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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曲(二)——金牙太太【完结】

时间:2024-02-20 23:18:49  作者:金牙太太【完结】
  符皇后喝了一口茶汤,醇厚的茶香在舌根处泛起一层似有若无的苦涩,她走进内室,一身华服,长长的珠络垂在面颊两侧,眼睛里是极厌恶的目光,衬得那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异常耀目,“本宫一直觉得,女人长成你这幅模样,便不用再生心眼了,没料到上天居然如此厚待,给了容貌、给了脑子,还给了一副狠绝的心肠。”
  秦雪乍勉力支起上身,腹部的伤口因这动作被牵得生疼,她环顾四周,闭上眼睛想了想,微微弱弱地道:“这是在娘娘宫里啊。”符皇后踱近了一步,秦雪乍面上浮出一个惨淡的笑意,“那要多谢娘娘照拂。”
  朱雀宫虽不似原先长孙妃的景福宫那般奢华无度,却也有着正宫的庄重堂皇。此处虽是偏殿,梁柱上却也细细描绘着百鸟朝凤的华美图案,室内两侧供着火盆,正中间焚着一股檀制的香料,吸入鼻中,令人耳目清醒。符皇后屏退两侧,凝着气盯着秦雪乍,“霜嫔是你杀的?”
  秦雪乍虚虚一笑,“娘娘这是听常姑姑说的,还是大理寺断的?”
  符皇后双眉一挑,冷笑地看着她,道:“秦雪乍,你好手段。这是吃准了,把你自己伤成这样,常姑姑的话便没人会信了是么?”
  秦雪乍倚在床边,没有回答,只顾自地阖上了双眼,像是重伤之下体力不支,又像是在养神。
  “你来告诉本宫,那日在藏经阁究竟发生了什么?”符皇后忍着怒气问道。
  秦雪乍虚虚地睁开了眼,淡然道:“我怎么说,娘娘便怎么信么?您从前的女使常姑姑想必已经说了很多,娘娘都信了么?”
  符皇后微一错愕,道:“本宫让你说。”
  秦雪乍抬起头,想了想,面上的笑意如春风拂过轻柳,便是碍着半面的纱布仍然有着百媚顿生的美艳,“我记得正在跟贵嫔娘娘说话,她突然暴怒骂我是妖妇,从袖中取了把匕首出来,划伤了我的脸,又扎了我一刀。我疼得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就听见娘娘在问,是不是我杀了霜嫔。”她微微抬眸,道,“还真是令人费解呢。”
  她含着笑说出这些话,听在符皇后耳里,充满了挑衅和嘲讽,“一派胡言。”
  秦雪乍又靠了回去,艰难地说:“我都说了,娘娘又不信。”
  符皇后将一肚子火气重新忍了回去,说道:“大理寺将经阁翻遍了,也找不到伤你的利器。就连本宫差点都要怀疑常姑姑在说谎了。”她在床榻边坐下,唇边慢慢浮起一缕哀凉又冷漠的微笑,那笑意里充满了嫌恶与愤怒,不该是一位母仪天下的女子所流露出来的。符皇后停了一瞬,稳稳地吐纳了一口气,说道,“门口那么多人见你毫发无损地进去,常姑姑说她下楼的时候也未见你受伤。本宫想了两日,忽然想明白了,其实你腹部和脸上的伤不是在一处受的。你在进经阁前腹部就已经受了伤,深色的大氅,你着意掩饰,别人自然看不出。等众人再次上楼时,看你倒在血泊里,很自然地便会将这两处伤联系在一起。有了伤、却又找不到凶器,你自然能把自己择干净。”
  秦雪乍笑而不语,只安静地看着符皇后,听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完。
  “这一出障眼法玩得真好。几乎骗过了所有人,但骗不过本宫。这个孩子是霜嫔后半辈子的保障,她不会轻易冒险,与你拼命的。本宫只要……”
  “娘娘没有解释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秦雪乍打断她,含笑道,“所以你的说法只是一个毫无证据的妄想,听上去更像是与常姑姑勾连好对我的诬陷。”
  符皇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齿说道,“本宫会想明白的。”
  “娘娘想不明白,”秦雪乍倚在那里,眉若翠羽、肌似白雪,安静得像一尊破损了的华丽木偶,唇边泛着冰凉的笑意,“也没有人会信您了,这是一场人心的游戏,我用不着大获全胜,只消赢过一点点,就有机会可以活下去。而娘娘您,因为差了这么一点点,越挣扎,越快会坐实自己的恶。”
  “本宫什么都没有做过。”符皇后咬牙切齿地说。
  “真的么?”秦雪乍说完这句,胸腔猛烈地咳了几下,像是想把笑声从身体里咳出来,苍白绝美的脸上裹着纱布,目光里是令人发凉的寒意,“从我入宫开始,娘娘当真什么都没对我做过?”
  屋内静得骇人,窗纸上的光慢悠悠地亮了起来,符皇后沉默无语。她看着床榻上的这个女人,犹如世间至毒的妖孽一般。不仅生得这般美艳,还算尽了人心。谁都知道秦雪乍在宫里孤立无援,对立面确实以皇后为首的整个后宫。如今她用两处伤坐实了旁人对她的杀意,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接下来,她什么都不用再做,自然会有人将这桩命案查出个由头来,或是永远查不出所以来,只将疑心深种在帝后之间。符皇后微微阖上双眼,道:“即便我不喜欢你,可也未真正动手去杀你。霜嫔已经足月了,你害她一尸两命,究竟是为了什么?秦雪乍,你究竟要什么?”
  秦雪乍待气息平缓下来,虚弱地喘着气,唇边一抹浅浅的笑弧线,可笑又可悲地说:“娘娘,无论你信不信,这个宫里当真没有我想要的东西。若不然,你让我回养德院,后半生抄经度日。我不理会你们,你们也不要来打扰我。”
  符皇后赫然一惊,脚步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她眼睛里像是隔了重重谜障一般,盯着眼前的女人,“秦雪乍,本宫一直看不懂你,从你进宫那天起本宫就看不懂。你究竟想要什么?帝王的宠爱、高位的荣华,对你来说唾手可得。但你自己轻轻松松就放弃了。养德院,是呵,你在养德院里抄经的三个月,是宫里最干净的三个月,本宫每天看到ʝʂɠ的女人脸上都写着向上爬的欲望。这让本宫无比放心。只有你不同,对名利不屑一顾,还摆明了说自己真情已付,可即便如此,还是轻轻松松地赢走了陛下的所有真心。”符皇后说到最后,声音已惹上了浓重的鼻音。
  “所以,让我回去,彼此都干净。”秦雪乍忍着痛又说了一遍。
  “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回得去么?”符皇后冷笑着,眼眸里是无尽的厌恶,“你在这里沉睡了两日,官家虽未亲至,却往朱雀宫赏赐了六七波的药材,停了朱雀宫鱼肉荤腥等一切发性食物的供应,这是为了谁?在前朝,今日驳回了魏王推举的两名内臣,打的又是谁的脸。这个时候了,你说自己想回养德院。你当真以为自己还回得去么?”
  秦雪乍任她辱骂,微微阖上了双眼,心里也有一刻的懵怔。她只知道自己与恒超相会的事不能让柴荣知道,所以必须杀了霜嫔灭口,再让常宫女所说的话没人相信,但这事常宫女必然还是会告诉符皇后。符皇后毕竟未亲眼所见,即便知道了,她尽可以矢口抵赖,不足畏惧。这些都是在她算计之中的,可此处只有她们二人,为什么她提也未提?言语中更像全然不知。
  投进室内的光越来越多,未睁开眼却也觉得眼皮上光线缠绕,秦雪乍心头的疑云愈发浓重。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常宫女在大理寺捱了五日的重刑,手足全断,一只胳膊被割出了百余道口子,倒上蜂蜜,倒上蚂蚁,又用牛皮封死,又麻又痒,求死不能。负责督刑的程湛蹲在常宫女扭曲了的长脸旁,轻声说:“这痒、麻、痛,说起来也不是不能忍,再过个几日姑姑说不定也就习惯了。最难捱的是半月后,牛皮一撕开,哗啦啦,见不着血也见不着肉,这半边的胳膊就剩下森森白骨了。好多犯人只看一眼,只口里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他有些惋惜道,“姑姑,你说你好好一个女子,何必遭这个罪。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实话不好么?”
  常宫女咬着唇,颤道:“我……已经说了实话。”
  程湛摊摊手,“可你的话没有佐证,让人没法子相信啊。你咬了这么多天,你看到了,咬出什么结果来了?两位皇妃啊,一死一伤,还搭进去一个皇子。这官司不填进去几条性命可平不了。但怎么个死法,这里头可就有讲究了。”
  常宫女两行泪默然流下。
  程湛叹道:“现场呢,我们这几日已经验过几百次了,陛下把我召去问了几次,皇后娘娘也把我召去问了几次,就连魏王府我都走了几遭,这鞋都磨穿了。姑姑,您也行行好,别折腾了。”
  常宫女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程湛。
  程湛蹲在地上,抬了抬脚,踩死了从他面前蹒跚爬过的一一只臭虫,又瞧了常宫女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要不这样,我再把当日的情形说一遍,你听听看。”
  常宫女沉默无语。
  程湛继续说:“那日霜嫔娘娘心情不佳,便将秦娘娘叫去经阁说话,两人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就吵了起来。贵嫔娘娘孕中脾气不好,说了几句,就动了手,从案上拿了削果子的匕首,划伤了秦娘娘的脸,接着还不解气,又刺了她一刀。见秦娘娘倒地后,霜嫔以为她死了,又有些害怕,便将那匕首塞进你手里,想让你顶罪,说是你动手杀了秦娘娘。你自然不愿意,便与霜嫔发生了些冲突。又想起她平日苛责你,一时怒火上涌,心中发了狠,便将她推出了窗外。待冷静下来,你方才发现大事不妙。就想把罪名栽秦娘娘头上,慌乱着跑下了楼,唤来了侍卫。可跑的太急了,也没想好那么多,伤人的匕首竟一直带在身上,等你发现这个破绽时,已经没有理由再拿出来了。只好偷偷处理掉。”
  常宫女忍着痛,一字一顿地说:“大人,这是让我当替罪羊了。”
  程湛叹道:“谁知道这是替罪羊还是真凶归案呐,本官只知道为了这桩案子,陛下与魏王闹得很不愉快,与皇后也绞上了劲。想要判得三方满意,只能是你动的手,本官才有活路。”
  常宫女冷笑道:“大人真该去写话本,而不是在这大理寺里断案。究竟是谁伤了秦雪乍,我没看见,但我们霜嫔娘娘却的的确确是那个贱人推下楼的。”
  她说得激愤,几粒唾沫星子喷溅到了程湛的脸上,程湛嫌恶地往旁边避了避,又掏出一方帕子擦干净,无奈道:“常姑姑,其实本官也不是非要你的口供不可,你认与不认,这案子最终也只会这么断。我今天跟你说,也不过是让你不至于糊里糊涂的就死了。这多拖一日,受苦的还是你,受牵连的却是皇后主子。”
  常宫女一愣,满脸是泪,呼喊着:“我没有杀人,贵嫔娘娘也没有杀人,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到御前伸冤。”
  程湛一脸吃惊地看着呼叫不已的常宫女,无奈道:“天呐,常姑姑,你这还是在皇后跟前服侍过的人呐,我这话说得还不够清楚么?这案子在本官这便断结了,没有御审,娘娘也说了,只求速结。还伸什么冤呐?哪有冤啊。”程湛见她愣住了,便又蹲近了半步,叹息道:“事情也很简单,官家要大理寺给个结果,那嫌疑最大的无非就是你,或者是守楼的禁军。你呢是贵嫔娘娘的女使,禁军呢,各个是世家子弟出身,跟天雄军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来选,你怎么选。”
  常宫女颤了颤,双唇蠕动,气若游丝地说:“谋害皇嗣,是要灭门的。”
  程湛叹了一声,惋惜道:“是,可你父亲早亡,家里也就还有一个母亲一个不怎么成器的兄弟,满打满算三口人。总比禁军随便一个小士官就是上百号家眷的少吧。”
  常宫女的哭声梗在了喉咙间,“我母亲兄弟也是两条命啊。”
  程湛的耐心似乎已快耗尽了,道:“行了,两口人,连带你三口,每年清明冬至,本官会记得给你们超度烧纸的。画押吧。”
  常宫女颤了颤,双唇蠕动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湛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供词,扔在常宫女面前,常宫女的泪水淅淅沥沥就往上落,程湛嫌脏,目光稍稍示意,两旁的刑吏便上前,用刀挑开了那张牛皮,里面的人手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软绵绵、血淋淋的正好用,摁了一下,便算是画押了。
第45章 四十四衷肠
  霜妃娘娘与默王殿下的头七正是结案日。大理寺向御前递交了最终的卷宗,裁定为常宫女激愤杀人,同时附有口供一份、利器在距离经阁不远处的井里被捞了起来。柴荣御笔勾决,杖杀了常宫女,又将当日值守的禁军调往前线。
  柴荣带着所有卷宗,与符皇后一起来到昆玉殿,在当时的霜贵嫔,如今的霜妃灵前焚化,一张张白纸墨迹化成一片片灰烬,被春风轻轻一扬,便在帝后中间飘然飞起。
  柴荣看着素服前来的符皇后,声音冷漠如冰,“不如皇后来帮朕数数吧,这几年里,朕究竟追了多少份哀荣了。”
  符皇后一言不发,立刻跪在了地上,十指蜷进绣着卷云纹的宽袖里,攥得关节发白。
  柴荣轻声冷笑,“下一份要给谁,皇后不如提前知会一声。”说罢,便抖了抖衣袖,扬长而去。
  第二日,是个春色妩媚的好日子,多日连绵的阴雨散了干净,薰暖的春光像是从天上流淌下来的金子,一片一片洒落在了景福宫的金砖碧瓦上。这里曾是长孙妃的住所,是宫中最奢华的宫殿,象征着君王盛宠的极限。长孙妃去世后,一直宫门紧锁,直至前几日才被赶紧忙慌地打扫出来,又添置了一应物件。新磨制的水晶珠帘挂在南窗,微微风动,撞击出轻灵的悦声,院内花香细细,九曲的廊桥皆是用雪白玉石砌成,一顶软轿从朱雀宫到景福宫,搀下个娇弱弱的玉雕美人,正是秦雪乍。
  进了内殿,早已候在门口的卓儿和京羽将秦雪乍接了过去,搀至床榻上躺好,小心地揭开面上的纱布,京羽细细看了看,两道细眉便蹙在了一起,“伤得这么深?”
  “能治好么?”卓儿在一旁急忙问。
  京羽看了那一道自眉骨到脸颊斜斜而下一道两寸余长的伤痕,如今表面已微微结痂,像一方完美无缺的玉上突然裂开的痕,令人无限惋惜,“必然是要留痕了。”京羽思索了一刻说道。
  卓儿急了,“你不是世代名医么?怎么这么一点小伤都治不好,娘娘脸上怎么能留痕呢?用药,你用药啊。这几日娘娘在朱雀宫里,也是吃尽苦头了?”
  京羽沉默不语,秦雪乍抬手揉了揉脑门,曼声ʝʂɠ道,“你一直在我耳边说话,伤口都要被吵裂开了。”
  卓儿一惊,连忙收声。京羽噗笑了一下,很快又板起脸,“还有心情说笑,看来是不疼了。”
  秦雪乍微微抬眼,道:“疼还是疼的,所以这几日万不能惹我笑,一笑就更疼。”她静默的眼睛里有一种雪亮如明镜的光泽,“不过好歹活下来了。”
  卓儿绞了条热帕子,一边帮秦雪乍捂手,一边心疼道:“说起来霜贵嫔那对主仆太可恨了,生前就各种欺负娘娘,死了还想倒栽一把。幸亏官家圣明,嗯,倒也不是特别圣明,还是让主使之人脱了罪。”
  “什么主使之人?”秦雪乍接过京羽递来的一杯清茶。
  “还能有谁,为什么死的正好是有孕在身的霜妃?伤的又正好是娘娘的脸?再想想禁军是谁的人,讲经会是谁主持操办的?从这场事端里,谁又能获得最大的好处,答案不是一目了然么?”卓儿一连串的责问带着怒火喷薄而出。
  “宫里的流言都是这么传的?”秦雪乍淡淡问。
  “官家也定是这么想的。这几日娘娘在朱雀宫里养伤,官家却让人赶紧将景福宫收拾出来,起初还不明白,今日娘娘搬进来了,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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