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子愣了片刻,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心头涌上一股狂喜,他知道,自己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得了格格这句话,小何子开始整日地盯着朝霞的行动。
而另一个太监小盛子,则被时舒派出去结交各个地方的太监们,看看能否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
几日后,朝霞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包,她看着面前熬药用的罐子,犹豫了片刻。
她先前也顶多是延误了富察格格喝药,想着等到格格被挪走,自然会有人给她喝药的,不算是害人性命。
然而此时,她却要给这药里添东西。
她不知道陈格格给的东西加进去会有什么后果,但她知道陈格格不敢杀人,更知道若是她不照做的话,陈格格绝不会放过她。
幸好富察格格不是个多事的人,她才请过太医,短时间内便不会再请,这东西就算下进去,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么想着,朝霞镇定了许多,她轻轻揭开纸包的一角,把里面的粉末向药汤中倒去。
就在粉末落入药汤的那一瞬间,朝霞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声斥责。
“你在给格格的药里放什么东西?”
朝霞心跳慢了一拍,瞬间汗如雨下,颤抖着想要把纸包收起来,却为时已晚。
正院里,福晋看着底下跪着的宫女朝霞,再看看一旁的富察氏,不由一阵头疼。
富察氏如今的处境,确实是她有意为之,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想着要把她置于死地,更想不到后院里头竟然有如此胆大之人,居然想在此时浑水摸鱼害了富察氏性命。
届时王爷追究起来,她这个最开始提议把大阿哥和大格格带离富察氏身边的人,也难免要被波及。
毕竟富察氏病重,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离了大阿哥和大格格,心头郁闷难解所致。
一旦让王爷得知此事,必然对富察氏心生怜悯,大阿哥和大格格想必也要被送回去。
如此是好,可她费尽心思拿富察氏在后院立威的目的是什么,是叫后院中的侧福晋和格格敬她畏她,寻常事情不能轻举妄动。
若是大格格和大阿哥就这么被送回去,她这威可就白立了,还是要多拖些时日才好。
思及此处,福晋面上露出几分慎重,命人将纸包中的东西拿去查验。
而后,福晋言语宽慰道:“你的委屈我都知道了,只是查这些事情还需要几日时间,你身子不好,不能多费心神,不如先回去好生休养。”
时舒闻言笑了笑,行了个礼道:“多谢福晋关心,是妾身不好,妾身早就察觉朝霞她形迹可疑,故而存了几分小心,其实妾身的身子已然大好了。”
说罢,时舒眼底浮现泪光,她轻声道:“许久未见大阿哥和大格格,妾身心中想念得紧,还请福晋体谅一二。”
时舒早有预料,她知道福晋必然不会轻易把大阿哥和大格格还给她。
所以她此番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原身的记忆里能够参考的东西实在太少,在她眼里,所有人都只有好的那一面,至于外头的消息,原身根本没有兴趣,觉得那是不安分的举动。
小盛子给她带回来的消息不算多,但时舒还是拼凑出了原身在这时候被打击惨重的原因。
这个时空的雍正帝虽然也提出了秘密立储的法子,但他子嗣不多,活下来的皇子只有三个,如今更只有宝亲王是成婚之后还居住在宫中。
虽说是秘密立储,但谁都知道宝亲王就是储君,未来的万岁爷。
年初,雍正帝一度病重,挺过来之后,则更为倚重宝亲王。
宝亲王府后院大大小小的主子心思不免都活络了起来,福晋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她是大族出身,知道越是这样要紧的关头,后院里越不能出差错。
福晋想要在府中立威震慑,自然不能找最好欺负的,而是要挑一个有地位的格格,或者是侧福晋,这样才能显出她的决心,让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有地位的格格或者侧福晋,又岂是那么好拿捏的。
高侧福晋虽是包衣出身,但家世不俗,阿玛又是重臣,且她本人也是入府多年,深得宝亲王喜欢。
那拉侧福晋虽是皇上亲自指给王爷的,但入府不久根基薄,倒是可以一试,可她做事滴水不漏的,平素又不爱张狂,难以找到错处。
余下倒也有个格格苏氏有生育,资历也深,但她一向谨慎小心,连旗人都不是,用她震慑,似乎有欺压她的嫌疑。
正巧原身这个时候撞了上去,一连养病了两个孩子是其一,名声太好是其二,好欺负是其三,一系列因素加起来,正好就成了福晋立威的最佳选择。
若想解了如今的困局,她就必须要为福晋寻一个立威的最佳人选,这样才好快些把大格格和大阿哥都接回来。
而这个立威人选的把柄,已经送上门来了。
福晋尚在犹豫之中,她一向以温厚宽和的模样示人,富察氏的身子已经好了,又如此哀求,若是不让她见大阿哥和大格格,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可若是让她见了,大阿哥和大格格必然要回去。
当真是两难。
但她很快便做出了取舍,正要开口拒绝富察格格的请求时,外面却传来宫人的声音:“禀福晋,奴才已查得,宫女朝霞所携带药粉,是数月前那拉侧福晋请了太医开过的方子。”
福晋闻言一惊,这件事如何就牵扯到了那拉氏?
她下意识看向富察格格,却见后者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可是事情难道就这么凑巧?
她不觉得富察氏能有这样的聪慧,若是她真的聪慧,就不会一开始被她寻到把柄,可若不是她,后院里谁能有这样的手段?
总不能是天从人愿,叫她既能拿那拉氏立威,又能得个温厚的好名声?
然而不管她如何作想,现在大阿哥和大格格还不还给富察氏都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富察氏即便生了一子一女,出身在那摆着,人也蠢笨胆怯,而且眼看着要失宠,对她没什么威胁。
倒是那拉氏乃皇上亲赐,一向也还算得宠,又是新入府的,必得让她先对自己敬畏有加,以后才好拿捏。
福晋朝时舒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声音温和:“既然你身子已经好了,明日请太医把过脉,便将大阿哥和大格格都接回去吧,孩子们多日不见你,想必也念着你呢。”
第二十九章
福晋做事干脆利索, 一面叫人审问朝霞是何人指使,一面就叫人去请那拉侧福晋来正院一趟。
陈格格早在那拉侧福晋被请走时,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 故而听到福晋身边的嬷嬷来请自己时, 乖乖地跟上去了。
她心里慌了太久,到这会儿反而平静下来, 想着那拉侧福晋那副素来平静的模样,心里不知怎么有些痛快。
若是计划成了, 二进院西配殿空出来, 那拉侧福晋凭着身份理所应当能住进去, 若是不成, 那也不能只有她一个受苦。
事情是她一个人做下的, 可她就不信那拉侧福晋不知道这个,既然享受好处的时候侧福晋要在, 那承担罪责的时候也不能光是她一个人啊。
这么想着, 陈格格很平静地走进福晋屋里,不必问, 就直接跪在跟前认了罪。
朝霞已经供出来是陈格格身边的宫女和她串通, 那包药粉也是陈格格上回用药剩下的, 而陈格格也实话实说, 上回是她借了那拉侧福晋的牌子去请了太医。
那拉侧福晋跪在一边,垂眼道:“此事妾身也有失察之责, 但凭福晋发落。”
说罢, 又朝着时舒道歉:“姐姐遭此一劫,实在是妹妹的不是, 还请姐姐受我一拜,日后我登门致歉, 还望姐姐不要把我赶出去了才是。”
时舒连忙躲开,口称不敢当,其他的话却是没应,只是向福晋福身道:“妾身相信福晋,福晋处事公允,必然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这些心怀不轨的奴才。”
福晋并没被时舒这番好话给哄到,这些话她平日里都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以前的富察氏也不是没有这么奉承过她。
只是以前的富察氏,可不会像现在这么聪明,轻而易举就避过了那拉氏的这句话。
不过这也正合她意,要是富察氏再和以前一样,轻轻巧巧应下那拉氏的道歉,她这儿要是再惩办那拉氏,落在外人眼里,就又是富察氏心眼好,她反而成了不依不饶的那个。
福晋多看了时舒一眼,心中满意,富察氏可总算是学聪明了一回。
以前富察氏被底下的奴才糊弄,闹到她跟前的时候,那个奴才磕几个头就把她哄回去了,福晋是处置也不是,不处置也不是,心里怀疑了好一阵子这富察氏是不是在故意跟她对着干。
后来事情多了,她才知道富察氏这人就是心太好了,回回被人糊弄利用,就显得蠢笨至极。
蠢人其实也不讨人厌,可是要是她犯蠢犯到了别人身上,带累了别人,就会变得讨人厌。
曾经被带累过的福晋嘴上不说,心里是不喜欢她的。
不然也不会把她当成头一个立威的人选。
没有如愿得到回应的那拉氏先是一怔,而后柔顺道:“姐姐说的是。”
那拉氏也有些疑惑,这位富察格格何时竟这么不好糊弄了?
疑惑之余,她也有些懊恼,怎么就一时不察,叫福晋抓住了这个错处。
陈氏见天儿地往她身边凑,使尽浑身解数讨好她,她早就察觉了,之所以没回应,一是觉得现在还太早了,二就是想试探她深浅,想着先看看她能为自己做什么事情。
陈氏自她进府就一直在她身边,旁人也把陈氏当她半个身边人,她不是铁石心肠之人,陈氏说自己身子不好,想让太医来瞧瞧,又不愿意惊动太多人,她没想多就把牌子借她了。
以防万一,还是叫身边人去问她开了什么药,有没有多余的动作,确认没有之后才放下心。
谁知道这陈氏竟是个内里藏奸的,偷偷藏下了一些药材磨成粉,这药无论是什么东西,她敢往富察氏的药里添,就足以证明她的害人之心。
而自己也肯定会落个失察之罪,可见陈氏这是早有准备,一旦事情败露就也要把自己牵扯上。
若是放在平时,福晋也不会多加为难她,可这会儿,她却是正好撞在了福晋要拿人立威的时候。
那拉氏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愿露出半点,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就算是落在了下风,也绝不愿意叫人瞧见自己有半分狼狈。
时舒把这些人各自反应看在眼里,心知她们也开始疑惑那个好说话的原身怎么如今变了个人似的,这也是她改变的第一步。
人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全然移了性情的,放在现代也许会被拉去看心理医生,放在这会儿,要么是失心疯,要么是找人来给她跳大神驱邪。
无论什么都是不好的预兆,大阿哥和大格格就更回不来了。她不能让别人心里有了这样的猜疑,只能徐徐图之,让人以为她是慢慢学聪明了。
二人皆已认罪。
福晋心头微松,叫人把朝霞和陈氏身边两个宫女拖下去打板子,旋即又叫让后院里的奴才都去亲眼看着,也算是个警醒。
如此一来,既可以震慑到那些心里头有鬼的奴才,让他们胡作非为之前想一想自己是个什么下场,让那些没做亏心事的奴才看了,以后做事之前也要掂量掂量。
时舒也不禁要感叹一句福晋的手段,底下奴才对主子的忠心,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聚拢起来的。
原身之前对身边的人好,想博个好名声当然可以,奴才犯了小错轻罚也无妨,可是大错是必须要重罚的,要是无论大错小错都能靠着求饶逃过去,只会纵得他们越来越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做错了要罚,做好了要赏,这才是正理,而在这之前,也要把什么事情对,什么事情错提前声明了,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得先把规矩立好了,他们自己心里才有数。
这些人地位虽然卑微,但头脑并不输给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甚至有时候还能把主子拿捏住,是绝不能小瞧的。
行刑完毕,是一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嬷嬷进来回话,衣襟上仿佛还带着几丝血腥气味,让陈格格霎时吓得往后缩了缩,面上的平静荡然无存。
福晋只当作没看到,转而吩咐道:“把那宫女送回内务府去吧。”
打了几十板子,要是不好好治,自然只有等死的份,福晋要用她的死来警醒众人,但也不好让她死在王府里头,平添晦气,还是送回内务府交由他们处理得好。
等嬷嬷走后,陈格格慌忙膝行至福晋跟前,替自己辩解道:“福晋明鉴,那些药粉是奴才自己用的安神方子里头的,奴才断无害人之心,也万万不敢有此心。”
21/47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