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孟知尧说,“这是我和瞿万里的一次合作。”
孟莆想了想,又说:“既然其它的出口都有御林军把守,那么你的矿井,也需要安排人来才行。否则,岂不是把脖子送别人刀上?”
“其实有门锁的。”孟知尧不自在,“总不能一群人住在我家里吧?”
孟莆低声道:“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小白脸?我说他怎么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松河村,都不怎么能在村口见他一回。”
“他是一国之君,如果想对我,对松河村怎么样,还用不到这样的手段。”孟知尧带他折返回到密室里,“我们先去京郊。”
孟知尧用手杆归零了六次,终于到了天工营附近。
外面还是下午的天色,没有过太久,孟莆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孟里正。”这里的御林军对她极为客气,还很尊敬,让孟莆更加震撼。
他们牵着马出来,眼前一片青绿。
“走时还是雪地,回来全都绿了。”孟莆踏在被压出车辙的官道上,欣赏京郊的三月风光。
远处的白云下面,有几只风筝。
孟知尧牵马往东去:“走吧,我们从隧道那条路回去。”
“那条路是挺快的,”孟莆回忆起去年的种种,“我还走那条路去过好几次三河口看看孟嚣,现在小孩子长大了。”
东风吹着他们,微凉,微暖,十分轻柔。孟知尧提醒他:“也才十一岁。”
孟莆叹道:“十一岁已经该长大了,条例写得二十岁成年,只是对事不是对人。”
二十岁,该拿回权利的,可以掌权了;二十岁,如果伤害了未满二十岁的人,会被判重刑……
回归家庭、人的本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能养活自己就好。”孟知尧在前线也看到了不少十二三岁的,他们甚至可以比小二哥还成熟。
策马上路,途中偶尔要避开一些车辆,又过了驿站,再往前行,有一杆高高的灯旗。
那里是去常春县的岔道,擦过路口,孟知尧勒马停下。
孟莆:“怎么了?”
“看到一个人,有点眼熟。”孟知尧调转马头跑回去,岔道那条路上一人形单影只,腰间背了只葫芦,拄着拐杖,左边胯上系了一个小罗盘。
孟知尧追上去:“徐大人?!”
徐相土脚下一顿,一个转身,看到孟知尧很是亲切:“孟里正,好巧。”
孟知尧翻身下马:“你已经游历结束了吗?有什么发现。”
“果然如你所言,我看到的涡流都是右旋的。”他从包袱里拿出一卷很脏很厚的册子,“我都记录下来了,文字和图绘都有,准备回去让弟子们整理好,献给陛下!”
册子实在太脏了,这在孟知尧眼里是一种可信的象征,她觉得手稿越脏越破越真实。
孟知尧告诉他:“他现在在辜道山,不久要去九祉城。”
徐相土说:“在下也想去一趟九祉城,在这两年间,九祉城发生了三十余次小震。如今历法已成,可以动身了。”
天色越来越晚,他们匆匆告别。
兄妹两人刚到松河边,就遇到了轮岗的狱卒:“孟里正?孟莆?你们回来了!?”
孟莆和他打招呼:“嗯,刚回。你们怎么样?一次提走了六个犯人,牢营轻松一些了吗?”
狱卒苦哈哈道:“这不是又来了两个么,王仆射的一个侄子私下开庄,陛下走前把他和他的一狗腿子一并发到这里来了。现在正给你们村砸陶泥呢,被鞭子抽了两下,现在不敢放肆了。”
因为原材料配方不同,还有老师傅不停地改进,他们的陶器瓷器不仅有了螺旋密封的结构,还多了一个相对来说更耐摔的特点。
这些货单都是送往维州、湖州,或者尧州、九祉城等百废待兴的州市。
活越来越多,就这么点人也忙不过来,松河村已经开始向小芒村招工了。
进村后,他们分开,孟知尧过了石桥,遇见了依旧坚持当差的乔寥,她一脸冷漠地,遛着一只乌龟。
“这是……?”孟知尧停下来。
乔寥比较震惊:“你回来了?大军返回帝都了?”
孟知尧:“没有,南陈已经投降,我和孟莆先回来了,孟嚣和陈伯河还留在湖州。”
并再问了一次:“这是?”
乔寥把绳子递给她:“你的乌龟,早醒了,现在是饭后散步。”
“谢谢。”孟知尧在家的时候,五环一直冬眠着,现在可能需要重新培养感情。
乔寥说:“不必谢我,它自己有一地的草可以吃,是我强行抱它出来玩玩的。”
“我回去了,你继续遛吧。”孟知尧要把绳子给她。
乔寥拒绝,也往她家里走:“不了,你带回去吧。”
路过空荡的齐闰月的院子,乔寥十分惦念:“她是不是不回来了?”
孟知尧脑海中想起了朱阿姨说过的一些剧情:“回来的吧。”
男女主还得回来成亲。
终于回到家了,外面的猪窝狗窝,都不如她一手改出来的工业窝。
推开门,孟知尧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刚穿越的那段时间。
这院子里的草,长得太好了。
“汪汪汪汪!!!”
她没发现草丛里藏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犬,两片椭圆的金眉毛贴到眼前,“啊——”孟知尧被太一扑倒了。
“咪——”
“嗷呜!!!”
正好,她倒下去砸到了试图装作不存在的二营长和三蹦子,两只猫炸毛跑酷,一瞬间位移到了房顶。
被孟知尧牵回来的红枣马,已经处变不惊了,原地解散,低头吃草。
“里正!”陈大娘一来就看到这鸡飞狗跳的场面,“诶哟,这么热闹……里正,听说你回来了,跟你说个事。”
孟知尧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胳膊:“大娘,说什么?”
陈大娘说:“柳大人想要修河堤,问我们村能不能出点钱。”
又是他,孟知尧不悦:“让他滚。”
惦记起她的钱兜了,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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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宝地被瞿万里截胡,老里正(尧尧娘)从棺材里爬出来,用腐朽的声音呐喊:这婚事我不同意!
不是孟家军是御林军,口音是现在的京兆口音哈哈哈哈。
大家想得太残忍了QAQ孟家军的地图还没解锁(前文提示:沙漠!!)
新的一卷,到此正式开启~~居然开始猜剧情了米娜桑?!好想写快点,我催我自己
第68章 分支
陈大娘也觉得没有必要出这个钱:“河堤也修不到我们家门口,这冤大头是不当最好。”
“而且呀,今年热得比去年更早。我们村的河道水位也在下降,唉,枯水期要来啦,修了河堤也用不上!”
孟知尧摊开手掌,感受温度,的确,气候在变暖。
去年这个时候,是没有那么热的。
她问:“会缺水吗?”
“六爷在想这事呢,有情况我们来告诉你。”
东华县里,师爷最近上火了。
上司从陆伯民到柳咏义,生活质量、工作质量都断崖下跌。
他禀报:“大人,孟里正不想出钱修河堤。”
柳咏义发愁:“当初陆伯民是怎么劝动他们修路和开凿隧道的?”
师爷不敢吐槽,只是把他说过三遍的东西再重复一次:“松河村的路已经快走不了车了,破坏的很严重,官府出钱本意要修夯土路,修到哪个村,哪个村出人出力就好,没说要给钱。”
“只是孟里正问了几句,陆大人就调侃了一句,加钱给修更好的,这才加了二百两,开窑建厂,修了青砖路。”
“那二百两白银里头,有一百两是齐闰月姑娘的,还有另外一百两,大头由陛下出资。”
他把自己的功劳扣给了陆伯民,只要与他无关,这事儿就不用他多跑腿。
柳咏义脱离了太学府一派,当然不再想维持那种“无功无过”的人设,更是想要向赏识他的爱护他的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出一份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工曹吏来找师爷,把一份书信交给他。
师爷看过后,与柳咏义说:“大人!不修河堤是对的啊!”
柳咏义掀起眼皮:“何出此言?”
“您看,这是一位水工写的《松河水文书》。”他把书信递过去,“水工按照您的命令,在松河观测了两个多月,这是呈上来的成果。”
柳咏义念道:“《庄子》内篇应帝王曰:‘乡吾示以地文,萌乎不震不正。’《新论》慎言曰:‘山川者,地之文也。’独论松河之水文,东起万寿山,西至三河口,总一百四十七里,共一百三十六弯,最急弯圆径六丈,起始落差约一百二十一丈六尺,水深逐差九厘……
……只修筑沿河河堤不妥,应加筑水坝围堰?枯水期?今年风调雨顺,何来枯水期?”
柳咏义苦闷地坐回去,从袖子里掏出汗巾擦擦额头:“本官只是想挣一个小功,修一修县城沿河的堤坝。筑坝围堰,那也太难了。此人是谁?叫他来本官面前说话。”
师爷应下:“是,大人。”
还在三月中旬,太一中午就会热得吐舌头了,两只小猫终日不见影子,往深山里蹿。
最闲适的是五环,它或许还喜欢更热一些。
孟知尧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呆了五天,除了浇菜,洗衣做饭,和宠物玩乐,什么也不干,不动脑子。
工作台闲置日久,已经铺上薄薄一层灰。
有一日,乔寥找上门来,看见院中李树下闭目养神的孟知尧,心情大好。
今天实在幸运!
“知尧,”她拍拍门板,“孟知尧!”
孟知尧在小睡,困倦昏沉,动作迟缓:“你爬墙进来吧。”
这个门,实在是个摆设。
要是在一年前,乔寥肯定要强地走门,但现在的乔寥今非昔比,能下田上山,还会修牛蹄,因为这一个本事,她在松河村已经可以横着走了。
“陈大娘说你家的藏书阁楼有孟家军最齐全的记录,我可以看看吗?”乔寥问出来,心里还是忐忑的。
毕竟她想看的,可是孟家的老地。
结果孟知尧二话不说,打一个长长的哈欠往库房走:“去吧,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要好好找。”
阁楼上已经数月没有人来,阳光下浮动着尘粉的晶闪闪,好在书册都有规整成套收纳在一个个蓝色纸布书箱里。
距离门口最近的是孟知尧常常要用的工书以及兵书,再往里是赵寻蹊姐姐借过的古文玩字画,一路往里检索,在最角落的书架上发现了与孟家有关的记载。
《孟家族谱》、《陈家族谱》、《孟氏家规》、《军规》、《大冢宰录》、《战记要录》、《战俘册》……承载了时间的书籍应接不暇。
“你要看哪套?”孟知尧问她。
乔寥见她这样大方,也不客气了:“我想全看。”
“……”孟知尧回头确认了一下书架上大概的阅读量,“你,看得完吗?”
“我以前在家不是很爱看书,”乔寥挠挠头,搓搓袖子,“书院让我读的也不喜欢,这些书要读很久吗?”
孟知尧服了她了:“你先看一本试试吧,想先看哪本?你不爱看书,现在又找我了解孟家军的历史,总有个机缘吧?”
乔寥:“是有,就是……陈大娘和我说了关于一百年前孟家军分为两支,另一支死在沙漠的事。很好奇,很想了解更多。”
这里的书,孟知尧也没看过:“那我们就看名字挑了?”
“这套?”乔寥指尖点向头顶那一只箱子,“《松河隐世书》,说不定有。”
孟知尧把书箱取下来,看见里面书册有大有小,都标注了年份。
她们只知道是一百年前的,具体哪一年不了解。
“陈大娘说他们投奔了包保圣,包保圣是被太|祖皇帝灭掉的,至少在八十年前……”乔寥边分析边找。
最后,发现分支的记录在一百零三年前。
当时的孟家家主是孟角,和孟知尧差了四代,分支的首领是他的弟弟和妹妹,孟距和孟升。
当时松河村更像是一个寨子,地处深山老林,四周围了一圈野兽,鲜少往外联通。
孟距和孟升带走了三分之一的人,他们都是村里的青年,一起投入烽火战事里。
书中夹带了当年的书信,虽然理念不同,但没有因此失去联络。
“当时陈地的主人是包保圣的叔父包庾,他们被包保圣招揽到麾下,包庾死后,包保圣在这支孟家军的助力下登上了登上了皇位。”乔寥迅速浏览,直到出现陈大娘说的关键词,“包保圣登基后,把孟家军派到了鹿州……鹿州??!”
她这样吃惊,孟知尧就问:“鹿州在哪?”
“鹿州在西北,那里都是沙漠和戈壁,现在是狄人的地盘,改名叫狄州了。”乔寥一阵嘘唏,“包保圣把孟家军支开了,不用他们出去打仗,让他们去后门看家打马匪,这真是……”
孟知尧不懂:“有什么问题?”
在她看来,背后要交给信任的人,乔寥却一副不值当的态度。
乔寥手掌覆在书页上,看着别处思考:“就是有种他们要被包保圣卸磨杀驴的预感,毕竟和君主一起打江山的功劳才是最大的。孟将军有从龙之功,屡战屡胜,就好像一根锋利的长矛,被用来当盾了。”
她们继续往后看,有关那一支孟家军的内容消失了,再次出现,正是八十年前。
瞿帅入住陈地,他带着一队亲兵,找到了万寿山。
松河水冷,孟角把小女儿牵在手里,面前站着一位魁梧的主帅,他递过来一封血迹斑驳的书信:“陈松托我送来。”
“他人呢?”七十高龄的白发老人,立在寒风里,和周身的古松一样苍劲。
瞿皑:“死了,我们没救活他。”
孟角不知如何答,沉默地接过了那一封信。
他身后的人们,也料到了某个最不好的结局,他们和深秋一样冷寂。
“多谢。”
这件事,瞿皑本可以不管,但是他管了:“现在整个陈地已经归我,我将在京兆城建都,这里,就是京畿地了。”
面对一群缄默的孟家军后人,瞿皑交给他一枚金令:“陈松和我说了许多事,我也知道你们的期愿。这枚金令是瞿家向孟家军做出的承诺,京兆成为帝都以后,我会给你们一个安定和平的,没有战火的家园。”
“领地由你们来划,我的人,没有要事,绝不上门。”
孟角问:“瞿帅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瞿皑笑答:“帮一个小忙,割一些万寿松脂。”
其实从孟家人的言辞中不难看出,孟家是没有“归顺”瞿氏王朝的,他们之间是高于那等依附瞿家皇权之下的世家的合作,一直到现在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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