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左手，这才注意到手里的奶茶，于是换了一只手，冲公交车窗边的许之柔摆了摆。
“拜，记得给我发答案。”
赵见远怎么给她打了两个未接电话。
许之柔坐在公交车上有点诧异，是出了什么事吗？
点进对话框，才看到他的消息。
【他对你做什么了？】
【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现在在一块吗，人呢？】
【接电话】
哦，想起来了，自己刚和赵见远说了一嘴何徐阳好像在追她这件事。
不过……就算何徐阳喜欢她，也不至于就认为他不是个好人吧。
抛开他对自己过分热情以外，何徐阳明明也是个热心正直的好学长吧。而且平时赵见远和他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今天就成“早知道”了？？
许之柔有些困惑，但还是回他消息：【没有，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了】
赵见远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过来，“喂。”
公交车上有点吵，许之柔把电话放到耳边，捂住另一边耳朵，“喂？”
“你回家了？”
“对啊，刚上公交呢。”许之柔的情绪没有受到刚才影响，不忘关心他一句，“你下课啦？”
“……”
赵见远因着李为可能在追许之柔这件事心神不宁了半个小时，电话一接起来，许之柔的声音穿过电话传过来，竟然依旧这样的轻盈愉快。
赵见远瞬间更不痛快了，只能自己主动追问，“所以他真的在追你？”
许之柔不确定：“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到底是不是？”
“嗯……我也不确定，就是感觉他对我有点怪怪的。”
电话那头没说话，听见风声呼啸，许之柔想起早上看桐北的温度都降到十度以下，还有大风呢，好奇说：“你在室外吗？风声听起来很大，不冷吗？”
赵见远没有回答。
实验楼下的梧桐被风吹得萧瑟，来的时候人家都说这儿是最美梧桐城，这会瞧着却格外碍眼，让人巴不得踹它一脚。
他刚从暖气教室出来，身上只穿了件白色针织衫，还戴着眼镜，颇有书卷气，高挑单薄地站在门口，耳根都被冻红了，本该叫做狼狈，但他长得太帅，于是便成了破碎感帅哥，更加惹来不少女孩侧目。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憋了半天，问许之柔：“那你打算怎么办？”
听语气像是在质问小女友还是怎么的。
路人不禁悄悄看了他几眼。
偏偏电话那头反应太慢：“什么怎么办？”
赵见远快被气得吐血，还要耐心解释追问：“他追你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没怎么办，反正就躲着呗。”
“学校就这么大，你还能往哪儿躲？”赵见远语气不太好：“何况他那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事干不出来。你不要被他外表骗了……”
许之柔这头听得满脸问号。
这人发什么疯，平时不是天天和何徐阳一起上课打球，今天怎么突然变脸。难道两人吵架了？
就算吵架了，赵见远也不应该是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啊。
她拿下电话看了眼，确实是赵见远没错啊。
于是那头赵见远呕心沥血说了半天，许之柔轻飘飘来了一句：“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吧……人家平时，人也不错啊。”
“……”
赵见远眉心抽了抽，后槽牙磨得飞起，此刻只恨不得飞回兆海和李为打一架。
憋了半天，才恶狠狠地冒出最后一句威胁。
“总之，许之柔……你不许早恋！”
可惜公交车的嘈杂和电话那边的沉默风声拉锯着，信号断断续续，他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许之柔只听了个大概，想着赵见远今晚的反常反应，只当他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于是暖心地回了他一条：
【别太有压力了，小远】
【爹看好你，加油！】
当然，她可不知道这条简单的鼓励后来让赵见远多少个晚上的夜不能寐……
即使不是什么天才，一个普通高中生的生活步调也是紧压快速的。
很快，许之柔就没有功夫去思考这可能的追求者给她带来的尴尬了。
本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来临，作为反应了家长会后各自改进成效的一次考试，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于是课间、走廊上的气氛都沉闷了许多，正巧一连整个礼拜都是阴天，整个学校的氛围都阴沉沉的。
经历了一个星期的折磨后，月考终于结束，以一个对不起许之柔认真的分数回馈了回来。
努力了这么久，化学也不过从59提到了61的程度，看着试卷上红彤彤的分数、余美丽紧皱的眉心，想到本就离自己很远的桐大还有桐大里的赵见远，许之柔自己心里也别提多难受了，晚上偷偷蒙在被子里哭了好一会。
晚上时，赵见远发消息问她考得怎么样，按照以往，许之柔早就哭天喊地地找他安慰去了，但这回她却倔强地回了个：【还不错啊，都有进步呢】
就是觉得，赵见远都已经在高于自己一大截的赛道上全力前进了，自己还在普通高二教材上屡战屡败，挺丢人的。
而且，她也不想让赵见远觉得自己就是笨，就是没法和他上一个大学。
虽然现在还有点差距……但是她努努力，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吧……
于是月考之后，许之柔就瞒着赵见远，毅然决然地答应了李为绑定【英语/化学】学习搭子，互帮互助，共战期末的邀请。
除了平时在课后互相解答课上没听懂的问题，许之柔还和李为约好每周六定时互相补习，有时是在学校食堂，有时在校外奶茶店。
一开始，两人的学习习惯其实还不太互通。
李为的脑子里有着一套自己对化学反应的理解方式，他教给许之柔一堆解题技巧和规律，她学是学会了，但却不太懂背后的原理；
许之柔沿袭了赵见远的教题习惯，一看题目就锁定到题目对应的知识点然后让李为翻开课本从头学，于是他原理懂了，还是答不对。
两人磨合了一段时间后，才逐渐发展出些默契来。
许之柔知道赵见远不喜欢李为，所以就一直瞒着他这件事，每周末和他发消息时都说自己在学校自习。
当然，除了这个理由以外，许之柔还有个小目标，那就是她要悄悄努力，惊艳寒假回来的赵见远，让他由衷地觉得自己也挺厉害的。
但有句老话叫做纸包不住火，还有句话叫做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十二月底的某个周六，许之柔照例和李为在校外奶茶店补习。
赵见远发了张聚餐照片，说是今天下午休息，教授请大家喝奶茶。
许之柔：【好喝吗？我之前在手机上刷到这个奶茶店，听说排队的人超级超级多】
赵见远：【还不错，比学校门口那家茶味浓一点】
许之柔：
【是吗，但我感觉学校门口这家奶茶很有毒，每回喝我都睡不着】
【上周六喝完我失眠了一整晚】
【所以我刚才都没敢点，点了果茶】
赵见远：
【你在奶茶店啊】
【什么果茶？】
许之柔：【草莓百香果，温的】
赵见远：【没喝过，拍个照片给我看看】
许之柔被他一通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对话诈住，毫无防备地就拍了张桌上百香果饮料的照片发了过去。
结果不过两秒，赵见远的信息就飞弹了出来。
【？？】
【坐你对面的是李为？】
【几个意思？】
【你和他出去了？】
第28章 啊？？？？
28
赵见远, 是，怎么，发现的！！
许之柔脑袋一嗡, 点开刚才自己发的照片, 这才看到桌上的百香果茶背后虚影里, 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的李为。
完了，这下有点尴尬了……
“怎么了, 表情这么难看？”
李为做完一道阅读理解, 正要推给许之柔批改, 瞧见许之柔盯着手机一脸纠结又惊恐的模样，顺势撑着桌子往前一倾, 于是飞快捕捉到了许之柔手机屏幕上的消息。
“哟呵, 被你那小竹马发现了呢。”李为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又坐回了椅子，往椅背上散漫一靠, 也拿起手机。
许之柔可没功夫理会他的阴阳怪气, 她在盘算着该怎么和赵见远解释, 才能后果最小化地解决这件事。
又听李为颇为不满地咋了咋舌, “不是，许之柔，我就有这么拿不出手啊？跟我一块补习是多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是？”
嗯啊, 不知道他自己有时候多讨人厌吗。
许之柔心底表示肯定, 表面点点头敷衍：“嗯, 没……只是没跟他提过。”
切, 说得简单, 可看许之柔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明明就是有意隐瞒。
李为顿时也不知是应该觉得羞辱还是荣幸, 有一天居然成了许之柔需要瞒着赵见远偷偷“约会”的对象。
想起赵见远每回见到他和许之柔在一块时那副活想吃人的眼神，李为忽地还觉着挺爽的是怎么回事。
“诶，许之柔，要不要我帮你啊？”他忽地勾起嘴角，贼兮兮地凑近。
许之柔敲键盘的手指一顿：“帮我？你怎么帮？”
以赵见远看他不爽的程度，他只有现在以头抢地大概才算有效帮助。
“你不想让赵见远知道咱们俩在一起是吧？”
什么叫在一起，听起来怪怪的。
“嗯……所以呢？”
“那就别让他知道咱俩在一起啊，这样，你……”
李为招了招手，明明周围也没其他人在，还要神秘兮兮地凑在许之柔耳边说。
听完李为策划的剧本，许之柔有些迟疑：“好假，这样他会信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吧，许之柔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李为稍稍整理表情，切换为一个“专业”的演员。
先是笑嘻嘻模样，一看到镜头，顿时起身，一副怕了的样子。
“得了得了，我走还不行吗？至于吗，不就是蹭下椅子抄你点答案嘛，这么凶……”
李为的视线看向斜前方，“哟，白琪琪回来了，行，座位还你了哈。别拍了别拍了，我走了……”
拍摄结束。
许之柔拿起手机自己看了一遍，李为也凑了上来，“怎么样，是不演技还可以，有没有机会冲刺一下奥斯卡？”
许之柔点头：“嗯，很适合演某些油嘴滑舌两面三刀的反派角色。”
“不知道吧，当反派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帅。”
“……”
许之柔还在犹豫，总觉得这视频假了点，生怕赵见远不信。还没犹豫好要不要继续骗他，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帮她点击发送，做好了决定。
“你怎么！”
李为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笑吟吟地回到了座位上，“看你不敢发，我帮你一下嘛。”
说完，还“好心”提醒许之柔：“视频发过去了，你不得再说两句和他解释一下？”
许之柔看着屏幕上已经发过去的视频，赵见远还没回复。
也不知道他看到视频会不会相信，许之柔不确定，但这时候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发消息继续圆这个谎。
【我和白琪琪周末在奶茶店写作业，李为是路过的】
【他非要借我数学作业抄来着】
【现在已经被我赶走了】
赵见远隔了一会回复：【那就好】
所以他算是相信了？
李为闲散倚在对面，端着奶茶边喝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许之柔。见她有点表情变化了，问：“信了？”
许之柔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应该吧。”
“信了不就没事了。”他坐直几分放下奶茶，指节扣扣桌面，“别想你那小竹马了，刚刚说的几道题写了没？”
是啊，信了不就没事了。
明明是这样的，但许之柔却莫名高兴不起来，心里闷闷的，感觉自己做了对不起赵见远的事情。
她忍不住在心里纠结，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骗赵见远。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赵见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欺骗过他。
虽然说这件事也算情有可原吧，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生怕谎言拆穿后赵见远对她露出失望的眼神。
她胡乱想着。
李为又敲敲桌子提醒她，许之柔这才回过神来，暂时撇下了思绪。
算了算了，眼下还是先考好马上来临的期末考更重要。
期末考这个本学期的终极boss来临前，元旦假期算是给予高中生最后的一次慰藉了。
许之柔大抵是学得魔怔了，跨年夜还想上楼写作业。最后当然还是被余美丽喊下来一起看电视了。
电视上在放跨年晚会，鼓乐齐鸣，合家欢乐。
许之柔窝在沙发一角看手机。
她在和竹懿聊天，竹懿在乡下海边一待就是快四个月，前两天她的父母好像来了，说是准备接她回去参加一月份的期末考。
走之前，还想再见许之柔一面，算着最合适的时间也就是元旦这天了。
竹懿：【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那我们明晚出去吃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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