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的是,这个人只是在她门前徘徊,并没有做出敲门开门的举动,警方只能按照最为常规的程序记录处理,表示会尽快调查清楚,让她这两天多多注意安全,随后就走了。
秦音强撑着镇定,将剩下的几条视频看完截取出来,联系物业。
物业表示他们会让保安留意,但监控里拍不到清晰的人像,他们也没办法做什么。
她挂断电话,知道物业在此时发挥不了更大的作用,只能转而拨打电话给警局。
附近不远处就是派出所,但她现在不敢出门,只能等警察上门。
出警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她家门被敲响。
从监控确定门口站着的是两位警官,她这才开了门,保持着条理讲她被人踩点的事情,将几份没有剪辑的监控给了他们。
她曲起腿,手臂交叠在膝盖上,头埋进去,在狭小的黑暗中迷茫。
这么小心,怎么也会被盯上呢。
因为在这边住了太久,出门太规律了吗。
可现在查不出来,她能怎么办。
只要一天没找到人,她踏进这栋楼,就会被危险的阴影笼罩。
只希望今天报警能震慑住在暗处的人。
秦音不敢和苏凌玉说,要是她知道发生这事,肯定会过来陪过夜,但明天苏凌玉还要上班,过来这里肯定会耽误工作。
对门的邻居听到了动静,也过来问情况。
男主人表示他晚上都在家里,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喊他一声,他立刻就会来帮忙。
感谢过邻居,送走警官,她后怕地检查过阻门器,坐在沙发上愣愣的,终于从方才强撑的状态卸力,心却还有余悸。
缓了好一会情绪,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是满身冷汗,凉飕飕的。
有气无力地拿起睡衣,再检查过一遍阻门器,这才去冲热腾腾的澡。
热水勉强舒缓了些情绪,秦音躺在床上,强制自己睡着。
明天还有早课要上,那位老师是出了名的考勤严格,还会时不时点名提问,她不可以迟到翘课。
她结婚了。
秦音突然反应过来,她结婚了。
也许,她可以找陆观止。
在几番犹豫过后,她还是点开了他的微信,拨通微信电话。
令人安心的铃声在寂静的空间荡起,她呼吸渐渐变慢,开始担心现在这么晚了,他是不是早就睡着了。
只是方才经历了那些事情,她怎么也安不住神,脑子不住地回想那段视频,回想起那人在监控前缓缓抬头,摘下口罩后的恶意笑容。
被子蒙住头,脑海里的人影却依旧如附骨之疽,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驱逐。
他没有起床气,大约是知道她大晚上打电话是有事的。
冷冽的音色,却叫她觉得极温暖。
完全无法控制的,无尽的委屈在这一刻腾起,掩饰着喉间的几分哽咽。
“没什么。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有人追到我家门前,被吓醒后,我睡不着了。”她声音越说越小。
秦音受不住了,探出头来找到手机,全然不知道要找谁倾诉。
不能找闺蜜,更不能找她爸妈,他们远在苏市,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担心得不行。
而且,她已经结婚了,要让他们知道她搬出来自己住,那也不好解释。
已经十二点,他那样讲究养生,肯定是睡了。
她后知后觉到,明天他也要工作,这时候打电话给他,会影响到他休息。
趁着现在还没吵醒他,秦音正欲按下红色的挂断键,通话却忽地被接通。
“秦音?”男人的嗓音有点哑,透着点睡意的模糊,却依旧温和,“怎么了?”
“我现在过去陪你。”
“我给你念诗吧。”他蓦地道。
秦音听到电话那端传来OO@@的声音,应当是他下了床,去到书架前。
男人嗓音被传声筒模糊,“喜欢哪一位诗人的?”
“聂鲁达,有吗?”
“有。”他停了会,“找到了,不过是英文版。”
秦音赶忙说道:“不用了,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这样能让我不那么害怕,你可以……不挂断电话吗。”
“好。”
她暗松下一口气,重新躺回到被窝里。
想到男人声音就在耳旁,她触碰到了浓浓的安全感。
那些慌乱不安,在这一刻被隔绝在外,只剩渐渐沉稳的心跳。
秦音没听过他念诗,缩在被窝里,心间漫起期待,“没关系,我想听那首《我们甚至遗失了暮色》。”
他翻着页,传来独属于书页翻动声响。
终于,他念了起来。
语调醇厚,较之往日要更低沉,让她想起了日落里吹过的晚风,抬眼捉住的那一抹晚霞。
“We have lost even this twilight.”
她早背过这首诗的翻译版,在心底慢慢地接。
“我们甚至遗失了暮色,
今晚没人看见我们手拉手,
当蓝色的夜落在这世界。”
……
“Why will the whole of love come on me suddenly
when I am sad and feel you are far away?”
“为什么当我哀伤且感到你离去时,
全部的爱突如其然地来临。”
她轻念着,恍惚坠入安稳的梦乡。
听着另一端渐消失的声响,他安静地阖上书,低声道:“晚安。”
电话一夜没挂。
-
早上,秦音手机已经快没电了,匆匆带上充电宝去上课。
上完课没多久,警察致电回访,询问她情况,跟她说要找到这名嫌疑人还需要一段时间,让她这段时间要注意安全。
去工作室画画时,她脑子里都还想着这件事,画得略浮躁,干脆放下笔发呆。
身旁的同学们画着画,还聊起了校运会的事。
周末那两天,他们在系里的大群聊了好久,但没拍板定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趁着今早有油画系的大课,基本人都在,一群人在课后集中讨论了得有半小时,终于定下一套方案。
他们决定来点有意思的,按油画史发展顺序,穿相对应的服装,模仿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肖像画,顺便穿插舞蹈动作过渡。
“有道理,我也觉得很适合,秦音,你长得好看,肯定能驾驭住戴头巾淡眉毛的造型,效果肯定好。”
系里人不多,这套方案肯定是要大家一起表演了,秦音也没拒绝,点头道:“也行,你们商量,扮演谁我都能接受,就是男的也行。”
系里有几个人学过跳舞,主动提出要负责编舞。
早上那波讨论过了,到了下午画画,大家也都还在讨论这事。
热情度高,效率也有,已经把要扮演的肖像画作筛选出来了。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这幅的话,我觉得找秦音来扮演最合适!”
猝不及防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抬眼看去,缓缓地发出了一声,“啊?”
同学笑起来,“要你扮起男的,运动会一结束,你的微信得被姐妹们加爆。”
下午聊得开心,她渐渐忘记了昨天的那些不快。
他们画室今晚有晚课,要画夜景,秦音下午干脆不回住处,就在学校里待着散散步。
另一旁,北森大厦。
周意冷脸,俯看他道:“不行。方宛柠她爸是你舅舅妻子的弟弟,也算是你叔叔,今早人找到我头上了。”
“方宛柠年纪还小,从小被宠着长大,犯点错没什么,训诫一下给个改过机会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开除公示。”
“母亲。”他眉眼淡了些,“当初您和父亲从不允许我犯错,还要我处事效率为先,如今这样处理,不就是您想要的吗。”
特助敲响办公室门,和陆观止说道:“陆总,周董事来找您。”
周董事,也就陆观止的母亲,周意。
陆观止摩挲着指间戒指,“我知道了。”
过了会,周意踩着低跟踏入办公室,一进门就问:“听说你要开除方宛柠和她的直属领导,还要公示调查结果?”
他唇边噙着疏离而笃定的笑,“破坏公司名声的害虫,我为何不开除公示。”
她直接下了死命令,“方宛柠算是半个周家人,对外人与家里人,能一样吗。反正你给我重新办好,惩戒要有,但要适度。”
“对北森而言,这样的决策就是最恰当的。我不会改变主意,您请回吧。”
她眼眸蕴上了火。
“这么久了,我没要求你做过任何事,现在这么点要求你都不答应?”
“没有过吗。”他忽地笑了声,“别忘了,当初让我回国接任北森的,是您和父亲。”
自从她担任北森董事以来,嫌少有人会忤逆自己。
见他打定主意要这样干,周意压下火气,走到门边。
“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事,就是养出你这么个冷血种!”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鞋跟踩在大理石上的清脆声响,急匆匆地远去了。
他垂眸望着桌上那份公示文件,拿起钢笔,往右下落款签名,力透纸背。
冷血?
论起这点,他们要比他擅长多了。
-
晚上九点,陆观止处理完工作,从灯火通明的大厦离开。
到了分岔路口,他淡声和司机开口,“转道,去太太住处。”
给陆观止开了三年的车,司机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默默地驶入匝道,在等下一个红绿灯时,放了首舒缓的轻音乐。
轻柔的乐声中,陆观止自车载柜里拿出根雪茄,手里转着个金属喷枪,迟迟未将雪茄点燃。
她应当不喜欢烟味。
似觉得无趣,他将雪茄放回去,英俊的侧脸转向窗外,灯光洒进车内又离去,眸光明明灭灭,压抑的情绪无声流动。
途径灯火通明的小广场时,他似有所引,朝广场中间望去。
女人站在路灯下,发丝被染成了鎏金的色彩,亭亭玉立。
一颗篮球滚到她脚下。
五岁大的小胖墩冲她这边跑来,想捡回自己的篮球。
车子停在小区门前,小区道路空间有限,行人众多,汽车无法在小区内穿行,只能停在停车场。
陆观止下车,依照着记忆里的地址,在偌大的小区中寻找着第12栋。
秦音朝某个方向看去,模样似是有些紧张,突地就抬起脚,踢了一脚篮球。
陆观止单手拿着球,走到小胖墩面前,蹲下来把球还给他,轻拍他头发安慰道:“我刚才接球厉害吗。”
小胖墩眼尾憋着泡泪,却还是忠实地点头,“厉害。”
“那你要认真练球,争取也这么厉害。”
球在空中滑过道抛物线,正正地朝着陆观止的方向砸来――
他伸手轻松接住。
小胖墩见状,瘪着一张嘴,发出爆哭,把家长给吸引来了。
一片震天动地的哭声中,她怔怔地望着接球的他。
“好哦。”他将篮球抱得老紧,去找奶奶了。
那孩子刚走没几秒,秦音稍拉开和陆观止的距离,声音有点颤地急促开口。
“我被人尾随了,他现在还在那边躲着。刚刚我从小区刚进门不久我就看到了他,我不敢回到家里,只敢来人多的地方。”
她垂在裤边的手指隐晦指了个方向,小声道:“就躲在那个石柱边上,带帽子,蓝色外套。”
“你在这里等我。”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恐慌之下想出了个办法,看准了一个很壮的热心大婶,想把她的孙子惹哭,制造出动静。
这样能让那个人有顾虑,到时候她再趁机和大婶说明实情,请求大婶陪她去警局。
“在哪?”他皱起眉。
他说完,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秦音想叫他小心点,但有怕开口惊动那个尾随的男人,只能重新坐在石椅上,眸里盛着忐忑和担心,偷偷拨打报警电话。
陆观止走到那边,对上石柱后草丛中那男人的眼。
那人应当是察觉到了不对,正想要跑,陆观止眼里泛上戾气,突然地拽住他领口,手上青筋顿浮。
竟是将人狠狠掼在了石柱上。
那人头痛欲裂,想要挣扎,却被反过来摁在地上,被钳制得死死的,压根动弹不了,只能转而开口大声喊:“打人啦!!”
秦音听到动静,刚巧报警电话也打完了。
附近居民多,都爱看热闹,十几人往这边走来。
“你这小伙子,瞅着仪表堂堂的,怎么打人呢!”有热心的居民大嗓门说道。
为防止有人上前阻止,甚至伤到陆观止,秦音匆匆走过来,站在人群前,尽量保持着语气冷静,指着地上的男人扬声开口。
“大家别误会好人!这个蓝色衣服男的,前几天在我家门口多次踩点,我有报备物业和警察,今晚他又尾随我,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
人家小姑娘这么说,有理有据的,还报警了,围观群众的风向霎时转变,谴责起了地上的男人,各种骂人的话都出来了。
听清她说的话,联想到昨晚的来电,陆观止神色一暗,本就烦躁的心情愈发恼火。
他危险地眯眸,忽然卸力松手。
察觉到身后力度的放松,很惧怕待会会赶来的警察,地上男人抓住机会,站起来逃跑,惹得群众一声惊呼。
他才刚跑了两步,以为胜利在即,却又被绊倒,下.半身恰好猛地撞上石头尖。
昂贵的手工皮鞋踩着他手指重重一碾,陆观止眼里露出温和的笑,慢声致歉。
“抱歉,怕你跑掉,不小心踩到了。”
说着,又是一碾。
笑意始终温和。
第28章
手指和另外一个重要地方同时受创,那男人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发白,一时间竟然是痛晕了过去。
等警察赶到,很快确认了这人确实就是之前踩点的人,将他押送去派出所,等待他醒后再进行审问。
至于他昏迷原因,群众们十分热心地佐证,说陆观止这是正当防卫,在抓捕试图逃跑的犯人时,没注意地上石头,才不小心造成犯人受伤。
证人这么多,看了监控后也确实是意外情况,警察将这件事记成正当防卫,叫两人去派出所录口供。
证据确凿,那男人在审讯下也承认自己尾随,被判了十天拘留。
拘留前,那人强烈要求要看男科,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警官拘着他去了医院。
另一旁,秦音茫然地从派出所出来,转眼看到身旁高大的陆观止,勉强有了些实感,从今晚飘忽忽的感觉中沉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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