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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已经是另一副嗓音，沙哑又苍老。光听声音总让人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躺进棺材里了。
“他是目前为止我最杰出的作品，而你将会成为顶尖的存在。”男人张开手臂，闭上眼睛，“感觉到了吗，世界为我所用的感觉。”
“自大的男人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竹川趁着谈话的几秒间隙发动术式医治好了自己，她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您已经过了犯中二病的年纪了，这种痴心妄想的话要少说一些。否则，会被送进精神病医院看护的。”
“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这种不痛不痒的话语并不能引起我的愤怒。只是可惜，你没有继续学习的机会了。”他这么说着，再次捏起了拳头。
突然，一把锃亮的手术刀飞了出来。
硝子擦了一下脸上蹭到的灰，说：“中二病到了一定程度，也是需要稍微看一下医生的。你运气很好啊，这里有两位还算有职业道德的医生呢。”
男人低头浅笑了一下：“和年轻的孩子们聊天可真让人开心啊，我的心已经很久没有跳动得这样激烈了。”
“不过友好的交谈到此为止了，”沙哑的声音说道，“再拖下去，等那两个人来了，事情就不秒了。”
“绫！”
黑暗里硝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硝子没有任何机会抓住竹川的手。
第31章
站在东京塔的塔顶几乎可以把整个东京的景色收入眼底，现在是夜晚，华灯初上的时刻。街道被不算浓郁的夜色笼罩，当大街小巷的霓虹灯相继被点亮的时候，整个东京就陷入了一种光怪陆离的气氛。
竹川从来没有来过东京塔，也没有站在过这样高的地方看过东京。所以当她抬脚踩到边上的铁质防护栏时，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里应该倒映出整个夜晚的东京。
“绫！”硝子没有想过竹川做关于生与死的决定时速度那么快。漆黑的制服和黑夜融合在一起，但少女身上缠着的红色的封印锁链就像鲜血一样刺眼。硝子一下子就想起了某个炎热的午后，他们四个人无聊的话题。
“杰，我说过了吧，老子讨厌正论。”面对五条悟这样的话，夏油杰难得没和他杠上，而是转头问竹川的想法。
“嗯，我想想啊，应该会选择多数人存活的可能吧?”
五条悟：“这是个很容易被打破的想法欸，‘最好的朋友和十个陌生人’这样子的选择就能让你痛苦很久了吧?”
“有道理呢。”竹川随口附和道。
硝子在一旁，目光落在竹川身上。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她感觉竹川说的不是朋友和陌生人这样的衡量。
而现在当竹川选择自己从塔顶跳下去的时候，硝子恍然大悟：哦，原来她是在说自己的生命和大多数人的生命，她会选择大多数人的生命啊。
竹川身体飞跃出去前的那一刻听到了硝子的呼喊，她转身回头，露出了一个带着安慰的眼神：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脚最后用力蹬了一下，竹川背面朝下，在无边的黑暗里往下坠去。她的目光向上翻，视野里出现了没有几颗星星的夜晚，出现了自己的头发和衣角，出现了封印自己咒力的锁链，也渐渐出现了完整的东京塔。
黑衣人见状立刻要发动术式捞人，硝子眼神一闪：不能让他救到竹川！
硝子手里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刺向黑衣人的太阳穴。
因为差点被措不及防的手术刀伤到，黑衣人的术式也中断了。
“你很讨厌你的同期吗，为什么不让我救她?！”
面对黑衣人带着点挑衅和愤怒的问题，硝子面容坚毅，连同眼下的泪痣也变得凉薄了起来。
“让你救到她的话，她的选择就没有意义了啊，况且……”
“况且，我会来救她的——”
狂傲的声音从无边的黑夜里突然窜出，五条悟抱着竹川出现在东京塔塔顶的正前方。他脚下踩着灯火，银白色的发丝和衣角在风里嚣张地摆动，像个救世主一样睥睨着塔顶的对手。
苍天之瞳随意地扫过面前的人，最后发出了胜利的宣言：“看来杰还没有到，这场比试是我赢了。这次一定要让杰请限量款的冰激凌！”
伴随着无奈感一起升上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安心，硝子微微笑了一下。这家伙来了啊，那现在一切事情都不是问题了。
“悟，”竹川轻声唤他，“帮我把身上这个解开。”
五条悟瞧了一眼被封印锁链五花大捆的竹川，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被绑得和超市里的螃蟹一样啊?”
“闭嘴……”竹川自己也没想到黑衣人居然还把这东西带出来了，措不及防就被捆了起来。咒力一下子被阻断，她就成了一个身体素质稍微好一点的普通人。
由于五条悟的加入，场上的天平一下子就倾斜了。锁链叮呤当啷落了一地，竹川揉了一下被绑得发麻的手腕。
“抱歉，我是个很有自觉的反派，目前打不过，我会选择先撤。”黑衣人优雅地朝竹川鞠了个躬，“下次再见，这位想不开就跳楼的小姐。”
“老先生，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黑衣人背后，他身后的空气微微扭曲震动，摆出了蓄势待发的模样。
五条悟朝夏油杰挥了挥手：“杰，你好慢哟，这次又是我赢啦！”
“悟的瞬移还真是方便啊。”黑发少年叹了口气，但表情却没有一点难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竹川：“最后一个问题，你手里的眼睛，反噬了你的身体，对吧?”
黑衣人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他用着长辈的语气，亲昵地说道：“聪明的孩子。”
哗啦——
东京塔上刮过一阵大风，然后塔顶只留下了四个人。没有一个人露出遗憾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办法留下对方。
“那既然他不打算交出小时候的你，那在东京塔上见面的意义是什么?”五条悟从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
“为了抓我啊。”竹川说，“我想那个人应该想要把松见的眼睛挖出来做成咒具佩戴在自己身上，但是他没有想到眼睛只适配于自己的主人。”
“所以之前我和你见到的那个左眼有疤痕的男人是因为力量反噬?”五条悟很快就想起了那个左眼满是刀痕的人偶。
应该想把眼睛安在自己身体里，结果最后还是疼得受不了，只能乱挖一通把东西剜出来重新塞进死人的身体，顺便捏了个好操控的魂魄进去。
“变态。”硝子锐利地点评道，“不过，小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这两份一样的力量能合成完整的一份吗?”
这个竹川自己也不清楚：“不知道，但是我的术式本来就是‘万事皆有可能’的存在，要达成这种结果或许也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硝子：“……这家伙是在玩合成消消乐吗?把两个你叠在一起得到更强大的武器吗?”
“谁知道呢。”
那天四个人一起在东京塔和夜市的街道逛了很久，竹川和五条悟买了关东煮，她又拉着硝子试了最新款的围巾，还给夏油杰买了糖。
“橘子味的哦~”纸袋包着的糖果散发出酸酸甜甜的气息，像是一份小巧的安慰。
“谢谢。”
后来街上有乐队的表演，四个看演出的时候被来往的人流挤散了。
“硝子?”竹川手里捏着最后一串关东煮，正要下嘴，被边上的人一把抢走。
“悟！”
五条悟看着自己那个平时好脾气的同期露出了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他笑嘻嘻地把拳头伸到她面前：“那么小气干什么啦，喏，我拿这个和你换不就好了?”
街边的乐队是三个女生，主唱的声音很好听。
人群和她一起唱了起来，周围的声音闹哄哄的，竹川问他：“是什么?”
“锵锵，是一颗星星哦。是在路上看到觉得还不错，顺手就买回来啦。”
拳头打开，一枚小小的星星发卡躺在五条悟的手心，少年朝着面前的少女笑，竹川伸出手指碰到了对方的手掌心。
这时候歌曲已经进入了副歌，女主唱的声音混合着人群点亮了孤寂的夜晚。
“你猜猜我要送你些什么，是我拼命藏匿的心跳啊。”
“为什么露出那样的神情，哦，原来你也喜欢我吗?”
远处，夏油杰和硝子吃着手里的鱿鱼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等到街头乐队结束演出，人群慢慢散去，竹川依旧没有找到硝子。
“好奇怪啊，是先回去了吗?”她翻出手机，打算给对方打个电话。
五条悟拍了一下竹川的背，打断了对方的动作：“呐，问你个问题。为什么要从东京塔上跳下去?”
“我说过了吧，我会选择多数人存活的结局啊。”竹川说，“那个人的打算绝对是要让我陷入失控的吧。一条人命和不知道多少人命这种比较题，难道不简单吗?”
五条悟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长腿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果然是个笨蛋，连自己都不知道保护。”
“那么高的塔说跳就跳，”他的声音开始有些闷，后来就变得有些轻，“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没赶上的话，你真的会死。”
快步行走的五条悟突然停下，竹川一头撞上了他硬邦邦的背肌。她捂着额头抬眼，看见了五条悟的眼神。
很奇怪的感觉，没有担心，也没有责怪，称不上有多冷冰冰，像看一个陌生人。但是竹川分明就感受到了他沉默背后的生气，他在生气自己轻易选择了死亡这个选项吗?
“知道啦，”她去拉五条悟的衣角，“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会拼命挣扎的。”
五条悟没理她，自顾自转身要走。
“悟，你知道吗，”竹川小跑跟上他，眉眼带笑，神色温柔，“那个时候我看见东京塔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放大再放大，我脑子里居然没有一丝害怕。”
竹川：“我想的是：啊，等看到完整的东京塔时，我就不在了吧。不过最后看到这样的景色，好像也不亏。”
“但是后来你突然出现了。”竹川的声音兴奋起来，“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你的眼睛很亮很亮，我觉得那真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事物！”
五条悟放慢了脚步，他垂下眼睫，挑起嘴角：“那当然，老子可是最强啊。”
“是，悟是最强的，也是最温柔的。”
“又在说奇怪的话了欸。”
“是实话，不是奇怪的话。”
远处跟着的夏油杰和硝子摇了下头：唉，这两个家伙真是有够迟钝的。
硝子and夏油杰：给你们两个创造机会你们也不中用啊！
不过其实悟猫猫不是傻子啦，他六眼早就找到硝子他们了，但是没有带着竹川过去汇合呢。还是藏了一点点小心思的。
——
第32章
“啊——”竹川长长地叹了口气，用一种看开了的平淡语气说道：“又是人偶呢。”
“已经从秋天找到冬天，再找到春天了，”夏油杰说，“总感觉整个「D」组织都要被我们挖空了。”
但是依旧没找到那个老家伙，全是对方留下的性格迥异的人偶。其中有一个喜欢男扮女装，但奈何技术实在不行，过分辣眼睛。
五条悟抬脚踩住最后一只缝合怪，咒力瞬间将对方碾成齑粉。雪白的额发垂下，搭在漆黑的墨镜边缘，一言不发的样子像个冰冷的王子。
“狡兔三窟，但我们已经捅了快三十个窟了吧，居然没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竹川转了一下手里的薙刀，伸手按了下昨天因为陪五条悟熬夜打游戏而变得僵硬无比的脖子。
硝子安慰她说：“也不算完全没有吧，至少解决了许多潜在的危险。”
“绫，回高专吧。”五条悟困得要死，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哦，你和杰先回去吧。我和硝子约好了今天要去逛商场的。”竹川朝两位男同期挥了挥手，和好伙伴一同跑掉了。
“逛街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在五条悟的嘀咕声里，两个女孩子早就跑没影了。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街边的商店前立着各种优惠打折的牌子，马路上的车辆经过时掀起一阵带着热气的风。
竹川走进一家礼品店：“得给新来的后辈买一些礼物呢，之前和悟一起去出任务了，都没有和他们好好打过招呼。”
“是比那两个家伙可靠和单纯的后辈哦。”硝子拿起一只灰熊玩偶，左右看了看，然后举到竹川面前：“看，这个好像你。”
“啊！硝子，你又逗我！”
两个人在打打闹闹的过程里选好了送给后辈们的礼物，硝子挽着竹川的胳膊问她：“之前那个家伙生日的时候，没和你说什么吗?”
“嗯……说了很奇怪的话。”
去年12月7日。
五条悟的生日。
这家伙从七天前就反复说：最近有个大日子要来临，欸?是谁的生日吗?
一副猴子都看出来他要过生日的样子，那个时候竹川趴在课桌上，思考为什么小时候不爱凑热闹的高冷小帅哥现在变成了现在的显眼包。
唉……
她把脑袋埋在胳膊里，思考送五条悟点什么好。这种大少爷什么都不缺吧，好烦恼啊。
“绫——”这时候烦人精拖长了声调凑到竹川面前，伸手戳着她的脑袋，“装睡是没有用的哦，我知道你听到了。”
更烦恼了。
临近五条悟生日的前一晚，竹川郁闷地坐在阶梯上想这件事情。路过的硝子再看到她以后掐灭了香烟陪她坐在阶梯上。
“在想送什么东西悟才会喜欢?”
“欸?硝子怎么会知道?”
“笨蛋，”女生用食指轻轻戳一下对方的脑袋，“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啊。”
竹川抱住硝子的胳膊，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像一只小可怜虫一样问道：“那硝子准备送什么啊?”
“嗯嘛，随便送一点吧。那家伙虽然咋咋呼呼的，但只要是朋友送的，他打心底都会非常开心。虽然会说两句不好听的话。”
“真的吗?”
“真的真的。”
生日那天，嘴上说着随便送一点的硝子，最后还是送了一套限量版的漫画。夏油杰送的是游戏卡带。
“好像有人迟到了哦——”硝子撑着脑袋，憋笑看着守在门边等竹川来的家伙。
不说还好，说了五条悟就像只被抛弃炸毛的猫，整个人都发出呼噜呼噜的抗议声：“那家伙是不是记错了时间啊，怎么还没来?还是昨天晚上打游戏打过头了，现在还没起?！”
夏油杰无奈：“怎么可能有人下午四点还没起床。”
五条悟一脸无辜：“我上次通宵打到下午两点就没有起啊。”
你怎么不成仙啊，还下午两点。
此时竹川跑得满脸通红，她实在没想到那家店的队伍会那么那么——长！真是可恶啊，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距离大家一起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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