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意思是?”
“具体的事,我得再想想。”方如逸缓缓道。“这两日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把我们原定的计划都打乱了。”
说完这句,她不再开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到了家中,余照去厨下吩咐做饭,回到内室时,却见方如逸仍旧在桌案边坐着,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姑娘还在担心江国舅的伤势?”
方如逸摇头:“照儿,梁王这回突然发难,想来年后就会登基。若真被他得手,只怕将来我们几家都没有活路。我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
“姑娘想怎么做?”
方如逸沉声道:“我看太子这回出来得匆忙,并没有将玉玺和兵符带出宫。军中素来是认符不认人,要是将来太子起事讨伐逆贼的时候没有这两样,只怕京师外的将领并不肯听他号令。”
“姑娘的意思是,得想法子进宫,把玉玺和兵符偷出来?”
“没错,眼下马上就要过年,给宫中供灯的灯笼坊,不是让大树的远房亲戚打理着么?没人知道其实是我们的铺子。虽说宫中新丧,可还是免不了要点灯过年,给百姓祈福。
今岁是梁王主事,一定想做点花样出来。干脆就让他们做一些能藏人的大花灯,我,魏临,还有他手底下的高手,一起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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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密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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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照听得心惊胆战:“姑娘,这太冒险了!那毕竟是皇宫,如今又在梁王的手里捏着,哪能那么容易就进去?再者说,今岁的大花灯点不点,还两说呢!”
“大花灯一定会点。”方如逸目光笃定。“昨日我已经让大树给徐哥哥传话,让他务必劝梁王点灯。”
她望着窗外:“这会宫中多半就会有消息传出来了。”
没等她让余照出门去瞧,毛大树便裹着风雪,匆匆奔进院中:“姑娘!宫里刚刚传出消息,梁王说今岁的大花灯照点不误,只是分例减半,不能同往年那样隆重了。”
“知道了,赶紧喝杯热茶,休息去吧。”
毛大树一走,余照惊讶道:“姑娘,梁王还真要点灯!奴婢记得,按照旧例,先帝去世,是年的春灯便不点了。也不知徐翰林说了什么话,竟然让他连旧例都不顾了。”
方如逸的脸上却多了丝欣喜:“梁王称帝的野心是藏也藏不住了。一个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只瞧得见恭维他的人,听得见赞颂他的话。想必徐哥哥没少说些他爱听的话吧。”
“姑娘,你真要进宫?”余照忧心忡忡起来。“要不……奴婢陪着姑娘一起?”
“傻子,你是会刀枪,还是会斧剑?”方如逸捏了捏她的手。“看看这双治病救人的手,抡起拳头来也不过巴掌大,若是你在宫中出了什么事,将来魏临岂不是要恨死我?”
“可是……”
“好了,到时候我也有一件天大的要紧事,得着你去办。”方如逸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契。“这是去年我让你去郊外置下的宅子,还记得吗?”
余照拿起来一看,点头道:“记得,当时姑娘不许奴婢告诉别人,买宅子的时候,还让奴婢蒙了脸,神神秘秘的。”
“这处宅子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我本想把它用作对抗梁王失败的退路,如今这情形,必得拿出来用了。”
她附耳余照说了几句,主仆两人商议了大半夜,才各自安歇。
次日午后,余照坐车出门,瞧见大街上的情形,心里甚是不快。
国丧礼虽然没撤,可那些个红彤彤的大年灯被挂了上去,映得白布也一片红艳,反倒比往年更加喜庆热闹,没有半点悲痛先帝殡天的意思。
她心里存了对梁王的气,催着车夫赶紧往珠宝铺的方向去。到了铺子外,她和往常一样,捧着本账簿进门。
掌柜的将她请到内室,毛大树和他那远房亲戚,灯笼坊的毛坊主,已在那里坐等。
一见她来,毛坊主赶紧起身:“余姑娘,你可算来了!小人昨日听说宫里照旧要点大花灯,真是想不通!国丧期间,就应该点白灯,怎么还要满宫都挂得花里八叉的?要是先帝和先太子瞧见了,不得气活过来啊!”
毛大树听他说得出格,忙捅了他一下,毛坊主反应过来,赔笑道:“余姑娘,小人是个乡下手艺人,不会说话,您可千万别计较!”
余照伸手请他们两人安坐:“毛坊主,连你一个平头百姓都知道,国丧期间要挂白灯,宫里的主事之人又怎会不知呢?”
毛坊主重重拍了拍桌案,丧气道:“谁说不是……真没想到,那梁王居然是个两面人!陛下和太子一走,他就高兴得在宫中放花灯,装也不装两天!”
他不解地望着余照:“余姑娘,小人也是个有心气的,本想今岁弃了宫中的生意不做,可是今儿早上,我表哥奔了来,非要小人继续做年灯,还要那种一人高、几人高的,说是方姑娘特意嘱咐的。余姑娘,这是为何啊?”
余照不明着回答,端起茶来饮了一口:“毛坊主,若是明知一件事不能做,我们却非要去做。不但要做,还要做得比上面的人要求的更好更完满,你猜这是为何?”
“为何……”毛坊主苦思一阵。“要么就是彻底放弃了,上头爱咋咋地,咱们啥也不管了。要么就是……方姑娘是要——”
他的双眼忽然一亮,右手举到脖子边,用力一划。
余照搁下茶盏,点了点头:“毛坊主,这是要掉脑袋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光棍一条,怕啥!”毛坊主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小人父母早就没了,都是表哥拉扯我长大,又去求灯笼师父教小人手艺。后来得了方家的恩惠,才把这间灯笼坊做起来。
小人虽然识字不多,但从前也启过蒙,明白忠君的道理。陛下、娘娘和太子死得蹊跷,那梁王又突然脸一抹,在宫里高兴得点大灯。两下里想一想,谁都知道这里头大有问题!”
毛坊主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小人爱听坊间说的那些忠义好汉书,没想到自己也能演上一回,真是千年修来的福啊!”
余照没想到他心中竟有如此高义,当下起身,恭恭敬敬地端起茶盏:“多谢毛坊主,我替姑娘敬你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毛坊主连忙跟着站起来,一手捏着自己的茶盏,一手拿过毛大树的来,仰头饮尽。“小人干了!干了!两杯!”
两人重又坐下,毛坊主从怀中摸出几张年灯的图纸,不好意思道:“余姑娘,来之前小人不知方姑娘是要用年灯做件大事,小人心里气着,便随意画了几张不成样的,让姑娘见笑了。你放心,小人今晚就家去重画,明儿早上,一准给姑娘送到方家来!”
毛大树立即打断他的话:“你昏了头了,方姑娘特意不来,又约我们在这里碰头,你还要把图纸送去方家?”
“是是是!小人高兴疯了,竟说出这样昏头的话来。”毛坊主拍着脑门。“要不明日小人还在此处,和余姑娘你碰面?”
余照摇头:“毛坊主,你的手艺我们信得过,图纸不看了,五日后入夜,我家姑娘会直接带人去灯笼坊中,还望到时候别让无关人等在场。”
“这个您放心,小人一定安排妥当!”
……
五日后,城西毛氏灯笼坊。
夜色已深,一辆马车在灯笼坊后门停下,一行穿着黑衣的好手从街角转出,领头人对着车厢内的女子拱了拱手:“方姑娘,周遭没有可疑之人,请安心入内。”
方如逸一身的素袄,从车厢里快步出来:“魏临,辛苦你了。具体的事,我们进去再说。”
魏临冲身后的黑衣人招了招手,两人留在门外,其余的跟着他和方如逸一同进门。穿过小院,入了工坊,里面只有毛坊主一人。
一见到方如逸他们,毛坊主激动起来,一把扯掉盖在年灯上的薄罩:“东家请看!小人这大花灯可行?”
方如逸这才发现,那灯足足有两人那么高,中心立着一根通天般的长柱子,柱子周身树杈一般地探出枝去,每一条上都挂着颜色各异的年兽、吉果,花枝招展的,瞧着甚是热闹。
毛坊主献宝一般地钻到通心柱前,蹲在底下按了按,那柱子突然当中打开,里面在每半人高处,插了一块结实的木板,仔细看去,每一层都能蹲进四人。
方如逸又惊又喜,绕着年灯转了两圈:“毛坊主,难为你费心设计了。不过五日就做出来了,一定熬了好几个通宵吧?”
“这算什么!”毛坊主满不在乎,大手一挥,指着立在周围那些小一点的年灯。“我们还做了其他的,只是没这座主灯得力,每个只能藏进去四五个罢。”
魏临道:“方姑娘,我安排的都是好手,有几个曾经进过宫,熟悉路,倒也不需要太多人。”
方如逸点了点头,毛坊主飞快道:“东家,小人也一同去!一来,小人这个坊主亲自送灯进去,显得重视年节;二来,也须得有人知道,这些花灯怎么从外头打开。”
“可是这次的行动太危险了,万一宫里乱起来,你如何是好?”
毛坊主拍着胸脯:“东家放心,小人也是练家子,虽说比不上那些个高手,可保命却是不难。再说了,小人给宫中送过好几年的灯,怎么进去,怎么出来,都熟悉得很。对了,小人还认识那些查验的公公,要是不给他们些银钱打点,只怕他们非要把花灯查个底朝天不可。”
方如逸还在犹豫,魏临想了想道:“方姑娘,我倒是觉得,毛坊主必须得去。往年都是他送灯,若是今年突然换了人,难免引起怀疑。点灯的地方离宫门不远,想出去也不是一件难事。”
他侧身对毛坊主道:“毛坊主,等进了宫,开了花灯柱,你就赶紧想法子离开,晚了只怕来不及。”
“可是你们还在里头啊,小人虽不是大丈夫,但也不会贪生怕死,小人……”
“毛坊主稍安。”魏临冲他点了点头。“当日,宫里宫外会一同发力。等你一出去,我安排在宫外的人便会知道,我们在宫里已经开始行动。所以,你能不能顺利出宫,格外重要。”
听到这里,毛坊主凛然起来,郑重道:“放心!小人一定会想法子出宫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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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的时候,是年二十八。
早上起来,吭哧吭哧写了一千字,我妈突然打电话来,说我舅舅把我外婆房门撬了,进门就跟她大吵,非要她明天拿4万块钱出来(我舅舅并不缺钱,前两年我外公外婆家拆迁,他拿了一千万),还放言说要是我妈敢来,他就打我妈。
我立即关了电脑,揣上两个手机(其中一个拿来录音),穿了一身十分耐磨的旧衣服(我怕舅舅激动了连我一块打),打车去了我外婆家。还好,我舅去楼下自己的房间了,并不在二楼。
在楼上陪了外婆半小时,我妈快来了,外婆心里着急,干脆去一楼大门口等。我也跟着一起下去,结果在路过舅舅房门口的时候,听见他在里面说我读书读到这个年龄,工作也找不到。
那一瞬间,我竟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好笑。
记得小时候舅舅对我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因为上一辈的矛盾,二十年里,我只在外公的葬礼上跟他见过一次。我总觉得大人之间再有什么矛盾,提到小辈时,嘴上多少会积点德。当然我心里也明白,恨屋及乌,舅舅家私底下对我肯定没什么好气,即使我并没有惹到他什么(毕竟我一直不在老家,见不上面啊!)。
仔细想想,他故意在我路过他门前的时候说这个,大概是觉得我还是个学生,脸皮薄,听了这样的话,就会心里难受,特别羞愧,甚至气得不行,非要跟他大吵一架。
可惜我的脸皮,好像比城墙还厚(不是...)。
很快,我妈来了,进门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让舅舅出来说清楚。
舅舅的房间里一片安静,我妈又问,他在不在啊?
我站在我舅房门前,大声说,在啊在啊!刚才还在里面说我读书读到这个年纪,工作也找不到呢!
我又对门里喊,舅舅快出来呀,你跟外婆的事,一定是场误会!你出来说清楚就好啦!
房间里悄咪咪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这时,我表妹突然从自己的房里出来,说他爸爸怎么会打奶奶啊(也就是我外婆),我妈和我马上说,是啊是啊,你让他出来解释清楚就好了嘛。
表妹去敲她爸的门,门锁得严严实实。她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她爸,电话是通了,但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他跟我舅妈两个人,就是躲在房里不肯出来。
我表妹也是可怜,苦着一张脸靠在门框上。明明是大人惹事,却要让她一个才刚毕业的小姑娘,出面擦屁|股。
表妹拼命帮她爸解释,说他只是太激动了,才会把奶奶的门撬了,又把奶奶戴在头上的帽子扯掉,并不是要打奶奶。
这样的理由当然是很牵强的,但是我们也不想为难一个小姑娘,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劝我外婆上楼休息。
直到我妈跟我离开的时候,舅舅的房间还是安静得不行,人也没出来。
走出外婆家的时候,一想到准备好用来录音、报警,以防万一的手机,居然连拿都没拿出来,翻箱倒柜找来的旧衣服,也没了用武之地,我心里竟有些怅然若失(不是...)。
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那样。
大概这就是书上说的,欺软怕硬,一张纸老虎吧。
PS:经过今天的事,突然觉得回国挺好的,坐在家里,就有写作素材自己找上门...
第155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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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南宫门外。
“毛坊主,今岁又亲自来送灯呐?就是到得有点晚。”
毛坊主哈着腰,“嘿嘿”笑着,从袖中摸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守门的公公手中:“天官莫怪,小人原以为今岁宫里不点灯了,料子都没备足。后来又说要点,紧赶慢赶了好些时日,直忙到今儿早上,才把年灯做好。”
他抬头望了一眼门内景象,王、林两家的灯笼坊已经把年灯送来,五色斑斓的,遮住了国丧的沉重。
“啊呀,另外两家灯都到了!小人得赶紧送进去才好,万一误了点灯的时辰,岂不是要让天官您替小人受罚?”
公公板着脸道:“你也知道自己晚了,咱家会受罚?”
“是是!”毛坊主瞄了一眼刚塞进他手中的钱袋。“小人别的都不懂,只懂要好好孝敬天官。”
那公公冷哼一声,把钱袋塞进袖中,侧身冲着正要上前查验年灯的侍卫摆了摆手:“都查完了还不快快退下?若是耽搁了时辰,你们担得起?”
侍卫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低着头退回去。毛坊主口里不住地拜谢,指挥着拉车牵马的伙计进了门,快步往立灯的宫苑中去。
点灯苑外虽然立着一队守卫,可苑内却不过寥寥数个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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