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染宁不知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踉跄地跟在他身后。
齐蕴嫌她走路慢,稍微弯腰,大手绕过她臀部,将人提溜起来,扛在肩上,大步流星走向门口。
有个喝醉的恩客看差了眼,以为他在强迫清倌,伸手拦下他,“喂,来之前没打听过青楼的规矩?”
齐蕴淡声道:“让开。”
恩客非但不让,还朝自己的随从招了招手。
随从们围住齐蕴,大有要抢人的架势。
老鸨见势不妙,赶忙上前圆场:“误会误会……”
然而,没等她讲完,齐蕴已然有了动作,高抬右腿,奋力一旋,扫开一众人等,之后,扛着周染宁离开。
周染宁被颠的胃部难受,却没有反抗,等出了青楼才拍了下他的后背,“放我下来。”
齐蕴直接忽略徐福来和隐卫,把她扛进了一侧的弄堂。
弄堂内漆黑一片,唯有月光照入的点点光亮。
齐蕴放下人,周染宁因站立不稳,向后倾倒,后背撞在矮墙上,眼前发花。
齐蕴依旧抿着唇,眼底一片戾气,显然动了怒。
周染宁站直身体,刚要开口解释,却听齐蕴说道:“你允许肖柯搂搂抱抱、亲亲蹭蹭?”
“你误会了。”
齐蕴奶凶道:“我都看见了,你还狡辩!”
周染宁觉得莫名其妙,耐着性子道:“殿下莫不是忘了,肖柯来这里的目的?”
齐蕴听不进去,“可你允许他碰了!”
“……”
“你都不让我碰!”
周染宁深深吸口凉气,让自己冷静,“那殿下要怎样才能消气?”
齐蕴木鱼脑袋一根筋儿,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尖,“我要双倍碰回来。”
听他的口气,好像她做了私相授受的丑事。
周染宁微愠,“殿下慎言!”
齐蕴委屈感上涌,转身背对她,稚气道:“你果然不喜欢我。”
周染宁不知该说什么,闭了闭眼,两人僵持不下,半响,她敛起情绪,跨前一步,忽然拥住了他,双手环上他腰身。
冷不丁被温软包裹,齐蕴瞳孔一缩,心脏蓦地失了节奏。
由后襟传来的温度,提醒着他,她主动抱他了。
周染宁脸红如虾,语气却极为淡定:“这样能消气了吗?”
齐蕴低头凝视她的双手,讷讷地道:“不够。”
周染宁纠结一瞬,绕到他面前,在他错愕的神情下,踮起脚搂住他的脖颈,仰头问道:“可以了吗?”
她声音轻柔,带着耐心,完全像在哄孩子。
齐蕴直视她双眸,“不够。”
周染宁落下脚跟,松开手,略带无奈道:“殿下到底想怎样?”
齐蕴的视线渐渐下移,落在她的红唇上,老实交代出心中想法,“还差亲亲和蹭蹭。”
这话十分无礼,可偏偏出自他口,又不显得突兀。
周染宁不知他是在说气话,还是认真的,摇摇头,“我们不能亲亲。”
齐蕴低下头,轻嘲自己,“我配不上你。”
周染宁拧眉,他怎会这样想?真要论配与不配,也是她配不上他,再说,她并非此意。
“殿下,亲吻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你我是君臣,是朋友,不能越礼。”
齐蕴哪能理解这些,只知道她不乐意让他碰,就是瞧不上他。
他垂下手臂,耷拉着肩,“那你让我蹭蹭。”
“……”
周染宁脑子嗡嗡响,揉了揉太阳穴,“那更是越礼。”
又被拒绝了,齐蕴握了握拳,难掩失落。
墨发被风吹起,有一绺粘在唇上,他浑然不觉,低着头缄默不语。
周染宁心口一滞,舍不得他难过,又没办法说服自己迈过心里的砍,“我们回去吧,别让徐老等着急了。”
齐蕴脚步未动。
周染宁耐心等他想通,她真不觉得齐蕴会喜欢她,他们之间,充其量是亲情,他不谙世事,把她当作可以亲昵的家人,也因为这样,她才在很多时候允许了他的靠近,甚至触碰。
矮墙内传来狗吠,回荡在静谧的弄堂里,有些瘆得慌。
周染宁拉住他手臂,“殿下,该回去了。”
齐蕴扯开她的手,大步朝弄堂口走去,背影冷峻,周身散发着疏离感。
周染宁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隐隐的不舒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回到马车前,徐福来看出名堂,眼含深意。
肖柯也已回来,坐在车廊上,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这地方我熟,咱们先找个客栈下榻,再去金阳楼用膳,金阳楼的状元红那叫一个绝。”
齐蕴淡淡道:“你需记得,我找你是为了治病,不是为了消遣,想喝酒,自己喝去。”
肖柯重重一哼:“成,我会尽快给你治病,然后咱们各走各的,再不相见!”
肖柯从不在嘴上吃亏,即便知道齐蕴是太子,也不“委曲求全”。
齐蕴不理他,坐在另一侧车廊上,拿起缰绳准备驱车。
徐福来提醒道:“殿下,宁儿还没上车呢。”
齐蕴目不斜视,对周染宁道:“你快点。”
闻言,肖柯立马伸出手,想拉周染宁上来,齐蕴用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想都没想,大力推开他,拉住周染宁手臂,将人扯了上来。
周染宁猝不及防,向前倾身,鼻子磕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
她抬起头,与齐蕴四目相对,有种不知名的情愫流淌在两人之间,乱了彼此的呼吸。
肖柯差点摔下马车,忍着火气低叹:“爷才不与傻瓜计较。”
齐蕴将周染宁塞进车厢,快肖柯一步,抓起缰绳,手臂用力一扯,“驾!”
厢体剧烈晃动,肖柯后仰,砰一声磕在厢框上,忍无可忍道:“你故意的吧?!”
齐蕴不吱声。
肖柯扯扯大胡子,想骂人又不能破口大骂,低咒了一声。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齐蕴问道:“这家如何?”
肖柯没回答,跳下马车,拎起包袱,直接走了进去。
周染宁扶着徐福来步下马车,齐蕴去拴马,徐福来问周染宁:“殿下怎么闹脾气了?”
周染宁欲言又止,摇摇头,“闹了点不愉快,一会儿就好了。”
徐福来不认同,“殿下虽失智,但执拗劲儿不变,真要动怒,谁也哄不好。”
周染宁叹口气,“您别操心了,待会儿让肖柯给您检查下背部的伤口。”
这时,齐蕴刚好走过来,恰好听见她口中提到肖柯,心里发堵。
肖柯为了解气,故意要了三间上房,他夜里要照顾徐福来,所以理所当然跟徐福来住一间,让周染宁和齐蕴各住一间。
齐蕴没说什么,兀自进了客房,全程没理会周染宁。
周染宁性子沉闷,他不理她,她自然不会上赶子讨嫌。
因为她冷淡的态度,齐蕴更郁闷了,夜里差点憋出内伤,她对他果真心狠。
齐蕴越想越气,听说借酒能够消愁,于是管店小二要了一小坛酒,可酒水不是特酿的,度数偏低,怎么喝也不过瘾,于是又接连要了两坛。
半个时辰后,他走出房间去茅厕,路过周染宁的房间时,大力拍了拍,然后脚步虚浮地下楼。
周染宁打开门扉,见他醉醺醺的,立马跟了上去。
等他进了茅厕,她便等在外面,稍许,男人走出来,回了房间。
周染宁没想到他会因为她醉酒,心里烦乱。
稍许,她端着汤碗走到齐蕴房门前,抬手敲门,门自动开了。
门没上栓。
她跨进去,合上门扉,来到床前,见齐蕴仰面躺在床上,轻声唤道:“殿下。”
齐蕴听见她的声音,睁开狭眸,意味不明地盯着她,仔细看会发现,眼里带着委屈。
周染宁心软了,坐在床边,“我让厨子熬的醒酒汤,殿下喝了再睡。”
齐蕴坐起来,却不讲话。
周染宁为他捋了捋凌乱的发,目光柔和,“殿下不气了好不好?”
齐蕴眸光微动。
周染宁继续哄:“是我不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齐蕴这次看向她。
周染宁见他动容了,心里稍松,舀了一勺汤汁,送到他嘴边。
齐蕴薄唇吐字:“烫。”
周染宁收回勺子,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吹拂。
齐蕴看着她嘟起的红唇,眸色深了又深,潜藏在体内的本能开始作祟,喉咙上下滚动,在她抬起头时,蓦地低下头,凑了过去,薄唇精准地贴上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他尝到了茉莉花抹蜜的味道,甜中带着清香。
小乖狗心跳如鼓,波动了心湖,停泊在心湖的小船晃晃悠悠,激荡着他的思绪。
周染宁惊得手抖,手里的汤碗连同瓷勺一起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她向后躲去,眼里带着抗拒,“殿下……”
齐蕴像吃不到糖的孩子,扣住她双肩,凭借力气桎梏住意欲逃离的她,深深吮了一下,将她剩余的话吞入口中。
第19章
第 19 章
娇艳的唇被吮住,带着从未有过的体验,刺激着周染宁的感官,她推不开醉酒的男人,被生生压在床柱上。
齐蕴像郁结的小狗,找到了宣泄口,胡乱地啃咬,从中得到了满足和享受。
她的唇太可口。
他是生手,不会换气,却执拗地吮着不放,直到呼吸不顺,才微微拉开距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被咬破的唇,那上面还残留着一层水泽。
周染宁狼狈地别开头,乱了衣襟,乱了发鬟,也乱了心跳。
她梳理不清对他的情感,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他是君主,是她要鼎力辅佐的下一任帝王,实不该与之纠缠不清。而且,他心智受损,又失了记忆,与她之种种,皆非本意!
齐蕴尝到了甜头,不懂见好就收,捧起她的脸,眼中流露出不自知的痴迷,“宁儿。”
他头一次这样唤她,带着小心翼翼和眷恋。
周染宁闭上眼,不知该拿他怎么办,适才的吻,乱了她的机智。
齐蕴舔舔唇,又凑了过去,周染宁蓦地睁开眼,用力推开他……
*
平旦时分,万物初醒,周染宁却一夜未眠,听见一声鸡鸣,才稍微挪动下身子,她不记得昨晚是如何摆脱齐蕴的,只记得唇瓣火辣辣,破了口子。
齐蕴哪里是亲她,完全是狗崽子拿她练习磨牙,咬得她生疼。
他们的关系已经超乎了君臣、朋友,往风月道儿上拐了,也不知,齐蕴磨人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她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须臾,她换了一身缃色束腰并蒂莲暗纹襦裙,发鬓斜插一枚贝岩石榴花钗子,站在铜镜前照了照,觉得气色稍差,又涂了点玫瑰胭脂。
收拾妥当,准备下楼点早膳,却被齐蕴堵在门口。
齐蕴手里抓着一把不知从哪里采撷的一品红,羞答答递给她,“给。”
周染宁深吸口气,决定从今天起跟他保持应有的距离,“殿下送错人了。”
齐蕴没听出异常,温笑道:“卖花的小哥说,娇花配美人,我才买下的。”
他目光清澈,语调轻松,像是完全忘了昨夜的不愉快,亦或是,那个吻消除了那些不愉快,总之,此时的他心情极好,神采奕奕。
周染宁神色淡漠,绕开他往外走,随口胡扯道:“这花叫一品红,也叫老来娇,送给徐老更合适。”
齐蕴一愣,跟上她的脚步,手里捧着花,“那你喜欢什么花?卖花的小哥还没有走,我去给你买。”
周染宁忽然转身,齐蕴立马停下步子,怔愣地看着她,感觉她有些陌生。
周染宁:“殿下送的,我都不喜欢。”
这话够直接、够绝情,她希望齐蕴能够领会。
齐蕴察觉出她的不愉快,心里发虚,低头盯着鲜红的花束,自顾自道:“总有喜欢的,你且告诉我,我送你。”
周染宁直截了当道:“我喜欢清静。”
齐蕴完全愣住,她嫌他吵?
周染宁压着心中不适,又道:“我不喜欢花,也不喜欢殿下,想必殿下听明白了。”
齐蕴忽然觉得冷,冷意从脚底蔓延至发丝,颤着手去抓她手臂,“我不要蹭蹭了,你别生气。”
看他卑微的样子,周染宁心口更堵,却倔强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齐蕴抓个空,低着头保证:“我以后都会乖乖的,不会乱发脾气了,别不理我,行吗?”
回应他的,是她决然的脚步声。
齐蕴捏着花束,心里五味陈杂,大步走出客栈,来到买花的小贩面前,“你骗我,这花讨不得姑娘欢心。”
小贩以为他想退钱,指了指推车前的木板,“睁大眼睛瞧清楚了,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一经卖出,概不退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啊?”小贩掐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齐蕴心里乱糟糟的,把花束放在推车上,转身就走。
小贩挠挠头,心道,他这是被心上人拒绝了?
有人忍心拒绝这么俊的公子?
小贩悄悄跟了上去,想看看拒绝齐蕴的女子长什么样……
客栈大堂内,周染宁点了一桌饭菜,坐在四仙桌前,目光空洞地凝着门外的街道,见齐蕴走进来,收回视线,余光瞥见门口鬼祟的人影。
她眯下美眸,撇出一根筷子,正中小贩脑门。
小贩“诶呦”一声,捂住额头,怒目扫过来,当对上周染宁冷清的眼眸时,心脏骤然一缩,一双圆眼瞪成铜铃。
“小姐!!!”
小贩大声喊道,引得所有人看过来。
周染宁黛眉紧皱,忽而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盯着门外的小贩。
小贩摘掉歪帽,抹下脸,复又看向周染宁,嘴巴一咧,闯进客栈,“小姐,真的是你啊!”
周染宁迈开步子,不小心撞倒了腿边的长板凳,并在齐蕴诧异的目光下,与之擦肩,向小贩走去。
人海茫茫,能够重逢,想必是缘。
主仆二人相拥在一起,附耳说话儿。
镇远军全军覆没后,府中下人被遣散,周染宁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能再遇故人,还是陪自己一起长大的书童阿虎。
阿虎难掩激动,加之力气大,轻而易举将周染宁悬空抱起,在原地转圈。
周染宁头晕,却没制止,双手紧紧攥着对方肩头的衣料。
倏然,阿虎感到后颈一寒,待扭头时,吓得打了一个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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