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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笳，我来接你回家！”李纯简撩起帘子，笑得纯良无害。
贺清笳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李纯简打横抱起，一路快马加鞭，奔向康王府，沿途撞坏几家小摊子，十分豪气地丢下银两，足够被幸运砸中的小摊贩一个月不开张生意。
进入康王府，也不下马，径直寻到玉兰堂。
贺清笳看得懂李纯简的胡闹，索性闭目养神。
李纯简越是混账，御史台就越兴奋，终于有弹劾材料可以特写大写。那么，少府监抓捕贺清笳的消息，传遍整个长安城。李纯筝想要依靠一把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就质疑贺清笳，那是要遭到部分正义感十足却从不行动的长安人的唾骂的。李纯筝脸皮薄，看重名声，经不起几句挨骂，必定慢慢妥协。
“阿筠那边，麻烦康王殿下派人打个招呼。”贺清笳任由李纯简安置在软榻上，懒得睁开眼睛，慢条斯理得地道，周遭透出清冷气息。
语罢，李纯简吻了吻贺清笳的眼睛，讨要一点甜头。
贺清笳随意哼唧一声，吓得李纯简弹跳起来，眼神迷离似烂醉。
贺清笳见状，噗嗤一笑，绝不承认，她刚才只是调皮一下。
可惜，贺清笳做什么，都难以瞒过李纯简。只见李纯简飞扑上去，桃花眼儿水雾朦胧，一瞬不瞬地盯着贺清笳，直至贺清笳完全松懈下来，便开始轻轻抱抱。明明是不带任何轻佻意思的动作，却教贺清笳忍不住再度哼唧一声，才大大方方地松开。
“康王殿下，您这是向南风馆的小倌请教的？”贺清笳问道，神色恢复淡漠。
“清笳，我不会告诉你，我是无师自通的。”李纯简笑嘻嘻。
当晚，绿筠忙着照顾突然晕倒过去的管公明，尚未来得及去看望贺清笳一眼，李纯简这边就收到少府监公开的消息，丁邺自尽，留下血书，声称岭南香山铜矿的主人是打着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的公主。
第210章 名单
长安目前有八位公主。
夏太宗的姑母是同安长公主，今年八十岁。夏太宗的堂姐、堂妹分别是高密公主、长春公主，四十岁左右。夏太宗的亲生女儿，则是新城公主李纯筝、宜城公主李纯簌。夏太宗的侄女，有襄城公主、临城公主、安城公主。
为了自证清白，李纯筝将少府监归还给夏太宗。
可是，夏太宗转头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康王李纯简，美其名曰补偿失去户部的损失，毕竟少府监管辖了铸钱监。
可怜的李纯简，来不及装病，被夏太宗打个猝不及防。
“康王殿下，您是最佳人选，逃不掉的。”贺清笳淡淡地道。
说白了，夏太宗比较偏心，认为李纯简和李纯簌兄妹情深，必然是向着李纯簌的。
“这个死局，本就针对六妹的，我不相信，阿耶一点也察觉不出来。”李纯简唉声叹气一番。
“康王殿下出手，就可以避免太子殿下与新城公主争锋相对。因此，必要时刻，太子殿下也会向着宜城公主。”贺清笳语气淡然。
果然，李纯简还没去少府监报到，杨少监就已经搜查出持有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的公主名单，亲自登门怨歌行，呈交李纯简手上。
李纯简扫了一眼，公主名单与他所推测的，相差不大。
公主名单有同安长公主、高密公主、新城公主、宜城公主、临城公主、安城公主，一共六位，竟然只有两位可以排除。
“杨少监，本王看一看。”李纯简收敛了笑意。
公主名单上，除了公主名号，还有什么东西可看。杨少监虽然暗自这般嘀咕，但是恭敬退下。
反正，少府监有没有康王殿下，照样运转，杨少监会继续追查这个岭南香山铜矿的案子，日后是否可以飞黄腾达，就看他的功劳了。
“清笳，四姐是不是睡过杨少监？”李纯简悄声道。
“确切来说，不是睡过，而是一场美丽的意外。杨少监很骄傲，否则也不会在你上任之前就立刻完成公主名单，主动送上门的必然不感兴趣。由此看来，杨行策教了新城公主很多。”贺清笳解释一通，接过李纯简递的越州玉碗，将里头的桃夭茶一饮而尽。
她发现，自从与李纯简纠缠不清，她快成为话痨子。
咳咳，这当然是贺清笳的错觉，贺清笳懒得说话罢了。
“清笳，那杨行策有没有睡过四姐？”李纯简忽然压低了嗓音，附在贺清笳的耳畔。
“不知道。”贺清笳摇头失笑。
李纯简啊了一声，顿感疑惑。
“杨行策可以睡过新城公主，有了肌肤之亲，两人联盟关系更加紧密。况且，杨行策要传授通过肉体控制男人的理论，就必须身先士卒。不过，杨行策这个人，来自弘农杨氏，一心想要恢复昔日的辉煌，怕是放不下自尊，找来替身，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教新城公主服从。”贺清笳揉了揉额头，轻叹道。
语罢，贺清笳的唇边多了桂花香，正是李纯简送上水晶桂花糕。
“清笳，我去少府监转悠了，你好好休息，后边的事情就不必挂念，我自有打算。”李纯简忍不住吻了吻贺清笳的额头，笑嘻嘻。
“康王殿下，顺其自然吧。”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清笳，真的要顺其自然吗？四姐背后有个杨行策，我总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杨行策想要摧毁的不止是四姐。可是，没有证据，我无从下手。”李纯简沉声道，明明是一双惹人怜爱的桃花眼，此刻却迸发出宛如星海般深邃的光彩。
贺清笳瞧得入神，随意点头。
其实，贺清笳也有这样不详的预感。不过，她思量了几次，每次推断都告诉她，杨行策摧毁不了李纯簌。因为李纯簌是最能够展现大夏盛世繁华的公主，活得恣意张扬，教长安娘子心神向往。
而且，贺清笳认为，李纯簌可以让杨行策备受挫折。
“那就听清笳的。”李纯简笑呵呵，恢复了从前的清澈眼神。
瞧吧，李家皇室真是戏精，能够在邪魅狂狷和纯良无害之间自由转换。贺清笳没有接话，只是表情淡漠。
于是，李纯简出了怨歌行，直至亥时回来。
贺清笳知晓李纯简必定会敲门的，不仅留了一块木板，还哄着绿筠早些睡去，然后在厨房里头做了夜宵。
夜宵很简单，冰雪冷元子配滴酥水晶脍。
李纯简看见夜宵，坐在八仙桌旁，桃花眼儿水汪汪，感动不已。
他知道，贺清笳的体贴，仅仅是体贴，毫无情爱意思。换作别的客人，她推算出来会有深夜拜访的，也是这么准备。
然而，李纯简不知道的是，贺清笳因人而异，准备的夜宵也会不同。如果是杨行策深夜到访，洞庭碧螺春配水晶桂花糕，因为比较省事，不用费劲。
“清笳，如你所料，杨少监办事很卖力，大约是想要出人头地，或者有尚公主的想法。做大夏驸马，只要不得罪公主，不必受到任何拘束，许多长安郎君都不会抗拒。”李纯简冷笑道。
“康王殿下，说重点。”贺清笳打了一个哈欠，神情慵懒，那原本清华淡雅的气质，沾染了烟火气息，就像海市蜃楼一样吸引着李纯简靠近，鼻尖挨着鼻尖。
李纯简正要动情，最好亲亲抱抱。
可惜，贺清笳冷不防地伸出冰凉指尖，点了点李纯简的额头，叹息一声：“康王殿下，你是不是到了发情期？”
春天到了，平康坊的生意迎来旺季。
绿筠每次出门，总能够打探到平康坊新鲜出炉的八卦。例如，翰林院某位老学士，六十多岁，专好刚刚及笄的妙龄少女，平时生活作风简朴，到了平康坊，舍得花银钱买处女，教人觉得恶心。
“清笳，我只对你发情，哦不，情动。”李纯简拖长了软绵调子，楚楚可怜地道，桃花眼底波光潋滟，闪烁得贺清笳愈发犯困。
“康王殿下，说正事吧，我快支撑不住。”贺清笳轻声道。
哎，他的清笳，是上古玄冰，永远解封不了吧。李纯简默默地感叹了一会儿，砸吧着滴酥水晶脍，最终妥协了，说正事就正事。
第211章 嫌疑
“同安长公主，那是姑祖母，今年八十岁，已经坐上轮椅，脑袋也不清醒。杨少监为了排除姑祖母的嫌疑，特意做了实验，买通公主府一个负责扫洒的婆子，故意将清水泼到姑祖母的身上，姑祖母毫无反应，反而傻笑。另外，杨少监查探出来，去年开春，四姐看望姑祖母，打了那把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被姑祖母看中，索性赠给姑祖母。因此，姑祖母不可能是岭南香山铜矿的公主。”李纯简娓娓道来，嗓音清澈。
贺清笳听后，漫不经心地问道：“康王殿下，是如何善后的？”
语罢，贺清笳稍微愣住。李纯简又不是绿筠，不必她附和。或者说，她将李纯简看得和绿筠一样重要，这好像有点不可思议。
“清笳，你有兴趣听下去呀。”李纯简立即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恨不得和贺清笳一块儿秉烛夜谈。不过，他见贺清笳打了哈欠，暗自失望，继续道：“姑祖母年轻的时候可是暴脾气，听说丈夫养外室，能够拎着菜刀杀过去，扬言要砍断丈夫的子孙根。后来，被丈夫休掉，回到娘家，为了不被嫌弃，独自做起小买卖，赚了不少银钱，都拿去悄悄补贴阿耶了。因此，趁着阿耶没有罚我跪太庙，我赶紧跑到同安长公主府，给姑祖母赔罪，并且吩咐篮羽随后送上一盆她最喜欢的茶花，还是赤丹品种，花费我不少银钱。”
由此看来，杨少监行事用力过猛，还需要他善后，只算半个人才。
不巧，李纯简在洛阳招揽了不少人才，看不上这样的半吊子。
“康王殿下，明日送我一盆十八学士吧。”贺清笳淡淡地道。
李纯简听后，一时间回不过神，啊了一声，接着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清笳居然主动找他讨要东西，这算不算是进步呢。十八学士而已，属于茶花的珍品。只要是送给清笳的，十盆八盆都不成问题。于是，李纯简猛然点头，笑得跟他姑祖母一样傻气。
“康王殿下，高密公主呢？”贺清笳抚了抚额头，轻叹道。
她有些明白，她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腹黑小狼狗总是假扮纯情小奶狗。
“高密公主是我的姑母，并不讨阿耶的喜欢，这是众所周知的。高密公主年轻的时候，运道不错，嫁到陈郡谢氏了，虽然是旁支，但是在当时令所有人艳羡。阿耶最初也是依靠高密公主，搭上母后这条线的。所以，高密公主常常借助这点，找阿耶要这要那，直至阿耶登基以后，借助贪污案子狠狠地收拾了高密公主的驸马，高密公主才老实起来。不过，阿耶比较记仇，犹然记得，有一次生了重病，去陈郡谢氏找高密公主借大夫，高密公主足足晾了阿耶两个时辰，导致阿耶当场晕倒下去，幸亏被母后救助。所以，阿耶觉得不解气，在高密公主的驸马病危之际，关了大明宫的门，不肯借御医，直到第二天才开启，驸马耽搁了最佳诊断时间，从此缠绵病榻了。高密公主便彻底老实了，关着府门过小日子，再也不张扬。”李纯简之所以讲这么一堆渊源，是因为想要告诉贺清笳，高密公主也不可能是岭南香山铜矿的公主，除非高密公主想要作死，不怕被满门抄斩。
当然，杨少监的侦查法子，也看得入眼。
杨少监又是买通公主府的下人，在高密公主院子里头埋了一包铜板，再浇上肉汁，吸引一只狮子狗刨呀刨，将高密公主吓得花容失色，直接病倒几日。
杨少监这次是歪打正着，合了夏太宗的阴暗小心思。
至于那把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高密公主根本舍不得花钱买，竟是路上捡来的。如今想来，高密公主有些阴谋论，总是怀疑有人要栽赃陷害她，估计要卧病在床很久。
“康王殿下，临城公主和安城公主呢？”贺清笳问道，语气淡然。
其实，贺清笳对于高密公主被排除嫌疑的细节并不感兴趣，随意听一听即可。
“临城公主和安城公主，都是我的堂姐，两人打小就不大和睦。杨少监大概是打探到这点，便利用一方去试探另一方，言之凿凿，只要证据充足，就可以定罪，效果自然是不错的。她们两个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们找出来的所谓证据，正是为对方开脱的，难怪到了现在都找不到合适的驸马。但凡有点骨气的郎君，嫌弃她们小肚鸡肠，打不开大场面。而条件差的郎君，她们也看不上。当然，杨少监比较心细，还是努力搜查了她们的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结果，都是三年前，在妙华堂争抢的，差点还毁坏一把，真不知道是应该怀疑还是就此作罢了。”李纯简勾起一丝嘲讽笑意，不像往常那般人畜无害，泄露些许具有攻击性的妖美。
贺清笳猜测，这就是李纯简的真实面目，看破不说破。
“康王殿下，剩下两位公主呢？”贺清笳蓦然哈欠连连起来。
这两位公主，才是重头戏。
然而，贺清笳听听而已，并不在意。
“排除不了嫌疑。四姐和六妹，都是三年前，从你这里订制了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偶尔会拿出来用一用，长安人或多或少有些印象。况且，三年前，四姐去过一次岭南散心，六妹则是跑到岭南追求小表舅。”李纯简低声道，说到最后，哀叹一声。
小表舅，正是益州顾氏家主顾籍。
能够追求一位郎君，跑遍整个大夏，唯有宜城公主李纯簌。最教人哭笑不得的是，李纯簌虽然爱慕顾籍到天下人皆知，但是从不改掉养着如花似玉的面首的坏习惯，声称要将顾籍追到手了才浪子回头金不换。当然，这样任意妄为的举动，私底下颇受长安娘子的追捧，也只有御史台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弹奏李纯簌不停歇。
“动机呢？”贺清笳竟是打起瞌睡。
既然两人都有嫌疑，那就是还没有到高潮部分。
第212章 捉弄
“四姐的动机是缺钱，编修《开宝大典》需要烧钱养秀才和举人，整顿国子监需要烧钱养寒门子弟。”李纯简低声道。
“缺口多少？值得冒险私自开采岭南香山铜矿吗？况且时间点对不上，杨少监又作何解释？”贺清笳问道，语气淡然。
“清笳，我当时也是这么盘问杨少监的。”李纯简笑嘻嘻。
杨少监怎么牵强附会的。杨少监答道，照这样看来，新城公主可能是替罪羔羊，被丁邺引诱入局的，因为新城公主不比宜城公主，她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但是她名下没有多少赏赐的产业。
“康王殿下，有给新城公主重新定义动机吗？”贺清笳淡淡地问道。
显然，贺清笳对于杨少监的答复，并不感兴趣。
“自然是有的，不能让六妹独自承担了嫌疑。”李纯简冷笑道。
贺清笳哦了一声，明净眸光忽然闪亮了一下。
李纯简见状，顿时来了兴致，将脑袋搁置在贺清笳的肩膀上，笑得纯良无害：“三年前，四姐也是缺钱的。她那个时候是新城长公主，要养三千府兵，开销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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