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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依(重生) ——舒位【完结】

时间:2024-02-22 23:06:18  作者:舒位【完结】
  王书敏没料到他会失礼至此,居然将自己骂作“贼妇”,多年的深情登时变作滔天怒气:“曾得功!你把本该交给我打理的财产,全都送去那个毒妇手中,竟还有脸来指责我?!
  你听好了,只要你一日没在和离书上按手印,我王书敏就还是你曾家的大娘子,曾家家财,自然由我来掌,岂能容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偷偷搜刮了去!”
  曾得功气得满堂乱走,指着堂上众人道:“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的,早就串通好要谋夺我曾家家财!休想!我曾得功绝不和离,只有休妻!”
  他冲到捧着和离书的小厮面前,抓起两份书,当场撕了个粉碎,见桌案上摆着纸笔,奔过去抢在手中,把纸铺在地上,刷刷地写,口中直喊:
  “王书敏!你进我曾家四年,膝下无儿无女,实是妇德有亏,大犯七处!我今日便要休妻,看你这破鞋将来还怎么嫁人!”
  王书敏浑身颤抖,落泪如雨。
  她自问嫁给曾得功后,一向小心服侍夫婿,认真打理家中产业,虽说几年了都没有子嗣,可她请妇科圣手瞧过,自己的身子半点毛病也没有。
  曾得功总说公务繁忙,一年到头,夫妇俩同房也不过数次,未曾有孕,岂是她的过错?
  眼看曾得功的休书就要写成,顾苑给自家夫君使了个眼色,王承益当即起身道:“曾郎中,我妹妹得了房契地契,就算被休,将来也自有富贵的日子过。可你得罪了我王家,这青云路一断,只怕银钱用度,宅院田地也一并没了。如此余生,你受得住?”
  曾得功写字的手一顿,斜眼看他:“我的私产都被你们搜刮走了,难道你们还会吐出来不成!”
  “若是两家和离,这家财自然还你一些。”
  曾得功眼珠几转,扔了笔嗤笑一声:“铁公鸡拔毛,真是开眼。”
  王承益心下不爽,可想着妹妹的事得速战速决,忍了气道:“敏儿的嫁妆,得悉数拿回。曾家明面上的家财,还有你的私产,我已清点过。虽说你私产颇丰,但我们王家不要,只取走敏儿打理的那部分,如何?”
  曾得功站起身,振了振衣,昂着下巴道:“算你王家识相!不过,我的私产里,有几间铺子得折算现银。”
  王承益只当他是因为手头上毫无银钱的缘故,思忖片刻道:“哪几间?”
  “城南的私铁坊,还有几间首饰铺和生药铺,我不懂如何打理这些产业,只要现银。”
  王书敏气道:“旁的不说,就说这私铁坊,整整三四间的大通铺,折算成银两不知要多少金。就算我王家掌管了这铺子,打理起来费钱又费事。国朝本就有官铁坊,我王家从未做过铁冶生意,采铁冶铁一窍不通,如何撑得住?”
  曾得功看都不看她一眼:“你若想和离,就拿折算好的现银来,否则,我便休妻!”
  方才王承益的话一出口,他就打起了这个主意。
  铁冶生意别说是他自己了,就是陈容容,也是半点不懂的,都是何家派人来照管,他只拿利钱便罢了。
  如今他出了这样的事,铺子田产又握在王家手里,就算拿回来,只怕梁王与何家也会想法子收回去。
  还不如趁机折算现银,白花花的银子捏在自己手中,才最安心。
  见他这般有恃无恐,算准了王家为了帮女儿和离,定会想尽办法,在坐耆老责骂不已,可曾得功却一句话也不回,只得意洋洋地站着。
  堂上的氛围僵持不下,顾苑起身走到王承益身边,耳语几句。
  王承益沉吟不语,许久皱着眉头,才对曾得功道:“你要现银,可以,但我王家一时间拿不出这许多。一月之内如何?”
  “一月?”曾得功拔高声调,鼻子里出了两下气。“王承益,是你家要和离!居然还讨起价来了!最多三日,若银子少了一分半厘,你妹子就等着拿休书罢!”
  说完,他一个甩袖,飞快出了正堂,径自出府去了。
  王同敞盯着他的背影,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这曾得功竟是如此重色重利的小人!本以为他当年高中榜眼,是个饱读圣贤诗书之人,定然德才兼备,没想到是老夫错看了他!”
  王书敏撑了许久,这会也撑不住了,扯着帕子捂脸哭个不停,口中一时骂曾得功负心,一时又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顾苑和王承益还算稳得住,恭恭敬敬送走王家族老,堂内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口。
  见妹妹哭得哽咽,王承益叹了口气:“敏儿,有王家给你撑腰,你也无需怕那小人。我在生意一道上不大通,那件私铁坊和其他几个铺子,该如何折换现银,你得和阿苑一起拿个主意出来才是。”
  顾苑想了想道:“京郊本就有个官铁坊,采矿、冶铁、卖铁,是一应俱全的。若不是长年做着铁冶生意的人,无论如何也经营不住这私铁坊,更别说同官府抢单子了。
  如今之计,只能去问问京中那些本就做着铁冶生意的门户,若他们愿意买下,我们吃亏些,少赚点银两也无妨。”
  王书敏上前两步,抽泣道:“苑姐姐,我心里乱得很,这件事还请你替我费心。若是卖铺子的银钱抵不上铺子的折价,不拘缺了多少,都从我的私账上支。芍药——”
  她回头喊来贴身的侍女:“我的账一向都是芍药在管,今日便让她跟了苑姐姐你去。”
  顾苑点头,忙带着芍药回房,两人商议到深夜,总算把京中做着铁冶生意的门户一一摘出。
  次日,顾苑命人备下厚礼,逐一登门拜访。可没想到,这些人家开口闭口就是缺钱,愣是不肯买下这私铁坊。
  她顶着大雪奔波了两日,居然连一间铺子都没卖出去。
  第三日上,顾苑焦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眼看之前列出的门户全都拜访过,她心一横,从中选了几个好说话的,预备着再上门求求。
  用过朝食,她一叠声地喊人更衣,侍女却匆匆跑来道:“大娘子,方姑娘来了。”
  “如逸?她的伤好了?怎么突然登门?”顾苑有些惊讶。
  “方姑娘说,她这两日听说了咱们家在卖私铁坊,她愿意出钱买下,请大娘子不用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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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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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苑闻言愣神,穿衣的手也顿住了:“如逸她从未做过铁冶生意,如何能经营得了私铁坊?”
  她一面说,一面飞快穿戴齐整,出门往前厅去。
  方如逸正坐在里面喝茶,姿态闲闲,没等走到她跟前,顾苑就先开口道:“如逸,旁的倒也罢了,那间私铁坊断不可卖与你的!”
  “为何不能?”方如逸神色淡然,起身一福。“姐姐可是嫌我出的价不够高?”
  她侧头对余照伸出手,一只小木匣落在她手上:“姐姐,我听闻那私铁坊你只卖五千金,实在太吃亏了些。”
  她把木匣放在桌几上,缓缓打开:“我这里有宝钞,也有金锭,折算成银子共六千金,你把那私铁坊给了我罢。”
  顾苑吃惊不小,这两日她四处奔走,愣是一间铺子都没卖出去,别家听说她手里还有间私铁坊,更是低头端茶,明里暗里请她离开。
  可方如逸为何上赶着要买这些铺子?
  顾苑关上木匣,语调里带了丝愁:“妹妹,你可知这些铺子原本是在何人名下?”
  “曾得功。”方如逸平静道。
  顾苑眉梢微动,忙道:“你既知道是那个背信弃义之人的,如何能接手?这两日,我找的门户都是京中世家贵眷,背后颇有些靠山,能镇住曾得功。你的农具生意虽说兴隆,可到底是刚起来,可万万别一步行错,悔之晚矣啊!”
  方如逸饮了口茶,神色越发淡然:“我知道姐姐是一心为着我好,今日既然上门,我也不怕告诉姐姐我心里的打算。其实我一直想做些铁冶生意。
  农具一道离不开铁器,若总是上其他私铁坊去买,少不得要多花钱。只是京中的私铁坊被贵眷们握着,我从前没那机会。如今曾得功手中竟有一间,想来也是我运气好。”
  顾苑迟疑:“此话可真?你别是为了解我家燃眉之急,故意这么说罢?”
  方如逸摇头,指尖点了点木匣子:“姐姐,你瞧我一下能拿出这么多金银,便知我早有打算做些其他生意。否则我大可用这些钱,再开几间木工坊,何必一直留着呢?”
  顾苑暗忖这话倒也不假。
  做生意之人向来不在手中留闲钱,但凡账面上有盈余,多半会立即找个营生,把银钱流出去,讲究个“钱生钱”。
  那木匣中的宝钞金锭,必不是一日之功,方如逸今日特特带着银钱登门,想来心底早已有了主意。
  顾苑轻叹一声,眼中浮现不少愧疚:“妹妹如此待我,倒叫我这个做姐姐的羞愧难当。其实我王家账面上本有一笔闲钱,本想留着年节时用的。
  可我听夫君说,玄海滨的几处海卫所送信来,信使闲谈时提了一嘴,说什么今岁的野海参出得颇好。我动了心,就把那笔钱拿去买参。谁知敏儿家竟出了这样的事……”
  她的十指不住地揉搓着帕子,脸上对曾得功的怒气又腾了起来。
  方如逸搁下茶盏,握住她的手道:“这就是姐姐家中有人做官的好处了。玄海滨的野参出得好不好,像我这般的平头百姓,是一概不知的。
  今日我来买这几间铺子,其实也存了点私心。若是姐姐将来得了官中什么消息,能生钱得利的,可否让我也知晓一二?”
  “那是自然了!”顾苑忙道。“便是没有今日之事,你若想做些别的生意,我也会尽心帮你!”
  “姐姐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方如逸说着有些热泪盈盈。“那时我的水车才做起来,若不是姐姐费心为我张罗,到处牵线搭桥,只怕我今日也没法子拿出这么多银钱来。
  姐姐从前和我说过,做生意,要互助才能互利。今日我也想让姐姐知道,若有了难处,我方如逸也不怕和姐姐一起扛!”
  顾苑眼中滚下泪来,不住地用帕子拭着,哽咽道:“妹妹真心待我,倒叫我愧疚。若是敏儿听了这些话,不定得哭成什么样……”
  方如逸也捏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语调恨恨:“书敏姐姐那样好的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她家夫君,要不是昨日无意撞见那毒妇,只怕将来曾得功官运亨通,在府中作威作福,早晚要同书敏姐姐撕破脸,把那毒妇抬进门!”
  “谁说不是呢,早些和离了也好,如今我王家势盛,还能给敏儿做主。那毒妇连曾府的门都摸不着,居然就敢生出杀人的心来,真真叫人胆寒。”顾苑心有余悸。
  方如逸缓缓道:“我思来想去,京中那些门户,多半是不愿搅进曾王两家的事情中来,这才不敢接手那些铺子。说来也奇怪,曾得功一个贫苦人家出身的进士,手里怎会握着铁冶生意?姐姐可暗中查过?”
  顾苑摇头:“那日,我们从毒妇的私宅里带走了服侍的下人,可碰过生意的那几个,嘴跟被封上了似的,半句话也不肯吐。
  夫君说,左右毒妇已然进了大牢,她那些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暂且扣着也无妨。看来只能等毒妇张口,才知缘由了。”
  方如逸颔首,端起茶盏默默饮着。
  今日她登门,不只是为了把曾得功手里的铺子收过来,还想探探王家究竟有没有查出陈容容与何家的关系。
  顾苑不知私铁坊的来历,可她却是心知肚明。
  何家做着盐铁生意,在京中置办私铁坊也是常理。元轼想拉拢朝臣,少不得要拿何家的产业做人情。
  那些服侍陈容容的下人,多半与何家有往来,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着元轼意图谋反的秘密,闭紧了嘴,倒还能求得一条活路。
  可眼下王家并不曾查到什么,想揪出何家的错处,只能从那几间铺子入手。
  手中的热茶已凉,方如逸搁下茶盏,让余照往木匣子里添了三千两的金锭和宝钞,把曾得功想要折算现银的铺子,一并拿下。
  顾苑取出房契,她接在手中一看,上面只有卖家姓名,并没有写着买家为何,略略有些安心。
  “姐姐,虽说今日我买走了这些铺子,可我毕竟才刚开始做生意,对铁冶、首饰和药材不大熟悉,须得下些功夫,苦学经营一番才好。还望姐姐莫要告诉他人,这些铺子如今已然到了我的手里。”
  顾苑点头不迭:“妹妹放心,低调经营,我都明白。”
  她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道:“若说闷声发财,这京中除了沈家,再无旁个。其实,那沈家是我表叔的母舅家……妹妹,我那表叔可曾为难你?”
  方如逸愣了片刻,总算记起顾苑口中的“表叔”,就是国舅江与辰。
  她心里没来由地刮了阵愁风,低下头,指尖抚着房契:“倒也没有……那日在刘家花肆,还是江国舅出刀救我。说起来,我这几日忙着养伤,又担心书敏姐姐和王家的事,都没来得及谢他。等过两日我身上好些了,再登门……”
  “妹妹可千万别去江家!”顾苑连忙打断了她的话。“那些感激不尽的话,我替你去转达就好。什么谢礼啊你也不必操心的,通通交给我!”
  方如逸迟疑道:“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无妨无妨!我那表叔生性不羁,谢不谢的他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是妹妹你一个大好闺秀,千万不可被他缠住。”
  方如逸心头一紧,犹犹豫豫道:“被他缠住……会怎样?”
  顾苑唉声叹气:“从前倒也没见他缠上哪家的姑娘,不过他这个人,心思怪得很,又不在科考上努力,只爱游山玩水,活着也没个奔头。这都快二十六了,京中闺秀们却没一个敢同他议亲。妹妹,你可万万不能掉进他那个浪荡子的火坑里!”
  方如逸听得面色发烫,仿佛早已被那把火烧上了身,低着头胡乱应了两句,不多时便带着余照离开王家。
  回到家中,她把得来的房契仔细收好,预备着等身子将养好了,再避开人,暗中摸过去瞧瞧。
  余照却有些欲言又止。
  “照儿,想说什么就说,别存在心里。”方如逸道。
  “姑娘这步棋走得好惊险,又是受伤,又是出钱的。木工坊才盈利半年多,今日为了买那些铺子,这账面上的钱都要支干净了,奴婢瞧着心疼!”
  方如逸拿起剪子,仔仔细细地修着那盆天目松:“好在是有惊无险,曾得功的私产虽说并没有尽数拿出,但那私铁坊倒是被我们捏在了手里。
  我总觉得,何家发家太快,到京都不过两三年光景,居然能开出几十间铺子,又是铁冶丝织,又是首饰药材,何龄到底哪来这么多本钱?得仔仔细细查一查才好。”
  余照端来一碗水,给那天目松的根须处洒上些许:“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扳倒何家……对了姑娘,顾娘子明明是江国舅的表侄女,为何言语间这般不向着他?还把江国舅说得那般不好……
  奴婢觉得,江国舅有情有义。虽说从前他瞒了姑娘自己的身份,可算到底,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反倒处处救我们,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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