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吧你,你这引经据典引到哪里去了……任薄幸,一从君,这什么意思啊?你要从了谁啊你?”李沛榆很想忍住,但光是看“薄幸、君”这几个像极了玛丽苏古言的词放在一块儿,就忍不住笑出鹅叫。
初绪被她的话闹得脸红,开口警告:“诶诶诶,过分了过分了啊,亏我昨天晚上还帮你查了,你再笑我不给你了!”
“你说你说……”李沛榆摆摆手打住。
初绪这才坐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朗诵:“九重颁命晓,一节渡江春。丰沛真王地,枌榆旧社民!出自——《元日晓祀》”
她读得大开大合,还配上了展开手臂的动作,李沛榆听到最后,也反应过来了,举起书打她的头:“去死啊!这是祭祀文吧,你少衰我!”
“不是,这是皇家祀文,多气派啊这,保准16黑皮男看了对你俯首称臣!”初绪抱头鼠窜。
“滚啊你!”
……
经过一整个晚自习的秘密炮制,初绪的情书总算大功告成,中途还跟李沛榆传递明信片确定了行动计划。
【自幼与啵酱定下娃娃亲:这是我打算送贺小花的几张备选图,请为我选择】
明信片后附带三张速写纸,都是初绪最近画的贺远舟。
【服部平次未婚妻:我选1,这张画得好帅www】
【自幼与啵酱定下娃娃亲:这张不行这张不行,我第一次把趴在桌上睡觉的人体画得这么准,而且这张的手臂和头发我都画得很好】
再递回去的明信片里少了第一张速写纸,被初绪夹回她的画册了。
【服部平次未婚妻:好吧,那就3,毕竟你是因为看他打篮球才爱上的嘛】
【自幼与啵酱定下娃娃亲:很好,那就送2吧,转头看窗外这张画得多好,你看着背影,多忧郁,多朦胧】
【服部平次未婚妻:崽种!你就是舍不得送那两张画得最好的,你都有答案了还让我选什么选!】
【自幼与啵酱定下娃娃亲:哎呀,也不能怪我啊,篮球赛那张是最复杂的,我把五个人都画上去了呢,也是我微博点赞最多的】
【你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万一我情书送出去了不成功,我又不好意思要回来,当然挑一个相对没那么重工的,要不然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憨笑小人简笔画]】
【服部平次未婚妻:……】
【自幼与啵酱定下娃娃亲:唉,我们来说说明天怎么送出去吧,找个什么时间比较好?反正课间绝对不行,人多眼杂,over】
【服部平次未婚妻:那晚自习结束之后?】
【自幼与啵酱定下娃娃亲:那我们还得等他们班的人走光,万一搞太迟,寝室都回不了了。】
【服部平次未婚妻:懂了,那就明天大课间,我们请假做操,趁别班的人都出去了再进去。】
【自幼与啵酱定下娃娃亲:英雄所见略同[扶下巴点头小人]】
【自幼与啵酱定下娃娃亲:不过依我看,只送情书未免潦草,晚自习结束,我们去超市一趟。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只要我祭出麦香鸡味块,想来贺小花难抵我的攻势[邪魅歪嘴笑小人]】
【服部平次未婚妻:啵妻所言极是[画得歪歪扭扭的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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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麦香鸡味块出师未捷身先死,初绪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昨天晚上跟李沛榆买完一大包零食回寝室,没憋几秒,就把她俩即将做出的壮举全抖出来给大家听了。
女生们遇到这种事就跟过节似的,一下子炸开了锅,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要求她细聊。
初绪也不推辞,才开了个头,她那几个室友就感觉到事情重大,干坐着聊没意思,跟要办百家酒似的,纷纷从各自的储物柜里掏出零食水果,甚至连仅剩的麦片和芝麻糊都要全泡了,一人一杯。
但晚间留给她们的时间实在不多,还没说两句呢,就十点了,值日的学生挨户来敲门,提醒她们:“熄灯,508,赶紧熄灯!”
“嗷嗷嗷,马上熄!马上熄!”初绪扬声应付。
“咋办?要不我先走了?”李沛榆是隔壁的隔壁寝室的,闻言放下水果叉,从桌上滑下来。
“别别别,你走了我们还聊啥啊,你晚上就睡我们寝吧,跟我一张床。”初绪第一时间挽留她。
“对啊,就住我们这儿,反正楼下签到我们都签过了。”初绪的室友附和。
“哎呀,求你了,我们这儿有小夜灯,还有答案之书,你待会儿不想跟我们一起测测吗?”初绪看她还有点为难,缠着她晃来晃去,“而且你下午也洗过澡了,我可以把我的睡衣借你穿。”
“那好吧。”初绪策反人有一手,李沛榆被她说得心动,点头答应了。
“好耶好耶……”全寝都欢呼雀跃起来,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熄灯。
“要不我们打个地铺吧?我把之前收起来的凉席再拿出来,谁还有小夜灯?”初绪的馊主意一个接着一个。
“我有我有……”
一呼百应过后,508寝室的深夜座谈会正式开始,寝室床和床中间的走道铺着两条凉席,七个女生裹着四条被子捂着三盏小夜灯开始换着法儿地聊天:
“……诶,而且你知道吗,贺远舟跟我之前是一个初中的,他初中好像在二班。”
“反正也是什么实验班冲刺班喽?”
“是啊,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从初中开始成绩就很好,就参加各种编程比赛了。而且你们知道吗,他妈妈好像是教育局的。”
“我去……这么牛逼。”
“好像不止是教育局吧,是省教育厅的,之前我们学校校庆不是有领导下来检查么,他妈妈好像就有来。”
“啊?你怎么也知道?”初绪震惊。
“傻啊你,我跟麦梓秋是同一个初中的。”
“那他妈妈长啥样?看起来好相处么?你觉得我未来婆婆会喜欢我这样的么?”初绪开始胡言乱语。
“噗……”对方翻了个身,灯光的影子在被子上微微起伏,像夜晚宁静的潮汐,“我也记不太清了,就记得是个很高的女人,怎么说呢……就感觉很有威严,很干练吧。”
“嚯,那她跟初绪婆媳关系应该很紧张。”李沛榆促狭道。
“长得漂亮吗?”初绪挑重点问。
“漂亮,而且很有气质。要不然贺远舟这张脸从哪儿遗传啊……”
“啊?那我是不是有点高攀不起,成绩也就那样,她不会阻止我和他儿子在一起吧?”
李沛榆被她逗得直笑:“偶像剧看多了吧你,你以为人家妈妈也要甩五百万给你,让你离开她儿子吗?”
“五百万?省教育厅里的人都这么有钱吗?”初绪故意压低声音,摆出鬼鬼祟祟的样子。
“那谁知道,反正贺远舟看着家里就挺有钱的吧?”
“怎么看出来的?我们每天穿校服,他也没带什么名牌吧?”
“就……气质吧?你不觉得他整个人就很典型么,长得帅,成绩好,一下子拔高了我们学校的办学质量,连我初中同学都知道贺远舟在我们学校。”
“那他爸是干啥的?应该也很牛吧?”
“这就不知道了……哎呀,我们跟他又不熟。”
“初绪,靠你了,等你以后搞上了这条人脉,多给我们讲讲八卦。”
“别急别急,你跟他你一个学校的,那你知道他初中有没有谈过恋爱?”
“应该没有吧,没听说过,他要是谈恋爱了,整个年级段肯定都传疯了。”
“不错不错,我就喜欢冰清玉洁的男人。”初绪仰面枕着胳膊,满意地晃了晃头。
“但是他应该挺难追的……唉,偷偷告诉你们,其实我初中有个好朋友,也给他表过白。”
“我靠……真的假的?那他咋回的?”整个寝室都因为这句话震动起来,随后又意识到已经十一点多了,亡羊补牢地“嘘”彼此。
“她好像是加了□□说的,然后跟我说这人超冷漠,她打了一大段话都没回,后来她又发了两天,你知道贺远舟回了什么吗?”
“什么什么?!”六条鱼同时咬勾。
“他说:‘你跟这个号是同一个人吗?能不能别骚扰我了。’然后给她发了另一个跟她头像一模一样的女生的□□页面。”
“我草,那是同一个人吗?”
“不是啊,就很离谱,可能那段时间整个年级都在传他的□□,有好几个女生跟他表白吧,我朋友刚好跟人撞头像了,你说贺远舟说话有多难听,都把她给气哭了。”
“那后来呢?”初绪竖起耳朵。
“就没有后来了,他好像把那个□□注销了,后面就加不上了。”
“我草……”寝室里一片唏嘘。
“别啊……你这话一说,那我这情书明天是送还是不送啊?”初绪心里打鼓。
“你写都写了,当然要送啊,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李沛榆看她想做逃兵,赶紧把她往回拉,势要两个人做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照叶雯慧这么说,我没戏啊,没准我又送画又送礼的,人家连一个字也不回我呢!”
“放心吧,你长得漂亮,性格好,又很搞笑,我感觉你们俩挺配的。”
“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开学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像《一吻定情》的女主。”
“真的假的?我真要信了,”初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屁股坐起来,“决定了,我翻一下《答案之书》,它让我送我就送。”
第9章 Insomnia
就这样,一群女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聊到凌晨,从情书聊到彼此喜欢过的男生,再聊到初中的各种经历;聊班里的老师,模仿他们的经典语录;顺便锐评几个奇葩男生,相互印证他们确实身上有臭味……拉拉杂杂没有一个核心主题,但就是聊得很尽兴。
至于初绪买来的那一大袋零食,“咔嚓咔嚓”地填补着寝室天花板附近的空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被吃了个精光,像麦香鸡味块这样不占肚子的膨化食品,最后一包也没给贺远舟留。
至于初绪翻到了答案之书上的哪一页——
“明天我应不应该送情书?”
【采取冒险的态度】
“啊?”初绪拖长音。
身边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一时间欢呼起来,撺掇她:“看吧,就是让你送的意思。”
“等等等等,那我要再问问,送了之后会成功吗?裙寺二耳儿雾九依似柒”初绪吃完零食口渴,撸起袖子灌了一大口水,随后捧着答案之书天灵灵地灵灵地晃动。
【这需要一定时间】
“什么啊!怎么还要时间!”
“但这就是成功的意思吧?让你多追追就能成。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你就日日送夜夜送,保准能成!”李沛榆一拍她的肩膀。
“好吧好吧……”初绪被说服了,安静两秒后,突然露出一个凝重的表情,“等下啊,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咳咳,”初绪清了清嗓子,“答案之书答案之书,贺远舟那方面行吗?”
“噗——”女生们被她狂野的话惊到,随后一个个“扑哧”出声,笑倒在凉席上。
初绪翻开答案之书——
【或许,当你长大些就知道了】
“救鹅鹅鹅鹅鹅……救命啊——”全寝都快笑晕了。
“别啊大哥,你这意思是我以后还真能搞上他啊?能不能让我现在就知道啊?”偏偏初绪还在火上浇油,又翻开了下一页:
【结果是乐观的】
“初绪,求求你别这样,我真的要疯了……”李沛榆躺在地上,一边擦自己笑出的眼泪,一边制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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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昨天晚上睡得太少,几个人才倒在地上昏过去,六点一到,起床铃就响彻宿舍楼,困得初绪眼泪都飚出来了,在睡梦中赶在六点半关宿舍门的时候出去,也没吃早饭,行尸走肉一般回到教室,一头栽在位置上睡着了。
再被人推醒时,高一段的教导主任正站在她面前,初绪和他对视了整整三秒,才反应过来,擦了擦嘴角尚未流出的口水,在全班的读书声中伸手去掏抽屉里的英语书。
“来来,我考考你,这一篇怎么读?”教导主任姓米,人称米老鼠,有一点龅牙,招风耳,伸手打开她的书,随便给她翻了一页。
初绪的头皮一阵发麻,倒不是因为不会读,而是在全班人面前被抓包这件事,实在有点尴尬,偏偏米老鼠还要来考考她。
身边同学的读书声渐弱,初绪眼观鼻鼻观心,只好吞吞口水,和尚念经似的读了一大串没有停顿也没有感情的课文:
“……Journey down the Mekong……My name is Wang Kun. Ever since middle school, my sister Wang Wei and I have dreamed about taking a great bike trip……”
米老鼠一连听了四五行,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不听得懂英语,最后终于放下手,摆出慈师的样子,在她肩上拍了拍:“读得可以,别再睡觉了,好好早读。”
“嗯嗯……”初绪埋头啄米。
就这样,即使犯困,初绪还是撑完了早读的四十分钟。等到第一节 英语课开始,一边看表一边盘算着大课间即将到来的时间,脑袋就越来越清醒了。
下课铃打响后,入场进行曲在广播里嗡嗡地放起来,初绪跟李沛榆一前一后地上值日班长那儿登记请假,还带了一身演技,相互搀扶着假装去教学楼前的空地做操。
眼看楼上那七八个班都拖着大长队去了操场,入场曲也逐渐停止,她们俩报告要去上厕所,便重新拐回班级,带上需要偷渡的情书,绕开老师的视野从另一侧楼梯上去。
16号黑皮男是七班的,初绪和李沛榆在三楼诀别,还伸出手演了一段:“阿绪,苟富贵,勿相忘——”
初绪跟她抱拳:“俺也一样!”
两个人在一块儿能壮胆,等初绪一个人上了四楼,莫名就有了种做贼似的感觉,瞥见高一一班的门牌后,背贴墙壁,飞快地探头看了一眼,确认里面没人。
之后才颤巍巍地闪身进去,焦灼地在最后一排寻找某位帅哥的位置。
平时他人在的时候,一眼就能找到他,完全让人注意不到他到底坐哪一组的最后一排,初绪第一眼没找到,心更虚了,犹豫了几秒,飞快翻了一下桌上的语文书,想找他的名字。
结果一连翻了俩都没写名字,也不知道这些高中生一天天的到底在干什么。
初绪强撑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又一连瞄了几张课桌,排除了几个在作业本上贴着名字的,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回到那俩没写名字的课桌子上。
其中一张看着整齐点,只在左上角摞了高高一叠练习册,看着像崭新的,语文书是合上的,桌上唯一的那支黑笔也盖着笔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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