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遥感到自己的心鼓点一样的跳动,她开始打字。
【您好。我是陈杏遥。谢谢您帮我。】
点击发送,发送成功。
她立刻删了记录,做贼一样跑回屋里关上了门。
靠在门背后,她的心比先前跳得更厉害。
叮!短信来了。
是刚才的号码,他回复:【扔我名片还敢说感谢我。】
杏遥捂住脸颊,好热。
短信又来了。
【要是有陌生人骚扰我,你就完了。】
杏遥回复:【不会。我烧掉了。没人会捡到。】
又等了一分钟,新的号码发来短信。
【我还活着,谁让你烧我名字?】
杏遥不知回什么好,静静地盯着屏幕。
屏熄灭,她看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挂着笑,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没见过的笑容。
重新解锁,她回复:【对不起。】
戚校:【对不起就完了?】
那该怎么办?
他说:【戚校平安。手写一百遍发我。】
凌晨两点半,室内静悄悄。
严磊已经熟睡,杏遥轻轻下床去,怕吵醒他,她没有关卧室门。
客厅窗前有她布置的一方小书桌,杏遥打开台灯坐下,铺开一张纸,她从笔筒里拿出一支中性笔开始写。
戚校平安。
戚校平安。
戚校平安。
……
伤口还没有完全好,握不紧笔杆,用不上力,字迹好丑,又丑又疼。
很紧张,人生中第一次这么紧张,知道自己在做错的事,还知道不能让丈夫发现。
不能让严磊发现代表这是他不喜欢的事,杏遥突然产生一股莫名的愉悦感,因为做了丈夫不喜欢的事而发自内心感到开心。
不光要写,她还把梳头的方镜朝向了卧室门口。
是的,她在深夜做丈夫会生气的事,她还使用诡计做掩饰。
“没关系,咱们换个医院治疗。”
“杏儿一定愿意收养可怜的孩子吧?”
……
丈夫的话冒出来,杏遥感到一股无名火自心头烧起。
是啊,也知道孤儿杏遥可怜,都知道啊。
她低下头认认真真一笔一画写下戚校平安,每写一遍,心里对严磊的愤怒就熄灭一点。
第十一章
整整一百遍戚校平安,她拍下来发彩信给他,此时是凌晨三点一刻,戚校没回复。
杏遥把纸对折夹进桌上的一本书里,她去卫生间上厕所,刚坐在马桶上,电话响了,杏遥都没看清号码就关了静音。
她竖起耳朵看门口,确定反锁了才接了电话。
是他。
“写到现在?”他问,他那边像是在外面,嗓音带着醉意。
杏遥脑子里想的是“严磊在睡觉谁给他开车呢?”
杏遥很小声说了句睡不着,意思是她睡不着无聊所以写一写不是特意熬到半夜爬起来躲着丈夫写。
可她的声音小到自己都没听到,何况戚校。
他笑了一声:“你是哑巴么?”
“不是。”
“嗯。”
对面传开抖纸张的声音,他说:“抱歉。忘了你的手还没好。”
杏遥心跳到不像话,慌乱之下,她说:“不疼。”
戚校的声音突然很近,像在她耳边说。
“你是不怕疼。”
他那日的判词再度浮现,杏遥呼吸急促,想挂电话了。
“你猜我从哪出来?”他突然问。
杏遥正在咬头发,听到问题她摇了摇头,摇完才意识到应该说话。
“你是在摇头么?你知道我看不到吧。”他说。
杏遥眼睛都瞪大了,怎么她做什么他都知道。
“我不知道。”她回答。
“我请人吃饭来着,被灌醉了。”他说。
杏遥不知如何回复,说什么好像都不应该,但今夜的一切本来都不应该的。
“都怪你。”他说。
“嗯?”为什么怪她?
“猜猜看。”
杏遥猜不到。
戚校说:“去睡觉。”
说完就挂了,不给她说话机会。
杏遥发了会儿呆才感到尿急,她解决完舒服了,把短信和电话都删了。
洗了手回房间躺下,严磊平躺着,微微打鼾,杏遥推了他一把,严磊翻了个身背对她睡,鼾声停止。
杏遥也背对着,她把手机关静音塞到枕头下。
为什么怪她呢?
隔天一早,严磊接到艾米通知,九点半去送老板参加活动。
他不在家,杏遥很自在。
打扫了房间又买了菜回来,她给自己煮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吃了,懒懒地瘫在沙发上看电视,暂时不想洗碗。
本地生活频道在关注民生,杏遥跟着主播关心了一下菜价,心里很是认同物价飞涨,尽管她来这个城市没几个月。
换到新闻频道,戚校的身影出现。
比那日在仓库见到的黑衣人阵仗更大,他虽然没有站在金字塔尖位置,但陪伴在中心人物左侧,省领导来视察指导工作。
参观完仓库,画面转到会议室,领导和戚校的座位上都有名牌。
他当然是整场最吸引人目光的那个,英俊,挺拔,威严,不ʝʂɠ在中心,却比领导还有气势。
杏遥移不开视线。
叮~短信来了。
他:【替你感谢医生来着。】
杏遥的心怦怦跳,抬头看电视,电视里的人也看着她。
杏遥连手机都拿不稳了,新闻已经换了下一条,短信又来了。
【白帮你了。】
杏遥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她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回复:【谢谢您。】
等了很久,空碗里的番茄汁都结痂了,他没再回复。
_
戚校从饭局结束后乘车回家,他接了个电话,对电话里的人说:“自然怀不上那就试管呗,联系王医生检查一下再说。”
严磊听到这话心思动了,他还是很想要一个孩子的,属于他和杏儿的孩子。而且家里知道这事之后很难接受,严磊有点怕爸妈会逼他离婚。
老板应该认识不错的医生吧?
快到公寓了,严磊一直不好意思张口。
戚校主动问他:“听说你想辞职?”
严磊立刻否认:“没有没有。前段时间出了点事,误会,我会好好干的。”
戚校嗯了一声,他说:“想辞职提前跟我说,我好找人。”
“好的老板。”
沉默着开完最后一段路,停了车,戚校突然说:“你老看我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严磊有点难以启齿,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妻子不孕,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好大夫或者试管的途径。
戚校笑起来:“真是巧了,最近不孕的人越来越多。”
严磊期待地看着他,戚校回了条信息说:“回头帮你问问。我刚刚说的那个……费用有点贵。”
严磊感激不已,老板嫌贵的他就别想了。
“谢谢您,麻烦您了老板。”
“没事。你下班吧。”
“好的老板。祝您周末愉快。”
戚校坐电梯回家,到门口时,收到杏遥的短信。
很急切。
【他怎么说的?要我做试管?还是重新检查?】
戚校:【用到我的时候就不惜字如金了。】
杏遥急死了,她看着十分钟前戚校发来的那句“你老公求我给你治不孕”,焦虑不已。
过了一会儿她又冷静了。
大不了被发现撒谎,也好,反正家里也知道了,回头就是她为了离婚编瞎话的程度,也算表明决心了。
随便吧,杏遥瘫坐在沙发上,生气全无。
反正早预料到离婚不会容易不是吗?这才哪到哪?走一步算一步吧。
虽然这样想,但心中还是难过,眼看着胜利在望,说不定过年回家妈妈就要劝严磊找个能传宗接代的人了啊。
为什么不能让她如愿一回呢?
她只想要自由而已,甚至不想恶言相向影响和气啊,这样也是奢望吗?
严磊回来后果然跟她说了老板会帮忙的事。
杏遥连好语气都没有,冷着脸说:“你找一个有生育功能的女人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折腾我,你知道做检查有多受罪吗?我并不想要孩子,我不孕我很高兴,你能不折腾我吗?”
严磊握住她手臂说:“不是让你这就做试管,咱们换个大夫检查一下,说不定能治好呢。”
杏遥用力挣开:“我不想要孩子听不懂吗?就算我……治好了我也不要,这样能理解吗?”
严磊以为她说气话,他顺着她:“好好好,别生气,不去不去。你中午吃饭没?”
“吃了。”
三天后,戚校给严磊夫妇安排了会诊,严磊拒绝,说能不能推后,妻子目前情绪不好比较抗拒。
戚校好脾气地说:“行。什么时候去你跟我说。”
严磊千恩万谢。
戚校给杏遥发短信。
【你丈夫说你情绪不稳定。】
杏遥看到这条才情绪不稳定,她愤怒地回复:【他才疯了!】
戚校:【上班时间秒回私人短信?】
杏遥:……
下班前十分钟,杏遥收到邮件,因为工作时间开小差,扣工资一百块。
杏遥好生气。
等下班打了卡,她给戚校发短信。
【是你上班时间给我发的!】
戚校:【公司是你的?】
杏遥好气,她回复:【你的!】
戚校:【越帮你越没礼貌。】
杏遥撅着嘴皱着眉头把手机放回包里,今晚坐公交吧。
第十二章
几天后,张霞从老家寄来几包中药给杏遥,杏遥都被气笑了,回电话说要喝药也得先看看大夫,世上哪有这么万能的药方?
张霞说这副药就是调理身体的,缓解痛经的作用,药性温和,可以吃。
杏遥拿着药问严磊:“喝吗?”
严磊把药拿走扔了:“别喝,哪能瞎喝药。”
这当然只是个开头。
杏遥料想婆婆在家一定四处打听治疗不孕的办法,坐等她回家接受治疗。
其实杏遥很想跟婆婆推心置腹聊一聊,但她不太敢。不管张霞平时嘴上多计较刻薄,杏遥总记得她果断收养自己的那份心。
本质还是善良的人,若她这时候说错话,难保不弄巧成拙,万一激发了婆婆的同情心,非要她这个儿媳呢?
杏遥忍下对婆婆的那点抱歉,想着离婚后再以女儿的身份弥补。
国庆前一周,张霞打电话叫他们回去,听说儿子没假期,又说让杏遥一个人回去。
幸亏公司的司庆连上了中秋国庆,购物狂欢节战线拉到了节后,杏遥以加班为借口才推掉了。
严磊被戚校安排出差去西安。
提到戚校,杏遥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那天之后两人再没联系过。
一个司机不跟着老板单独出哪门子差?
这个疑问让杏遥联想到一些可能性,她有点心慌,还有点,心跳加速。
“你去做什么?”杏遥问。
严磊一副独掌猛料的得意神情:“老板结婚了你不知道吧?”
“什么?”杏遥惊讶。
严磊:“没几个人知道,可别往外说。戚太太之前出国深造去了,昨天回来的,她要回老家办什么事,老板让我陪着去,可能有需要我跑腿的地方。”
杏遥还呆呆地,严磊在她眼前挥挥手:“想什么呢?”
“哦。你赶紧收拾行李吧。”
她又问:“开车过去吗?”
“不。那么远开什么车。”
杏遥起身找了点家里的垃圾提下去扔。
今天阴雨,有点凉,杏遥走在冷风里,脸却发烫。
羞愧的。
她想到和戚校的私密互动,暧昧二字冒出头,杏遥无地自容。
再想到戚校那句想知道她的故事,即便是对男女关系经验不多,也能明白已婚男士的企图了。
杏遥有点生气。还有点失望。这让她惶恐。
丢掉垃圾,她懊恼地敲自己脑袋。真是猪一样笨,老是自己掉进一些陷阱。
转身上楼去。杏遥又想到,即便老板没结婚,帮她这么许多难道就没有目的吗?当初主动求助的时候不是也知道不合适吗?不还是去了。
所以也不必气别人别有用心,自己又哪里完全被动了?
天空一声惊雷,杏遥从楼道望出去,灰蒙蒙的天空中一团黑云卷着暴雨出现。
杏遥很失落。
总是这样,她的悲剧,总是自己的糊涂惹来的祸端。
_
颜琴回西安是去看望生病的母亲。
严格来讲,那是颜琴的叔母。
颜琴是超生的二胎,去乡下老家偷着生下来的,那会儿抓得严,颜琴父亲又在事业上升期,哪里敢冒险。正好弟妹不能生育,便把颜琴交给他们抚养了。
颜琴从小只知道自己有位超级疼爱她的大妈妈,比对亲儿子还要疼,后来得知真相当然深受打击。
颜琴和戚校的婚姻是她的亲爹妈促成的,养父母远在老家,不太清楚他俩的婚变,为了让妈妈安心接受治疗,颜琴拜托戚校陪她回去,但戚校最近忙,完全抽不出时间,便打发了严磊跟着去。
她和戚校是高中认识的,那会儿颜琴被亲妈接过来读私立,和戚校同班。
两人高中时关系就不错,大学又都去了美国,虽然不同校,但戚校家在那边有房,逢年过节父母会去小住,戚校总把好朋友们带回家吃饭。
戚校原本不知道颜琴的身世,是有段时间有人传瞎话,说颜琴本是工薪阶层家的孩子但衣食住行都很奢侈,是攀上戚校的缘故,给他当炮友呢。
颜琴倒不在意其他人的恶意揣测,但不想让好朋友们误会她,于是才告诉了戚校和几个信任的朋友关于她的秘密。
飞机落地后,严磊跟颜琴说老板安排好了车,颜琴心中触动。
戚校办事总是周到妥帖,这也是家中长辈们看中他的地方。
就像结婚后的这两年,戚校知道她心里一直介怀自己不能名正言顺被亲父母公开身份,所以他把面子都给她补上了。
他对她,无可挑剔,但也就止步于表面上的礼遇。
坐上他安排的车来到他安排的酒店,颜琴忍不住给他发了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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