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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曲(二)——金牙太太【完结】

时间:2024-02-20 23:18:49  作者:金牙太太【完结】
  京羽垂目微笑:“这个不难,小公子不满百日之龄,娘子却非刚生产过的妇人之相。不过,娘子与小公子虽无先天血脉羁绊,后日的母子缘分却极深,好好养育,亦是一场大大的功德。”
  不愧是京羽,擅长说实话,同时也十分清楚如何用实话安慰对方。京羽说完,目光自然飘落在了解忧身上。解忧随即默契道:“今日好运,赶巧遇到一名女神医,趁着还有些时间,可否请女医也帮我看看脉。”
  留哥儿既已安然睡下,许娘子那颗一直悬挂着的心也落下了大半。解忧的请求也不过是顺水人情,岂有不允的道理。京羽倒是提出留哥儿刚睡着,莫要惊扰了,倒可令换一清净之处。许娘子自然也觉得在理,着人取来一小锭银子,只作京羽的诊金。千万叮嘱,明日还请再来。
  回到解忧住处,天色已经向晚,有斑驳的金辉从四处散漫进来,满室皆是嫣红色的光影片片,煞是温暖。解忧打发人去拿些果食茶饮来,换了取暖的火盆,又将案上那具金珐琅掐丝小熏炉里抱了过来,往里头重新添了京羽平日最爱的白菊香。直至屋内再无他人,解忧方才开口问:“你怎么到泾州了?”
  京羽浅浅一笑:“这话我也想问你,但被你抢先了。自你突然消失后,渭州府里可着实闹腾了一些日子。我原本在府中等你消息,可那王巧却有些麻烦。我最怕麻烦,也自知与她计较不过,索性向玄帅告辞,离府云游,悬壶济世去了。”说到此处京羽停了停,垂眸浅浅呷了半口杯中茶水,眸中闪现出温热的光芒,略略带着少女独有的别致心思,“出了渭州,我一路便往北走,跟过商队、跟过戏班,最后随着一群牧民走了大半个月。在上个冬日最寒冷的时候,ʝʂɠ到了归化城。”
  解忧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也算云游?专程请个向导也未必能走出这路线来。”
  室内安静,被窗纱滤过的阳光落在京羽脸上,漾起一层靡靡昭昭的绯色,“知道你会这般反应,可是翟夫人,你是如何能坦然笑话别人的。”
  翟夫人这个称呼一出,解忧急忙求饶,“哪有笑话,哪敢笑话,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曹彬在我身边那么久,我就没教好他,整一个榆木脑袋,不解风情。竟然也不派人来接你,还让你这般费尽周折自己寻了过去。”
  京羽听着这也不算什么好话,但也懒得发作,只斜斜瞪了她一眼。窗外,去年残留在树梢上的枯叶被一阵春风轻轻地卷了下来,飘落在地上,又微不可闻的细小声响,这已是隔了许久才难得拥有的闲静时光。京羽想了想,语气里掺入了许多哀伤,“到了归化,我与他又一同去了莫州,经历了十余场死战,医者真的该去战场上。我原先坚信每个人都是珍惜生命,恐惧死亡的。可在战场上,见到过那么多不恐惧死亡的人之后,我忽然明白,死亡仅仅是一世的威胁,为生赴死,为后世的生而死,凝成了莫州大捷的魂魄。”
  解忧心头有一阵接着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这股思绪在瞬间游走全身,双臂和背心上皆因兴奋而涔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我知道,我知道,曹彬打下莫州了。收复燕云这是第一步,接下来呢,是瀛州,还是应州。”
  “瀛州。随后,他与玄帅分兵雁门。”说完,声音又低沉了几分,郑重地说,“契丹将瀛州送给了宇文辉,泾源军在前月开始往瀛州移兵,名曰换防,实则意有所指。渭州疑心雁门与泾州将有大动作,还有党项王也蠢蠢欲动,各方势力角得实在厉害。”
  解忧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果然如之前预料的那般,渭州的动静,马候自有眼线盯着。同时,泾州的野心,赵匡胤并非完全不察。只不过时机未到,兵力也不容许他分兵几处。解忧看着京羽,她向来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女子。这几个月未见,她脸上那股不屈的坚韧变得更加明显,“因为疑心,所以曹彬就让你先到泾州做探子?”解忧总是忍不住要取笑她。
  没料到,京羽却摇了摇头,“曹彬这个人,年纪不大,却是霸道得很。他判断大战将起,只让我先回汴梁去。这实在是看人不起,他领兵打仗,我治病救人。我也未必就是谁的拖累,自然是不肯的。于是,我给玄帅写信,自请到泾州。一来是探得先机,但更重要的是,若所料不错,很快泾州将是整个陇西最需要医师的地方。”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冰冷而理智,是最真实的预料,也是她能付出的最大温暖。解忧心头忽地一颤,一刹那间涌起了无数酸涩,忍了忍才继续问,“玄帅允了?”
  说到这个,京羽便有些得意,解开腰间系着的那个小布包,从里层取出一块被厚厚松蜡封住的牌子,小心地抠开蜡壳,露出里头乌黑发亮的本体。解忧一眼便认了出来,哑着嗓子惊道,“黑衣军牌?”说完,又十分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用手压住了那块牌子。
  京羽笑道:“玄帅什么也没说,只命人将这块牌子送到我手里。曹彬再也没话可说,气呼呼地自己练了一晚上剑。”京羽显然对赵匡胤的处置方式十分满意,所以即便有些风险,也要将那军牌拿出来给解忧炫耀一番。
  解忧的掌心压在黑衣军的牌子上,表面虽然被一层松蜡糊住,但她觉得掌心仍然可以感受到那军牌的质地,还有端端正正写在正中间的隶书二字“黑衣。”
  京羽继续说:“到了泾州,一切都很顺利,我找到平安堂。老医师之前原本有个徒弟,年前娶了妻、辞了工,搬去岳丈家里住。药堂缺人,我又是个能干的,就先安置了下来。没想到,来泾州府出诊,好巧不巧便遇到了你。”
  京羽说完,解忧亦觉得这世上之事,当真是一个巧字可言。京羽能出现在此,实在是意外之喜。解忧稍作斟酌,便将自己如何到的丫谷、又如何被拘在泾州,以及泾州诸人的心思谋算简略地说了一遍。京羽听得似乎十分认真,脸色严肃,中途一次也未打断,末了,才叹谓道,“我此前只觉得泾州有异心,却没想到这异心竟是人人皆有异。”
  解忧也跟着苦笑:“你是医者,这些龌龊心思本就不该是需你费心的。可如今,你既然有了这牌子,少不了得分些心思。”
  其中利害关系,京羽自然明白。只不过说了这么许久,京羽倒没忘另一件更要紧的事。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解忧腕上,漫然道:“如今我还是先做医者吧,让我看看你这一胎养得如何?”
  提到这个孩子,解忧心里其实是有些愧意的,笑道:“正是,得知怀孕之后,我的日子便惨得很,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叫这孩子跟着我受了不少罪。如今住在泾州府上,开销随意方便,你最好能给开些人参、燕窝之类大补药品,趁着时节需好好进补一番。”
  京羽号着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好笑道:“我看倒是不用,胎动用力,脉象好得很。从前在渭州费尽心思帮你调养身体也未能有此成效。”
  她这样说,解忧喜笑颜开,脸上的笑容赛过五月天里的洋洋春光。但也没高兴多久,京羽的目光落在旁边做针线的篮筐里,里面放着一件解忧这几日正在赶制的婴孩外袄,浅蜜色的素绫缎子,上头是极密的针脚绣着绿度母菩萨的画像,法相慈悲,绿度母菩萨盘腿而坐,面容上带着微微笑意,一看便知是为母者的精心手艺。
  “有你这样说,我才真相信。其实也不担心,既然你在泾州,那我就有一万个安心了。”解忧笑滋滋地对京羽说。
  京羽收回了手指,看着脸上全是欢喜的解忧,忍不住打击她:“是一万个放心,不过有一件事你倒是猜错了。”她用手指了指那神态安详的菩萨绣像,“绿度母菩萨保佑天下女子,我猜你大概是以为自己要生一个女儿吧。恰好错了,你这肚子里头分明是个儿子。”
第157章 一百五十六寻医(三)
  有了京羽的照顾,留哥儿的病情没几日便有了好转。退了烧,整个人的胃口便见好转,许娘子对这个孩子也是下足了功夫,命厨房里一日三顿大荤大肉给两位乳母添菜。待到这阵春寒彻底离去,院中小草浅浅地顶破了地面,钻出了一个小脑袋时,留哥儿又白白胖胖,好似一个糯米团儿一般。
  随着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向来肃穆的泾州府里也开始焕上了春意,天色明净、日光如今,好一派的晴丝袅袅、韶光春华。许娘子开始分了精力为张令铎准备婚房,“虽说新人们只是暂住,但毕竟身份尊贵,疏忽不得。别到时候人来了,府里却少个杯子、少个碗的,白白丢了脸,还得摊上自己一场手忙脚乱。”自从引荐了京羽后,许娘子对解忧愈发亲厚,常有些私房话与她说。
  张令铎迎亲,便意味着党项军的入关。虽不明白张令铎将如何引两虎厮杀,但在解忧看来,这桩喜事后面总藏着杀戮与血腥。她的脸色便有些不悦,“我大周朝便没有好女子了么,张郎将的婚事怎地就与党项绑死了。”
  许娘子笑了笑,说:“自然是有许多好的女子,但我想嫁奁如此丰厚的女子,却未必能看上张郎将了。”
  许娘子将整匹大红色的布料扑开,瞬间在眼前变成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红,似血色、又似火光,解忧只觉得心口一阵抽搐,连忙将头转开了,有些不悦地说:“再是嫁奁丰厚,那也花了不少聘礼去迎的吧。两笔账算下来,也未必划算。”
  春天这般美好,泾州府为婚事准备的歌舞也开始操练了起来,整日丝竹弦乐不断,可在解忧心里,只觉得一天比一天寒凉,这种紧张的寒意仿佛层层叠叠的冷水,将人紧紧束裹,喘不上气来。翟清渠有时间的时候,便耐心地陪着她,点茶、画画、抚琴,尽找些调性养心的事儿打发时间。解忧知他是不愿拿战事教她烦心,但她偏偏关心的只有这个。翟清渠见她坚持,就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张图,上面用红笔圈了好几个圈,安慰一般地说:“当然,我们也不能一直被泾州拿捏着。所以,我最近也在琢磨,选了好几处庄子,水土丰茂,都是翟家私产,能收纳下这数百妇孺。”
  “偷偷走?”解忧问。
  翟清渠看着她的脸,点点头,“这已经很不容易。”
  解忧没有再说话ʝʂɠ,她忽然有种失语的感觉。她明白翟清渠的想法,他并不在意更多的人,一直在谋划的仅仅是如何带着自己远离战乱与危险。若自己不愿走,他也可以将丫谷的人一起带走,远离这里即将发生的战乱。一掷千金也行、万金也好,他不在意付出多少代价,他要的仅仅是与解忧两个人都能平平安安。至于旁的,泾州的乱局也好,雁门的叛变也罢,哪怕是党项与契丹明日就要杀入城内了,翟清渠也会选择连夜砸出一条暗道,带着她远走。解忧理解他,他已经是十分的好、万分的好,已经尽力做到了他能做到的全部。只是,全力之外,解忧却总想着能更勉强一分。
  同样的,翟清渠也明白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身边。解忧身上的香薰里与翟清渠身上浅浅的草木味道,交错在一起,杂糅成一种绵密悠长的静谧气息。“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首要的事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旁的纷争,无论大小,都不应过多卷进去。来日方长。”翟清渠最后四个字重重的,压着解忧一呼一吸间说出,是叫她必须万分慎重的提示。
  这日之后,翟清渠与张令铎便一同去雁门见宇文辉。翟清渠将身边跟随的护卫都留了下来,再次嘱咐解忧,留在泾州,多睡觉、少见人,少管事。真闷了,便跟着京羽多学点养育婴孩的经验。
  解忧觉得倒也不错,如今京羽时不时便能进入泾州府,先去留哥儿那里看看,再来给解忧请脉。解忧睡眠不佳,她给调配了安神助眠的熏香,又教会丫头如何将药渣研成粉末,用沸水冲开,教解忧泡水泡脚。手足皆暖,才能得一枕安眠。
  丫头对于这种繁琐细致的活颇不以为然,常常嫌弃道:“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在谷里,找个温汤池子,泡上一个澡,便能一夜睡到天亮。”
  解忧顺着她说,“是这个道理,可这里没有温汤池子。想要睡个好觉,便得多费些周折。”
  丫头想了想,抿一抿嘴说道:“都说跟着你走,能过上好日子。连觉都睡不好的日子,又哪里好了?”
  她这样问,解忧也无话可答。她静默着,闻着香炉里带着浅浅草药香味的熏香。外面的风很小,带经过日渐繁茂的树枝时,仍然会牵动起轻轻的簇簇声响。解忧依旧十分紧觉,她留意着身边每一处细小的变化,试图猜测出远方的变化。
  只不过,日复一日的,泾州府里一切如旧,枯燥得宛如一口失去了波澜的古井。唯一看得见变化是孩子,解忧的身子愈加沉重,留哥儿也学会了笑,尤其在许娘子抱着他的时候,便咯咯地笑个不停。只不过随着留哥儿的病愈,府里的另一个人紧接着又开始生病。
  马侯病了。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马侯身体一贯强壮,自成年后就连风寒感冒也罕见。可这次病起却十分蹊跷,开始只是隐隐头疼,之后慢慢变成了每日午后醒来,从后脑部起直蔓延到颈部,便如被人拉扯着一般突突地疼。医师来瞧了几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劳累过度,开了点安神的方子。
  安神的方子没有半点用,这一日早起,马侯洗漱时忽然发现自己掉了两颗牙。他惊骇地从地上捡起那两颗断齿,细细观察,发现齿根断裂处有明显的乌青痕迹。马侯猛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他随即下令在府中搜查下毒之人,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京羽。一个善于用药的外人,能在内堂活动,而且也恰恰正是在她入府之后,马侯便陆续出现了中毒的症状。
  于是,京羽便被从平安堂请走。许娘子知道事关重大,起初还不敢给解忧通风报信。但自己眼见京羽被马侯打得浑身血淋淋后,最终抵不过良心,遣了个小丫头,将事情缘由递给了解忧。
  解忧赶过去时,夕阳已经在云间渲染出层层叠叠的暮色,倦鸟归林、红河影重,血色的光铺在京羽纤弱的身躯上,她躺在院中,鲜血沾满了外衣,地上留有一道长长的被拖曳的血痕,愈发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解忧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这辈子她见过许多人受伤,自己也亲身许多生离与死别。但万万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看到京羽浑身浴血的模样。她是心中有大爱的医者,她是解忧见过最纯粹、医术最好的人,她只救人从未害过人,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人能对她下手,将她伤害至此。
  解忧的双腿在不住地颤抖,猛烈的恨意袭上心头,旁边的丫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扶住她几乎摔倒的身体。若目光能杀人,那此刻眼前的马侯已被她如冰刃般的目光刺穿千百回了,“将军伤我医师,是有意扰我养胎、阻我生产么?”解忧双手扶在后腰处,高耸的腹部越发醒目。她没有绕半个弯子,也无半分忌讳,上来第一句话将京羽的命与自己紧系在一起。
  如今翟清渠正在四处帮泾州筹款,正是马侯需倚赖翟家之力的关头,解忧的话逼至此处,让马侯不得不有所顾忌。马侯的脸色便因延绵不止的头疼而惨白如纸,好不容易缓了缓脸色,“翟夫人错怪了,我在查找下毒之人。这女医师有些可疑,便带回来问了问。”
  “问出结果了么?”解忧不放松,压着怒火,问,“将军究竟中了什么毒?如何中的?查证是出自女医师之手么?”
  马侯见解忧一改往日温顺柔和的态度,变得咄咄逼人,心里也琢磨不定究竟是出自何种原因。但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刑讯逼供了小半个时辰,半句有用的话也没问出来。他也只能敷衍道:“还在问,翟夫人请回,马某相信此事与夫人无关。夫人的胎,马某会另请医师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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