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精的狐狸到底还是一只狐狸,小觑不得。
“县令大人,话重了。”
眼下她没有证据,且先将疑窦压下,另作打算。
“哥,你说什么呢,大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乔嫚儿甜甜地笑着,合起了手掌:“太好了,我又破了一个案件!”
乔嫚儿确是被乔含章养得不谙世事,甚至还不知自己哥哥的为人,今后不知是悲是喜。
“女儿家家,不嫁人净是想男人做的事情,嫚嫚,回头我得同父亲说说,叫他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乔嫚儿自然不愿意嫁人,对着乔含章做了一个鬼脸之后,便飞快离开了顾家。
那么,又是谁杀了顾习安?
不多时,一名捕头气喘吁吁地跑来。
“大人,大人……”
这名捕头见有外人在这里,立马顿口。
“刘状师不算是外人。”
拖一个状师下水的话,丞相大人会不会网开一面?
“大人,顾家药库被人洗劫一空了,顾家药库掌事说,来人拿着顾习安的掌印。”
乔含章脸色滞白,难道顾习安没死。
“乔大人,凶手能杀了顾习安这样的大人物,那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和顾习安有所牵扯之人?”
乔含章被刘青姝一番话吓得心神不宁。
“凶手藐视县衙权威,本官命你们速速擒拿凶手!”
顾家的药库他略有耳闻,听说干的生意杂,顾习安也不让外人知道药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家药库在何处?劳请捕头大人领我前去一看。”
凶手为何拿着掌印去顾家药库?
想来药库里应该有不少秘密,若是落云还存,不知有多少女子会惨遭屠戮。
“在城西石镇的大铺里。”
刘青姝顾不得休憩,路上买了几张肉饼将就着吃了。
石镇风水极佳,曜灵氤氲,扶摇和畅。
水清冽而见游鱼翕动,石方怪且觉灵藏蕴,翠微凝动岚气,若植桃林,当为佳源。
第六十章 红颜怨(七)账本
石镇之人大多喜爱悠闲,况是和煦的日光下,更显难得的惬意,饶是大铺被洗劫一空,也不与他们这些老百姓相干。
刘青姝随乔含章来到石镇时,多了一嘴询问乔含章。
“大人,敢问石镇之人为何如此悠哉?”
她上一次看见这副祥和之态还是在洛水镇。
乔含章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若非她是状师,能找到凶手的可能多大一些,他才不愿意带她来这里,更别说透露什么东西。
“你管天管地,还管人家为何如此悠哉?刘状师,别忘了,你只是一个状师,本县如何治理,用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神都来的人多少有点来头,不知这个状师会不会有什么背景?
瞧瞧这个县令也不知是怎么当上,连自己手底下的县镇都不了解。
一个农民推着牛车路过刘青姝的身边,刘青姝下意识看过了这个农人,只见农人手掌光滑,鲜有薄茧。农人的身上还沾有神都特有的秘香——洛神香,男女交合用以洛神香,相传二人会越来越相爱。
洛神一香曾卖出千银,非是一个农人能买得起,香沾身久久不散,看他红光饱满,应是刚行事不久。
也许是一个重口味的千金小姐留下来的也说不定,刘青姝没有细想下去。
来到了大铺,经过顾管家的介绍,大家才知道大铺是用来干嘛的。
“我们家老爷,乐善好施,特意备了一间铺子卖药给穷苦老百姓,什么香料啊也有,每逢春分还会来这里踏春。”
乐善好施用在顾习安的身上真是有说不出来的讽刺。
“顾老爷生前也算是一个好人。”
刘青姝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转眸向前走去,都拿出了顾家掌印,怎么可能还会是拿普通的东西。
“凶手的目的应该不只是香料药材吧,万一这凶手要是杀了个回马枪,乔大人,您看看您县衙里的这些人,能护得住顾管家吗?”
乔含章和顾管家心中皆是一凛,尤其是顾管家,还不明白这事怎么就牵扯上了他?
“刘娘子,话可不能乱说。”
“顾管家,你再好生想想,如果顾老爷是因为秘密而被杀害,那你作为顾老爷生前的得力干将,凶手还会放过任何一个和顾老爷相关的ʝʂɠ人吗?”
顾管家只觉冷汗从他的脊梁处窜了出来,直到流到了肱骨,顾管家才受不住,如实道:“大铺里,还有一间密室,不过老爷从不许任何人进去,所以我也不知道密室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看顾管家说这话不似作假。
乔含章眸光半危,那么神秘,难道是里面藏有账本……顾习安这只狐狸老谋深算,这些年有不少人被他算计过,万一留下点什么证据的话……
“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里面的东西也算是遗物,交由县衙来保管最合适不过了。”
都被洗劫一空了,还怎么保管?
“大人,还是先进去看一看。”刘青姝执拗地说道,她话锋一转,又道:“或许里面会有凶手的线索。”
乔含章又惊又怕,只能兵来将挡了。
“也,可。”
顾管家指明了密室的方位,密室口有不少脚印,应该是杀害顾习安的凶手留下来的。
乔含章看着地上的脚印,一颗心沉进了冰湖里,他多半是能猜测到凶手是多少个人了。
凶手的数量,怕是整个县衙的捕头都护不住他。
乔含章捏了一把冷汗,刘青姝现在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他的秘密要是暴露,朝廷会要他死,他若静观其变,凶手多半也是要他死,刘青姝此人或许有些来头,没准能震慑凶手一二。
密室的门已经被人踹开,松嗒嗒地靠着一根铜钉挂着,门上还有鞋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鞋印有些熟悉。
密室昏暗,刘青姝正欲掌灯进去,却闻到一丝丝硫磺的气味,她慌忙将灯往外一抛,油灯落在了地砖上,吓得捕头纷纷拔起了刀。
见刘青姝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乔含章一个抬手让捕头们收起了刀。
“刘状师,方才你为何丢掉油灯?”
刘青姝也不隐藏,怒骂顾管家:“你家老爷贩卖火药之事,你方才为何不说!”
在场的人脸色变了变,密室里的东西竟然是火药吗?
顾管家支支吾吾地说着:“我,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是这味道大,咱们小老百姓这么可能接触的到火药呢。”
顾管家又指了指刘青姝:“大人,没准是是她自己在胡说八道呢,顾家做的可是干净的生意。”
听见火药二字,乔含章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只要不是和他有关的东西,犯不着要他上心。
“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封了吧。”
乔含章刚下令,刘青姝眼见着官府的人要走,心中也明白了乔含章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觉得凶手是不会杀他,故而想离开了。
“密室里真的只有火药吗?”
刘青姝一句话又将乔含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乔含章生性多疑,这会儿又怀疑凶手是不是打算拿火药来对付他了。
“查,一定要查个彻底,竟然在我江南县的地盘上行凶,他日保不齐来刺杀我这个县令!”犹豫一二,乔含章还是妥协下来。
“告诉守将,今日一只苍蝇也别想出江南县衙的城门!”
密室多残留火药的气味,贸然进去恐生死未卜,可她需要一个答案。
纤凝卷风,轻塑万物。
刘青姝测算了一下密室的大小,找了个对流的位置砸出一个风口,待了三刻钟,她才进去。
如刘青姝所说,密室不只是有火药的气味,还有各种香料的气味,半人大的方桌上还有一本账本。
乔含章进来之时便看见刘青姝捧着账本,情急之下,他冲上去夺过了账本。
“公家的东西,你也敢拿?”
这账本里肯定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乔含章翻看了几页后,上面竟然没有他的名字,适才舒了一口气。
“大人为何对香料的账本如此执着?”
原来这是香料的账本,乔含章的心提了又放下。
刘青姝心中已然知道他为何会做出如此举动的缘故了,想来这官是拿顾习安的钱买来的,生怕顾习安会在账本里记录下他们之间的交易吧。
“有吗?”
乔含章将账本丢在桌子上,刘青姝拿了起来,细细琢看。
账本的最后才记录下落云是从何处购得,还真是关凝川。
细细想来,关凝川的身份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尤其是身上那一件香云纱,千金难求,顾习安舍得给他千金去买香云纱?
“大人,如今关凝川现在何处?”
“本官怎么知道?”乔含章反问了一声。
和这样的人合作的话,苦头是得吃上不少。
“我再四处看看。”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如果顾管家不曾说谎的话,那么密室未打开之前,里面的东西应该只有顾家人知道。
顾家貌似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死去的顾习安,一个不知行踪的顾少明。
不,还有一个大漠里遗失的孩子。
刘青姝仔细想了想,大漠里遗失的孩子,她都受不了大漠的生活,当年的孩子又是如何受的住?估计早就化成了一堆黄沙了。
那么只剩下顾少明了,可是,顾习安应该是顾少明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儿子呢?
谜团的背后似乎有更大的谜团。
刘青姝单手靠在石砖上,脚步微动,却发觉脚下有一块石砖松动了一下。
她佯装看看四周,乔含章等人已经打算出去了。
“刘状师,走了,没有什么收获的。”
“我再看看这香料账本,待会出去交给县令大人。”
几个大男人见她如此执着,便也没再劝,这姑娘倒是个好姑娘,只是不是相夫教子的好料,今后只怕难以嫁人。
刘青姝可不在乎这些,要男人她有温灼鱼,且不依附于温灼鱼。
想到温灼鱼,刘青姝忽然想到她已经四天没有给温灼鱼回信了,得回个信报个平安,不然他极有可能到江南来寻她。
就那几日的休沐日,还不够过个好年,可别被他蹉跎去今后的休沐,她还想生个孩子呢。
拿出了石砖里的东西,刘青姝一看便放在了怀中,见方桌上还有能用的笔墨纸砚,她利用起来,给温灼鱼写了回信。
君,汝妻安好。
又见这宣纸不错,又给受害的姑娘们写下了一份得体的祭文。
今凶贼顾习安于家中得害,诸位九泉之下可报夺生之仇,天道虽迟,人道尚在,诸位可安心投个好胎。家中若有亲人,还请托梦告知,姝力薄,冀尽绵薄之意,以为女子伸张不平之事……
写完了祭文,刘青姝才出了密室,打算好生安葬一下这些无辜的姑娘。
刘青姝将香料账本交给了乔含章,乔含章看也不看就将账本交给了自己的手下处理。
“刘状师这是要去何处?”不留下来保护他这个县令吗?
“我打算亲自安葬那些姑娘。”刘青姝话毕,往外走了去。
她不是县衙中人,间接性算是丞相大人那一边的人,他一个县令还真不好留住一个状师。
安葬完那些姑娘,已经是酉时四刻了。
夕曛如菊,败下山幕。
山中只剩下她一人,她将手中的祭文一点点焚烧,接着香烛火略看了怀中的账本。
账本中果然记录了她所想的事情。
第六十一章 红颜怨(八)返老还童
浸黄的山叶飒飒作响,栀辉流落山脉,如宣纸上山水泼墨,忽而荒草后传来了一阵翕动。
刘青姝挑起银枪,往发出动静的地方看去。
荒山野岭的,指不定会有什么猛虎出没,孔子云:苛政猛于虎也。
饶是这般说,到了真正碰到了山林之王时,多少会有些受怕。
栀月上穹,映得四野朦胧如包子屉上的蒸汽,刘青姝面色冷静,枪尖还有一指触地。
她的左手正欲挥动银枪,杂草处忽然跳出了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凝川。
刘青姝的面色一时凝重了起来,关凝川怎么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切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安排好了一样,叫她的头皮麻成乱绩。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银枪正对关凝川的下巴,仿佛下一瞬就能够夺了他的性命。
“来之前,我给自己算了一卦,不算太差,但多有磨难。”关凝川面色带有一丝慌乱,他没有正面回答刘青姝的问题,而是将这次遇见归于玄学。
清风过岗,吹得他身上的香云纱飒飒作响。
“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应该给你算上一卦。”关凝川见她不语,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
“你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刘青姝睨着眸子看了他一眼,思寻着莫不是这个神棍真有几两本事在身上?细细想来能将顾习安那一只老狐狸哄好,关凝川是有一点本事在身上。
“说。”
关凝川先是卖了一个关子,见刘青姝今日脸上带着不耐烦,才道:“你有几分把握自己破的案子,是真的案子呢?你的卦象很模糊,像是两个人,又像是……”
刘青姝一记凌厉的目光射过去,关凝川立马闭上了嘴,含糊道:“真凶。”
“不该知道的事情,ʝʂɠ我劝你还是别知道。”
至于方才关凝川所说的话,她并没放在心上,许是卦象误打误撞,若周天之下皆有安排,何须有人为了一个公道奔走数年?岂非全了施恶者的歹愿了。
“一个女子,一个时辰前找到了我,叫我来寻你,给你带句话。”
女子……
刘青姝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谢芳沁。
“什么话?”
“雾里看花,所见皆为序章。”
这话是什么意思?刘青姝一时想不明白。
不过一想,应该是谢芳沁对她的关心,证明谢芳沁堕入封神道并非是由本心,若有再会之时,她还是想将谢芳沁拉出深渊。
“你是从何处得来落云?”
关凝川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来。
“我,我是从……我也不知道。”
刘青姝银枪划过劲草,枪风过处竟使劲草折了生机。
“我,我说,是一个神秘的老者给我的,他说让我拿去给顾习安服用,他还给了一把甘草。我寻思着,良药苦口利于病,就一把吃了甘草,没有加入落云粉末之中,而后,你猜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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