿佛整个身子都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中,温热却并不灼烧,浑身气孔都在此刻张开,她像是久旱的田地终于盼来了久违的春雨,身上的每一块都在叫嚣着,欢畅着。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男子注入的速度极慢极稳,每次只有一点点,刚好是她能接受的范围。
随着她脸色越来越红润,苏白的脸色越发惨白。
直到再也没有温热进入,她才依依不舍地睁开眼,对面的男子牙关紧咬着,俊美的脸庞在烛火映照下都白到接近透明,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恐怕若不是头上的金针支撑着,随时都会倒下。
“撤掌!”温韫呵道。
两人手掌这才分离。
温韫快速取下苏白头上扎着的金针,在他耳边柔声道:“可以休息了。”
在她轻柔的话语中,苏白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温韫肩头。
温韫单手抱住彻底失去了意识的苏白,关切地问道:“陆庄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溪月细细感受之下,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并不明显的弧度却带着久违的意气风发,“我现在感觉……好极了。”
之前她气海破碎,内力却并未消散而是分散在身体各处,如今重又聚集,加上麒麟血的力量,她内力从未像此刻这般充沛浩荡过,她感觉此刻世上没有谁能够阻止她的脚步。
“陆庄主,阿白身上的甘木枝应当也有一部分随着血液到了你身上,你有没有感觉哪里和以前不同?”
陆溪月凝神感受,眼睛倏然一亮,她的逍遥游心法竟也直接从第四重突破到了第六重。想来这段时间她内力虽无,境界的修炼却并未耽误,此刻加上甘木枝的药性,竟一鼓作气直接突破。
她感受着周身久违的力量,忍不住轻啸一声,声音直透云霄。
一时间整个九溪山,万鸟齐鸣,百花齐振,仿佛在欢迎这片土地的主人重归巅峰。
感受到这轻啸中蕴含的巨大内力,温韫笑着说道:“恭喜陆庄主,就是不知现在你和阿白谁武功更高?”
陆溪月将激扬的内力尽数平复,眼神复杂地看向温韫,旋即躬了躬身,“温小姐数次相救,这个情陆某记下了,来日定会相报,可温峥的事――”
“陆庄主不必多说,我都明白,此事我也一定会查清,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污蔑父亲。”
陆溪月点点头,“如此甚好。”
她感受着气海中充盈激荡的内力,迫不及待地想要杀到唐家,将那些迫害过山庄,迫害过她的人杀一个片甲不留。
她看着靠在温韫身上的男子,凌厉的眼神倏然软了下来,问道:“他,怎么样了?”
温韫低声道:“阿白服了麒麟血疼痛难忍,能这么快便赶到山庄,想必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若不是一股气支撑着只怕还没到山庄便已不省人事了,方才被我金针那么一激,残余的所有气力都消耗殆尽,恐怕要睡上一段时间了。”
陆溪月有些担心,“那,可会有什么后遗症?”
温韫摇摇头,“这个要等他醒来才知道了,不过经此一番折腾,他的经脉之强气海之广都远胜往日,虽然过程痛苦,对他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体内经脉现在极其脆弱,需要好生修养,尽量不要移动他――”
“我明白,就让他在我床上休息吧。”
她走到温韫面前,蹲下身,双手将苏白从温韫肩头抱起,男子闭着眼,乖顺地靠在她怀中,算上寒水瀑那次,这好像是她第二次抱起男子,没想到看上去修长紧实的身形,竟然只有这般轻……
男子依偎在她怀中,睫毛不安地轻轻颤抖,想必哪怕已然失去了意识也还是难受极了,她将他轻轻放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轻声道:“寒姨,去把端午叫过来,好好照顾他。”
她还有许多话要向他要一个答案,她还有许多账没有跟他算,看在他帮她拿回了麒麟血的份上,她说话算话,她会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
安顿好苏白后,陆溪月环顾一圈,皱眉道:“清月呢?”
立夏从暗处快步走出来,急道:“小姐刚刚,哭着跑出去了……”
陆溪月蹙了蹙眉,“你怎么没有跟着她?”
立夏自责地说道:“小姐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说我若再跟着,她便即刻自刎,属下不敢再跟……”
“立夏你还真是个铁疙瘩,她不让跟你不知道偷偷跟么,她万一下山遇见唐家的人怎么办?”
说到唐家,她心中瞬间惊醒,唐忱可是才跟她说过,想让她将清月嫁给唐悟,而唐忱上次约她见面她没有赴约,难保唐忱不会因此怀恨在心,她心中倏然一沉,疾声道:“快去,把清月找回来!”
顿了顿,又叮嘱道:“立夏你带几个弟子一起去,一定要暗中寻找,切忌绝对不可被唐家知道清月不在山庄。”
若不是担心打草惊蛇,她恨不得即刻便自己下山寻找。
“是!”立夏慌张地应声而出。
陆溪月看了看窗外清冷的月色,今夜恐怕是难以入眠了,“温小姐,现在天色已晚,你不如先回屋休息。”
温韫犹豫了下说道:“也好,阿白就交给陆庄主了,他今夜只要平安度过,应当就没有大碍。”
就在温韫即将出门时,她突然走了回来,从药盒中拿出一枚淡棕色药丸,“这是温家秘药,服下后二十四个时辰内百毒不侵,若陆庄主相信在下,还请收下。”
陆溪月接过药丸,认真地说了两个字,“多谢。”
温韫笑了笑,“希望陆庄主一定要保重自己。”
陆溪月靠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从去年秋天开始,两人有多久没有像此刻这般平静地共处一室了?
她思绪纷纷乱乱,时而担心苏白,时而担心陆清月,一时间担忧竟压过了恢复功力的欣喜,可直到东方天亮,日光透过窗棂纸洒到了床头,立夏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就在她再也无法忍耐时,房门终于被扣响。
她声音急切,“进来!”
立夏甫一进屋,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焦急道:“庄主不好了,小姐,小姐被唐家的人抓走了!这是他们送来的信。”
陆溪月接过书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诚邀令妹赴唐家震雷堂一游,若想相见请君独自前来,忱字。
唐忱!她猝然将信纸攥紧,最后掌心用力,信纸化为漫天雪花散落一地。
当初跟随唐忱杀害她青莲堂一堂弟子的唐家弟子,最后基本都入了震雷堂,而震雷堂现任的堂主正是唐忱。震雷堂就在锦都城中的十字巷,最是繁华聚集之地,想必这也是唐忱将见面的地点选在此处的原因。
陆溪月眸中浮现一丝狠戾,手指颤了颤,她已经许久没有杀过人了,唐忱此举还真是刚打哈欠就有人送上枕头。
她感受着气海中充沛的内力,油然升出一股昂扬战意,以前她按兵不动,是因为内力尽失,可如今的她,毫无畏惧。
唐忱,既然你要战,那便战!
她冷着眉眼,豁然抽出放在床头的扶摇,一道寒光闪过,刺的人心中一凛,陆溪月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她上次抽出扶摇,架在的竟是自己脖子上。
她一路使用逍遥游轻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已然下到了山门。
而赶到城中的震雷堂,前后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你是何人!”守门的弟子冲她厉声问道。
她看着两人,唇边勾起一抹冰凉的笑意,“唰唰”两点寒芒闪过,两名守门弟子已然倒在地上。
她看了看手中剑,冷笑一声,一脚踹开铜锁的大门,数十名唐家弟子朝她快速冲来,各种暗器从四面八方同时朝她射来。
当中是有些令人眼花缭乱,手足无措呢。
她轻挽剑花,剑气激荡之处所有暗器无一例外地被尽数反弹,数十名弟子一时间纷纷倒在地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个震雷堂中已是遍地哀嚎。
偌大的院中,只有陆溪月一人长身玉立,红色的衣袂在冷风中翻飞,明媚妖冶潋滟风华,剑尖染血,睥睨众人。
她长剑横指,朝着屋中高声喊道:“唐忱,你以为凭这些虾兵蟹将就能拦住我?还不快滚出来!”
她话音刚落,一紫衣男子缓缓推门而出,迎着她冰冷的目光走到院中,来人剑眉星目,身姿挺阔,正是唐忱。
唐忱看着她,眸光复杂难辨,“阿逍,和两年前相比,你武功又再次精进了。”
陆溪月剑尖轻颤,冷道:“废话少说,我已经前来赴约,还不把阿妹交出来!”
“阿逍,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个急性子,不过,你果然没有失去内力。”
唐忱看着似乎心情很好,“你明明武功如此高强,比武招亲时却没有上场,是不是因为,你其实是女子!”
唐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脸上挂着抹极其笃定的笑容,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陆溪月眉头瞬间拧紧,难道唐忱从阿妹那儿知道了些什么,可就连阿妹也不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
“阿逍,你当初扮成男子是为了躲避唐家的婚约吧,可如今你恢复身份不会有任何后果。”
唐忱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异常柔和:“阿逍,你不参加比武招亲,也不告诉别人你其实是女儿身,是不是因为,你心中还有我?”
第63章 泄愤
陆溪月看着一脸认真的唐忱, 唇角微扬,妖冶的脸庞缓缓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像是三月盛开的桃花, 极美极艳,看的人心中一荡。
唐忱见状神色顿喜, 正想说些什么,却听陆溪月冷冷吐出几个字。
“胡言乱语, 异想天开。”
声音中带着料峭的寒意, 令人如坠冰窟。
唐忱却并未被吓住, 而是剑眉轻挑, 胸有成竹地说道:“阿逍,你我相交时你年岁尚浅, 当时我并不能看出什么, 可就是前几日,我翻看你的随笔时无意中看到一句话, 你说这个世上,女子总是比男子艰难许多,这句话本没有什么, 可陆清月方才无意中透露, 从你十三岁以后便再也没有抱过她,而自你十三岁后,你穿衣总会若有若无地遮住脖颈。”
唐忱目光灼灼,锐利的眼神似要把人看透, “若这一切都是巧合, 阿逍, 你敢不敢脱下上衣让我看一看?”
陆溪月淡淡瞥了一眼,讽刺地说道:“对, 我是女子,可那又如何?”
见她竟然直接承认,唐忱唇角笑意越发明显,甚至朝她走近一步,双目含情地说道:“阿逍,你明明是女子,这些年却一直以男子面貌示人,就连那个苏白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不是因为你心中忘不了我,除了我不想嫁给他人?”
唐忱声音温柔,“阿逍,这些年我时常都会想起你,想起我们以前一起练武,一起躺在草地上聊天,一起策马的场景,若早知你是女子,我又何必让唐悟娶你妹妹?”
唐忱定定地看着她,“阿逍,嫁给我吧!”
陆溪月眸中涌动着澎湃的怒气,唐忱他如何好意思再提以前那些事?
见她神色阴冷,唐忱却越发热切,“方才我本想让唐悟和清月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阿逍,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即刻便放了陆清月,还会好生给她赔礼道歉。”
生米煮成熟饭?
唐忱她如何敢?
她倏然攥紧双拳,怒道:“唐忱,你究竟把我阿妹藏在何处,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
唐忱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自顾自地说道:“阿逍,嫁给我吧!你我联合,这整个锦州,乃至整个衡国,都会是我们的!”
男子向来英气勃勃的脸庞此刻竟染上丝丝疯狂。
陆溪月眸底蒙着一层渗人的凉意,“唐忱,我小时候便立誓,若有一日我一定要嫁人,我嫁的人就算武功不如我,也不能差的太多,但最重要的是,他必须事事以我为先,绝对的服从我,顺服我,不能欺骗我,更不能背叛我。”
她冷冷看着一脸疯狂热切的男子,“唐忱,你觉得你符合哪一条?”
唐忱闻言倏然皱起双眉,不悦地说道:“阿逍,你又何必这般戏弄我?你这是找夫婿,还是找一条听话的狗?”
陆溪月嗤笑一声,“你做不到,便以为这天下男子都做不到?”
“谁能做到,那个苏白么?”唐忱满脸不以为然,“恐怕他对你,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吧。”
唐忱这话刚好踩到她心中痛处,陆溪月胸中怒气陡然间大盛,她倏然提剑,冷道:“你我之间,还是用剑说话吧!”
唐忱仍是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不慌不忙地说道:“也好,阿逍我正好让你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打过你!不要忘了,以前你我比剑可是我赢得多。”
“呵,唐忱,”陆溪月嗤笑一声,“你当真是没有丝毫自知之明,以前不过是因为每次你输了以后都会不开心,我便开始有意让着你而已。”
“你胡说!”唐忱脸色瞬间铁青。
想到年少时自己那些无知心意,她脑海中突然浮现端午说的那句话,明明是唐忱造的孽,罪却让苏白受了。
她的满腔怒气和仇恨都聚在扶摇之上,冷道:“唐忱,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我逍遥山庄的逍遥游剑法!”
这套剑法只传历代庄主,就连苏白都未曾习过。
两剑相接,一时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陆溪月身法飘逸轻灵,红衣翻飞身姿俊俏,本是极美的景象,唐忱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
陆逍的速度为何会如此之快!哪怕他能勉强看出其剑法中的破绽,却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在陆溪月密不透风的剑光中,唐忱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冒了出来。
两人拆了不过十招,唐忱便已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能狼狈地抵抗,陆溪月见状再次提速,豁然震开唐忱的长剑,一剑架在了唐忱脆弱的脖颈之上。
在唐忱震惊的目光中,她唇角缓缓勾起抹冰凉笑意,“再不交出阿妹,是想让我先挑断你脚筋,还是手筋呢?”
她的声音清越好听,像是九溪山的溪水般沁人心脾,此刻听在唐忱耳中却有如恶魔低语,男子俊朗的脸庞头一次出现了恐惧。
唐忱脸色苍白地看着她,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容,“阿逍,我只是想娶你而已,你又何必这样?”
“娶我?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么。”陆溪月神色冷漠,“唐忱,十多年前,我自始至终都只是把你当玩伴,从未对你有过别的心思,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加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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