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大部分草药都可以采到,辜烟顺便采了一些老中医那边需要的草药,等采够了两人才从深林中回到木屋里。
两人回到院子里后,还没等裴续把背上的竹筐放下来,只见辜烟又背着竹筐转身往围栏门口那边走,不紧不慢地嘱咐道:“我先将这些草药送下山,公子累了便回房歇会儿吧。”
要治好裴续的咳疾就要将这些草药制成精油外抹或内服,山上没有这个条件,她只能带着草药下山,顺道将草药给老中医送过去。
裴续还站院子里,听到她要下山动作一顿,原来还低垂的长睫一瞬便抬起来,扭过头墨色的眸子直直望着不远处那道浅绿色纤瘦的背影,深眸中情绪意味不明,沉默了十几秒,回过神后将竹筐立即放下,快步向她走过去。
辜烟走着没有听见他的回应,以为对方没有听到刚侧过身,倏然发现那道熟悉高挑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她诧异的抬头,怔怔的目光刚好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瞬间便回神,以为他方才的话没听清才过来的,随即又开口重复道:“我方才是说先将这些草药送下山……”
“我听到了……”裴续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顿了顿,又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辜烟见他话说到一半没有说完,不解地看着他。
裴续担忧道:“姑娘今日还未曾吃过一口东西,又是特殊时期不如歇会儿再下山?”
辜烟轻声道:“多谢公子关心,不打紧,下山后可以买些糕点填饱肚子。”
裴续闻言没有再强求,只是轻笑了笑:“那姑娘早些回来。”
辜烟点了点头便下山去了。
裴续不知为何看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的那一瞬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只有被下了致幻药那种状态下,她才会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依赖他。
—
中药店依旧很忙,辜烟弄完一切回到山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打着灯笼从山下回来的时候只见寺庙里的大门还敞着。
今夜只是特别平常的一夜,没有节日那般多的人来祭拜,按理说长老应当这时已经关门休息了。
辜烟觉得有些奇怪便进了寺庙,寺庙院子里洒下来的月光皎洁清明,只见长老一袭黄袍十分反常的在院子里打坐,闭着双眼,脸上神情满是愁容却又严肃。
辜烟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只见小和尚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正色道:“烟儿姐姐,长老他坐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辜烟神色闪过一丝诧异,还没想明白,刚走到老和尚身侧,只见旁边的人忽然睁开了眼,一如既往和蔼的笑道:“小烟儿来了。”
老和尚见辜烟神色有些呆滞,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也没有解释,只是抬手拍了拍一旁地上灰尘,亲切道:“来,坐。”
辜烟没有多说什么,毫不迟疑的在一旁的地上坐下来,疑惑问道:“道长今夜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和尚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这只是想找你随便聊聊天。”
见辜烟一脸疑惑,老和尚顿了顿才道:“小烟儿和裴续相处的怎么样?”
辜烟被他这个问题问的一头雾水,沉默了几秒,道:“……还好,怎么了?”
“我昨夜趁着无事帮小烟儿算了一卦,得出来一个结论——”老和尚故意将尾音拉长,有些故弄玄虚。
“什么结论?”辜烟好奇地看着他。
老和尚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他不是小烟儿的良配。”
“……?”辜烟神色僵滞几秒,隔了几秒,不确信道:“……没了?”
她还以为是有关于芳疗的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老和尚回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没了。”
“……”
虽然他这么说,辜烟还是有些不相信这句话只是这么简单。
她与老和尚在山上做了两年的伴,虽说不是知心知底,但是对彼此最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老和尚根本不会提醒她,更何况还是今夜一直在等她到现在。
两人都没有说话了,寺庙里十分的安静,老和尚不知何时已经仰着头看着头顶的夜空,神色有些凝重。
辜烟也跟着他抬头,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懂天上的星象,最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只听见老和尚的声音不紧不慢又传过来。
“别将我的话忘了。”
“知道了。”辜烟临走前拿上灯笼,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老和尚良久叹了一口气。
他原先便帮辜烟算过命,知道她遇上某个人更 多肉文在企 饿群肆二贰而无酒一伺其的时候命里掀起许多波折陷入低谷,所以当初在第一次见到裴续时他会有那样的反应,直觉告诉他,对方身份并不简单。
他虽知道事情会往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可是大局已定,天命难改,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这样能提醒一些便提醒一些,只愿辜烟能少受些伤害。
—
辜烟还没走到木屋时,远远的看见木屋还亮着。
走进了一些才看到,裴续已经洗漱完了,背后披着乌黑的青丝,点着蜡烛映出好看硬朗的脸庞,坐在屋外院子看书。
见辜烟回来了,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几步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灯笼,轻声道:“姑娘回来了。”
“嗯。”辜烟垂头见他抽走了手心里的灯笼错愣几秒,随后应了一声,只听见旁边的人又道:“煮了些粥,姑娘好歹喝些。”
没等她开口,只见裴续转身便进了膳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端了一碗温热的白粥。
裴续将粥放在一旁的小木桌上,辜烟回过神没有再拒绝,便在放粥的旁边坐下。
她其实还是有些对裴续做的东西阴影,毕竟事情还发生在今天早上。
见辜烟盯着那碗粥许久未动,裴续眸色黯了些,随后掩饰住眸中的失落,笑道:“那这次的粥姑娘可以放心喝,在下已经提前替姑娘试过了。”
她果然很难无条件信任别人第二次。
辜烟闻言迟疑了几秒,才缓缓的双手端起那碗粥喝了一口,虽是好喝,但还是心有余悸。
不知为何喝着粥忽然想起来方才道长同她讲的那句话,心情变得莫名有些奇怪起来。
那句话倒是提醒她了,她先前不曾注意过与裴续的举动是否亲密,一门心思扑在芳疗上,如今回过头看确实是过分亲密了,应当要保持些距离才是。
不知为何,总觉得与裴续比起来,老和尚一定是那个更加不会害她的那一个,所以她下意识会认为那句话是她应该要做到的。
喝完粥后,辜烟倒了一杯水,从袖口里拿出来今日下山提炼出来的草药精油,各种都加了一滴到水中,随后将水递给裴续。
“治咳疾的,公子先将这水喝下。”
裴续接过那水喝了一口,一口下去缓了几秒,然后一饮而尽,沉声道:“多谢姑娘。”
夜风拂过,烛光不稳倏然被吹灭,院子里一霎间被黑暗侵袭。
辜烟原来适应已经烛光淡黄色的光,忽然陷入黑暗的环境里,眼睛一下没有缓过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心中一慌下意识叫了一声:“裴续。”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辜烟脑子一团乱麻,双手顺着桌边往旁边的人那边摸索着想要重新点燃蜡烛,却下一秒忽然摸到了一个温热的手掌,似是等待着她抓上去一般。
“我在。”对方握住了她的纤细的手后,将手掌合上,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攥紧,声音沉稳,低哄道。
辜烟因为老和尚的话,现在不知为何突然格外注意起两人的亲密举动,惊的连忙把手抽了回来,轻声问道:“……蜡烛在你那边吗?”
裴续感受到手掌心里空空,心情一瞬沉了沉,深眸里的温度骤降,垂下长睫冷漠的盯着面前的那只蜡烛,随后抬手将那只蜡烛一扔:“不在,应该滚桌下去了,找不到了。”
她好像在躲他。
辜烟闻言颇为不解,疑惑道:“蜡烛分明是用蜡油固定在桌上,会滚到桌下去吗?”
一秒,两秒,三秒。
过了良久,没有听回应,辜烟更加觉得不对劲,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裴续?”
没有回应。
辜烟心中一凉,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又叫道:“……裴续?”
依旧没有人回应。
……是不是回房了?
她一紧张从凳子上一站起来,摸着黑准备往走,前脚还没踏出去绊住了桌脚,整个人还没摔出去,倏然跌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第20章 贰拾
“……裴续?”辜烟错愣一瞬,感受到对方身上熟悉好闻的气息,反应过来当即又站稳,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眼前那道高挑的黑影倏然压下来,熟悉的气息渐渐向她侵袭。
对方站在她面前毫无征兆地弯腰垂下头,额头轻轻压在她纤瘦的右肩上,低哑到:“我有点难受……”
两人垂下的青丝相互缠绕,对方的修长骨感的手指悄无声息大胆的一点点攀上她温热的左掌心。
辜烟先是感到右肩一重,即刻又感受到对方的墨发垂下来擦过她脖颈有些痒痒的,怔愣着身子不由得僵了僵。
“……哪里难受?”
“方才眼前一黑,现在头晕目眩的很,有些站不住……”他依旧靠在她身上,嗓音沉闷,有些无力,不像是假的。
辜烟认真地想着他方才也没有接触什么东西,只是喝了那精油,不禁有些奇怪,并没有查觉到他的小动作,担忧道:“先进屋,我帮你看看。”
“嗯。”那人闻言颇为温顺抬起头,又微微低头凑到她眼前,黑眸思绪不明,沉沉地直盯了她几秒,随后才同她进屋。
辜烟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将裴续送回了房间后,又翻出来几支蜡烛点燃,屋子里瞬间明亮了不少。
裴续盖着被褥坐在床上,脸色确实是差了一些。
她推门进去时看到对方正垂着长睫盯着被褥,情绪低落地发起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药应当是对身体没有影响的,不知道这次的头晕目眩是由什么引起的。”
辜烟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打算给他敷敷头,道:“公子不舒服便躺下吧。”
“好。”裴续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听话的在床上躺下。
辜烟把毛巾浸在热水中,随后拧干了水,将热毛巾折好敷在了他额头上。
“不知病因不好医治,我点了安息香,公子不舒服今夜便早些睡下吧。”辜烟嘱咐道。
“辛苦姑娘了。”裴续也想着这症状来的确实奇怪,兴许是以前留下的后遗症,怕她察觉到不对劲便也没有再麻烦辜烟。
—
翌日辜烟确认过他病情好转后,嘱咐他好好休息后又下山帮忙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清晨还没等他醒来时人就已经不见了,一直到夜深了才回来。
裴续今日坐在床上看书不知为何频频出神,想到辜烟将他一个人扔在这深山里,心中越发烦闷得紧,连平时想看的书都没了看下去的欲望。
为何一声不吭的就下山去了,招呼都不同他打?
天色已暮,他散着青丝穿好外袍便下了床,推开房门时,倏然远远的瞧见围栏处那道熟悉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裴续正疑惑着,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瞬间怔愣一瞬。
“烟儿等等我!别走这么快,好累啊!”沈春背着竹筐气喘吁吁的小跑着跟在辜烟身后,已经体力不支了。
“到了。”辜烟闻言停下脚步,抬手推开围栏,回头看向沈春,轻声道。
沈春累得也停下来,将竹筐放在地上,撑着腰弯着背喘了一会儿气,随后看向一旁的木屋,眼睛亮了几分,不由得感叹道:“烟儿便是住在这里吗?好厉害!”
“嗯。”辜烟平静的回应一声,随后将地上的竹筐又提起来拿到了院子里。
“烟儿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吗?”沈春跟在她后面一下子便变得精力充沛,喋喋不休。
辜烟放下了竹筐直起身子,还没回答,忽然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眸子,愣了几秒,缓缓道:“……不是一个人。”
沈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目不转睛盯着辜烟的人,脑中不知为何忽然闪过一个十分荒唐的词——望妻石。
她回过神连忙摇摇头,有些愧疚道:“哦对,不好意思啊,我把裴公子你给忘了。”
裴续闻言终于舍得收回目光,看着她礼貌的淡笑一声:“无妨。”
“公子是生病了吗?为何脸色如此苍白?”沈春几步向他走近,担忧道。
裴续闻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轻嗯了一声。
另一边,辜烟择了些菜准备到膳房做完饭,想让沈春在院子里歇会儿,刚一回头,只见不远处的两人一同向裴续的屋里走去。
裴续临走前瞥了她一眼,恰巧对上她的视线,忽然抿唇一笑,轻声解释道:“我想与沈姑娘去里面讲些话,辛苦姑娘一个人做晚膳了。”
辜烟点了点头,没有多想便径直进了膳房。
—
屋内气氛有些沉闷,两人都沉默了良久。
沈春靠墙站着,脸上望着地面表情凝重,裴续坐在床边,脸色比平常沉重些。
过了十几秒,裴续打破诡异的安静,正色道:“是你在那精油里做了手脚?”
“是。”沈春没有丝毫迟疑,顿了几秒,又缓缓补充道:“下了点慢性毒药,王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需要。”裴续冷声打断了她,道:“我不会再改变我的想法。”
沈春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情,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继续不紧不慢道:“你一向心思缜密沉稳,无欲无求,没有我和叶知声那般强烈的报仇欲望,所以,我原先以为你应当是我们三个人里活的最久的,没想到你确是那个最容易满足的人。”
裴续脸色的神情没有一丝改变,眸色暗沉下来,没有接话。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景国人?这大安还不值得你这么放弃自己的性命。”沈春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一僵,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顿了顿,讷讷道:“……还是因为她吗?”
见他没有反应,沈春回过神神色差了一些,突然走到他面前,语气加重了几分,依依不饶道:“是她改变了你的想法?!你是不是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见他还是表情淡然的没有一丝反应,沈春终于忍不住迅速的从腰间里掏出一把小刀,将锋利的刀口压在他脖颈处,带着怒意咬牙道:“宴稍!我警告你!不可以!”
“你不是个冷血得只知道利用别人的人吗,这次怎么就变了?!”沈春激动的红了眼,又将小刀压紧了几分,哑着声道:“凭什么不能是我?!别忘了我们是有婚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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