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乔希城没有前任。
他的感情一片空白,所以他根本不懂,感情里的相信是一回事,疑心是另一回事。
果然,乔希城茫然又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我的alpha。”
我不想承认,但是那一刻我真是有点挫败。
在传统教育对omega的规训里,结婚后,O对A无条件的信任、服从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是作为一位贤惠好O的必要条件。
在认识我们的人眼里,乔希城是位标准的贤夫。
他无条件信任我、服从我、无微不至照顾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我想不通,我躲进了书房,我觉得自己是个坏蛋,让那么好的乔希城难过。
看了会书看不进去,工作更是不想处理,翻了翻朋友圈,发现我那个秘书正在家里围炉煮茶,好不惬意。我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姜总,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的?”秘书严肃问。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清了清嗓子说,“就是我有个朋友她有一些感情上的问题。
那边安静了一会问,“姜总,你有什么感情问题?你和乔先生怎么了?”
?他怎么听的,我耐心纠正,“我是说我的一位朋友。”
“哦哦,姜总你的朋友,有什么感情问题?”秘书这才听懂我的话。
我打了个厚码复述,“就是我朋友偶遇了前任,他老婆知道了,本来没生气的,但他嘴贱问他为什么不生气,然后他老婆被气哭了,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姜总你是挺嘴贱的。”
我微笑,“你再确认一遍主语呢。”
秘书,“姜总你朋友是挺嘴贱的,渣A!”
“乔先生……你朋友老婆那么好的脾气,都能给气哭!”秘书很不平。
“说怎么办。”我冷冷问。
“当然是先道歉啦!”
“道歉过了,但他更生气了。”更伤心和更生气应该差不多吧。我头疼地按按眉心。所以omega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好难懂。
“唔……”秘书显然也遇到了难题,“乔先生为什么还生气呀?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要不再沟通一下?”
“要是能这么简单解决,我还问你?换一个。”我直接否决秘书这个提议。
“姜总,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有点剑走偏锋。”秘书嘿嘿一笑,听着很不怀好意。
我微微蹙眉,“什么办法?”
“很多小说里写夫妻吵架,最后操一顿就好了,嘴上说不清楚,就让他在床上感受你的诚意,姜总你试试呗。”
我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明天就辞退这个不靠谱秘书,我没开玩笑。
回到卧室,乔希城已经换了睡衣,靠在床上看一本书。
乔希城刚洗完澡,黑发半干,柔顺地贴着耳根,白皙小巧的耳廓还浮着红晕。眉眼低垂看着手里的书,听到我进来,抬头看向我,轻声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又继续看书。
暖色的台灯给他打了一个温暖的轮廓,很有岁月静好的味道。
我凑过去看,竟然是博尔赫斯的诗集。
“你喜欢博尔赫斯?”我惊奇道,“我高中很喜欢读他的诗。”
他翻开的页面是诗《不可知》。
月亮不知道她的恬静皎洁,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
……
人们欢少悲多的命运
也许是冥冥中某个主宰的工具,
……
恐惧、疑虑和有头无尾的祈祷,
都是白费力气,徒劳无益。
……
乔希城仰起脸说,“有时候不是很懂,只是觉得哀婉缠绵。”
我笑了笑,“虽然人类的语言、理解力和所处的时代有不同之处,但情绪却可以共通。”
“是的,我发现了。”乔希城赞成道,又问我,“那姜婉现在有比较喜欢的作家吗?”
“我最近读加缪比较多。”我毫不脸红。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读书文学性质的书了,上次看书还是年初的时候,公司事情不多,断断续续看了一些。
但我能说我没看吗?当然是不能!在我的omega面前,本A会没有虚荣心吗。
乔希城眼睛一亮,“我也喜欢加缪,”他脸颊红了红,“不过我读他的书不多,只看过《鼠疫》。”
放心,我也只比你多读过一本《局外人》。
亏得我读书的时候也算读过一些文学作品,这会跟乔希城吹嘘起来毫无压力,从古代文学扯到现代文学,从存在主义说到魔幻现实主义。
乔希城始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雪腮挂着可爱的红晕。
我脑子里不期然想起不靠谱秘书的建议。
就让他在床上感受你的诚意。
我忽然不敢看乔希城热忱纯真的双眸。我好像那个谈艺术其实是为了哄骗纯情良O上床的文艺渣A啊。
我赶紧借口太晚了跑去洗澡,结束了这场哄骗。
热水淋下,水蒸气蒸的我脸很热,开了冷水才好一点。
冰凉的水珠砸在我的脸上,我一激灵,我怎么更像急不可耐的文艺渣A了!
作者有话说:
上面诗句摘抄来自博尔赫斯《不可知》,附全文:
月亮不知道她的恬静皎洁,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
沙砾不了解自己是沙砾。
任何事物都不了解它独特的模样。
象牙的棋子和摆弄他们的手,
和抽象的棋艺都毫无关系。
人们欢少悲多的命运
也许是冥冥中某个主宰的工具,
这些事我们不得而知;
把他叫作上帝并不解决问题,
恐惧、疑虑和有头无尾的祈祷,
都是白费力气,徒劳无益。
哪一张弓射出我这支箭?
目标又是哪一座高山之巅?——博尔赫斯《不可知》
第13章 像猫
◎像猫◎
洗完澡,乔希城看我出来,夹了个书签放下书,看向我的眼睛还是亮亮的,面如桃花。头次觉得我在商场沉浮练就的一口伶牙俐齿,还挺有用。
关灯躺下,鼻间都是清淡的茉莉花香,乔希城呼吸很浅,肩膀离我一个拳头的距离,微微蜷缩着身体侧身对我,像只猫一样。
平时他也是这样睡觉,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但今天我感到口干舌燥。
我眼前都是乔希城那双黑亮的眼睛。伤心的、委屈的、笑意的还有情动的。
被子下,他的手就距离我不到一指的距离,我抬抬头就能抓住他手腕。
乔希城好香,好想亲亲他。
今天并不是例行公事的日子,如果再被拒绝怎么办,那也显得我太臭不要脸了。
我脑子好乱,一边色迷心窍,一边又死要面子。
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我悄悄释放了信息素,不一会,茉莉香就被冰雪味包裹了。
乔希城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温声问,“姜婉,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下午吃错了东西信息素溢出了吧。”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房间里黑黢黢的,他也看不到我的表情。
我不能吃香蕉,否则会信息素溢出。但这种程度的溢出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放着不管第二天就好了,或者贴阻隔贴。
“我去给你拿阻隔贴。”乔希城作势起身,我抓住他手腕。
“不用,”我说,“我不想用。”
我们距离很近,我的信息素无声包裹着乔希城,黑暗里,他的呼吸渐渐粗重。
我不受影响,但不代表影响不到乔希城。
“那我去书房睡。”乔希城声音温吞,有几分发颤。
“不要,你陪我。”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乔希城沉默的功夫,我悄悄想,如果他执意走,我就去贴阻隔贴,决不再任性逾矩。
过了会,他躺回被子,下意识往我这边靠了靠,却又不敢靠太近。小心控制着呼吸节奏,却不时有一两个急促的音节漏出。
我抚上他的唇,他果然在咬唇,因为我的触碰,手指下滚烫的唇瓣微微发抖。
“乔希城,我可以帮你,”我轻声哄,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睡衣的腰带上,开出卑鄙的交换条件,“不过要你自己来。”
……
我醒来的时候,乔希城还在睡,他通常醒的比我早,昨晚是把他累到了。
我静静看了他一会,那么依赖又安静的睡颜,我忍不住拿手机给他拍了张照。
今天就让我来准备早餐吧~
用的是超便携面包机,只要把吐司、番茄、生菜、香肠和煎蛋摆好,再合上面包机压一会就行。
这东西当然不是乔希城自己用的,他厨具讲究的很,光切菜的刀按照不同的用法都有五把。这个傻瓜面包机是他怕自己不在家,免得我饿死专门买给我用的,从买来到现在我就用过一次。
又热了两杯牛奶,真正简单的早餐,只需十分钟搞定。
乔希城匆匆从卧室走出来,睡眼惺忪,看到我在厨房,愣了一下说,“姜婉,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只是把他们组合起来。”我指了指没用完的食材。
乔希城噗嗤笑了出来,很好看,如果我有尾巴,或许会忍不住摇一摇。
去公司前,我在卧室看到了乔希城昨晚看的那本书,鬼使神差地翻开了他夹着书签的那页。
他看到了博尔赫斯很出名的那首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注1)
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猜测,乔希城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不对,不会。我又飞速否定,如果他有喜欢的人,昨晚他根本不会留下,更不会回应我。
关上门,我走入晨曦,迎接新的美好的一天。
到了公司,秘书贼兮兮地问我他给的建议有用没用。
“我哪知道有用没用,这是我朋友夫妻间的事。”我拒绝透露后续。
秘书嘿嘿一笑,看了我一会:“我猜应该挺有用。”
“别管这些了,今天什么行程安排。”
秘书汇报了我今天的待办,我晕乎乎听完。
接着秘书又补充了一条,“下午五点你还要去参加唐先生的画展开幕。”
我点点头,“礼物准备好了吗?”
“准备了。”
唐越是我资助过的美术生,没想到现在出息了,成了帝国声名鹊起的画家,即将全星际巡回办画展。我有幸受邀出席开幕,自然没有拒绝。
下午四点半出发,半小时左右到了画展,唐越得知我快到了,提前等在画展门口迎接我。没想到以它如今的身份,还保持着从前的谦逊。
我把秘书挑的礼物递给他,唐越甜甜地笑了笑,“婉婉姐,你人能到我就很满足了。”
唐越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还有一个酒窝,金色的卷发配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特别像个洋娃娃,很具有欺骗性。
他拆开礼物,是一支钢笔,上面是一位隐退的知名大师的签字,不算特别贵重,但有心,秘书提前一个月就在准备。
很明显唐越很满意,他弯起眼睛,“婉婉姐,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我到没多久,开幕式也开始了。
主持人在台上cue流程,接着唐越致辞、嘉宾发言,唐越名气不小,现场有很多新闻媒体实时转播。
唐越在发言里大谢特谢了我,我都快不好意思了,我觉得我也没做什么。嘉宾发言,镜头转向我,我便说了几句场面话。
最后是揭幕式,唐越喊我和他一起揭幕。
终于走完繁琐的流程,我晃悠着去看画,准备过会开溜,唐越却跟了过来。
“姐姐,我准备的惊喜,你喜欢吗?”唐越期待地看着我。
他指的是开幕式上的特别感谢那些,虽然我不想打击他,但是…
“我不喜欢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让我出现在媒体面前。”我实话说。
“对不起,姐姐,我以为你会高兴,我是想替你宣传集团的。”唐越说。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我知道他的好意,所以当时也没有拂了他的好意。
我说,“你去忙吧,我可以自己看看。”
唐越腮边掬起酒窝,“别的事都有经纪人处理,今天我只陪着姐姐。”
我不置可否继续看画,唐越跟着我,除非我问也不主动开口,很安静。
我对绘画研究不深,唐越的画给人阴郁和乐观交织的感觉,比如庆祝生日,画里的每个人却都像在哭,但鸟雀死亡却充斥着喜悦。
虽然不懂每幅画背后真正的含义,不过联想唐越的身世,也能给他的画风解释一二。
唐越来自贫穷的荒星,被父母遗弃,年迈的奶奶把他养大。他非常艰难地考取了蓝星的大学,却因为学费和其他的一些问题差点被退学,我资助他后,也顺手帮他解决了麻烦。
我看了一会就有些走神,唐越画的很好,纯粹是我个人没什么艺术细胞。
到了一幅画前,唐越忽然出声,“姐姐,你看这幅画。”
画名叫晨曦,画上一个长发女人双手托着一轮红日,红日如星星从女人指缝洒落,细如沙石闪着微弱的光,落到下方的黑暗中,仔细看黑暗中有一双不明晰的眼。
“姐姐,这是你,”唐越指了指女人,又指了指那双处于黑暗的眼睛,笑容甜蜜,“这是我。”
“挺不错的。”我评价不出更多。
“本来想送给姐姐,但我想姐姐或许更想让它出现在画展,让更多人看到姐姐的光辉。”
“你的作品,你留着就行。”我说。
“等画展结束送给姐姐。”唐越眨巴着大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唐越距离我近的有些不正常,我暗暗加快了脚步,他拉住我的衣角,“姐姐,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我不着痕迹挥开他的手,皱了皱眉,“唐越,你干什么?”
唐越一脸无辜,认真说,“我想跟姐姐一起慢慢欣赏画展呀,姐姐,这些画都是出自我的手,但我出自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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