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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就好，可以再嫁。她想嫁到洛阳，本王和阿娘唯恐这么点距离也护不住她，就是不松口。”李纯筑也感慨万分。
“嫁到洛阳？”李纯简有些欲哭无泪。
益州顾氏家主顾籍，每次去长安，很少过夜，便折返洛阳休息，因为他在洛水之畔有一套洛浦山庄。
李纯簌这是还没有放弃顾籍，真够长情的。
第195章 姐妹
一个月后，莫愁路不仅补上坑洼，还铺了鹅卵石。
宜城公主李纯簌很有满足感，日日拉着绿筠，采摘香气清淡的花草，然后给贺清笳过目，挑选出既便宜又合适的。
“五嫂，凤仙花，存活率高，容易开花，本宫有一片荒芜的园子，长时间无人打理，开了大把，正好可以移栽。”李纯簌抓了两朵凤仙花，在贺清笳面前晃悠，那纤纤玉手涂抹的蔻丹，远远比凤仙花红艳，倒是教凤仙花黯然失色。
“无毒，尚可。”贺清笳淡淡地道。
“五嫂，天竺葵，四季开花不断续，比较少生病虫害。”李纯簌又换了一盘天竺葵，娇俏含笑。
“栽在地势高一点的地方，防止积水烂根。”贺清笳语气淡然。
“五嫂，姬小菊，本宫颇为喜欢，只要阳光充足，从春天开到秋天，便宜好养，颜色多样。”李纯簌摘了一朵姬小菊，别在发梢上，巧笑嫣然。
“无毒，可以。”贺清笳语气淡然。
“五嫂，阿筠赞美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本宫半信半疑。结果，你连这些不起眼的野花都一清二楚，本宫实在佩服。”李纯簌笑道。
语罢，贺清笳摇头失笑，从一堆胡乱摆放的花草当中抽出一束蓝雪花，眸光如秋水般明净，却散发清冷气息。
“五嫂，好眼光，这是蓝雪花，真正的蓝色，在大红大紫之中非常清新，可以从夏天开到秋天，长势快，一年能够长成一大丛。本宫的公主府里头，就有一处。”李纯簌笑得活泼烂漫。
“蓝雪花，不大吉利。”贺清笳冷声道。
“娘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蓝雪花的故事。传说，有一对姐妹，姐姐出生那天，突然发生洪涝，被认为是不祥人，养在外祖母家，妹妹出生当天，却是久旱逢甘霖，则是养在双亲身边。不过，等到姐姐长到五岁，双亲疼惜姐姐，将姐姐接回来了，相对于妹妹，多多疼爱，还将原因解释给妹妹听，希望妹妹不要介意。原本两人姐妹情深，姐姐不埋怨双亲，妹妹不妒忌姐姐。可是，出现一位风度翩翩的郎君，将这对姐妹都迷倒。姐姐不肯相让，觉得自己出生的时候吃亏了，理应获得幸福。妹妹有所犹豫，躲过郎君两三次。然而，姐姐向郎君表白，郎君告诉姐姐，他早就对妹妹一见钟情。姐姐心中立即生出怨恨，认为妹妹早就知道这点，还不提醒她，故意让她出丑。从此，姐姐在双亲面前愈发柔顺，还到处散播妹妹言行有亏的谣言，导致双亲教训妹妹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后，妹妹心灰意冷，还是要与那位郎君成亲。成亲前晚，姐姐忽然过来找妹妹，说了一大通掏心窝的话，哄着妹妹吃了一碗冰糖燕窝。妹妹中毒而死，姐姐剥掉妹妹的人皮，做了面具贴上去，代替妹妹嫁给那位郎君。可是，姐姐与妹妹的性格迥异，那位郎君在相处之中发现端倪，不动声色地搜集证据，最终找到妹妹的埋骨地。不错，那片埋骨地，蓝雪花盛开，像极了妹妹临死前滑落的眼泪，充满了忧伤。那位郎君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姐姐的鲜血浇灌了蓝雪花，姐姐到死都不曾懊悔。”绿筠娓娓道来，说着说着，拳头轻轻握起，又是一番嫉恶如仇。
“那就不用蓝雪花。”李纯簌若有所思，吐了吐舌头。
李纯簌告辞离开后，绿筠望向贺清笳几眼，欲言又止。
“阿筠，有话直说，你我之间，不必藏着掖着。”贺清笳调笑道。
“娘子，您是想借助蓝雪花提醒宜城公主，莫愁路不可能那么顺利完成，到了最后可能要出状况，做好受到伤害的准备。”绿筠无可奈何地叹道。
而这个加害人，除了新城公主李纯筝，别无他人。
“宜城公主应该听进去了。”贺清笳轻声道。
“那宜城公主会采取行动吗？”绿筠急切问道。
老实说，李纯簌算是绿筠在长安的半个朋友。
贺清笳听后，摇头失笑。
李纯簌就像是蓝雪花故事的那个妹妹，即便有所怀疑，也不会采取行动，非要李纯筝伤害到自己才会反击。当然，李纯筝暂时没有这个胆量，对李纯簌发出直接攻击。
十天后，已经是深秋，莫愁路已经完工，花香扑鼻。
李纯簌不仅张贴布告，还公开宣布了对于长安的汉子撒尿、中年妇人偷情的处置办法，没过几日抓了三四个典型，这才消停下去。
随着走莫愁路的人越来越多，长安娘子也颇感兴趣地走一走，李纯簌感觉可以功成身退了，便心安理得地回公主府玩乐。
然而，三天后，莫愁路出事。
有长安娘子，夜里走莫愁路，凑巧灯笼熄灭。她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臂，禁锢了身体，拖到附近的阴暗处，玷污了清白。
又凑巧，这位长安娘子脸皮很薄，婚期在即，受了羞辱，不敢告诉收了彩礼而兴高采烈地举办婚礼的家人，只能投井自尽。
此事一出，御史台弹劾李纯簌的奏折满天飞。
夏太宗替李纯簌感到委屈，全部压下来。
贺清笳得知此事，过问一句：“康王殿下，大理寺会接手此案吗？”
“六妹妹说不必了，她愿意每年多掏出一笔银钱，给莫愁路添置灯笼。至于那位长安娘子，她会让侍女一手操办葬礼，加足陪葬品，保证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李纯简将脑袋搁置在贺清笳的肩膀上，疲惫不堪。
昨晚，他整个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李纯簌打抱不平。
其实，他已经查出真相了，就差一些证据。
那位长安娘子，是被她烂赌的哥哥出卖的。她的双亲提前知道后，不仅不赶去救援，还盼着收下这笔嫖资，给她的哥哥张罗好人家。
所以，那位长安娘子的悲剧是必然的，莫愁路才是偶然。能够将偶然和必然结合起来的，必定是人为。
“六妹妹比我善良，这也是她受人喜欢的原因。换作是我，必定报仇。”李纯简叹道。
第196章 偏心
入冬以后，华灯初上，莫愁路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御史台对此褒贬不一。贬低的，认为宜城公主李纯簌，不知民间疾苦，为了一条破烂小路，浪费太多银钱。褒扬的，只是少数，无非是打着李纯簌的名义，间接歌颂夏太宗。
不过，李纯簌不在乎，将剩下的补路工程扔给康王李纯简，继续过快活日子，任凭御史台如何弹劾，也要招面首买开心。
李纯简趁热打铁，也补了一条破烂小路，叫作新沙路。
新沙路是坊与坊之间的内部路，不如莫愁路那般大手笔，主要图个方便。
新沙路完工之日，凤鸾殿凑巧结了瑞香社。
李纯简很想推脱，回到怨歌行，闷头睡大觉两三天。奈何，孙公公特意过来交代，夏太宗会出席。
瑞香社的要求很简单，参与者捎带一盆瑞香花。
“康王殿下，夏太宗大概要论功行赏了。”贺清笳淡淡地道。
“清笳，说白了，还是要……”李纯简叹道，欲言又止。
于是，李纯简赖在怨歌行，睡到黄昏时分，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搬了一盆金边瑞香，前往大明宫。
瑞香花品种不多，金边瑞香是最流行的品种。花蕾粉红，盛开纯白，叶子边缘金黄色，花味香浓。
刚到凤鸾殿，李纯简就碰上了李纯簌。
“五哥，本宫还以为你不来。”李纯簌抱着一盆蔷薇瑞香，挤眉弄眼，巧笑嫣然。
蔷薇瑞香，叶子宽长，花瓣内白外浅红，真正盛开的时候，浅红变紫红，格外娇艳，正如李纯簌此时的笑容。
“本王为什么不来？”李纯简闷闷地道。
若不是孙公公叮嘱，李纯简当真不来。
“五哥，你这个死样子，该不会是被阿筠驱赶出去吧？”李纯簌调笑道，天真无忧愁的姿态。
“六妹妹，那你又为什么要来？”李纯简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仍然嬉皮笑脸地问道。
“五哥，跟你一样，闲得无聊。”李纯簌娇俏含笑。
一向深居简出的谢皇后，突然结了瑞香社，李纯簌如何不好奇。那些长相清秀的面首，什么时候不能看，当然是放在公主府里养一养。
“本王不清闲，本王很忙碌。”李纯简故意恼道。
“五哥，你不可能浑浑噩噩一辈子，做点成绩出来也好，至少让五嫂高看你一眼。”李纯簌调笑道。
“清笳才不会那么肤浅。”李纯简哼唧一声。
“五弟和六妹，真是感情好，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妹。”新城公主李纯筝挽着太子妃卢含笑，柔婉一笑。
李纯筝身后的侍女，抱着毛瑞香。
毛瑞香，花朵外侧有灰黄色绢毛。
卢含笑身后的侍女，则是搬着白花瑞香。
花瓣纯白色，香气淡雅。
“四妹，五弟和六妹虽然是小辈，玩笑还是不能乱开。况且，六妹上头还有一个三弟，你让他听见了作何感想。”卢含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微微一笑。
李纯筝没有想到，卢含笑会当众扫了她的颜面，略显羞恼。
不过，杨行策的出现，教她很快小鸟依人上去，尔后提前走开。
“五弟，本宫以为，你今天不来。”卢含笑换了话题。
话音刚落，李纯簌冲着李纯简眨巴眼睛，笑得幸灾乐祸。
不是李纯簌一个人会认为李纯简会缺席瑞香社。
李纯简听后，唉声叹气，并不解释。
他现在算是明白夏太宗的用意了。今晚有三个主角，他是其中之一，被踩得最狠那位，专门给李纯簌垫底的。
他思来想去，阿耶只能从新沙路下手。
可是，他花了许多时间去修补新沙路，甚至动了一点脑筋，就是没有请教贺清笳罢了，因为不敢过于出色，招致两位哥哥的猜忌。
罢了，他停止思考，省得在阿耶面前过于冷静。
“五弟，想什么这么入神。”太子李纯笷笑如春风。
“想念清笳。”李纯简脱口而出，然后愣住了。
他拿贺清笳当作完美借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然而，随着他真正爱上贺清笳，他总是努力克制这个坏毛病。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李纯笷揶揄道。
接着，李纯笷牵起卢含笑的手，恩恩爱爱地踏入凤鸾殿。李纯簌打起新裁的团扇，催促耷拉起脑袋的李纯简快点跟上。
夏太宗是最后到的，吩咐孙公公给谢皇后添了西域小国进贡的蓝地回纹边四合如意云纹栽绒马鞍毯，谢皇后起身谢恩，被夏太宗搀扶起来对视，颇有老夫妻相濡以沫的画面感。
李纯简瞅了一眼，情绪有些复杂。
李纯笷不落马，李纯简是没有机会争夺帝位的。可是，他又不大愿意直接残害兄弟，宁可任由南燕遗臣出手。贺清笳大约也是瞧不起他婊里婊气这点，才对他保持淡淡的疏离感吧。
“老六，你是第一次修补莫愁路，出了岔子，不推卸责任，算是有进步。有御史台盯着，朕不处罚你，已是奖赏。”夏太宗显然对瑞香花不感兴趣，刚坐下来就提及正经事情。
“老五，你就不同，你掌管过刑部、户部、宗正寺，为了偷懒而推脱，怎么不认真看着你六妹。老六不如老四，只知道吃喝玩乐，若不是没有朕庇佑，早就被废掉。还有，你那新沙路，存在安全隐患，你有没有仔细检查过？是不是户部太忙，让你分身无暇！”夏太宗指着李纯简，眸光犀利，不怒而威。
“阿耶，新沙路哪里有安全隐患？”李纯简嘟囔道，表示不服气。
其实，夏太宗说出安全隐患四个字，李纯简就知道问题所在了。新沙路，有一截非常狭窄的小道，可以拓宽，就是比较烧钱。李纯简本着节约的原则，就不想做得太完美。所谓的安全隐患便是，狭路相逢，容易吵架。
“都想不透彻，户部还是留给老四吧。老四，别整日闷在白鹿书院，若是变成书呆子，看行策还要不要你。多去户部走动一下，开阔眼界。”夏太宗换了和蔼语气，笑眯眯地看着李纯筝。
李纯筝听后，喜极而泣，连忙磕头道谢。
瞧吧，这就是偏心，舍不得动李纯簌的光禄寺，就拿李纯简的户部补偿给李纯筝。因此，李纯筝的内心一点也不感动。
第197章 大佛
瑞香社结束，康王李纯简归心似箭，立即返回怨歌行。
“清笳，我丢了户部……”李纯简刚踏入门槛，就拖长了软绵调子，楚楚可怜地道，桃花眼儿水雾朦胧。
“康王殿下，你做了什么混账事，竟然被夏太宗收回了户部！”绿筠先是感到惊讶，尔后生出恼怒。
她唯恐李纯简折腾出什么烂摊子，等着她家娘子收拾。
“就是新沙路。”李纯简唉声叹气道。
“新沙路？新沙路好像没有闹出坏消息。”绿筠有些疑惑不解。
“所以，阿耶挑出毛病，说是存在安全隐患，让我不必接管户部，专心完成修路工程。”李纯简委屈巴巴地道。
绿筠听后，琢磨许久，终于反应过来，对李纯简表示深深的同情。
“清笳，心情不好，想吃甜的。”李纯简撒娇道。
“康王殿下，大晚上的，我家娘子不宜操劳，熙春楼应该没有关门，我出去买一些甜食回来。”绿筠无奈叹道。
绿筠走后，李纯简立刻抱了抱贺清笳，顺便贪婪地吮吸一口贺清笳身上的清幽香气，然后忍不住啄了啄贺清笳的唇瓣，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贺清笳。
哎，绿筠干活利索，就算是亲昵一下，也要速战速决。
“恭喜康王殿下，因祸得福。”贺清笳淡淡地道，三言两语就揭穿了李纯简刚才骗取绿筠的同情心的动机。
“清笳，我不是故意的。”李纯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康王殿下，不如提前规划一下，户部、大理寺、鸿胪寺、司农寺、太府寺、少府监、国子监，一口气接收那么多，是应该表现出一丁点手忙脚乱呢，还是打理得井井有条？”贺清笳问道，语气淡然。
“清笳，随机应变。”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
贺清笳听后，若有所思，不再过问。
第二天，李纯简现场考察新沙路，打算一点点揪出安全隐患，教夏太宗再也挑不出错误，省得将油水肥厚的太仆寺也弄丢了。
当天，瑞王府出了公告，要改建城郊外的释迦牟尼大佛。
释迦牟尼大佛，始建于大楚，经历了人间沧桑、世间灾难，到底还是因为年久失修而导致了数例游客跌倒摔死的案子，从此绝了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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