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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作者: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下属愕然。
  至申时,今科状元之子击杀黎四公子一事传遍坊间,百姓议论纷纷。
  九皇子妃听闻下人回报,恨恨道:“再传,继续传,买通地痞去京兆府衙门前闹事,一定要重判小畜生!我要将那个小畜生千刀万剐。我要杜氏一族都给我弟弟陪葬。”
  九皇子捧住她的手,“安心,那个小杂种怎么都逃不了。”
  他心下有些可惜,他原是冲着小郡王去的,没想到会冒出一个杜蕴。
  九皇子府的探子守在京兆府外,黄昏时,宫中忽然来人。
  探子一脸疑惑对同伴道:“怎么宫里来人了?”
  同伴迟疑:“或是九殿下进宫求了陛下,陛下特意派人催促京兆府尹。”
  但不知为何,两人皆有些不安。
  一刻钟后,宫中的马车离去。
  他们却不知原本扣押在监狱里的“恶徒”,此刻被安置在马车内柔软的被褥上。
  大内侍用面巾一点点擦拭小少年脏污的面庞,当看清那张脸时,手中湿帕跌落。
  这张脸……
  这张脸与元文太子年少时像了七八成!
  车轮滚滚,飞速入了皇宫直奔内殿。惹来一众宫娥小太监惊异目光。
  什么人竟敢在宫内乘车。
  夕阳余晖逐渐淡去,当太阳即将消失在天边之际,马车终于出现在嘉帝眼中。
  他几乎维持不住帝王威仪,疾步下了玉阶,葛国丈随他一道儿,二人行至马车前,将刚撩开车帘的大内侍吓软了腿:“奴才叩见陛……”
  “你走开。”嘉帝不耐的挥开他,亲自登入马车,暗沉的光线下,小少年双目紧闭,可那张明秀如玉的面庞,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嘉帝梦中。
  “元文……”纵是天下之主也俯身,抚摸着少年的面庞,老泪纵横:“朕的元文啊……”
  杜蕴是被一阵沉闷的哭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怔怔看着眼前明黄色的龙袍,少顷记忆回笼,他警惕的蹦起来。
  嘉帝连声道:“孩子别怕,皇祖父在这儿,谁也害不了你。”
  杜蕴瞳孔一颤,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此刻他才发现他早已不在六皇子的山庄,而是在金碧辉煌的大殿。
  眼前的老者陌生又熟悉,一身明黄色龙袍,龙袍?!!
  葛老先生上前揽住他,温和道:“蕴哥儿不怕,曾外祖告诉你真相。你并非杜长兰之子,而是元文太子之子,陛下的龙孙。”
  杜蕴脑子刹那空白,他似乎明了葛老先生的意思,又仿佛什么都不明了。
  那双如星子璀璨的双眸被蒙上了一层纱。
  大内侍捧来清水匕首,嘉帝挥刀划破手指,水中滴落一滴硕大血珠,葛老先生安抚杜蕴:“蕴哥儿,你皇祖父需得给群臣一个交代,还得你受回疼。”
  杜蕴抿了抿唇,心中紧张不已。若是他与陛下的血液不相溶,他等会儿会被打出皇宫吗?
  杜蕴心中胡乱想着,匕首划破指尖,血珠落碗。
  众人屏气凝神中,两滴血珠逐渐融为一体,嘉帝和葛国丈最后一丝疑虑也无了。
  此刻瑞二奉天子口谕进殿,手中捧着一干册目。
  葛国丈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出其中一页,“十二年前初,元文太子曾至中州办事,停留数月。同年冬日南巡,返京时再度绕至中州,停留半月。次年夏,元文太子西寻,途经中州。往后三年,元文太子每年平均两次在中州逗留,尤以第三年为最。仅半年便停留中州两次。”
  杜蕴看着书页上所记,脑瓜子嗡嗡。
  葛国丈还在继续陈述相关佐证,孟氏原是中州富商之女,自幼失怙失恃,养在叔叔家。
  随着她日渐长大,显露倾城貌。于是她叔叔便将她灌了药送去贵人床榻,以谋前程。谁知贵人竟是元文太子。
  同年冬日,元文太子再次回返中州,孟家叔父被告贿赂官员,侵占良田,最后被判夺去家财,徒三年。
  此类种种,皆是有证可循。
  待杜蕴降生后,亦是元文太子为其取名,可见对亲子喜爱。
  杜蕴听了半日,闻得此言终是忍不住道:“既如此,为何将我与我娘摒弃在外。”是嫌他娘身份低微,嫌弃他们母子入不得皇宫高墙。
  他心里有怨,连声父亲也不愿叫。他已经有了世上最好的爹。
  嘉帝和葛老如何听不出,嘉帝上前捧住杜蕴的面庞,哽咽道:“好孩子,你误会你父亲了。”
  葛老递来一本佛家册目:“元文那孩子生来体弱,太医诊断难有子嗣。你的到来令元文欣喜若狂也不为过,是庙中僧人提点,道你来之不易,又恐你年幼受不住皇城龙气,这才将你们母子安置在外。你三岁那年,元文应是要将你们母子接回皇宫,可谁知一场水患竟断了你们消息,消息传回,元文就含恨去了,未留只言片语。”
  知晓此事的人为避祸,自然不肯主动开口。
  庙中册目上记载元文太子到访及所捐香油数目,还曾为子祈福。书页泛黄,估摸是有些年头了。
  杜蕴捏着册目,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若真如此,那他的太子爹应是喜欢他和他娘的。
  “傻孩子,你父亲就得你一个心肝儿,怎么爱都爱不过来,真是当眼珠子呵护都不够。”葛老先生握着杜蕴的手,眼中也激动万分。
  杜蕴才发现他刚才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忍不住面色一红。
  嘉帝看着杜蕴泛红的小脸,怎么看也看不够,忽然目光落在杜蕴的颈项,那里有明显淤痕,顿时目光一沉。
  “这是谁掐的?”
  杜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间,迟来的感到一阵疼痛,顿时委屈不已:“皇祖父,是黎家四郎害我们。”
  他将在山庄发生的一切悉数道来,他自山庄昏迷便被送去京兆府大牢,未醒又被接至皇宫认亲。是以杜蕴还不知道他已经去京兆府大牢半日游了。
  但杜蕴不知,嘉帝和葛国丈却是清楚得很。
  一旁伺候的大内侍低下头,心道九皇子此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谁能想到今科状元之子非亲子,而是已故先太子之子。
  他徐徐呼出一口气,目光不经意略过杜蕴身上,感慨不已:昨日低眉垂目小官儿,今朝昂首龙孙高台坐。
  真是世事无常。
  状元郎,你可真是有大造化呐。
第127章 友人相助
  夕阳落下, 暮色将临。
  崔遥和陆文英在京兆府碰了一鼻子灰,灰心丧气的回到家,看见杜长兰在院里饮茶, 崔遥气不打一处来。
  他几步上前砸了茶碗:“蕴儿如今生死不明, 你还有心情喝茶。你还是不是人父!!”
  陆文英拦住他:“阿遥,长兰爱蕴儿犹如爱自己。他现在一定是在想法子。”
  “想法子?”崔遥冷笑一声, 指着大开的院门, 喝问杜长兰:“你知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
  他咬牙道:“杜状元之子横行霸道,草菅人命, 不知道的还以为蕴儿是十恶不赦的恶棍。”
  院子里鸦雀无声,辛起将妻儿赶回屋, 他护在杜长兰身侧, 防止崔遥暴起伤人。同时心中也在思忖后路。
  杜小公子这回栽了,杜大人恐怕也得受牵连, 他们一家又该如何?
  辛起一个愣神的功夫, 崔遥猛的拽起杜长兰的衣领,“你说话啊杜长兰, 你平时不是很能……”他手腕一痛,再抬眸手中空空如也。
  莫十七将杜长兰护在身后,警惕的瞪着他。
  陆文英也跟着劝, “阿遥,你冷静些。”
  陆文英看向杜长兰,他见过杜长兰很多面,顽劣的,不羁的, 严肃的,但见过最多的是杜长兰举重若轻的模样。
  那个人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失态过, 泰山崩于前不改色,哪怕是如今爱子身陷囹圄,也是一副沉静模样。
  阿遥做不到,他亦是。
  陆文英令辛起关了院门,他叹道:“长兰,你给我们一个准话,蕴儿会不会出事。”
  陆文英不知道“杜蕴杀人”这件事的深浅,但他相信杜长兰。
  杜长兰望了他们一眼:“若我所料没错,蕴儿此刻应是不在京兆府的大牢里了。”
  崔遥情绪一滞,连愤怒都止了:“你什么意思?你说蕴……”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崔遥的话,辛起在院门后试探问:“敢问来者何人?”
  “杜兄,是我。”
  辛起打开门,苏覃闪身进院,此时杜家父子人人喊打,如过街老鼠,众人避之不及的时候,苏覃还上赶着往前凑。
  杜长兰眸色微缓,“苏兄。”
  苏覃环视众人一圈,把住杜长兰的胳膊,“杜兄,我相信蕴哥儿是冤枉的,我…我虽然人微言轻,但也并非毫无用处,若你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定全力以赴。”
  他从袖中取出三百两银票,递给杜长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杜兄莫嫌弃。”
  他们这一届的进士对彼此的处境都有个大致了解。苏家虽算殷实人家,但苏覃远在千里之外,平日花销也去了七八。
  杜蕴杀人案事发突然,短短时间凑集三百两,估摸是把苏覃各方的人情都搭进去了。
  杜长兰盯着那轻飘飘的银票,却觉出十分分量。
  当初在阳郡的鹿鸣宴上,苏覃落水失仪,他提出与人换衣,意外助苏覃拜主考官师,更多是出于自己的考量,然而对方却真真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上。
  杜长兰不惧人言恶毒,挖苦讥讽,却仍是被厚重情意所感。
  他笑了笑:“苏兄深义。长兰也不瞒你,蕴哥儿无事,这银两你拿回罢。”
  苏覃摇摇头,他将银票搁在石桌上,拱手离去。他显然是误以为杜长兰在强撑。
  崔遥见状眼睛一亮,回屋将自己所有值钱的物什拿来:“杜长兰,我这儿…”
  又一阵敲门声,辛起迟疑的望向杜长兰,这次不会是官府的人来了罢?
  “杜大人,唐某求见。”
  意料之外的,竟是唐庶吉士,说来唐庶吉士与杜长兰还有些渊源。
  年初春闱舞弊案,彼时还是举人的唐庶吉士因高淮之故受牢狱之灾,后来洗脱污名,但唐庶吉士与高淮结了怨。
  因此殿试前,唐庶吉士见高淮斥责旁人,于公于私下出面制止,反而被高淮混淆视听,导致唐庶吉士受众人围攻。
  那时是杜长兰力排众议助他,或许于杜长兰而言不算什么,但唐庶吉士心中一直记着这份情。
  他没有苏覃富裕,但也拿出五十两银,银钱有大有小,应也是短时间内东拼西凑得来的。
  他拱手道:“杜大人,唐某曾受过冤枉之苦,深知其中折磨,唐某虽官职低微,但若用得上唐某一二,唐某必不推辞。”
  唐庶吉士匆匆来,又匆匆离去。
  天色愈发暗了,天空似被泼了一层墨,层层叠叠晕染,欲将一切掩埋。
  辛起进屋点了灯,豆大的灯火被夜风吹的明明灭灭,他笼着光犹豫唤:“大人,外面凉,进屋歇息罢。”
  杜长兰摆摆手,他端起手边茶盏,然而茶水入口寒凉,早已经冷了。
  崔遥坐在他跟前,同杜长兰商议去寻谁帮忙,声音低低碎碎,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了。
  众人忍不住凝神细听,骤闻急促的敲门声,崔遥惊的从石凳落地,连陆文英的面皮也跟着颤了颤。
  陆文英心里算着他们认识的人,挨个排除,最后想起一人,他道:“应是李大公子…”
  李道岫也仅是庶吉士,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但在他们遇难时,有人关切宽慰几句,心中也是暖的。
  陆文英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院门,明亮的灯火激的他闭目,于是听觉更为灵敏。
  小少年熟悉又雀跃的声音在院中炸响,杜蕴匆匆朝陆文英问好,而后疾冲向杜长兰,临近三步时猛的一跃跳到他爹身上,紧紧抱住他爹的颈项,心中的喜悦澎湃翻涌,最后涌向嘴边,所有的情绪悉数化为一声“爹”。
  大内侍眼皮子一跳,用力干咳两声,提醒道:“殿下,慎言。”
  小殿下的父亲只有一位,那就是已故的元文太子。
  而除却杜长兰,其余人瞠目结舌,方才这位内监唤蕴哥儿什么?
  众人瞩目中,杜长兰拍拍儿子的后背,将人放下。
  眼前的小少年眼神明亮,早已换了华服,腰系美玉,颈项上的淤青也抹了药膏。
  杜长兰迟疑着伸出手,仅是想拍拍小少年的肩,谁知这孩子主动把脸凑过来,在杜长兰温热宽厚的手心撒娇蹭蹭,犹如一只骄矜的小猫儿,朝杜长兰无声唤着。
  杜长兰眸光一颤,他曾经听了千百回,小少年在唤“爹”。
  那一刻,杜长兰压抑沉静的心瞬间泛起巨大波澜,身体快于心念,将杜蕴拥入怀中。
  他已经做好失去这个孩子的准备,可是小少年又巴巴跑来了。
  大内侍心中泛沉,这养父子的感情似乎比他预料中更深。
  杜长兰松开儿子,笑问:“吃晚饭没有?”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呆滞许久的众人重新被启动,崔遥看看杜蕴,又看看大内侍身后的一群小太监,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了。
  杜蕴哼哼唧唧,“没有,我怕爹”
  大内侍:“咳咳咳――”
  杜蕴不高兴的撅了嘴,他不愿意改口,但又怕陷他爹不利,只得略过称呼,委屈的摸摸肚子:“我没有吃晚饭,肚子都饿瘪了。”
  大内侍一甩拂尘,上前笑道:“不知小殿下想吃什么?”
  杜蕴眼珠转了转,望向他爹:“吃状元楼的席面好不好?”
  杜长兰颔首。
  大内侍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子扔给身后小太监,“速速取来席面。”
  杜长兰朝大内侍行去,“夜里凉,还请公公去屋里歇歇脚。”
  大内侍欠身道:“老奴是伺候人的,哪能同主子一屋…”他话未说完就被一股力道带走,杜蕴拽着他进了屋,眉眼带笑:“我们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了。”
  大内侍:??!
  辛起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忙不迭去小厨房沏茶。莫十七翻出家里的零嘴点心挨个摆盘呈上,默默退守在杜长兰身后。
  花厅内传来小少年清亮的讲述声,良久道:“事情就是这样子。”他捻起一块百合糕小口咬着吃。
  崔遥和陆文英对视一眼,犹如踩在云间,十分不真实。
  陆文英呷了一口茶,稳稳心神,他看向杜长兰,心中忍不住想:长兰如此镇定,是否是早知晓了蕴儿的真实身份?
  不多时小太监送来状元楼的席面,众人都有些食不知味,饭后大内侍软声催促杜蕴回宫,但小少年身子一扭,“公公,我今日实在累了,不想来回奔波,就先歇在此处。”
  大内侍心中早有预料,但面上做出一副惶恐惊讶之色:“殿下不可啊,陛下还等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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