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要了?”他问。
是说她受伤未愈的那只。
杏遥瞪着他,无助又可怜。
“好可怜。”
“怎么这么可怜。”
“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用身体还债?严磊在你身上发泄一次,你的亏欠心理就少一分。”
“你是在等被玩够了生不出孩子扫地出门吗?”
“怎么办?你不是真的不孕哦,说不定哪天就当妈妈了。”
……
心思全被猜中,杏遥忍不住浑身发抖。
以前是这么想的,也是靠这个结局忍下来的,不是不知道这个想法愚蠢,只是没人知道的时候,她也能骗自己说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人不是那么容易勇敢起来的,起码她不是。
一想到要再度面对所有人的谴责,会心生退缩,会软弱,会觉得困境也是一个庇护所,软弱的那部分心会拼了命找借口安抚自己。
很可笑,她也知道。
也想过认命,真的想过。
偏远县城里没有那么多梦幻般的爱情,凑活过日子的多了去了。严磊和她,因为严磊能挣钱,甚至是被人羡慕的一对组合。
就老老实实当妻子过日子不行吗?严磊对她也很体贴温柔啊,有什么不能忍呢?
怪只怪她当初点了头,一步错,步步错。
怪她这颗心始终有着对自由的一丝渴望,就一丝,上不足以让她下决心改变,下不足以令她完全接受现状,就那么不上不下卡在心间,在麻木的日子里偶尔充当痛苦的使者。
而今被戚校当面拆穿这份懦弱,拆穿她自欺欺人的愚蠢对策,杏遥尊严扫地,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为自己先前所有天真的心思而懊悔。
正想开口说话,戚校抢了先。
他看着她的眼神中有疼惜。
他说:“如果你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过着这样的日子,她一定很心疼。”
提到母亲,杏遥再也无法克制,泪水夺眶而出。
戚校替她抚去眼角泪水,他说:“因为知道没有人会因为你过得不好而真正伤心,所以无所顾忌。”
“别说了……”杏遥不想听。
戚校继续说:“杏遥是孤零零一个人,只要自己忍得住不叫,就没人疼。”
“别说了。”
“要忍几年才到头?想要的不过是平凡的单身生活,很多人都厌倦了的普通生活,但得不到呢。”
“争取了也失败,没人撑腰没人支持,只能忍着等别人不要你,拿你当个破损物件丢出门。”
“别说了!”
杏遥大哭,抬手想打他,戚校顺势拦住把她整个儿抱在怀里。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尽情哭。
等她哭得没了声音,泪水打湿他的西服。
戚校在她耳旁说:“我心疼你。”
第十四章
戚校带她去了一家整形医院,他让医生检查了杏遥手掌的伤疤然后开了些祛疤药。
等护士取药的时候杏遥站在戚校身前,他坐着,在抚摸她的疤痕。
摸一摸,再温柔地牵着她去付款,一支药膏卖到七百多,戚校拿了六支。
他的车就停在门口,引得进出人员注目,是很好的车吧,能显身份那种。
前台接待区有穿着白大褂的女士指着杏遥对一个怯生生的年轻女孩说:“看到没有,整得好才能嫁得好,你不投资自己,有钱人怎么会投资你,在我们家做了脸的女孩恢复好之后各个都找到了有钱男朋友,过得可幸福了。”
杏遥停住脚步对那女孩说:“我没整容。”
白大褂说:“那就是天生丽质,人都是视觉动物,还得好看。”
杏遥说:“我丈夫是个没文化的司机。”
白大褂愣愣地看向戚校,戚校揽着杏遥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敲了敲她的脑袋:“给你起个小名叫多管闲事吧。”
杏遥抬头看他,他望着她的眼神充满柔情。
就是这样的时刻。
他陪着来开药,几千块的药膏眼睛都不眨就买了,会说她多管闲事,会有路人觉得他俩站在一起很般配,杏遥发现自己轻易忽略了两人的已婚身份。
她甚至在想。
如果陈杏遥不是陈杏遥,如果妈妈还在她也读了大学,不用特别好的大学,就和普通人家孩子一样学学知识能靠自己的实力应聘去企业上班,就那样长大的话,遇到单身的戚校,会有勇气喜欢他吧。
应该会的。
可她就是陈杏遥,他不是她能喜欢的人。
她是一个能轻易被摆布的灵魂。
“安全带。”他提醒。
杏遥没行动,她转过来看着戚校,说:“我那时候还没从严磊对我的表白中回过神。我妈,就是我婆婆,还有家里亲戚邻居,就是所有人都跟我说我应该接受,说了许许多多分析ʝʂɠ,嫁给严磊是我最好的出路。”
戚校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小,容易被煽动。”
杏遥轻轻点头,神情迷茫。
“我可能不是年纪的问题,我就是这样的性格。”
戚校看她一眼,不是很想继续聊这些,其实他对于做别人的情绪垃圾桶一点兴趣都没有。
杏遥又说:“我现在的感觉和那时候有点像。”
“什么?”戚校被吸引了。
杏遥注视着他的眼睛,她非常认真地说:“老板。您没有说许许多多话说服我,但您好像做了很多事诱导了我。我能看到。”
“看到什么?”
“看到我对你点头,听你摆布。”
戚校感到意外。
他看着杏遥,她身上这种在懵懂无知中不放弃探索内心导致的偶尔清醒,让他惊喜极了。
他故意沉着脸:“你说我和那些人一样?”
杏遥摇了摇头:“不完全一样。”
她脸上有些许羞涩,说话声音也大不起来了。
戚校一眨不眨看着她。
她拿起手中的祛疤药膏,失落又无助地说:“我应该没有能力反抗你吧。没有的。我连跟家里人说一句不愿意都不敢。可我,我真的不想做你的……我不愿意……”
戚校没说话。
他差点心软。
假设一切按照他的节奏走下去,戚校有把握很快收服她。
一个孤苦无依备受欺压的小姑娘,他略施小技就能让她乖顺地伏在自己膝头陪他一段时光。然后他会失去兴趣,让她走。
可她居然说出这番话。
不愿意做他的情人是她微弱的理智,没有能力反抗是她的心已经放在了他身上。
但凡有点智慧和阅历,也不会这样轻易把自己的底线摊开来讲。
可她说出来了。这样的对手,戚校确实没法无动于衷。
戚校有两个选择,要么忽视她的挣扎继续推进达到目标;要么把她这点挣扎连根拔起让她甘愿臣服。
后者会好一点,但风险是她会过度投入,这样一来会徒增他的调教成本。
他可不想再被人写深夜作文劝说大胆认爱或者冠上默默守护痴情汉的名号。
戚校无意和她天长地久,可是想着她的经历,看着她纯真的眼神,便不忍心太欺负了她。
放手吗?
戚校怀疑能遇到第二个杏遥。
他靠近她,问:“做我的什么?”
杏遥的脸爆红,脑袋都缩起来了。
戚校不忍心逼迫她,他说:“做我的女朋友吗?”
杏遥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回应。
戚校轻轻地笑了笑,他说:“杏遥,你误会了。”
“嗯?”杏遥抬头看他。
“我不是要和你谈恋爱。”
“啊……”杏遥尴尬极了,不是吗?她误会这么大?
不对,她也不是在说女朋友,女朋友是单身男女之间恋爱的称谓,婚内出轨是情人情妇第三者。
“不是女朋友…是……”
“嗯?”
“情……情人?”
戚校按上她的肩膀,十分耐心地说:“不是。”
“啊……”杏遥这回真的想钻到地心去了。
“可是,你说……你说……心疼…我。”
戚校握住她的手腕,他说:“是心疼。”
他抚摸她的脸庞:“你的经历怎么不让人心疼。”
杏遥整个人都不好了,果然是她自作多情到这种地步了吗?会把别人的善意怜悯当男女之情。
天呐……杏遥好想化作水蒸汽挥发掉。
戚校的手腕压在她肩头,千斤重一般,他的手摸着她的耳朵,温柔地说:“杏遥运气不好,一直遇到欺负你的坏人。”
杏遥慌张无措手忙脚乱地又是脸红害臊又是推他的左右手,戚校稳如泰山,该牵手牵手该摸耳朵摸耳朵。
“让我帮你。”
杏遥混乱了,这么多亲昵的动作怎么还是她误会?
她不好意思看他但又忍不住偷瞄,戚校忍不住,把她拥入怀中,杏遥握着拳头尽量隔开彼此,在反抗,但身体抖得厉害。
“不需要你偿还人情。”
杏遥不相信:“怎么可能……”
不需要偿还现在还抱她?
太矛盾了,前后不一致,她再迟钝都能立刻看清。
戚校略微松手让她坐回去。
他说:“当然,如果你主动。”
杏遥立刻表态:“不会。我不!我不需要你帮我,我自己可以。我不想欠人情。”
戚校并没有不高兴,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是宠溺包容地说:“那也好。你是该学学自私这个优点了。”
“啊?”
杏遥凌乱了,自私还是优点吗?
他在说什么,刚刚算什么结论?她又被绕进去了吗?
戚校再不说话,沉默着,但情绪很好地开车送她回了家。
第十五章
严磊回来后给杏遥买了个礼物,是金耳环,银杏叶的款式。
杏遥有点吃惊,她问:“怎么选了这个?”
“不喜欢吗?我觉得这个样式比较特别,不老气。”
杏遥没说什么,放下礼物去洗手换衣服。
她想到了戚校。
银杏是很常见的植物,小时候也经常捡落叶当书签,但她从没在意过,直到戚校给她的名字加上了银杏的来源。
如今再提起,杏遥觉得自己和这棵植物之间有了羁绊有了秘密。
这很可笑。
如今回想,只怕是那时候就对她存了心思,他的每一句话每一步举动都是设计过的,他做得轻巧,她沦陷得容易。
严磊早已做好了饭,杏遥坐下吃饭。
“你不用给我买礼物。”杏遥说。
严磊有点尴尬也有点失落,他说:“不喜欢就换一个。也不贵,我出差有补贴。西安挺好玩的,好吃的也多,啥时候我带你玩一圈去。”
杏遥默默吃了几口饭,放下筷子,她问:“严磊,你怎么确定你对我是爱情还是兄妹情?”
严磊愣了一下说:“这我还能分不清吗?又不是傻子。”
杏遥进而问:“怎么分的?你喜欢我什么?”
严磊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后说:“把你当妹妹的时候,回家见到你一起玩很高兴,要知道你被人欺负了会着急,但和其他人玩得高兴也不会想你。”
“喜欢的时候就是老想起你,不管我在做啥事,精力再集中,脑子自动想你,控制不了。”
严磊以为杏遥是想说服他心中拿她当妹妹,于是话更多了。
他接着说:“当妹妹的时候,你来我班上给我送东西,我不用问就知道是妈让你来的。喜欢的时候,明知道是我自己忘带了妈让你送来,可还是觉得肯定是你担心我被老师骂,你关注我才留意到我落了作业。你做什么,我的大脑都会拼命证明是你喜欢我才这样。”
杏遥呆呆地看着盘中菜,心想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真的很爱她。
以前听到这些话只会觉得烦,现在好像能理解一点了。
原来喜欢人是这样情不自禁明知故犯的心情。
是明知戚校耍花招,但愤怒厌恶情绪却排不到第一去。
严磊表白了一番,心思便有些冲动,晚上洗过澡上床,杏遥背对着他在看手机,好像是电子书。
严磊犹豫了一下贴上去搂住她想亲热,杏遥倒没有推开他。
但她说:“严磊,如果我非要跟你离婚让你找别的女人结婚,你愿意吗?”
严磊亲吻她的肩膀说:“我不。我谁也不要。我不可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杏遥转过脸看着他:“我也是。我也是一样的心情。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严磊僵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躺回去没再说话,杏遥继续背对他睡。她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字却不往脑子里去。
她可以算出轨了,精神出轨了,身体也出轨了。虽然并没有和戚校做,甚至没有亲吻,可她知道,那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他熟练的挑逗勾引,配上她急欲逃离婚姻的迫切,迟迟早早,她会迈出那一步。
这样还拖着做什么?杏遥虽不爱严磊,也对他有许多不满,但她终究不觉得用出轨来报复逼迫是良策。
对戚校的喜欢是真的爱情吗?她不清楚,但她清楚,想离婚的决心没动摇过。
“离吧。严磊,爸妈一定想要孙子,你现在或许不想,以后会。别等到那一天再跟我离婚。放过我吧,让我用其他方式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严磊一直没回话,过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下床出了卧室,再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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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严磊送老板去见客户,戚校给他安排了一个外派任务。
跃活在建设物流网,华北地区的中转仓配正在筹备中,他让严磊过去盯着。
戚校也没明说具体盯什么,只说有什么情况跟他汇报。
这份工作一下子把严磊这个司机的地位提到了华北地区筹备组负责人上头,肥差。
严磊想着妻子昨晚的话,很快就接受了。
戚校让他尽快动身。
严磊说好的。
戚校笑着问:“这回倒不跟我说舍不得老婆了。”
严磊有苦难言,找借口说:“挣钱养家嘛。”
戚校赞许:“嗯。是要以事业为重。”
“对了,给你妻子买的礼物她还喜欢吗?”
“嗯,挺喜欢的。”
他本不是ʝʂɠ懂得买首饰的人,戚校给他的建议,还亲自帮他选了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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