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染宁还能说什么,来都来了,不能撵走吧,“殿下当心点。”
齐蕴心下一松,“那你等等我,我这就上去。”
两人并排行走,都用余光注意着身侧的人。
倏地,周染宁发现一株药草在半山腰上迎风起舞,外形跟他们要找的药草一模一样,她惊喜地伸出手,“在那里!”
齐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长眸一亮,两人对视一眼,继续朝半山腰走去,期间,因为山坡太滑,周染宁摔了两次,膝盖生疼。
药草带刺,周染宁伸出手,齐蕴快她一步,撷取了药草,塞进斗篷里,转眸看向周染宁冻红的鼻尖,好笑道:“你流鼻涕了。”
“……”
周染宁脸蛋发烫,抬手揩了下鼻子,哪里有鼻涕?
被骗了!
看她发窘,齐蕴朗声一笑,笑声回荡在雪山间,轻松惬意。
周染宁深深凝着他,想将他此刻的样子刻入脑海。
就在此时,山坡上传来一声声喘息,两人抬眸看去,赫然惊住。
十来匹雪狼盯上了他们,而站在更远处的狼王仰脖发出一声嗥,像是在下达命令。
见状,周染宁抓住齐蕴的手臂,朝山坡下滑行,可速度远不及饥饿的狼群,很快,他们被包围了。
狼群捕食很有组织性,伏低身躯,四面夹击,嘴巴里流出的口水带着拉丝,显然是饥饿过度。
周染宁和齐蕴背靠背,双双撇了冰镐,拔出腰间佩刀,刀光闪烁间,狼群向两人发起了进攻。
两人刀锋一扫,挥退了恶狼,恶狼们左右徘徊,寻找破绽。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遭遇狼群,多半凶多吉少,齐蕴虽然头脑不清醒,也明白这个道理,斜睨一眼身后的女子,眼中溢出决然,忽然转身揽住她腰身,用力向山坡下抛去,“你先走,别管我!”
说完,挥刀割开衣袖,连带着割破了手臂的皮肤,鲜血直流。
血腥彻底刺激了狼群,狼群锁定了攻击目标,一同朝齐蕴逼近。
周染宁被抛至远处,跌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轱辘下山坡。
山坡之上,传来阵阵狼嗥,凌迟着她的心。
殿下!!!
当她滚至山脚下,顾不得浑身酸疼,抬步向上奔,可山坡太滑,摔了几次,可谓寸步难行。
她奋力向上,越着急越跌倒。绝望感袭来,弥漫四肢百骸,很怕看到齐蕴倒在血泊中,于是咬咬牙,继续向上冲,即便自己被狼群分食,也不能抛下齐蕴,即便大仇未报,也绝不能抛下齐蕴!
就在这时,云雾散开,她看到了一束光。
那束光并非来自苍穹,而是来自山坡上走来的高大男人。
齐蕴衣衫破碎,身形晃动,以雁翎刀为手杖,勉强行走。
周染宁揉揉眼睛,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太子殿下,当即奔了过去。
齐蕴看着奔来的姑娘,胸口一滞,伸出手的同时,身体摇摇欲坠。
周染宁扶住他,两人相拥跪地,紧紧贴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温度,感受劫后余生的庆幸。
当齐蕴被狼群围攻时,他跳跃而起,于半空中旋身,以雁翎刀直逼狼王。
狼王支起獠牙,发出吼叫,他立即掏出火折子,吹燃后丢进狼王口中。
狼王被烫到,嗷嗷两声,吐出火折子,卷着舌头原地打转,狼群没了主心骨,纷纷朝狼王靠近,齐蕴趁机脱身……
山坡上,齐蕴捧起周染宁的脸,反复查看,语气温柔,“可有伤到?”
周染宁脸上有轻微擦痕,却顾不上自己,抬起双手,急切地撕扯齐蕴的衣襟,字字焦灼:“让我看看你的伤!”
齐蕴任她拉开衣襟,也不嫌冷,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周染宁看着他手臂上的刀伤,心里钝痛,眼泪忽地冒了出来。
不管内心多么强大的女子,在面对心上人受伤时,都会控制不住情绪。
没错,周染宁此刻彻彻底底地承认,她爱上齐蕴了。
爱上了这个一心为她好,一心为她着想,关键时候舍命救她的失智男子。
前一刻的绝望,清清楚楚提醒着她,她对齐蕴动心了。
齐蕴傻愣地看着梨花带雨的小女人,这哪里是他认识的周染宁,印象里,周染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宁愿将委屈吞咽进肚里,也不向外人示弱。
他讷讷地抬起手,抚上她的脸,温润有力道:“宁儿别哭!”
我会心疼。
周染宁哭着为他拢好衣襟,看着他逐渐冉起光亮的双眸,哽咽道:“下次不许为了我拼命,不值得!”
他是君,不能不顾江山社稷啊!
齐蕴定眸看着她,心房被温暖包裹,前两日的郁结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窃喜,她在为他哭泣。
他并拢双手,想要接住她掉下来的眼泪。
在他看来,她的眼泪太过珍贵,不能滴落在地上,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瞧他傻兮兮的举动,周染宁破涕为笑,日光下,女子笑靥娇艳,我见犹怜。
齐蕴抿抿唇,心跳再次失了规律。
周染宁忽然站起身,复又弯腰,在他意想不到之际,送出一记吻,吻在了他的眉心,带着眼泪的湿度。
齐蕴心脏猛缩。
周染宁捧起他的脸,犹豫一瞬,闭眼贴向了他的唇。
齐蕴仰头感受唇上的软糯触感,这是什么人间惊喜啊!
她吻的浅,又生涩,但也没像他之前那样胡乱啃咬,而是细细描摹他的唇形。
齐蕴觉得自己有了尾巴,向上翘起,晃来晃去,那滋味,说不出的曼妙。
周染宁凭借一时冲动吻住了他,不知该如何收场,刚想拉开彼此距离,男人就有了动作,扣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本能使然,无师自通……
就因为一个吻,齐蕴哪哪都不疼了,下山后,非要背着周染宁,被周染宁嗔了一眼,那一眼,似嗔似媚,勾缠他的心。
他抓住她的手按在心口,红着耳朵唤她,“宁儿。”
周染宁面颊更红,低头不搭理他。
他们的关系转变太快,令她始料未及,而主动的那个,还是她。
没什么可怕的,遵循本心一步步走吧。
她暗暗告诉自己。
齐蕴盯着她莹白的耳垂,露出痴汉样,直白道:“我能捏捏你的耳朵吗?”
这一次,周染宁脖子都红了。
齐蕴低头,带着虔诚,拨弄了两下,“好软啊。”
周染宁推开他,“殿下要记得,见好就收。”
齐蕴吟吟地笑,笑声低醇悦耳,看她羞羞的样子,脑子里蹦出四个字:妩媚含羞。
进山的道口,当众人看着手牵手走下来的男女时,全都怔愣了。
一片雪茫中,一白一缃两道身影十分养眼,只是……他们为何手牵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阿虎,她纳闷地想,昨儿小姐不还说,她和齐公子是两类人,彼此不合适么。
肖柯揣着手,嗤了一声,看向隐卫和阿虎,“有什么好惊奇的,风月之事,本就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不信的话,你们自己找个伴儿试试。”
隐卫们个个僵尸脸,没搭理肖柯,在齐蕴挥袖间,消失了身影。
肖柯搓搓下巴,走过去抱拳,调侃道:“恭喜恭喜,何时能喝到两位的喜酒啊?”
闻言,齐蕴立马做出保证:“等我恢复了,就娶小宁儿为妻。”
周染宁却僵了身体,下意识缩手。
齐蕴察觉出,紧紧攥着她的手,恨不能把心掏给她看。
周染宁岔开话题,“我们找到药草了。”
肖柯一愣,眼中含了些许复杂,“挺好。”
*
晌午日光正浓,车厢内恬谧,徐福来得知两人的事后,秉着主子自己的路自己走,没有给予任何阻挠。
齐蕴是君,其婚事,要征得许多人同意,唯独不包括他,可心里不免担忧,他们二人,注定不能像寻常男女那样自由,尤其是周染宁,即便今后立了军功,也摆脱不了曾嫁给过陆绪的过去。
第22章
第 22 章
马车驶入下一座城池,素有“夜不央”之称的繁城,五人刚进城,就感受到了当地人的热情。
一路上,齐蕴不知收到了多少花瓣,玉冠上、大氅上全是花香。他掀开车帷,对阿虎道:“换你驾车了。”
阿虎蹭蹭鼻头,刚要起身,被周染宁按住肩膀,“不是快到客栈了么?”
齐蕴立马拉下脸,小宁儿摆明了向着自己的书童。
他好气啊。
周染宁本想寻个机会,将阿虎女儿身的事情告诉他,见他摆着一张臭脸,又不想坦诚了,生气去吧。
抵达客栈,齐蕴挤开肖柯,来到帐台前,要了四间上房,司马昭之心可见一般。
五人围在四仙桌前用膳,齐蕴非要挨着周染宁坐,出乎周染宁意料,连阿虎都没有阻止齐蕴的行为。
肖柯草草扒拉几口饭,颠颠去了后灶房借用炉子,徐福来则因为体力不支,早早睡下,阿虎眼珠子一转,打个哈欠,“我也好困啊,先回房了。”
周染宁拉住她衣角,“给我留门。”
阿虎瞧了一眼满脸不善的齐蕴,乐道:“好。”
齐蕴哼唧一声,靠在周染宁肩头,“阿虎是男子,你怎可跟他同住?”
周染宁以食指指尖抵在他额头,往外一推,“殿下也是男子。”
“我是你的未婚夫。”
周染宁惊讶地看向他,不懂他这句“未婚夫”从何而来。
齐蕴眯着眼,心想,小宁儿吃了他的嘴,想赖账不成?
“你要对我负责。”
周染宁头大,问出心存已久的疑惑,“殿下,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撩人的话……
齐蕴没懂,又凑过去,勾住她的右手尾指,“听说繁城以酥酪着名,咱们寻家地道的老店,买一些。”
周染宁许久没逛过夜市,心里有些痒,“咱们事先讲好了,外面人多,殿下不许乱跑。”
又把他当小孩子!
齐蕴气闷。
两人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市上,繁城女子彪悍奔放,不止当街勾肩搭背,还随手冲美男子扔花,齐蕴紧紧攥着周染宁的手,生怕自己不干净了。
周染宁往回拽了好几次,未果。
齐蕴不但攥她的手,还搂她的腰,一点儿不知羞。
罢了罢了,入乡随俗。
周染宁宽慰自己。
路过酥酪摊子时,齐蕴买了一盒,说是要先尝尝味道。
摊贩笑着提醒:“我做的酥酪,甜而不腻,像小倌的嘴。”
齐蕴舀起一勺,送到周染宁嘴边,“喏,尝尝小倌的臭嘴,以后就别惦记了。”
“……”周染宁忍不住翻个白眼。
齐蕴乐了,觉得她翻白眼的样子可爱极了。
周染宁张开樱桃口,刚要尝尝,齐蕴适时地收回手,送入自己口中,“才不让你尝别人的嘴。”
“……”
齐蕴品尝完,评价道:“好难吃。”
摊主:“……”
想骂人。
齐蕴不敢直视摊主凶巴巴的目光,拉着周染宁离开。
两人又来到另一家摊位前,齐蕴付了铜钱,拿起一盒,问道:“你家的酥酪也像小倌的嘴?”
摊主不认同地摇头,“酥酪软糯,更像女子的嘴。”
齐蕴将盒子递给周染宁,“我不尝别人的嘴。”
“……”
齐蕴贼兮兮道:“只尝你的。”
周染宁踮脚捂住他的嘴,左右看看,“再说,我不理你了。”
齐蕴感受着她掌心的触感,眼眸一深,想亲,于是噘嘴,吧唧来了一口。
周染宁忍无可忍,松开他转身就走。
这个磨人的大狗,谁爱要谁要。
“宁儿,宁儿。”齐蕴急急跟上,眸光闪烁,“我收敛还不行么,别生气。”
周染宁并没生气,只是太羞了,听他焦急的口气,心又软了,嗔一眼,“殿下注意言行举止。”
“嗯嗯嗯。”齐蕴变回小乖狗,老实走在她身边,“咱们再逛逛?”
“想去哪儿?”
“湖边。”
这个季节的湖面结了冰,百姓们常会来此踏冰。
湖面上,有人在玩滑车,齐蕴巴巴瞅完,提议道:“咱们也租用一个?我推你。”
周染宁摇头,“你手臂有伤,不能用力。”
“那你推我。”
“……”
行吧。
孩子贪玩,满足他。
两人租用了一辆滑车,齐蕴坐在上面,“小宁儿快推。”
周染宁研究了一下,觉得滑车不是推的,而是拉的。
齐蕴看着清瘦,但人高马大,重量属实不轻,周染宁拉着有些吃力,但见他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拉着他走了一大截。
齐蕴扭头看向不远处坐滑车的人,笑道:“小宁儿,你以前时常坐这个吗?”
周染宁突然停下脚步,眼前浮现过去的种种,小时候的她,活在蜜罐里,家人和睦,生活无忧,别说玩滑车,小孩子该享受的童年乐趣她都享受过。
齐蕴察觉她的异常,跳下滑车,绕到她面前,关切道:“怎么了?”
“想起以前的事了。”
“可以跟我说说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周染宁拉他衣袖,“你坐下,我继续拉你。”
齐蕴哪还有心思再玩,双手合在一起,搓热掌心,贴在她的脸蛋上,“你是不是冷啊?”
“还好。”
“唔,我们回去吧。”
“不玩了?”
“嗯,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安寝了。”齐蕴又很不自觉地拉起她的手,往岸边走去。
这话听着有歧义,周染宁没细究,任他牵着手回到客栈。
等她走到阿虎的房门前,发现阿虎上了门栓,她捏捏眉,很是无奈。
本来,周染宁选择跟阿虎一起住,齐蕴心里极不乐意,结果见周染宁出现在自己门口,喜上眉梢,却故意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无处去。”
“快进来,我给你按摩脚底。”
周染宁挪步进去,坐在茶水桌旁,“我能借宿一晚吗?”
齐蕴心花怒放,佯装淡然道:“可以啊,不过屋里就一张床,只能委屈你跟我一起睡了。”
周染宁:“我睡软榻。”
齐蕴眼珠子一转,“夜里很冷,睡软塌会着凉的。”
“我习惯了。”
“不行。”齐蕴弯腰铺好床,拉起她,推到床边,“你坐着别动,我去打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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