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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弯起一抹冷笑——这个阮赫连，连带着孩子去看望自己的父亲，都不忘作秀。
这么想着，他说了句“我知道了”，也不管阮之菡那一迭连声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一起去啊”，直接挂了电话。
第44章 用兵一时还需养兵千日
春节假期眨眼间就过完了，正式上班第一天，“每逢佳节胖三斤”的徐晓彤一边强打着精神完成着 to do list（工作清单）里的工作，一边盘算着大概几点可以下班。
高醒的状态比她好一些，但比起平时的精神状态也是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程曦回复完邮箱里堆积如山的邮件，抬头看了眼自己的两个下属，做了一个决定。
她“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塞进自己的大包里，然后对高醒和徐晓彤说道：“Aurora 的上市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今天先去开 kick off meeting（启动会议），回来和你们同步。”
高醒见状，连忙站起来说：“老大，我和你一起去吧。”
程曦没有言语，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推了一下高醒的额头，后者猝不及防，像个不倒翁似的原地晃动一下。
“只是启动会议，用不着全员出动。”她一边穿外套，一边对高、徐二人交代道，“和领驭汽车的年框合同签约要准备起来，还有 MA Auto、华扬汽车的竞标工作马上就要启动了，你们俩多做点儿功课，尽快把上班的状态找回来。”
她交代完几个重点工作，穿好外套，拎起包就往外走。
看着程曦的背影走远，高醒冲徐晓彤问道：“老大和珩总和好了？”
虽然他压根儿不确定，他们是不是闹过别扭。
徐晓彤摇了摇手机，笑眯眯地说：“珩总都去杭州‘晒太阳’了，你说呢？”
高醒顿时就想到了阮之珩的那条朋友圈，他恍然大悟，与徐晓彤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笑。
这时，陆垚突然走了过来，打断了高、徐二人的眼神交流，问道：“程曦呢？”
徐晓彤一见他，立刻就把头低下去了。
高醒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今天有点不对劲儿啊，平时陆垚过来，她可都是第一个从工位上蹦起来“接待”的。
他的目光在陆、徐两人之间徘徊了一下，站起来说：“老大去客户那儿开会了。”
“哦。”陆垚应着，把三个红包递给高醒，“公司给的‘开工利是’红包，我替你们领回来了，一人一个。”
“谢谢陆总，等老大回来我就转交给她。”高醒说着，接了过来，顺手递给徐晓彤一个。
徐晓彤伸手接过去了，这才抬起头来，说道：“谢谢陆总。”
她弯着嘴角，但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反而带着职场上后辈看前辈的客气、疏离。
徐晓彤有这种表现也不是第一天了。自从她和陆垚在法式西图澜娅西餐厅分开后，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陆垚似有感应，但暂时还找不到具体的原因。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转身就走了。
他从徐晓彤的工位边经过，走远了，没注意到小姑娘还是没忍住，抬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高醒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重新坐回工位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那边和好，这边又闹不愉快了吗？
*
Aurora 的上市发布会涉及领驭汽车内部公关部和市场部的合作，程曦抵达领驭汽车会议室的时候，只见偌大的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些人，多数是来自活动代理公司、广告代理公司的乙方代表。
汽车行业的对口性很强，有许多人是程曦在其他汽车品牌活动中合作过的，都是熟面孔，程曦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程曦安静等待，手机突然振了一下，她滑开，便见阮之珩发微信问道：到了吗？
她笑了一下，回道：已在会议室里恭候大驾。
自从春节假期，阮之珩追到杭州和她真情表白后，两人间的相处便越发“融洽”起来。至少程曦不再抗拒和他相处，她可以一个人来领驭开会；无论公事还是私事，她都积极回复他的信息；前两天她刚从杭州回到 B 市，还和他一起吃了晚餐，看了电影。
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她或许要和连城申请，彻底退出领驭汽车的项目。
毕竟做回他的女朋友，就真的需要避嫌了。
程曦正琢磨着，便见阮之珩带着领驭的甲方客户走了进来，其中有余筱荟，还有一个一直在与阮之珩低声交谈的男子，程曦看着，只觉得十分眼熟。
直到甲方客户陆续落座，程曦才想起来，这个男子正是阮之珩在 R 大读书时的直系师兄，唐竞。
唐竞当年还是 R 大校园 BBS 的八卦版的版主，程曦因为追求阮之珩的行为总是隔三岔五地上热门，偶尔需要求助唐竞帮自己删帖子，两个人因此有过几面之缘。
毕业以后，她远离校友圈子，只知道唐竞在专业上学艺不精，没当上正儿八经的汽车工程师，但因为做了几年版主，积累了一些营销策划和网站运营经验，于是转行做了车企的市场营销。
领驭汽车的市场总监该不会……
程曦还来不及细想，就听余筱荟开口道：“今天的这个会是 Aurora 上市发布会的 kick off meeting，我是领驭的公关总监，余筱荟。那位是我们公关代理公司亚历山大的程曦。”
程曦应着余筱荟的话，笑着冲大家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感叹：虽然甲方公司的公关部和市场部常年处于内部竞争的状态，但在乙方公司面前一般都保持着基本的和平。而余筱荟好不容易在“右耳朵说车”的负面事件中收敛起来的盛气凌人，却只支撑了一个春节假期。此刻，她又恢复了往常在什么场合都喜欢当“主角”的做派——Aurora 的上市发布会本应该是市场部主导的，她倒抢着先把自己的公关部和公关代理公司抬了出来，很明显地是要压市场部一头。
可在座的甲方客户似乎都习以为常了，只见唐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是领驭市场部的总监，唐竞。”
他说着，又大大方方地冲程曦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程师妹。”
“唐师兄，好久不见。”程曦没想到唐竞这么直接地和自己打招呼，略微有些吃惊，但反应过来后还是从善如流地回应着，却在余光中瞥见了余筱荟倏地僵硬的脸色。
唐竞丝毫不在意余筱荟，继续对程曦说道：“我听说你在汽车公关圈从业很多年了，在座的这些虽然都是市场部的 agency（代理公司），但是你和他们应该也很熟了吧？”
“熟的。”程曦还没说话，一旁的活动代理公司的总监就开口了，“我们和程曦合作过很多次了。”
广告公司的总监这时也加入进来，半开玩笑地说道：“程曦在汽车圈里还是蛮知名的，我们合作不多，但也互相认识。”
“那就好。”唐竞说着，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相信这次活动一定可以办得很好。你说是吧，珩总？”
始终安静的阮之珩终于开口，他笑了笑：“你主导的活动，肯定没问题。”
唐竞的这一番应对，看似只是几句简单的寒暄，却在无声无息中拿回了市场部的主导权，不仅得到了阮之珩的支持，还让余筱荟的那一番开场白显得过于煞有其事了。
余筱荟黑着一张脸，抿着嘴没说话。程曦还注意到，过去类似的场合，她总是挨着阮之珩坐，可今天，她和阮之珩之间隔着一个唐竞。
程曦猜测，余筱荟在领驭汽车内部的地位应该大不如从前了。
这时，也许是程曦的目光引起了余筱荟的注意，她一个扫视看过来，瞪着眼睛。
程曦躲闪不及，与余筱荟的目光撞个正着，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阮之珩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说：“咱们抓紧时间，开会吧。”
唐竞应声打开 PPT，之前就有同事替他连好了投影仪。PPT 内容很简单，没有什么虚词，几乎一眼就让人看明白了 Aurora 上市发布会的几个要点，包括了传播目标、城市选择和活动规模等。
“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这些都是‘行活’。”唐竞并没有多费唇舌去阐释，只说要点，“但是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希望能在四月初的时候举办上市发布会，而且效果必须要‘炸’。”
现在是二月底，如果上市发布会定在四月初，那么就意味着从策划到定案，再到准备，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公关听标会的时候，余筱荟提过 Aurora 的原定上市时间是今年二季度的中下旬，如今突然改到四月初上市，想必是考虑到 Aurora 路试的传播效果不错，上市发布会若能紧随其后，很有希望获得市场效应最大化。
各个代理公司的总监都面色凝重，却没有人说不行，因为大家都知道，汽车行业的同质竞争越发激烈，每个月都有新车上市，每个月都有车企“死亡”，在智能电动汽车这个赛道，时间就是生命。
简而言之，就是时间紧、任务重。
“这样吧，”阮之珩接着唐竞的话，继续道，“时间紧张，大家抓大放小。每个 agency 回去以后先规划 timeline 和需要多方配合的 checklist，我们放在一起来规划。”
他说着，又冲唐竞说道：“唐总，你来统筹。”
阮之珩接下来貌似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唐竞和一众乙方约定了 timeline 的反馈时间，便宣布会议到此结束。各家乙方公司领了任务，都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陆续离开，回公司干活去了。
程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盘算着这项工作该如何推进。就在她穿好外套，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却被余筱荟叫住了。
程曦应声抬头，才发现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余筱荟了。
隔了半张会议桌的距离，程曦依旧能感受到余筱荟的怒气，她试探道：“余总，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余筱荟僵着嗓子道：“你别忘了，你是我的 agency。”
程曦突然明白过来——就在公关部和市场部短兵相接的方才，余筱荟认为自己没有和她站在一边。
只是刚才那样的场合，她要怎么和余筱荟站在一边？在唐竞和她打招呼的当下，说自己和他不认识吗？
况且，如果余筱荟真的把她当自己人，当时 Aurora 图片外泄的一口“大锅”，就不会那么轻易地丢过来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本账，程曦没有点破，只是说：“亚历山大是领驭汽车的公关代理公司，自然是服从于公关部的，这个您可以放心。这个活动涉及公关传播的部分，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余筱荟听着，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在领驭汽车创立之初，余筱荟是为数不多能自带资源加入的成员，而她带来的资源，也替领驭汽车打开了国内的供应链市场。所以，虽然她位居公关总监一职，但她从来都把自己看作是公司的二把手。
可是，自从“右耳朵说车”的负面事件发生后，尽管阮之珩没有公开通报处分她，但她也能感受到，自己在公司内部的地位正在急剧下降。
由于社交媒体的发展，市场部和公关部之间的职责权限越发模糊，许多公司甚至开始将两个部门合并为“大市场部”，只设一名总监。最近，阮之珩总是有意无意地让唐竞参与到公关部的工作中来，她因此有了很强的危机感。
这个时候，她必须要把公关代理公司紧紧拉在身边，并且利用上市发布会这样的重点项目，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个信息，程曦自然是感受到了。但她的原则向来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参与甲方内部的竞争，更何况……余筱荟一看就不是个靠谱的战友。
她盘算着该如何应对，会议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她明显不愿意，你就别勉强人家了吧？”
程曦和余筱荟闻声望去，就见一个服饰夸张的年轻男子正倚着门框，大大咧咧地看着她们。
这……确定是男子吧？
不是程曦不相信自己的眼神，而是他的穿着打扮实在夸张——白色衬衫正常，但是外搭的苏格兰流苏披肩不太正常；黑色切尔西靴正常，但下半身的五分休闲裤搭配紧身打底裤不太正常；半长的头发还算正常，但烫成泡面一般的小卷不太正常；就更别提那些戴在他耳朵、手指、手腕上的粗银配饰了。
如果在时装周的 T 台，这或许是很有时尚感的搭配，但这毕竟是领驭汽车的会议室，在周遭的商务氛围的衬托下，年轻男子的面容显得越发中性。
“聪明的甲方，在一开始就知道拉拢优秀的乙方。”年轻男子继续说道，“用兵一时，还要养兵千日，你到要用人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已经太迟了！”
心理活动被拆穿，余筱荟一着急，立刻反问道：“你哪位啊？”
年轻男子并不理她，只是嬉皮笑脸地看向程曦，说：“我说得对吧，程曦姐姐？”
程曦一头雾水：……
这人到底是哪位啊？！
第45章 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
如果程曦在出门前看过皇历的话，她就会知道，今天的运势是：宜见故人。
她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和这名神秘男子有关的记忆，那边的余筱荟和男子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好在阮之珩及时赶到，两个人才就此罢休。
阮之珩给了余筱荟一个制止的眼神，又对男子说道：“不是赶时间吗？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男子似乎很听阮之珩的话，听他这么说，冲余筱荟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就要走。
不过他没走两步，又突然回头：“程曦姐姐，你们公关公司负责领驭汽车的高管传播吗？”
程曦至此还未想起对方是谁，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答道：“当然。”
男子又说：“那你得和我们一起去呀。”
他说完，看向阮之珩。后者很明显也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便对程曦说道：“程曦，你也一起来吧。”
程曦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事儿听起来和工作有关，于是和一脸恼怒的余筱荟说了声“再见”，便跟上了阮之珩的脚步。
*
直到程曦坐上了车，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做什么？”
此时的她，与阮之珩并肩坐在一辆高级轿车的后座上。神秘男子位于副驾，回头对她说：“去看我爷爷。”
爷爷？程曦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转身去看阮之珩，只见后者表情闲适，对她介绍道：“这我堂弟，阮之菡。之前一直在美国读书，不怎么回国。”
阮之菡一脸笑嘻嘻地补充道：“程曦姐姐，你叫我 Harper 就好。”
阮之珩的堂弟，阮之菡……那不就是阮赫连的儿子吗？！
程曦终于想起自己与他在何时何地见过——他就是当年在 R 大的工程实验楼前，当她与阮赫连针锋相对时，那个在一旁东张西望的小男孩！
那时的他不到十岁，如今十几年过去，他也长成了大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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