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次,这个丁景天和丁丽背后的男人究竟有什么魅力,他这么会洗脑,不会是个邪教首领吧?徐泽帆不禁打了个寒颤。
思及此,他连忙拐进了另一间审讯室。这间审讯室里关着陆文化。丁丽是不肯交代了,盛温是个杀手,只为丁丽卖命,也是没有意义。
目前来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陆文化这里。
“陆文化,香游城里有什么?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徐泽帆决定开门见山,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警官,香游城就是一个娱乐场所,京州也有很多这样的娱乐场所。”陆文化眼睛滴溜溜地转,他还会用类比,徐泽帆心里窝火,但没空和他计较。
“许晓琴、贺乐乐为什么会出现精神症状?”
“警官,娱乐场所难道你能保证百分之百正规吗?不然你们也不用成立扫黄打非小组了是吧,那娱乐场所……她们可能遭遇了一些什么人啊什么事啊,所以就精神不好了吧……”
“丁丽只是负责日常事务吧?丁景天、丁丽上面还有个人吧?”徐泽帆出其不意,想诈出他的话。
听完这句话,陆文化愣住了。
他转动的眼珠开始颤栗,急促地大口呼吸,冷汗从他脸上落了下来,他不断地舔舐着自己青的发灰的嘴唇,直直地看着徐泽帆,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答案,警方究竟掌握了多少关于香游城的信息?
如果他把这个人说出来,算立功表现,但缅甸是不用回了,丁景天、丁丽会立马要了他的命,如果他不说,丁丽会保他吗?
徐泽帆看着他思索的样子,继续咄咄逼人:“你父母都是桂西人,都在国内生活,而且你没有犯罪记录。强奸未遂的,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加上你立功表现,可以申请缓刑。 ”
只要再推一把,只要再一把,他龟裂的防御线便能立刻全线崩塌,所有秘ʝʂɠ密就会像开闸的洪水一样被倾泻到光天化日之下。
但偏偏在此刻,陆文化却像是从困境中找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支点,脸颊痉挛地冲徐泽帆笑了一下:“警官,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这个人的名字?说明你们也是猜的,是吗,你们想诈我!”
说完,陆文化便不再言语。
徐泽帆心里咯噔一下,失败了。
他的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所有的一切都失败了……
他想起了他责怪郑屿的话语:你太冲动了,没有证据为什么要抓人。
最起码我们抓到了陆文化。
那是个小喽喽。
你这样很有可能会害死我们卧底的同事。
目前看来陆文化知道的还不少,但是他赌输了,他不肯交代……
——
医院里,背后的女警过来了:郑警官,有个情况和您汇报。
刚刚医生和我说他们原先诊断贺乐乐有双相情感障碍和精神分裂症,早上看到贺乐乐的症状,医生有些疑虑,所以中午抽了病人的两管血送了精神卫生中心进行检测,发现她们都吸毒。
郑屿瞳孔急促张大,“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吸毒引起的症状和精神分裂症表现类似,如幻觉、妄想、思维紊乱等,幻觉以鲜明、生动的视幻觉和听幻觉为主,妄想以被害妄想为主。我们来的时候和医生说这两个女孩子是从缅甸被救回来的,所以心理科医生判断先入为主了,这是家综合医院,还是和治疗精神疾病的专科医院有所差距,但是他们很快意识到了。因为综合医院没有吸毒检测这一检验项目,所以他们今天早上送检了,报告这个时候刚出来。”女警一字一句地在汇报。
和毒品有关,这个罪大了!中国对禁毒的态度,可谓是一贯高压,任何人、任何组织都不可以触及到这条线。
作为警察,他们业内都知道,有一种说法:这个世界上有几种事做起来是“地狱难度”,分别是在俄罗斯禁酒、在美国偷税、在墨西哥禁毒、在中国贩毒。
这些事都带着深深的本国特色,美国人把税务看得无比神圣,俄罗斯人无酒不欢,墨西哥现在已经是毒枭王国,而中国,则对毒品深恶痛绝,对毒品的抵制是中国政府的坚定国策。
郑屿立马打电话给徐泽帆:“拦住丁丽,她涉及到了毒品,这个性质就严重了。我们可以申请继续对她进行拘留。”
“来不及了,郑屿。”
“徐泽帆,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丽、盛温、陆文化、张云朗已经都被保释出去,他们现在已经踏上了飞往仰光的飞机。”
“为什么陆文化会被保释出去?他是强奸未遂啊,我不理解!”
“陈蔚作为嫌疑人,证词不被采纳,许晓琴诊断出双相情感障碍和精神分裂症,你知道的,精神病人的证词也定不了罪的,所以……”
“但是拘留时间没有超过24小时。”
“是的,因为没有证据。缅甸驻华大使馆施压了,说我们无端扣留外籍民众。"
……
李攸宁从未见过郑屿这样愤怒的神情,印象中他总是自信满满。他的手指根根攥紧,指节白中泛青,一如风雪惨欺里苍竹的枝节。
郑屿静静地挂了电话,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初的轨道。两个绝望母亲的呼嚎、张云朗的默默付出以及自己绞尽脑汁的策略都徒劳无功,爱恨、败笔都成了旧话。
他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自己的失败。
每一个警察的成长都伴随着认识到自己的失败和不足,这一次他是真的冲动了。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他在一瞬间开始正视自己,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冲动骄傲的警察,他的心态从肆意生长的锐利变成了一直沉稳坚定的的力量。
年轻有为的天之骄子、公安系统内最年轻的犯罪心理学博士、破获红楼案的盛名,这一切都飘散而去,他剩下了一些向死而生的勇气。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
李攸宁的心有些沉,她听完了全部,所以这些可怜的女孩子究竟遭遇到了什么?诈骗集团和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关系?她心里有不好的猜测,张云朗是不是还不知道呢?
她看向手机,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删除呢?
“郑屿,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她盯着郑屿,眉头深皱、目光紧锁着,忧思满满。
“你要问我什么?”
“张云朗他是不是一名警察?”
郑屿罕见的沉默,继而他反问攸宁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问题?
攸宁心里有不详的预感,她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删除了。因为他喜欢她,所以他要切断和她的一切联系,他要保护她。可是我也担心你啊,张云朗!我也要提醒你除了诈骗集团,还有更可怕的人。
她心里浮现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第二天,新明报社的一篇文章登陆了微博头条:年轻女孩深陷缅甸——深度揭露诈骗集团背后的罪与恶。
徐泽帆看到了报道,他大怒:“谁把这两个女孩子的情况告诉她了?郑屿,是不是你?”
“不是我,没人告诉她,她自己猜的。”郑屿不背这个锅。
“你骗谁呢?她为什么连许晓琴嘴里念叨的东西都很清楚?”徐泽帆忧心忡忡。
——
缅甸曼德勒,一个男人正在浏览这条新闻,他的唇边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有意思!继而他看了下新闻最后,新明报社李攸宁、方阮报道。他在网上搜索了李攸宁的照片,一张年轻拿着话筒微笑的脸庞浮现在屏幕上……
有女人瑟瑟发抖地跪在他的脚下。他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人,用脚抬起女人的下巴,轻微的冷哼一声:“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第四十五章 前尘往事
飞机上,陆文化率先开口:“这次真的好险,差点回不来了。”
说完他擦了擦头上因急速奔跑而淌下的汗,继而又询问丁丽:“大小姐要喝水吗?”服务意识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
丁丽摇摇头,此刻飞机已经离开中国的领空,她才真的感到了一丝害怕,这几天如梦一般,演唱会的惊喜、被绑架的惊恐、审讯时的高度紧张,到如今真正踏入祖国的怀抱,她才真正感觉到了疲倦,她的眼睛布满血丝、手脚沉重得像铅块,但因着身边有自己在意的人,还是掏出陆文化给她准备的化妆包,刷起睫毛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为什么警察会在郊县发现我们呢?”她的目光扫向了三个人的脸,似乎想从他们脸上看清什么。
张云朗不动声色,自动屏蔽了这个问题。
陆文化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大小姐,你没有发现我们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绑架你的贺霞?”
“难道她主动报警?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啊,她女儿在我们手上。”她边拍粉底边道。“那可能是被体育馆摄像头拍到了吧!”她的脸上已经补好了厚厚的妆,猩红的嘴唇上下翻动,“要不是因为条子坏了事,我早就让她死了。”
“哎哟,大小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肯定是贺霞被警察抓了,咱们这次要出来可真是要感谢大使馆。”
“是的,也要感谢爸爸和……”
她看了一眼张云朗,没有说下去。
对于他的存在,还没有到告诉张云朗的地步,毕竟他们才熟悉不到一个月。
她的思绪逆着时光向后倒退,她在12岁之前一直生活在缅北,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们搬到了缅南仰光。
之所以缅甸驻华大使馆愿意提出交涉,是因为他们明面上的业务很多促进了当地就业,和政府关系密切,其实果利集团能迅速崛起也是得益于政府的庇护。当然这是她以为的,她能被救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她的父亲之所以可以在仰光立足,一方面是要感谢缅北的四大家族,彭家声倒台后,丁景天跟随魏超仁在果敢立下汗马功劳。
后来,他们商量一直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缅北政局混乱,而南部是缅甸的经济中心,有着发达的工业和商业,地势平坦,气候炎热潮湿,有着广阔的平原和沿海地带,所以他带着资金来到了缅南,成立了果利集团。
为什么要取名果利?为了纪念在果敢一起打下的天下,同时为了呼应魏超仁的亨利集团,所以取名果利。
后来在父亲和那个人的运营下,果利集团一跃成为东南亚知名的企业巨头,从酒店、地产、教育、珠宝等都有着集团的身影,他们在无形中也促进了当地的GDP。然而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集团主要最大的赢利点博彩与电信诈骗业务,70%的收益来自于此。
随着自媒体时代的兴起,果利集团也逐渐国际化,他们需要更多的人从事博彩和电ʝʂɠ信诈骗业务,所以无数的短视频平台上,都能看到集团精心制作的宣传片,月入十万、年入百万不是梦,吸引着无数没有分辨能力的年轻人,只不过这些光鲜亮丽的画面背后,藏着的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缅甸驻华大使馆会提出交涉也是看在四大家族的面子上吧!丁丽暗暗想着。
如果追溯祖辈,她的祖辈曾经在缅甸的雨林抵御了日本人。十万远征军入缅,幸存者不足十分之一。丁丽的爷爷侥幸在那场战争中活命,但因为远征军败走野人山,他的腿被炸断了,和当地一个缅甸姑娘结婚,留在了当地。
远征军们曾经在缅甸浴血奋战,为民族兴亡、拯救众生而努力,他们寻找光明,而现在他们的后代们开设了各类电信诈骗集团,将人拉入黑暗。
曾经他们是拯救黎明的神,如今后人们举起了键盘,屏幕背后是皆无所忌的魔鬼。
这个话题丁丽很快不再纠缠了,她靠着椅背,沉沉地睡了过去……
——
张云朗想过这次没有丁丽的证据,京州刑侦支队会自动放人,但他没想到外交那里大使馆竟然提出了干涉。
他知道缅北有四大家族,关系复杂,但他没想到了他们竟然会为了丁丽而求助了大使馆。这其中的关系复杂度令人瞋目结舌。
既然缅北比缅南局势纷乱,为什么不派我去缅北呢?当时他也问过老张,老张只是说组织上自有安排。
后来他才知道组织上派了不只他一个人去缅甸,为了拯救园区成千上万被困的年轻人,他们都在等待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什么时候到来呢?
调查显示丁景天为了保护自己,手上有很多诈骗集团的资料,这些资料足够定有些人的罪了,原先以为他是果利集团的直接负责人,毕竟调查资料显示他曾经跟着魏超仁一起打过天下,可是如今再看这事实,似乎比想象中更复杂?
他曾经叱咤风云,如今他已风烛残年,女儿还未完全成长,那么他如何控制这么庞大的产业呢?
如果想要控制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控制他的思想,形成“信息茧房”。
张云朗突然想起了大学课堂里教授说的话,大家知道什么是信息茧房吗?张云朗,你来回答下!
他听见自己年轻有些青涩的声音在回答:自由社会中,“信息茧房”是由于个人选择自己偏好的信息而形成。但在邪教中,却是利用贬斥、欺骗、恐吓、洗脑等手段刻意制造而成,邪教迫使信徒生活在其精心打造的“信息茧房”中,从而达到精神控制的目的。
他想起了他见到许晓琴的样子,在被陆文化压在地上的时候,她的嘴里一直喃喃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奉献给神……就是善行,不奉献就是失败……”
张云朗看着丁丽睡过去的侧脸,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东西。
他感觉他越来越接近真相了,所以实际上真正控制这一切的人不是她和她的父亲?所以在他们上面的人是个邪教头目?他用洗脑控制了丁景天和丁丽?
这有些扯吧!丁景天跟着魏超仁也曾热血奔涌、斗志昂扬过,怎么会被轻易洗脑呢?他有些不解,看来还需要再观察观察……他也挨不住连日以来的疲惫,很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可即使在睡梦时,他挺直的眉宇间也有道浅浅的沟壑,像是彻底没有放松下来。
——
飞机经过了5个小时的飞行,降落在仰光国际机场。众人都疲惫不堪,不觉得时间消逝,累的不想说话,一直紧绷着的盛温也伸了一个懒腰,彻底放松了下来。
有了信号后,丁丽习惯性地打开微博,准备去肖明湛的超话签到打卡。
这是她每天必须做的事情,因为这几天没有碰手机,她的等级又下降了,想到劫持她的贺霞和陈蔚,眸光转冷,气得狠狠戳了几下屏幕。
忽然首页有条热搜的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心念一动打开了这条新闻,紧接着她瞳孔紧缩,不断地往下翻页,紧张地舔了舔唇角,唇上的口红快要被她频繁舔唇舔没了。她的脸色发白,双手微微颤抖,手心里冒出细密的汗水,不断地在衣服上擦拭着。
陆文化见状,急忙上前,想给她擦拭头上的汗水:“哎呀,我的姑奶奶,又怎么了呀?”
张云朗和盛温也愣住了,不解地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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