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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魂语——杨乐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08 17:14:50  作者:杨乐多【完结+番外】
  “难道林姑娘睡糊涂了?还是刺到心脏引起脑子出问题了?”范无救眉头皱得颇深,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南山无语的一摆手,恰好此时医女过来复诊,他一把叫住她,道:“余大夫,麻烦你过来一下。”
  “你看看他们两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余大夫走过来,盯着两人看了看,而后摇头道:“并无不妥。”
  “你再仔细看看。”南山拉着她朝范无救凑近了一步。
  余大夫没防备,甫一下对上范无救的视线,顿时闹了个大脸红,她吓得退后一步,急道:“南公子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给林姑娘诊脉了。”
  话一说完,便兔子似的跑走了。
  范无救一脸莫名,问道:“她怎么了?”
  谢必安忍俊不禁,偏过头偷笑去了。
  南山瞪了他一眼,咳嗽一声道:“你们在这好好守着,我进去看看。”
  临了又道:“去找些桂花藕粉来。”
  谢必安皱眉,道:“要那玩意作甚,黏黏稠稠的。”
  南山目光不善的朝他看去,谢必安立马像怂了的狗崽子,应了声好,拉着范无救走了。
  林悠觉得自己有些精神错乱,明明还是那间屋子,明明还是这大硬床,明明还是那烧不尽的黑煤炭,难不成阴曹地府也与这凡尘俗世一般,有这么破的屋子吗?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为她医治的医女,问道:“你是活人吗?”
  余大夫奇怪的抬头看她,心道这一屋子人今天怎么都这么奇怪?
  为了保险起见,她起身检查了一下林悠的头,确认没有什么不对,才道:“林姑娘,你没什么大碍了,伤口愈合的比我想象的快,这几日多卧床休息,我给你开些补气养血的药,配合着一起吃。”
  林悠讷讷点头,见医女收拾好了东西,已经到了门口,她又扯着嗓子问道:“你真的不是死人?”
  ......
  余大夫嘴角抽了抽,她捏紧了拳头,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你才是死人,你全家都是......
  南山行至屋门口,恰好听到这句话,顿时惊得一跳,他忙跑进去把余大夫拉了出去,笑道:“余大夫,小悠大病初醒,神志还不清醒,请多担待!请多担待!”
  余大夫心里默念了几遍“以高尚情操,行仁爱之术,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内心”,才朝南山微微一笑,道:“我懂,让林姑娘多休息。”
  “好,多谢余大夫了。”
  南山笑眯眯的送走了余大夫,进屋却见林悠呆呆的盯着一处,他微微勾唇,倒了杯茶水,伛偻着背朝她走去,掐着嗓子装腔作势道:“姑娘,彼有死境,魂之归路,喝下这碗孟婆汤,了却身前事,且看身后暮与朝。”
  林悠翻白眼深呼一口气,接过茶水没好气道:“孟婆汤一喝,前尘皆忘,还看什么暮与朝?要装也装得像些。”
  南山眉梢一挑,道:“怎的,你不怀疑自己见鬼了?”
  林悠摇了摇头,十分坚定道:“我没怀疑啊,我就是见鬼了。”
  “......啊?”南山皱眉,他想了想,指着她的手,说道,“你摸摸这茶杯,再摸摸这被子,还有你摸摸我的手。”
  “干嘛?”林悠不明所以。
  南山见她光动嘴皮子,也不动手,当即拉过她的手,继续道:“这是触感,人要是死了,便会化成一缕魂魄,是没有五感的,而且触不到实体。”
  林悠心头一跳,眼神落在了他的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嫩如葱白。
  她素来只听说过用“指若削葱根”来形容女子手的,此时不知为何,心头却闪过这样一句话。
  “我要是没死,那就一定是病了,”林悠猛得一抽手,眼神往门口一瞥,轻轻叹气道,“不然,你怎么解释他们两个?”
  南山回头,就见谢必安范无救两人从门口探出头来,谢必安皮笑肉不笑得扬了扬手里的黄色信封,道:“那个,公子,有你的信。”
  南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疾步走了出去,道:“不是告诉你们在外面守着吗?”
  谢必安“嘿嘿”一笑,道:“这不是着急吗!”
  我说师兄啊!这两小子到底是来捣乱的,还是来帮忙的?南山兀自感叹了一番,接过了一旁谢必安举了良久的信,拆开看了起来。
  谢必安见自家大人看得认真,本是不好出言打扰,但是心头疑问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朝南山凑近了些,问道:“公子,你是如何认识京城三王爷的?”
  南山随口答道:“我不认识啊。”
  “那公子为何要找三王爷帮忙?”谢必安疑惑了,昨日南山忽然叫他跑腿送信,收信的主人还是如今权倾一方的三王爷,实在让他有些惊讶了。
  南山看完了信,手心燃火把信毁了,才道:“我不认识三王爷,但是我认识他的王妃。”
  “王妃?”谢必安嘴角抽了抽,心中却又忍不住冒出了一丝八卦的念头。
  南山似非似笑的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认识他王妃的?”
  谢必安咳了咳,欲盖弥彰道:“没有没有,公子的私事,我怎好过问!”
  南山嗤他一眼,道:“其实也没什么,当年三王妃一曲霓裳舞艳绝天下,我曾偷偷去看过。”
  “偷......”谢必安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范 无救在一旁拱了拱他,示意他收敛点,他却全然未觉,讶异道,“您都偷看人家媳妇跳舞了,人家还会帮您?”
  “这俗话说,快快嘴,缠上腿,好奇心害死的可不只有小猫咪。”南山话说完,朝他温和一笑。
  他话说得懒洋洋的,像是玩笑,谢必安却是心头一跳,莫名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他瞬间感觉一股阴风吹过脖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道:“公子,我错了。”
  南山耸耸肩,转身进了屋子。
第19章 上钩
  在雪花漫天飞舞的凛凛冬日里,禹杭发生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足足颠覆了全禹杭百姓的三观,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乐此不疲的谈资。
  其一为被百姓视为衣食父母的“父母官”知府宋起华因贪污贿赂等罪责被革职查办,另则是与其牵扯的还有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林家灭门案,也在同时落下了帷幕。
  衙门广发告示,言:林家灭门案凶手为龙城一散修,因觊觎林家祖传宝贝,搜刮未遂后愤起杀人,后又勾结知府宋起华,嫁祸林家侄女林悠,手段下作,人神共愤,其罪当诛!凶手现已伏法,于秋后问斩。
  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林家大郎林琛把他那死去的爹给告了!据说人证物证准备都十分齐全,控诉了林士永是如何为谋家财害死了自己亲兄弟侄的。
  一时之间,先前人人喊打喊杀的女大魔头林悠,变成了人人叹惋可怜的孤女,形势顿时翻了个个儿。
  林悠站在房檐下,望着远处波澜起伏的群山发呆,忽觉肩头一重,她转头便见南山替她披了件衣裳。
  南山塞到她手里一个汤婆子,问道:“在想什么?”
  林悠拢了拢衣领,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良久,才道:“我觉着有些......荒唐。”
  “大哥东奔西走,为此周旋数年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我也因着这彻骨的仇恨,走上了如此决绝的道路......可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比不上权贵的只言片语......”
  她明艳的脸上像是笼罩了一片灰败的乌云,本该郁郁葱葱的盛放,却被掐茎断根......南山心头没来由的一揪,他默了片刻,问道:“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林悠瞥他一眼,淡淡道:“不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南山干干一笑,又自卖自夸道,“如今碰上我这种古道热肠的大好人,姑娘可不觉得是福运?”
  “是,大善人!”林悠慢吞吞的敷衍。
  南山难得一次没被她呛,唇角眉梢都带上了笑,他看着她姣好的侧脸,道:“年关将至,这天寒地冻的,不如你留下来与我们一起过年?”
  话一出口,他莫名的觉得有些紧张,想他一个大仙人,驰骋八荒的,竟然也有怕被一个姑娘拒绝的时候。
  在这里过年?不回家?林悠转头对上他的目光,蓦得想起了昨日师傅的那一席话——
  “你道他是常人?”老怪物坐没坐相的靠在桌边,手里拿着一个茶杯把玩,语气像是在说:这都不知道,你怎么那么笨!
  林悠瘪嘴白了他一眼,她虽然察觉到了南山的身份不一般,绝不是他说的什么陈雪荣的表哥之类的。
  但是绞尽脑汁想了想,也只能猜他大概是什么仙山下来的修士,不过听老怪物这么说,仿佛大有来头?
  林子落悠悠道:“这回你身受重伤,本来是药石无医,双脚都踏进鬼门关了,多亏了那小子把你给拉了回来。”
  “药石无医?”林悠觉得他话里有话,她难道不是被医女治好的?
  见她一脸茫然,林子落继续说道:“你不是已经看见了他身边那两人。”
  “你是说黑白无常?”
  林子落点头,道:“我曾听说鬼界幽冥司,类似于京城大理寺,管鬼的,那小子能把你拉回来,身边又跟着两个鬼差,很有可能是鬼仙。”
  鬼仙?林悠眉头皱的死紧,心头一突一突的跳,弱弱问道:“鬼仙是鬼,还是仙啊?”
  “你猜喽?”林子落十分欠揍的一扬手。
  林悠环胸,道:“不说就算了。”
  她想了想,又问道:“师傅,我为什么能看见那两人的身份?”
  林子落放下茶杯,笑眯眯道:“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老天给你送惩罚来了。”
  忽然他脸上笑意一收,扬手一挡,抓下了迎面袭来的枕头,讶道,“嚯,几天不见,本事见长啊!”
  林悠无语的一仰身,躺倒在床上,揶揄道:“过奖过奖,不及你打太极的本事。”
  林子落笑着把枕头扔回床上,起身在屋里巡视了一圈,而后又背着手站在一旁发起呆来。
  林悠瞧着奇怪,幽幽说道:“作法呢?”
  半晌,林子落轻叹一口气,说道:“小徒儿,随为师去一趟京城吧。”
  林悠抬眉,问道:“去京城做什么?”
  林子落道:“我近日思起薛方清这个名字,总会没来由的烦躁,或许我以前认识此人。”
  ......
  南山被她盯得心里都要发毛了,留还是不留,倒是给个痛快话啊?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故作轻松道:“小悠,我虽然好看,但是也不能白嫖,不如留下过年,就不收你银子了。”
  林悠回神,瞪眼瞧他,稀奇道:“长了眼睛不看美人,那长了不跟没长一样。”
  “......”南山哑口无言,虽说他很赞成这一番道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番言论竟会用在自己身上?
  还真是冷灰里爆出热栗子——怪事一桩!他竟然被这冷面冰山给调戏了,南山摇头轻笑。
  林悠问道:“笑什么?”
  南山笑得更欢了,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流氓怕无赖,敢怒不敢言啊。”
  “谁是流氓?谁是无赖?”林悠环胸,好整以暇的看他。
  南山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那个,还没回答我,你留不留呢?”
  林悠耸耸肩,道:“流氓无赖凑一窝,是要把城隍爷的胡子气飞吗?”
  “没事,他不敢。”南山明白了她话的意思是答应留下了,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头一次觉得院内枯枝白雪的景象都显得分外赏心悦目起来。
  听到这话,林悠无语的白他一眼,道:“瞎吹什么。”
  “公子公子!”忽见谢必安着急忙慌的从门口奔来。
  林悠眉心一跳,见鬼似的把头一偏,这白无常的形象冲击实在太大,要是再多来几次,她怕小命就会交代在这。
  南山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挡,及时喝道:“你站那儿!有事说事。”
  谢必安被吼的来了个急刹车,委委屈屈的看了眼南山,又看了眼林悠,抱怨的话吞进了肚子,只道:“公子,张从正把秦晋告了。”
  “什么?”南山脑子一抽,问道,“怎么回事?”
  谢必安道:“我听说秦晋又派人把张从正打了一顿,张公子忍无可忍,就把秦晋给告了,现在两人在衙门对峙呢。”
  南山勾唇一笑,鱼儿总算咬钩了,他道:“走,去瞧瞧。”
  林悠道:“我也去看看。”
  南山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行,你伤还没好,不宜出去受风。”
  林悠养伤这么久,天天闷在这小屋里,感觉心气都郁结了,她板着脸,顾自往前走,道:“那我自己去。”
  “诶!”南山无奈,只好追上去,道,“那还是一起吧。”
第20章 又见鬼
  禹杭衙门。
  衙门口人头攒动,百姓个个伸长着脖子朝里张望,今次是新上任的县衙判得第一个案子,他们自然要来观摩观摩以后的父母官是不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好官。
  南山带着林悠挤到了最前头,引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骚动,谢必安在后面点头哈腰的道歉,也挤到了最前方。
  几人刚刚站定,就听旁边有两个阿姨小声议论着。
  挎着一篮子鸡蛋的阿姨说道:“我听说这新上任的知府事可大有来头哩!”
  提着一篮子白菜的阿姨接道:“春生媳妇,怎么说?”
  鸡蛋阿姨清了清嗓子,道:“这人叫沈来宗,以前是西塘县县令,听说他在位十八年,从没判过冤假错案,是个廉政爱民的好官!”
  “上头已经提拔他好几次了,可他就是要守着那一方百姓,不愿意走!”
  白菜阿姨奇道:“这世道,还有这么个大好人呢?这回怎么愿意上任了?”
  鸡蛋阿姨接道:“可不是吗!这回是因为上头派了人去接任,估摸着是通过了沈知府的考验,这才放心来了禹杭。”
  林悠看着坐在明镜高悬下的那个男子,身量不高,蓄着一把美髯,方脸圆眼,看着倒是威风凛凛,刚正不阿的样子。
  她倒是希望,真如那两个阿姨所说,禹杭来了个好官。
  谢必安奇道:“怎么陈姑娘的爹娘也来了?他们不是打死都不报官吗?最前面那个姑娘又是谁啊 ?”
  堂上除了吊儿郎当的秦晋,含胸低头的张从正,还跪了三人。
  最前头的那个一身淡绿罗衣,挽发珠簪,是作妇人发型,她跪的笔直,背挺得笔直,倒是与身后几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陈姑娘的大姐,”范无救不知何时出现,解释道,“今次回家省亲,才发现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妹无故被害,是她坚持报了官。”
  就在这时,鸡蛋阿姨“啧啧”一声,又打开了话匣子:“今天这个案子你听说了吗?”
  白菜阿姨点点头,道:“囫囵听了个大概,好像是这陈家二女为了逃婚,与那穷书生私奔,在半途遭遇了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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