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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Ms.周一【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3 14:47:28  作者:Ms.周一【完结+番外】
  “血。”季夏看着落霞染红天际,原本唯美的一件事却被形容得悚然。“我怕极了,那个人浑身是血。”秦少庄这下才明白,她刚刚说的不是落霞。
  她把自己跟踪孟婉君和傅越桐的事告诉秦少庄。季夏应该不会知道,秦少庄当时的云淡风轻的表面掩饰了一个惊讶的自己。他很讶异,一个骄傲如她的人为什么会做这样鬼祟的事?难道傅越桐的魅力真有这么大?
  “可这跟你怕元承文有什么关系?”秦少庄问。
  季夏说,周云卿受伤的前一天,她跟踪到孟婉君和元承文在约会。他们约在祥凤楼附近的一家的电影院里。可电影还没看完,元承文就先离开了,没过多久,孟婉君也自己离开。“以前我跟大家一样,以为元承文在追求孟婉君,可是我跟了他们这么久,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元承文有时候会抛下孟ʝʂɠ婉君,任由她处于一个尴尬的情况。”
  “很正常,在他的身份看来,孟婉君不是一个‘追求’的对象。”季夏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种不是滋味。
  季夏接着说,她就在离开的时候,在电影的后巷看到元承文。长长的窄巷角落里站着元承文的侍从,路灯从角落的墙壁上打着光照在元承文的身上。他的西装外套工整地挂在一个侍从手上,他的白衬衣上染着斑斑血迹,地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
  “是个金色长发的女人。”季夏深深地闭上眼睛,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她在拒绝这个世界所带给她的恐惧。“元承文应该在拷问她,可距离太远了我没听见。”秦少庄听着她发抖且哽咽的声音,心里一阵酸楚。
  当时的她一定十分还怕和无助却又没有人在她身边。“他开始用地上的玻璃碎片割她的手臂,然后是肚子,大腿,小腿......”季夏越说越害怕,她忽然躲进秦少庄的怀里,抱着他开始抽泣。“是Amy!”季夏哭着说。“我亲眼看着他杀了Amy,Amy她朝我这边看,嘴里流着血,抽动着,可我只是躲在一边,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季夏的恐惧里藏着对Amy的内疚,可秦少庄却感谢她的袖手旁观。他理解她的恐惧,却对此无能为力,她的恐惧,他只能陪着她,任由她发泄。
  “你也无能为力,不是吗?”这句话,说给谁听?
  “少庄,我又做了一个恶梦。”
  “没关系,有我在。”他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贴着她的耳边小声低沉地说道,如呢喃一般哄着她。一直到她安睡,他送她回房。
  秦少庄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看到秦喻坐在房里等着他,眼睛哭肿了,看他时候连眼皮都快睁不开。“累了就回房间休息。”今天已经被周季夏的眼泪折磨一番了,他没这个精力再去安慰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最疼的妹妹。
  “为什么要他辞退我?”秦喻哑着音问,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确实,她也没有力气了。“爸让我们来北平难道是为了谈情说爱吗?!”
  “既然记得任务,何必再问我原因。”秦少庄打开房门,走廊的灯光照进房间拉长两人的影子。“回去吧,哥今天累了。这件事交给哥来处理。”房里的黑暗淹没了他的表情,即便如此,她还是听出他声音里无奈。
  “季夏知道你喜欢她吗?”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冰冰的关门声。她看着楼层尽头那扇门,“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秋天的最后一场雨也下完了,叶欢答应带她去看枫叶却一直都没有兑现。季夏也不再去窥探孟婉君和傅越桐了,因为她被元承文盯上。顾忌到周云卿,元承文一直都没能靠近季夏,但不意味着他不采取别的行动——指定服务员送餐,每天一束鲜花放着房门前。最终迫于无奈,周云卿带着季夏住回北平旧宅,一间老旧的四合院。
第23章 秋·故园无此声(9)
  搬回四合院那天,季夏终于看到了叶欢,还有叶婶——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麻布旗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材纤长,面容和蔼。她和叶欢站在院里的回廊,接过季夏的行李箱,亲切地说了句“小姐终于回家了。”
  叶欢看到季夏时避开她的眼神,感觉也不像几星期前那么热络,他别扭地称呼她一声“小姐”,露出眼角瘀伤。
  自从那日季夏在饭桌上提起元承文的事后,周云卿就让叶欢去着手查这期间的事。结果让他们两人不寒而栗。她跟踪探究傅越桐、孟婉君和元承文的事,周云卿把它当做是小孩子好奇心作祟。可就那么千钧一发间,季夏差点就卷入元承文杀害Amy的事件当中!周云卿怒不可遏,当场揍了叶欢一拳。
  季夏没来得及细问,她就被人按下头,朝叶欢弯下身子。
  “先生……”叶欢愣了愣。周云卿接着道,“叶婶,小小和我要搬回来住一段时间,麻烦你和叶叔了。”随后他也弯下身。
  叶婶嘻嘻地笑过,然后拉两人回屋。周家离开北平的这些年一直由叶欢他们一家守着老宅,以前到北平出差,他偶尔也会回来住几天。
  四合院的老宅虽然没了主人的荣耀,但过往的痕迹还是保留下来。考究的家具,前朝赏赐的珐琅瓷器,书房里摆放的几本孤本,这与清风楼里的一切是那么的吻合。
  季夏翻开一本康梁所著的书,署名竟是她父亲——周伯邑。那天,季夏在书房里待了整个下午,看完那本载着她父亲理想的书。她忽然觉得,在她缺失父爱的十多年时间,他的父亲一直试图通过书籍让他们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书的最后一页有这么一句笔记,【民智,民富,民强,国强。】
  季夏推掉叶婶之前安排好的客房,住进父亲的房间。十多年不待人的房间即使收拾干净,可它自身的陈旧气息还是扑面而至,尤其这还是一位前朝老学究独子的房间。季夏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户,院里的秋色映入眼帘。门前那棵老树褪去初春时留下的枝繁叶茂,经历三季的修剪,稀疏只剩枝干和黄叶。季夏盯着屋里的相框,如此看着门前那棵老树。
  房间的正中挂着一幅她父亲年轻时与她祖父的合照。那时父亲的脸上还透着一股稚气,但眼神却透着一股清明。祖父穿着长袍马褂,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四平八稳地坐在酸枝椅上,一眼便知是老学究。至于她父亲,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拿着一本书,站在祖父的一旁。
  “小姐是想老爷了?”叶婶端着一盘水进来,放在柜台上开始擦拭。季夏莞尔一笑,接过她手上抹布开始擦拭。叶婶和叶叔打小就进了周家,又有周老太太亲自教导,自然是了解周家人的脾性的。“老爷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在书房待上一整天看书,任老爷子和老太太怎么说也不听。想来啊,小姐是像老爷了。”
  “是吗?那像他这样博古通今的人,怎么就成了商人呢?”她的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不是一种遗憾,而是一股被掩饰得似有若无的怨气。
  叶婶笑而不答,跟她说了另一件事。“老爷年轻的时候喜欢读康梁的书。有一天,老爷问老爷子,他以后是入仕为官,还是著书立说。老爷子说,康梁先生都是读书人,你说他们怎么就成了变革者?”
  闻言后,季夏的后脊梁一阵寒然。她换了一遍抹布,搬过凳子踩上去擦拭照片。季夏说,“你说,我像他吗?”
  叶婶被她这没分寸的举措吓得话没听亲清,“哎哟,我的祖宗,小心踩到你的裙子!”叶婶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季夏低头看了眼高跟鞋,想起了那个送鞋的人,犹豫了会,便把鞋子脱掉。“我长得像我父亲吗?”季夏重复问她。
  “我是没有见过夫人,小姐有几分先生的模样,但不能断言小姐像哪位。至于小姐的脾气,我倒是肯定你随老爷了!”叶婶的语气带着强烈的批判,“哎哟,祖宗!你快点下来吧!待会让先生看见了,仔细挨训!”
  “咱家这位祖宗啊,哪是那么容易管教的人!”说曹操,曹操到。周云卿佯怒站在门外盯着她,叶欢站在他身边,一脸诧异。“还不下来!”周云卿加重了语气。
  季夏朝他吐了吐舌,搭着叶婶的手下来。“还说我不容易管教。”季夏心里嘀咕着。
  “哥......”季夏低头认错,“我错了,我也只是想看清楚照片中的人而已。”
  周云卿知道,在她的心中,“父亲”、“爸”、“爹”都是陌生的字眼。更何况自打她母亲去世,“父亲”的事更是没人提起。季夏的这番话实在是令他动容又心疼。“哥只是想看你收拾得怎么样而已。好好放着的房间不住,偏要来折腾这旧屋,执拗的性格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天生的。”季夏笑嘻嘻说道。她知道周云卿最拿她没办法,但也有例外的时候。他眼神犀利盯住地板上的高跟鞋,季夏以为他又要责怪自己打赤脚,谁知他却让叶欢把鞋子收走。“叶欢,到我房里拿柜子上的鞋盒过来。”字字中透着一股不容抗拒,尤其是他回看季夏的眼神,原先的心疼和动容都消失了。
  不久,叶欢拿来了一双新鞋。鞋跟有点低,但还是她之前穿的牌子的鞋。周云卿亲自帮她穿上,“你这次出门收拾的衣服多半是洋装,我娘却给你备了绣花鞋,确实不搭配。但秦少庄送你的鞋子我不喜欢,给你买了新的。”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专制的。”季夏不是不快,只是讶异他这会跟ʝʂɠ秦少庄计较。
  周云卿脸色一沉,气氛略显尴尬。叶欢带着叶婶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兄妹。叶婶也是明眼人,知道目前的境况。“阿欢,你找个机会跟小姐说明你的伤吧。”叶婶跟在叶欢后面,看着眼前这个渐渐宽大的肩和背,心中一阵酸楚。
  “娘......”
  “娘是想帮先生,不是心疼什么。”她眼一红,咬咬牙,咽下了一大段话。叶欢跟在周云卿身边终归是一件好事。叶家在周云卿这一辈中,总要有个出路。乱世之中,叶婶甚知择木而栖的重要。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周季夏这般。
  云卿站在相框前端详照片中的人物,背对着季夏,以一种低沉近乎伤感的语调说,“小小,哥并不是专制,哥只是怕你再遇到一个‘何威廉’而已。”时隔三个多月再听到这个名字,季夏还是有种如鲠在噎的感觉。“爷爷当初送你去何园是想让你何先生和二姨弥补你缺失的父母关爱,但没有料到你和何威廉之间的事。”
  “这么多年来,平镇有多少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恐怕你还不知道。”他的话像刺一般插进她的心里,每一句都引得她阵阵发痛。她早该想到的,平镇再怎么西化,它始终是岭南的一个小镇。“何威廉的婚事平镇百姓皆知,你是周家的唯一血脉,爷爷和父亲声名在外,你又住在何园,一举一动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何先生和爷爷明面暗里花了多少心思才控制这些流言蜚语你永远都不知道。哥也不会告诉你,但哥不能再看着你受半点委屈。这也是哥答应爷爷的!”多少个夜里,他看到一个一生傲骨爱惜名声的爷爷在叹气,摸着季夏的相片默默流泪,他心中对何威廉的怨气又加重了几分。
  “直觉很直接地告诉我,秦少庄是喜欢你的。但他也不是什么良人,更可况,你还有婚约在身,这里是北平!”
  这里是北平。同一句话,秦少庄也对秦喻说过,就在北平火车站。那时周云卿他们搬回周宅已有半月,而就在不久前,秦少庄接到奉天发来的电报,要秦喻马上回奉天。可她当时一心只想着如何回南洋药店。
  秦喻被押上火车时,秦少庄坐在车厢中候着她。北平的十月已经开始飘雪,他穿着军装,手上戴着一双黑色皮手套,桌上放着的两杯冒烟的热开水捂湿了他的手套。他左手托着腮看着窗外,眉头深锁。
  秦喻挣开她身边的军官,径直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躲不掉,也只能直面了。秦少庄说过这是秦喻最大的优点。待秦少庄回过神来,秦喻瞬间把她那杯热开水喝掉了,一脸怒气地瞪着他。秦少庄只抬眼一看,然后摘下手套,修长的手指碰了碰杯身,说道:“车厢都检查过了也安排好了,明天就到奉天。管家到时来接你,别到处乱逛了,直接回家。”
  秦喻明白他的话——这是命令,是通知,不是征询意见。她所有的不满都写在脸上,但秦少庄也只能软声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也明白你那点心思。哥跟你保证,只要你乖乖待在奉天,不出一个半月周云卿就会去找你。”秦喻原本扭拧的五官稍稍平整,但她依旧不语。秦少庄与她对视了好一会,他的手指再探了探杯身。秦喻愠道,“不用试了。我喝的时候还是烫的。”
  秦少庄说,“已经温了。”然后推到她面前,“喝吧,也该消消气了。”
  他说,“阿喻,这里是北平,不是奉天。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你所愿。”
  秦喻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因时制宜,因事制宜。她活在一个开明与封建强权混杂的家庭里,她母亲从小教导她一言一行要适宜。但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父亲和哥哥本身就是“适宜”,本身就是“规矩”。然而在今天,秦少庄带着他的卫队押着她上火车,无奈地对她说,“这里是北平。”高傲如他,怎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火车鸣笛的时候,秦少庄带着一部分人下了火车,只留下四个人护送她,他的副
  周洋是最后走的。秦喻看着她哥落寞的背影,问了他的副官,“我哥见过季夏?”
  “小姐,事关秦帅还是不要过问比较好。”副官朝她敬礼,然后转身下车。
  秦喻睥睨他一眼,回道:“果然人如其名,臭石头。”
第24章 秋·故园无此声(10)
  专列使出月台消失在夜色中,地上慢慢的铺上了白雪。周洋踏雪走来,神色凝重。他早已料到的,所以才急急忙忙送她离开。
  秦少庄从容地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周洋就到了跟前。“秦帅,奉天怕是要出事了。”他刚要接着说话,烟就堵上了他的嘴。“石头,先抽几口,有话回去再说。”
  他总想不明白这个人。连起用自己这样关切自己的事也想不明白。那日他离开南京,李先生问他,伴侧数年,可有什么想要的。
  他说,“我要周洋。”
  从北到南不是易事,从南回北更不是什么好事。然则秦少庄什么都没向李先生要,只要一个不起眼的警卫。
  看着眼前兀然下的雪,周洋想起了秦喻刚刚问的话,“我哥见过季夏?”
  应该见过吧。三日前到的北平,去了太平饭店问起警卫,他约了人在西图澜娅西餐厅。放下行李再过去时,他在大门口碰到 了季夏。
  季夏低着头,一时没注意跟前,一个没头没脑地撞上了他。“小小!”当时她只应了句,“对不起,石头哥。”便急冲冲地走了。
  秦少庄是面对着大门坐,但周洋到他跟前也没注意。秦少庄低着头,碎发挡在额头前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但他身上那件浅灰色的毛呢大衣却让人挪不开视线--胸前印了好大一个水印。
  “秦帅.....”挣扎了许久他才出声。毕竟他是带着口令过来的。
  他抬起头,无来由地回了一句,“这里是北平。”周洋不敢确定,他疑惑自己刚才是否看到了秦少庄眼里藏着一丝忍让。秦少庄说,“还是叫先生吧。”
  他是知道一些事的。譬如那封[我是你的谁]信,是他背着秦少庄寄给周季夏的。如今见这不清不楚的情形,这二人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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