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岔,谁还没有个轰轰烈烈的过去呢。跟你说,当初我来到这个院子的时候还是将信将疑的,直到发现这个盒子。我没想过把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图点儿钱财,想借你的手打开这个盒子。可是阿屿我不得不防,他太厉害了。不想点办法,我怕他不会放过我。”
“呦呵,没想把我怎么样,下药,捆绑,这些都是什么。”我冷冷地说道,真想扑上去撕了他这副丑恶的嘴脸。
第7章 第七章八字纯阴
“那是因为有了这本书啊,是这本书改变了我们的关系。你看,你没有多少功夫,我没有给你下猛药吧,就一点点,完全不碍事,捆绑完全是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为什么会事先准备好绳子呢,呜呜——”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除了知道哭,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我这是期待老彭可怜我,然后放过我吗。
“我是想着这下面可能有什么悬崖绝壁呢,攀爬用的,未雨绸缪嘛,这不,借用一下。九枝,这本书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能理解吧。”
我呸,什么人啊,做到这份上了,还让我理解他。
“我现在相信了,夫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说的这里面是另一个世界,诚不欺我。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我也是无意。可能近几年他们也放松了警惕。十八年了,他们来到踏月山庄已经十八年。老爷其实并不坏,他有仁心,有正义,有理想,可是下场呢,你也看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曾经以为我的人生就这么完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这本书,我又可以了。”老彭翻开书页瞧了瞧,我泪眼模糊,瞧见里面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写些什么。
他的笑声充满了魔性,充斥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室里。
老彭已经快要疯了吧,我从没有看到过他这样兴奋的样子。
这间石室的门没有关上,通风还算好,我们点了油灯,这么久了,也没有窒息。这就好办了。只要老彭现在不抹我们脖子就行。
我决定不再激怒他。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置我于死地,也就是说,我们还有生还的机会。
老彭得了这么一个大宝贝,带我们出去是不可能的了。他一定是想在我们受困的时间里,逃得远远的。如果那本书真的是无价之宝,那么,老彭还是不够狠,他没有杀我们灭口,以绝后患。
我希望他快点离开,然后我和阿屿再想别的办法。可是,关于摩西院,我还想知道得更多,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老彭将那本书用丝绸包好,然后藏到了贴身的衣服里,又从地上寻到了那支银簪,缓缓地插到我的头上。
他会不会让簪子顺着脖子滑下来啊!
我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他说得对,只有利益才能决定一个人立场。他现在抢占了我娘亲留给我的东西,我们的立场完全是对立的。
虽然,他说那不是我的亲娘,但是,无论如何,养育之情是无法否认的。
老彭没有对我下手,他真的只是替我戴上了簪子。
他退后了几步,定定地看着我,继续说道:“九枝,虽然我不是看着你出生的,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那些开心的日子也是真的。是这本书改变了我们的关系。说吧,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反正我也要离开这里了,以后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这话说得,我差点又要哭了,我花了好大劲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那你告诉我,我究竟从哪儿来?为什么会来这个邪门的踏月山庄。”
“这就邪门啦,还有更邪门的没有告诉你,怕吓死你。”
我用后背蹭了蹭阿屿,他没有说话。转过头,看到阿屿耷拉着脑袋,像是睡着了一般。
“没事,我就是看他有点功夫,药粉用得过量了一些。”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我情绪又上来了。
“这就卑鄙了,九枝,你是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在卑鄙者的队伍里,我这根本上不了台面。你想想啊,我完全可以一刀结果了你的,或者慢慢折磨你,可是我没有。我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那么多人的鲜血。我还好心地告诉你摩西院的事情,让你没有遗憾。”
“那你不防多告诉我一些吧,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踏月山庄。”我现在有点在意我从哪里来了,就又追问了一遍。
“这就得怪你自己了,小姐你八字纯阴,民间传说这种八字的女娃天生不祥,你刚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丢弃,机缘巧合之下,被老爷带回了踏月山庄。老爷收养你,刚开始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样看起来有个家的样子,又在集市里买回了小蛮,给你做伴。”
“既然是要掩人耳目,那爹爹为什么又要送我去踏浪山庄呢。”
“因为事情已经败露,早些时候,老爷就得到消息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准备转移的。你看,财产都搬空了不是?可是没想到事情发展得那么快。你知道为什么老爷对于你去花满楼那么介意吗?因为花满楼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那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上有皇亲贵胄,下有杂耍艺人,他肯定能猜到花满楼里有摩西院的耳目。反正你也快死了,我现在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免得你死不瞑目。”
“我快死了?你刚才都说你只要书的,你不会害人性命。”
阿屿触碰了一下我的手指,我马上明白,他这是示意我不要跟他太多废话。真好,他已经醒过来了。可是,我能会意又能怎么样呢,我根本不能做到,我想知道得更多。
“我只是说我不会亲手了结你,你们。但是为了防止你们找我麻烦,我等会走的时候,我会关上石室的门。那个开关,夫人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告诉你也没有用,等会我想点办法,从外面毁了它就是。”
“那究竟是什么书?为了这本破书,你竟然这样丧心病狂!”
“别这么说,那可不是什么破书,是个宝贝。”
“好吧,可是我们又没有跟你抢这本书,早知道你只是要这本书,你跟我说就是了,钥匙在我手里,我取了恭恭敬敬地给你送过去。”
“你们踏月山庄地下室的东西,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能拱手让人?”
“所以,你就设计陷害我?”
“跟你说过了,这完全是个意外,我意外得到了这本书。其实,那天晚上他们就准备潜逃的,可是夫人说还有个东西放在地下室,然后你又逃走了,就想着再等等。是什么能让逃命的事情都能缓一缓,我就仔细听了下去,没想到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来是我的任性害了他们。”我忽然有些愧疚,老彭说得有道理,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就算不是亲骨肉,也处成了亲人。
“你根本不能改变什么,一切努力都只是无谓的挣扎。这个踏月山庄早被摩西院的人盯上了,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最好的机会,可以一网打尽。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们成功了。只要成了他们的目标,就没有机会能逃得过他们的手掌心。唯一的区别,就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了结。有的人,一剑封喉,有的人,五马分尸,有的人,被做成人彘——”
“住嘴吧你,你不是没死嘛,还有一些幸存下来的人。”
“那只是因为我们都不是摩西院的人,他们不想节外生枝树敌太多而已。听说,十八年前,夫人逃婚,逃离了摩西院,至于老爷还有几个护卫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他们一起来了这里。时候不早了,天快亮了,我得走了。小姐,你不要恨我,我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相信我。”
真让人恶心,这个时候了,还让我相信他。这是什么又当又立的人设。
“那,摩西院的人是为了夫人而来,还是为了这本书而来?”
“这个,我不清楚,摩西院的人没有提到什么书,只说让夫人跟他们走,可是谁知道呢。”
老彭起身离开,从外面快速地启动了石室的门。
他说到做到,真的要将我和阿屿反锁在里面。
“后——会——无——期——”。老彭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听不到了。
石室的门完全合上,他已经扬长而去。
什么踏月山庄的医师,什么老爷,夫人,就是一个笑话。
爹爹什么时候引狼入室的,老彭隐藏得也太深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能看穿他的真面目。
阿屿不停地自责,说不该带我来这里的。
他说得不无道理,如果他不来,我是断不可一个人跟着老彭来到这个地下室的。我还没有那个胆子。
这本书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我不得而知。
“小姐,忍着点,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的。”阿屿安慰我。
“怎么出去啊,我们都还绑着。”我的眼泪终于像决堤的河水一样倾泻。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功力恢复了就可以了。”
“真的呀,那得多久呀,阿屿,我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啊,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你别睡啊,小姐,我再试试。要不咱们去石头那里磨一磨,这样可能会快点。”
“别叫我小姐了,你听到了吧,我跟你一样,都是捡来的。阿屿,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是捡来的,我是踏月山庄冒牌的大小姐。”
“我不知道,我来山庄的时候你已经五岁了吧,我八岁,那年下着暴风雪,我记得是十年前的事情,这都没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反正踏月山庄已经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一直是我眼里的大小姐啊。”
“阿屿,快想办法灭了墙上的油灯,我感觉我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真的困了,迷迷糊糊的,已经没法跟着阿屿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了。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阿花摇着尾巴向我跑来。
第8章 第八章地府风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路。
天已经黑透了,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远处有一点点微弱的光亮,像是萤火虫在飞舞。
不一会儿,萤火虫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聚集到一起,渐渐形成了光束,几乎照亮了夜行人的路。
有光就好,在黑暗里摸索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我需要光的指引,如果,再来个向导,那就锦上添花了。
路面有些崎岖,还有很多碎石块铺在上面,棱角分明,粗糙,尖锐,每走一步都咯得脚底板生疼。
龙池河边也有石头,不过是鹅卵石,细小圆滑,光着脚丫踩在上面,松松软软的,像家里的羊毛褥子一样舒服。
我知道圆滑不好,可是,圆滑的石头就很可爱。
好在道路两边开满了鲜花,火红火红的,每一朵都极尽妖娆之姿。
那些花瓣,红得极致,看得呆了,感觉每一片都能渗出血来。
只见花开不见叶。
我看到好多好多的人拼了命往前赶路。除了我,没有人为了那些火红的花朵作片刻停留。
这一路上的风景,有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有耀眼的热烈奔放的火红,还有凄凉清冷的白。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的灰,让人联想到寂灭,孤单,沉沦。
你相信吗,明明人头攒动,可每个人都是孤单的。
我也是孤单的。那些灰暗渐渐地浸润着我,我再也找不到一丝安慰和依靠。
画风明显有些诡异。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我摁了摁鼻子,嗅到了一丝血腥味,还有一丝腐臭味。
难闻,特难闻,难闻至极!我可以逃离这里吗?
我嗅觉一直以来都很灵敏。阿屿曾经说过,我这是狗鼻子。他还说,如果带上我去打猎,猎狗也不需要养了,我就是他的猎狗。
阿屿在哪,我记得在此之前,我一直是跟他在一起的,我们被老彭绑在一起,我们在密室阴冷的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老彭重重地合上了石室的门,我们什么也不能做。那种无力感,容易让人联想到幻灭,消失,死亡。
我还记得阿屿的额头受伤了。
熟悉的阿屿不见了。
现在,这么多陌生的面孔,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茫茫然随波逐流,像一群正在转换草场的绵羊。
我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挥舞的鞭子,也没有见到骑着白马的牧羊人。
这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世界。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
这是去哪儿呢。
前面有什么热闹可以看吗?
“喂喂,大叔,这么多人,乌泱泱的,干嘛去呢?”
大叔头也没抬,自顾自往前面奔去,好似只要一搭理我,就会错过前面的风景。
原来是个哑巴。或者,被剜了舌头?
“大娘,这是去赶集?” 我找准机会又逮着一个。
“不不,什么赶集,赶着投胎呢。”
额……
真是见鬼了。
“前面的,说你呢,磨蹭什么呢,挡住路了!来来,出示一下你的路引。”
“这位大哥,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迎着风,迎着他的目光,我不知所措。
“不是你还有谁,好好的队伍被你一搅和全乱套了。路引在哪,快点拿来啊。”
“什么路引,我不知道哇。”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路引这种东西。
“又一个不按套路来的,给我抓起来!”身着黑衣的大哥一声吆喝,立马就有一个络腮胡子来到我跟前。
我们面对面站着,大眼瞪着小眼。
最后还是我忍不住打破了尴尬:“我说大哥,不好吧,我这么小一姑娘,杀鸡哪用得着牛刀啊。”
“也是哦,好像说得不无道理,那你自己走吧,量你也逃不掉,”络腮胡子摸了摸后脑勺,“这儿办事也没个章法,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什么时候能弄个流程,规范一下。”
“废话,叫你绑你就绑,送回鬼门关去,好好盘问,这年头,太乱了, 人手根本不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黑衣大哥发话了,语气中透着无上的威严,络腮胡子飞速地用一块黑纱布蒙住了我的眼睛,一圈又一圈,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原先那点萤火虫一样的光亮也不见了。我的世界一片漆黑。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到哪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大哥,这是闹哪出呢,我什么也没干呢。”我挣扎着,想问个究竟。
“小姑娘,带你往回走呢,你拿不出路引,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等着,大帝问你话的时候,你如实回答就行。说不定他会补发一个路引给你,这也是我们工作的疏忽,不能全怪你。”
“什么大帝?什么路引?”我又问了一遍路引的事,好像在这个地方,路引是个特别稀罕的玩意儿。
“到了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其他大帝,阎罗大帝呗。路引就是大帝颁发给你的,就是我们这儿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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