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仪不回话,神色却焦躁了几分,贺仪看得迷惑,朝大姐望过去求解。
谢仪说:“你二姐要去孤儿院,需要找人壮胆。”
“反正你都知道,我也没有什么说不出口,”菲仪自己讲明来意,“向林声把孩子送去了孤儿院。至于什么时候把人接回去,他交给我来决定。”二姐说到这,话突然断了。
向爸爸这样做,是想把抚养的责任交给二姐。贺仪心里为她难过,轻声问:“那你考虑清楚了吗?”
菲仪一个头两个大,“我不想考虑。凭什么非得我来考虑?那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仪的询问从前排传过来:“那你又不离婚?”
菲仪急了,反驳说:“我不能离婚,也是你们的错。”谢仪笑道:“见鬼了。我是帮他生孩子了,还是拦着你离婚了?”菲仪说:“一家姐妹都离婚,你猜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会说爸爸的基因好。”
贺仪明白二姐是说赌气话,她不想离婚,拼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谢仪却不惯着,张口就说:“离不离都好,反正也没人逼你。你愿意当他是宝,就好好处理这件事,别今天一个脾气,明天一个脾气。那样的话,我会禁止你和卿卿见面。”
菲仪嗤笑,“姐姐,你这么想帮我,不如你去把孩子领回家养着。”谢仪说:“下一个路口,我就往回开。”
两人赌气,互不忍让,贺仪牌润滑剂自动开工,“二姐你哄哄大姐,你今天安排我做什么,我都陪你。”
菲仪转过脸来,瞬间嘴角一湾,“我要你去把那孩子带出来让我看看,你肯吗?”
由得她不肯吗?一开始叫她出门,二姐就是这个目的。只是贺仪免不了好奇,“我肯,可是我要知道原因。”
谢仪透过后视镜往后看,说道:“你二姐被迫害妄想症,说孤儿院里有向南风的眼线,她不能暴露。”
孩子是臻臻送走的,向家从始至终没牵扯上半点联系,向南风哪里能有眼线。贺仪却一怔,“你要我把孩子偷出来?”
谢仪笑出声来,菲仪瞧傻子般看着她,说:“你以领养考察的名义去看,我正大光明跟在旁边。”贺仪说:“那也瞒不了人。”菲仪叹气:“但有你参与其中,向南风就不会在家里跟我争论这件事了。”
谢仪怕贺仪心烦,立马说:“他们在争家产,卿卿,你二姐财迷心窍,看在血缘关系上,你救救她吧。”
知道是玩笑话,贺仪说:“二姐,你看过了孩子,想要怎么做?”
菲仪说:“先看看他的样子,我现在只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贺仪瞬间便想起向南风。他看见小熊之后说如果是他们的儿子,也会长成这样。只是父亲不同,成长环境不同,长大了性格会截然不同。其实南风和二姐有时候极为相似,或许正因为相似,两人才会这般互不待见。
“她早晚会把孩子领养回去,不如我刺激一下。”谢仪说道。
贺仪心里却不是很清明,拉着大姐手臂,说:“养孩子不能后悔,大姐,我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二姐需 要自己想清楚后果再做决定,比较妥当。”
“你猜她知道有孩子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贺仪摇头不知。“她拉着向南泉去做身体检查,不是先担心自己。”谢仪说,“方菲仪是变色龙,她向来就考虑不到后果,听姐姐的没有错。”
几个月大的孩子,头发还没长利索,五官哪里看得出究竟。谢仪轻瞥一眼,说:“单眼皮倒是挺像你的。”
菲仪白眼上翻。
谢仪又指着孩子,对贺仪说:“哎,早想到能领养,我们也不该自己生,多受些没用罪。你看,这些孩子个个可爱,抱回家好好教育,长大了和谁思想一致就是谁的孩子,没有血缘反倒更亲。”
傻子都能听明白,何况菲仪不是傻子。扭头就往大门外走。
贺仪道:“她生气了。”谢仪还在笑,追上去说:“恼羞成怒了?你抢了我的车钥匙,准备把你姐姐丢在这里?”菲仪气得真想打她,举着钥匙吼道:“你到底几个意思?”
谢仪神色已经正经,严肃说:“就一个意思。我今天愿意陪你来,是想告诉你一句话:我能背着你前姐夫生孩子、养孩子,却改变不了我生的是他的孩子。你也一样。”
二姐自己也清楚,贺仪看她厌烦的脸色就明白。菲仪说:“你别管我。向南风孩子生出来,我就知道该怎么办。”扬头问贺仪,“你平时喜欢玩什么,我陪陪你。”
贺仪笑笑摇头:“二姐,你这样贴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菲仪说:“不用受宠若惊,是爸爸怕你烦闷想不开,叫我开导你。”
这事就怪了。贺仪一头雾水,谢仪看出不对劲,但菲仪的嘴跑得比闻见屎味的苍蝇还快,“网上的人说,你的肚子是死过人的二手房,嫁不了门当户对所以只能降价出售。你没看见?”
如此恶毒的比喻,她缓了半天才听明白。谢仪骂过菲仪,才过来安慰。贺仪却是止不住地笑,“原来不让我陪他参加公司年会,是因为这个。”
谢仪问:“谁?你说邹路忆?”贺仪轻轻点头,说:“姐姐,我想给他买个礼物道歉。”谢仪说:“让你二姐出钱。”菲仪本来不情愿,迫于大姐会跟爸爸面前告状,才不得不认栽。
贺仪没想买太贵的东西,想着参加年会,也不能怠慢,才想给他挑一套西装。
钱自然不能让二姐出。但见她不计较约定,菲仪较真起来,便成了抢着付钱。谢仪看不下去,给了个折衷办法:“别抢了,你重新再给她买一样东西不就好了。”
试了两双鞋子后,冷清的店铺里才又进来一位客人。柜台里的导购员倒屣相迎,嘴里笑着:“向太太,你订的鞋子上午到的,我现在去给你拿。”来人笑容清浅,脸现羞涩,说:“都把我叫老了。你还是叫我全小姐好了。”说话的人正是全可欣。
比翼连枝(2)
菲仪一对上姐姐的眼色,就摊手自证清白,“别看我,我没有叫她来。”
谢仪说:“我看卿卿喜欢脚上这双,我们付完钱,去吃饭。”
全可欣闻声走过来,向菲仪打个招呼:“大嫂。”她声音干瘪,模样却腼腆乖巧,笑盈盈地望着谢仪与贺仪。菲仪敷衍回一句:“你也来这里买鞋?”全可欣说:“嗯,南风说买鞋应该奢侈一点。”
导购员皆清楚在场人的身份关联,脑子灵活的已经走上前准备随时灭火。
菲仪说:“我以为是你跟我品味一致,才会这么凑巧,是我想多了。”全可欣面色一红,难掩尴尬。导购便伺机说:“全小姐,鞋子已经取出来了,你要不要试一试?”全可欣慢慢地展开嘴角,指着贺仪的脚,道:“我要试这一双。”
导购愣了一秒,恭敬回道:“我去给您取。”
全可欣软绵绵地摇了两下头,“我就要试这一双。”
她眼神呆萌,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让导购一时间猜不透方向。顿一顿,说:“方小姐这双大两个码,我去给您拿合脚的。”全可欣笑容不减,“我怀孕水肿,脚长胖了,就要大一码才合适。”
店里每款每码都只有一双鞋,大家心知肚明全可欣是故意纠缠。导购不敢言明,也不想得罪,左右为难时,只能把眼神投向贺仪,知晓她一向是好脾气。
贺仪笑了笑,就将脚上的蓝鞋子脱下来,平和自如地对导购说:“请帮我将黑色这双包起来。”导购如释重负,欣然照办。全可欣却说:“让我帮你付钱吧。夺人所爱,我心里会过意不去。”嘟着嘴,脸现委屈。
她是天性愚钝,还是故意示威,贺仪一时间看不出来,却笑得风致嫣然,说:“我原本就想买这一双,你不用抱歉。”
全可欣说:“那怎么好意思,还是让我帮你付钱吧。”
菲仪看得一团火起,说:“离婚时一分钱都没要的人,缺你这点钱吗?还是你真的这么蠢,喜欢演笑话让人看?”转身对导购说,“结账吧,我刷卡。”
全可欣依旧是萌态,软声软调说:“是大嫂付钱,我也安心多了。”
离开店铺,谢仪才点评说:“这个人,挺有意思。”菲仪说:“都是装的。句句话离不开钱,哪会是真的小白兔。我知道向南风有病,却想不通他能把这种人当成宝。”
谢仪瞪一眼,菲仪才拍了拍贺仪肩膀,说:“你不跟她一般见识,做得很好。向南风对她处处保护,不但带着她自立门户,还不让她跟我们接触,在网上也是句句袒护,她猖狂是免不了的。”
谢仪说:“卿卿不像你,喜欢背后管别人家的事。”菲仪说:“我只是怕她还有留恋么。我也是她姐,偶尔也可以关心一下她的心理健康。”
贺仪噗嗤一笑,挽上菲仪手臂,娇俏说:“二姐以前只有在教育我的时候才会自称是姐姐,今天不同,二姐关心我了,我很开心。”菲仪脸上一红,推开她的手,说:“你别得寸进尺。”
向南风确实改变了许多,他对网络上抨击全可欣的言论很在意,时时都有人删评撤贴,至少在FiX,全可欣能看见的都是歆羨和褒奖。他也不再顾及杨汐颜面,第一次正面澄清两人从来没有过、以后也绝不会有超越朋友的关系。
但这些都不是贺仪在意的东西,她心里担忧:「死过人的二手房」这句话,对邹路忆的影响有多大。
她把西装摆在床上,让他一回来就能看见。
邹路忆回到房间就问:“你今天逛街了。”
他心情不错,贺仪问:“要不要试试看?”
他一怔,“高跟鞋我也看不出来花样,但你穿一定是好看的。”贺仪笑着摇摇头,“鞋子是二姐硬给我买的,她今天破费了。我要你看的是西装。”
邹路忆脸色一沉,微微蹙眉。贺仪也就没有动手去碰西装,只是看着他说:“你西装不多,我是想一年到头换个气象,你不喜欢?”
“不是,”他说,“我不想让二姐破费。”
贺仪看出他有心事,“西装是我给你买的,不是二姐。我只是思考着,你穿着去参见年会,可以当作是我陪着你。”
邹路忆头微微低垂,语调缓慢地说:“贺仪,我不是小气,只是当初计划生完孩子就搬走,现在儿子快一岁了,我们仍旧住在岳父母家里,我们是不是该节约一些,多存点钱?”
他当初不在意住在妈妈家,贺仪也就没在意,如今他心里有刺,她说:“不然我们可以先租房子?这样你通勤时间也可以节省下来,不用这么辛苦。”
邹路忆心中又感动又自责,牵起她手来,沉声说道:“对不起,你给我买了衣服,我不该说这些话辜负你的心意。因为这段时间工作上有些压力,我没有调整过来,你不要生我气。”
贺仪立马说:“我不生气。如果年会的时候你不想穿这套衣服,那就以后再穿。衣服已经买了,还是要穿的。”
邹路忆听出来她猜到了什么,忽然严肃起来,道:“贺仪,你听说了?”
她缓了缓,点了个头,“流言蜚语是最耗人心神的东西,你又不喜欢与人争论,在同事面前,我让你为难了。”
她说得很平静,他却难过起来,牵着她坐到床边,满目歉疚,“我不让你跟我参加年会,是不想你被无聊的人讨论,你不能胡思乱想。”她说:“我明白,你的考量是对的。我们都不要去管别人的闲话,生活就会自在很多。”
正说话间,房门被推开个缝隙,熊子谦探头进来,说:“我还以为家里没人,下来吃晚饭吧。”
晚饭后,邹路忆回到房间整理资料,熊子谦陪着贺仪母子散步。
子谦说:“愁眉苦脸的,有心事?”贺仪摇头,“不是我的心事。”子谦停下脚步来,“路忆被网上的 言论影响了?”
贺仪说:“他不肯说,我就只能猜测。但他一向能情绪自控,我不敢确定是什么事情让他调整不过来。哥哥,你帮我想一想。”
熊子谦也没思考一会儿,就道:“他是怎么说的?”贺仪回:“他说工作压力很大。”熊子谦说:“以他的能力工作是信手拈来,压力大的就该是人际关系。”贺仪叹口气,“哥哥你也是这样想,那多半就是了。”
熊子谦安慰她说:“他常年生活在国外,工作环境不一样,回国来,是需要时间适应一下,你不要担心。”
贺仪说:“我担心他拿自己和向南风比较。”愁目望着哥哥,她说:“以前,他一定能应付自如。现在环境不一样,身体疲惫了思想就容易消极,加上同事在他面前开玩笑,大家相互比来比去,他表现得越是不在意就越像个异类,慢慢地他心理会垮。如果不是今天的误会,他说出来要存钱买房,我也不会知道他一直在忍耐。哥哥,是我把他带回国的,我心里亏欠。”
熊子谦心里摇头,她怕的不是别的,她怕的是对人亏欠,这不是爱人之间的念头,他心疼妹妹说:“周末哥哥带路忆出去喝喝酒,让他结识些新朋友。”贺仪才笑起来,隔了一会,又提醒说:“哥哥,尽量别去消费太贵的地方。”
小红楼里,向南风一进到二楼,Gigi和殷昊然就跟着去到办公室。
向南风回头看一眼,说:“怎么了,一副见到鬼的表情?”Gigi说:“今天要跟贺仪姐核对事项,没想过你会来。”向南风说:“你们对你们的,我又不插嘴。”Gigi说:“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贺仪姐看见你会不舒服。”
殷昊然瞥Gigi一眼提醒她收声。向南风面上阴晴不定,Gigi却不怕死说:“诋毁她的脏话,在别的地方早已经沉下去,只有在FiX上成了杨汐粉丝发泄怨气的必带标签,我是贺仪姐,一看见你就会产生不良情绪反应。”
向南风嘴角一沉,“她没有这么小气。至于其他人,谁要难受就难受去。”
Gigi看他实在无可救药,气呼呼道:“贺仪姐流产的事,连我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耍心机传出那些话,你真的不管?”
向南风说:“杨汐最近有没有动静?”Gigi回:“她给一档恋爱综艺做了一期飞行嘉宾,在节目上说她不怕没有人要,因为没有人会不想要她,除了非人类。”向南风倒是笑了,“那就下次再找人算账。你贺仪姐什么时候来?”
不声不响的殷昊然,此时回道:“她已经在线上了。”向南风眉头微皱,Gigi说:“她说感冒了不想传染给我们,改成了视频通话。”
向南风斜目睨她一眼,缓了片刻,说:“把画面连接到投影仪,镜头别拍到我。”
Gigi不怕死,朗声说:“新大嫂知道后,不知道会怎么想。”向南风愠道:“Gigi,待会儿在她面前,别乱说话了。”Gigi努嘴,“我比你更关心她。”
殷昊然坐在对面沙发上,木纳说:“我要接通了。”
贺仪打过招呼,道完歉,马不停蹄就进入主题。
她比他上次见到的样子,又瘦了一圈,没有化妆,脸颊却自带阴影,不知道是不是感冒影响了食欲。一看她背后的画,向南风就认出来她坐在家里客厅,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或许知道我也在场。
Gigi调皮问道:“贺仪姐,你不问南风哥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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