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锐专注看她:“你选的,自然好看。”
“就这么信我?”
赵嘉锐笑笑捏捏她脸。
许一诺领他在大厅逛,跟他讲解。满墙书柜估计能放三五百本书,他俩一人一半,谁也不占谁便宜。她还配了玻璃门,省得落灰,打扫起来麻烦。书柜边上再放张懒人沙发,躺着看书多舒服。正中餐桌足有两米长,能坐上十来人聚餐开派对。转角一个吧台,两人吃吃早饭正好,没事还能调个鸡尾酒 。餐边柜台面就放放咖啡机、面包机。洗碗机就算了,厨房水槽正对着露台草坪,面对这么美的风景,就几个碗,她还是愿意洗一洗的……实在想偷懒了,那就石头剪刀布嘛!多大点事儿!
赵嘉锐一直耐心听着,只在许一诺说她愿意每天洗碗时,笑了一声。
许一诺自个儿说着说着也笑起来,突然说:“这像不像过日子?”
赵嘉锐看着她,只是笑。
许一诺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看看房间?”
主卧还空着,只一面衣柜。
许一诺伸手一指:“我打算窗下放张书桌,角落一面落地镜,墙面安几个隔板,摆些装饰品和画框。”
挠挠头,语气尽量放轻松:“外面已经够满了,我想房间就留白多一点?其他家具就不放了?主要就是睡觉嘛!也不天天窝房间干嘛。空一点,活动空间也大。”
她胡乱扯着,最后才扯到重点:“我还纠结,要不就不放床,直接落地放张床垫得了?”
赵嘉锐捏捏她手:“床和床垫我来买吧。”
许一诺“啊”了一声,又指指头顶:“你看到那扇老虎窗了吗?我特意开的,这样躺床上就能看到天。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星星、看月亮。就是怕会漏水。这要是下雨,外面稀里哗啦,里面滴滴答答,再滴到床上,就……”
剩下的话被一个吻吞没。
许一诺眨眨眼,闭上眼睛、安心享受。
片刻,赵嘉锐分开她,轻声说:“我爸是木匠。如果他还在,他也可以给你做家具、打柜子。他手很巧,会雕花,还会打床。我爸妈结婚时的大床,就是我爸打的。床板上雕着鸳鸯戏水和富贵牡丹,很好看。”
“那床还在吗?”
“在。在楼上房间。”
“我没看过。”
“下次带你看。”
“嗯,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很少过生日。以前,他们总不在……”
许一诺听得一阵心酸:“以后我每年都陪你过生日。”
又遗憾:“本来还想亲手给你做蛋糕,实在忙得来不及,只好在蛋糕店订了个现成的。”
赵嘉锐嘴角一掀:“没事,下次吧。”
许一诺双手捏他脸颊:“我们锐锐怎么这么好呢!”
“这就好了?”
“善解人意、体贴人心。这还不好?悄悄跟你说,你怎样都好,我都喜欢。”
赵嘉锐抬眼看她:“我怎样都好?”
“当然!”
“就连我小心眼也好?”
许一诺抵着他额头说:“你是最好最好的!”
赵嘉锐低头垂眼,半晌说:“你才是,我不是。”
许一诺笑着提高语调:“这怎么可能?最好最好的我看上的自然是最好最好的你。”
赵嘉锐暼她一眼,不自在红了脸。
许一诺心中一股泛滥爱意,跟他身上一通乱揉,推他出门。
“快十一点了,咱们还得去接一言。也是巧了,今天居然是星期六。他说好要给你过生日,特地拿压岁钱请你吃饭,想逃都逃不掉。”
又恼:“他真的好烦人呐,非要掺一脚凑热闹。”
赵嘉锐笑笑:“不烦。我中午陪他,晚上给你。”
“给我?给我什么?”许一诺停住脚步,嘴角含笑。
赵嘉锐神情自若地说:“自然是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许一诺眼神一转,面上浮上一丝古怪笑意。
赵嘉锐看不过眼,点她鼻子:“傻样儿!就这么开心?”
许一诺摸摸鼻子,不服气:“你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就说我傻!”
“还能有什么?你刚刚在房间不就想那样儿来着的?”
“哦?哪样儿呀?”许一诺把脸凑上来。
赵嘉锐看她一双眼里尽是逗弄之意,嘴角更是难以抑制地上扬,撇过脸,不理她。
许一诺不依,追着他脸,问个不停,非要他说。
这不明知故问么?赵嘉锐再也不想理她,快步与她拉开距离。
许一诺跟在后头追,边说边笑。
“哪样儿呀?说说看嘛!你不说我哪里知道你想的是不是我想的。”
……
直到上了车,许一诺还在笑个不停。
赵嘉锐把她拉怀里,狠狠吻了一通,吻到两人都气息不稳、呻吟出声,才松开。
许一诺摸摸唇瓣,默默看了赵嘉锐一眼,拉下化妆镜,又看他一眼,幽幽说:“都肿了。”
赵嘉锐脸臊得通红。
第62章 捡到宝了、彼此彼此
三人才坐下吃饭,许奶奶来了电话,问他们人呢。许一诺说在县城给赵嘉锐过生日。许奶奶略说了几句,挂了。等吃完饭,三人正打算去看电影,电话又来了。
许一诺觉出不对,走到一边,多问了句。
许奶奶支支吾吾说,也没什么大事,就工地上来人闹了一阵。
“闹?闹什么事?”
租地程序合规,没道理起纠纷;工钱一月一发,没拖欠没赖账,更没理由闹事;那是工地安全?有人摔了跌了受伤了?这倒是大事。
“什么事?严重吗?”
许奶奶不好形容:“原八里村一户人家儿子从外地回来,说他太爷爷的……土坟,在这片地头上。我们在这又是挖土、又是造房的,坏了他家老人清净。”
“土坟?在我们工地上?”许一诺心一惊,仔细一想,“这不对呀。开工前我还特意问过范丁玲,她说早前村里拆迁征用土地时,就限期要求住户将零散坟头统一迁到公墓了。这都多少年了,难道就独他家没迁?再说我们也不是今天才开工的,这都大张旗鼓地施工.一个月了,这会儿才跳出来说还有土坟?”
“会不会是讹人呐?”许一诺下意识往坏了想。
许奶奶意思是没人拿这事开玩笑,而且人常年在外,也是这几日才回村,不晓得也是正常。
“那人现在怎么说的?”
“我跟你爷爷好容易把人拉回家一顿劝,在工地上闹多难看。事么,确实有这么回事。”
“可他是老八里村人,怎么太爷爷土坟在我们七里村呢?”
“这人倒是没说谎。人家老早是住这东头,到他爸爸这辈才搬走的。”
“那也不是不好办,咱们配合他迁坟就是了。”
“要真是这样,我也就不打电话烦你,让你们在外面好好地玩了。”
“什么意思?总不会是他不愿意迁坟吧?”许一诺脸色逐渐凝重。
许奶奶叹气:“还是等你们回来再说吧。”
电影是看不成了,三人一刻不停地回程。
路上,许一诺问赵嘉锐:“你们建羊厂时,遇过这事吗?”
赵嘉锐面有歉色:“是我疏忽了。当初我们征地时,是挨家挨户排除了的。这块地空置了两年多,原以为都清了,没料到还……”
这是后话了。
许一诺还是觉得可疑:“可东头那块地,我们不知去过多少次,从没见过……”话讲一半,住了嘴。这话说不过去。地有二十亩,她也不能保证每寸踩遍、没有疏漏。
想想还是意难平:“可是,统一迁坟,这是村里的规定,国家也有出台相关改革规划,不能不……”
未说完,自己也心虚。坟墓向来是大事,移风易俗更是不易,人不愿迁移也是情理之中,不能强求。没拿地前,还能跟人商议商议,现下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赵嘉锐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说:“先回去看了再说。”
到时,一家人都等在客厅,个个忧心忡忡。
按许爷许奶跟人了解的情况,这人的太奶奶自去年去世后,骨灰盒一直供着没下葬,一来是因疫情耽误,二来就是等着挑日子跟他太爷爷合葬。他好容易最近得了空,特地回来筹办此事,没想这块地却被人给租下来建造花园农场了。他太奶奶生前多次提及过身后要与先夫合葬,他也不可能不遵从她老人家遗愿。
这,就难办了。向来逝者为大,没人敢多置喙。
许爷许奶谨慎遵循风俗意愿,不轻易劝人迁坟,尤其这位太奶奶是村里难得的高寿老人;许爸许妈则认为坟墓就算落在花园农场,也没什么大不了。早先镇上没公墓,土坟都是立在自家田地,人照样干活,百无禁忌。
这能一样么?许一诺心中说不上的膈应,不想当场发作,忍了几忍,一声不吭地夺门而出。
许一言在后头喊:“姐你去哪里?”
“去东头地上。”
众人担心许一诺,起身要跟。赵嘉锐示意无妨,他去就好。许一言也要去,被许奶奶拉下。
原本小木屋落成的喜悦和陪赵嘉锐过生日的兴致全被破坏,许一诺气得拿路边杂草撒气,一路走、一路薅。
赵嘉锐追上她,几度去抓她手,都被甩开,最终扳过她身,说了几句,才牵住她手。
许一诺撅个嘴,一脸烦躁憋闷。
“你说怎么偏偏是这事呀?哪怕是砖头少了、水泥标号不对了、地挖不动了,都好解决、都能想法解决。怎么就偏偏是这事呀!”
赵嘉锐没说话,把她拢入怀里,轻轻拍她后背。
许一诺靠在他怀里静了一阵,再开口时语气缓和很多。
“我就是气。虽然知道一项工程不可能从头到尾顺顺利利、毫无波澜地完成,但也别是这样儿麻烦事呀。真是气死人了。你都不气的嘛?”
赵嘉锐摆个哭脸:“一样。只是我也没想到头绪,不知道怎么办。”
许一诺又被逗笑:“有气就撒呀,憋着不累?”
赵嘉锐摊手叹气:“累啊!”
许一诺笑容愈阔:“走走,我陪你缓缓?”
“那就有劳了。”赵嘉锐笑着捏她两颊。
“好说。”
两人沿着省道信步漫游。省道是双向四车道,宽又长,直往东头的天边接去。道两旁全是碧绿的田地,再往更远的南或北去,才是密集的住宅区。触目所及,是天空无边无际的蓝及田野无边无垠的绿,房子是落在地上的星星,渺小可爱地点缀其间,令人心旷神怡。
有一段行道树是夹竹桃,正开得热烈,紫红的花朵热热闹闹地攀上枝头,馥郁的香气浓浓烈烈地袭下枝头,惹人驻足流连。
夹竹桃全株有毒,许一诺不敢凑近,只拿手机选了几个角度拍照。拍完照,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心情也跟着开阔。走到工地上时,她已经如释重负、整装待发。
“这样,你还回去忙你的羊厂,这事交给我办。”
“你一个人能行?”
“行不行的先试试看,我有信心。实在不行了,我再找你商量。”
“行,都听你的。”
“只是,今晚没法好好陪你了。”
“没事。中午不是陪过了?”
“那不一样,我可还惦记着你要给我的东西呢。”许一诺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赵嘉锐憋笑,柔柔地说:“怎么办呢?那先欠着?到时我双倍奉还给你?”
“行。说定了。好饭不怕晚、好花不怕等,我也能忍得住了。”
赵嘉锐没忍住笑出声:“要实在忍得辛苦……”
许一诺抢过他话头:“我怎样都忍得住!”
“哦?”
“我也要试着把最好的葡萄留到最后了,尝试延迟满足的掌控感和成就感。”
赵嘉锐又去捏她两颊:“我们诺诺怎么能这么好呢!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许一诺咧嘴一笑:“那我可要好好恭喜你了,捡到这么一个绝世无双的宝贝。”
“多谢多谢、承蒙厚爱。”
“客气客气、不胜荣幸。那你是不是也得恭喜我?”
“喜从何来?”
“我也捡到宝了呀!一个同样绝世无双的好宝贝。”许一诺双手去捏赵嘉锐耳垂。
“那,同喜同喜?”
“彼此彼此!”
……
晚些时候,许一诺跑去村大队找范丁玲,看村里能不能派人上门劝说人迁坟。
范丁玲教她:“这事还是得你们先上门。哪有上来就把大佛抬出去的道理?没的小事都变大事。”
“可我爷爷奶奶已经跟他谈过了呀,不也没谈成吗?”
“能一样吗?你才是正主,总不能你一次面也不出就让人办事吧?”
“也是。那人姓什么来着?”
“姓赵。”
“多大岁数?”
“三十六。”
“三十六?比我大十岁。”
“对,记得叫人赵哥。”
“赵、哥?叫不出口。”
“求人办事,嘴巴还不甜点?”
“那也不能随随随便就让我叫哥吧?”
“大的叫哥、小的叫弟,这有什么叫不出口的?”
“我家那位才是我正经赵哥哥呢,这算什么赵哥?”许一诺就是不乐意。
范丁玲推她一胳膊:“你叽叽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
隔天,许一诺拎了礼盒上门。
人笑脸相迎,但一谈到东头那块地,人就嘘声叹气、顾左右而言他。几次许一诺想再接上话,人又不动声色转开。
“赵、赵哥哥哥……”许一诺脸都酸了。
不管许一诺如何好言相说,那位赵哥始终笑意盈盈,话里话外全是太奶奶和太爷爷如何鹣鲽情深、不能分离。
许一诺只得先行离开,再找范丁玲商议。
“一个公墓多少钱?”
“看类型,普通版、豪华版和旗舰版,价钱各有不同。”
“普通版多少钱?”
“两万。”
“豪华版和旗舰版呢?”
“豪华版四万,旗舰版六万。双穴可能还得再加点。”
“六万。”
许一诺心里有了数,第二日再次上门。
赵哥仍旧只是笑:“不是钱的事儿。要说钱,我在外打拼这么多年,不至于连一个公墓都买不起;再者,如果老人家愿意住公墓,那早在我家搬到八里村来时,就一并将我太爷爷迁到公墓去了,不至于让他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原地直到今日,你说是不是?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我们这么做,还不就是要让两位老人安心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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