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的白一闪而过,骤然的亮光让塔矢亮不太习惯,但还是好好地等花子放下相机才揉眼睛。
“阿亮,你嘴角还沾了些奶油哦。”她调出刚才拍的照片说道。
“咦,是嘛,”他用手擦了两下也没见有奶油下来,凑近她想看看单反屏幕的成片,“让我看看。”
花子躲开他凑近的视线把相机放到一边,空出双手搂住他便任由自己将全身的重量猛地依附在他身上,“在这哦。”
塔矢亮面对花子唐突的吻开始还有些迷茫,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入了她的套。他脚上还没站稳愣是被她这么推倒在地,背部与冰凉的木质地板亲密接触,好在他及时稳住环住她,她才没磕碰着。
花子撑起身,眼眸闪着璀璨的光,“平手了。”
“是是,我投降。”塔矢亮无奈抬起手,已经不清楚谁才是这里年纪小的那位了。
花子眉开眼笑地把脑袋埋进塔矢亮的颈窝就蹭了起来,他心想自己以前也对她做过差不多的事,心中的欢喜也在此刻水涨船高。可当颈部的肌肤感受到温软的舔舐后,他浑身一颤,喉咙发出很轻却奇怪的声音。随着更亲密的吮吸啃咬,身体渐渐发软,不加以阻止的话可能会很不妙。
塔矢亮抬首摸摸花子的脑袋,“花子,停下。”
花子依恋着他抚过她头发的温柔力道,听话地起身,双眸已经氤氲,她沙哑地开口:“我真的拥有你的吗?”
塔矢亮一时间答不上来她的话,花子也不期待这种突发状况下他能立即给出答案;毕竟这不是围棋的对弈,而是他俩的博弈。
她再次低身,在吻前停下,长发因重力向两边垂下,两人的视线中除了对方的眼眸再无其他。
“我想要你。”花子说道。
此话一出仿佛时间都静止了,香甜的呼吸在彼此间起伏,室外的雨声轻不可闻。
塔矢亮睁大眼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而花子却笑出声,凑近他耳畔低喃:“还是身体更坦诚些呢。”
他倒吸口气偏过脑袋避开了她的视线,脸比任何时候都要烫,似乎他只要一处于被动方就很难对她秉持强硬态度了。
“我们回来啦!诶诶,鞋子明明在却没人吗?”浅田惠子的声音在玄关响起。
“他俩可能在楼上吧。”纪一的声音紧跟其后。
“啊,那是蛋糕吧,好香。”
惠子的脚步声逐渐向厨房靠近,花子不得不从阿亮身上起来,蹲坐在一旁却不急着起身。塔矢亮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用手臂掩住自己的视线,心里即庆幸又失落。
等惠子快要接近厨台时花子立即起身,“Surprise!”
“唔哇,臭丫头你想吓唬谁?”惠子愣是被突然出现的花子吓了一跳。
花子心虚地笑笑,塔矢亮也在这时起身,礼貌地跟归家的惠子问好。
“看来还是小亮最乖,完全不想配合你的恶作剧。不过脸为什么那么红,是淋雨着凉了吗?”
“是有点啦,”花子替他回答,端起两人盛蛋糕的盘子就道,“这是我跟阿亮协力完成的蛋糕,剩下的你们分着吃吧,我跟阿亮先上楼下棋了。”
“喂臭丫头,别太为难小亮了。”惠子冲着两人上路的身影喊道
“我知道啦。”
闻言惠子跟纪一面面相觑,她笑着指着自己的脖子示意什么。
花子刚踏上到二楼就停下脚步,回首俯视还在楼梯上的塔矢亮。
她道:“阿亮,我这样依赖你真的好么?”
“……我也不知道。”
刚才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大脑恍惚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懂说什么才好。
花子耸肩笑笑:“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
第42章
惆怅
新年期间的浅草寺,人要比以往都多,除了本地的日本人,还有些外国人。
浅田一家穿过雷门,经过长街时遇到了约好一同拜寺的塔矢一家。
接近新年的时候塔矢亮就已经回家给明子帮忙,几日不见的两人相视一笑。圣诞节那日的失控,为避免尴尬双方都选择保持沉默,将此事当做圣诞蛋糕一同咽下。
塔矢亮在浅田家留宿了几个月,就算是一开始被蒙在鼓里的塔矢行洋也已经了解状况,更何况围棋会所有段时间常提起这事。不懂是说他对塔矢亮太过自信还是觉得浅田花子没有能影响到阿亮的能耐,对这事就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面对花子时,也没因她跟阿亮交往的关系减少作为长辈的威严。许久不见花子的塔矢明子相较之下热情许多,却也不乏温婉稳重,握住花子的手就柔声问好。
浅田惠子见到明子就很激动,拉着她就开始叙旧;浅田纪一也少有地主动跟人攀谈,与塔矢行洋聊起目前棋坛局势都说得头头是道。两个小辈就这么被若无其事地留在后面面面相觑。
“我敢说爸妈是故意的。”花子在后面轻声笃定。
“那我们就自己行动好了。”塔矢亮言罢就上前询问家里人,得到批准后他便回首冲她微笑。
塔矢亮自然地牵过花子的手把她往浅草寺里带,她穿着繁重的和服不如男士和服行动那么方便,只能小步跟着。花子的视线停留在塔矢亮与之坚定相握的手,一不留神就被台阶绊了下,好在他眼疾手快扶稳,才没有让她在新年第一天出糗。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塔矢亮关切地问。
“没事。”花子想挤出个轻松的笑,但却没能做到。
敏锐的塔矢亮察觉到花子不在状态,却又琢磨不出原因,“是不习惯穿和服的关系吗?”
“……嗯,有点,”她说着立马岔开话题,“阿亮要许什么新年愿望呢?”
“愿望的话,没想那么多呢,反正都得靠自己争取。”塔矢亮见她欲言又止,就被没有追问地接下她的话茬,只是牵着她的手握得更紧,步伐也配合她的速度。
浅草寺外人多,寺内也不例外,两人排了会儿队才轮到他们投币许愿。
花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眸,脑内乱糟糟地任时间流逝。塔矢亮不在的这几天她想了很多,不,从圣诞节那天,甚至更早,她就开始对自身的状况感到不安。
短暂的许愿结束后,两人都想要离开人满为患的浅草寺,刚踏出寺庙才看到家人聊着天往里走。
塔矢亮跟家里人点头示意后才转头问:“花子许了什么愿呢?”
花子犹豫着撇开视线,“我啊,满脑子都是阿亮的事呢。”
“我也是呢,许了个跟你有关的愿望,”他有些担心地轻抚她的脸,想让她看向自己,想着要做些什么让她高兴些,“要不要去求个签?”
她轻轻摇头。
他摸摸她的额头,再确定了下自己的体温:“身体不舒服吗?”
她没有回答。
漫长的沉默后他擅自做了决定:“总之,先休息下吧。”
塔矢亮领着花子到寺庙旁的寺院,这里的人相对较少,还有长椅能坐,放眼望去晴空万里。
花子将被塔矢亮握住的手一点点抽离,艰难地开口:“阿亮……”
“别说话。”已经隐隐意识到些事的他出声打断她的话。
她没有理会,继续道:“我们分开段时间吧。”
塔矢亮已经空无一物的手稍稍握紧,他不置可否地望向她,拧眉问:“我能知道原因吗?”
花子惭愧地垂首,她是清楚自己的做法很自私,跟交往前一样尽做些将他推开的事,但这确实是她深思熟虑后得到的结果。
“我想毫无顾虑地在摄影上下功夫,就像我们没认识之前。”
“我妨碍你了吗?”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她攥紧放在膝上的双手,拇指因压抑着情绪而用力抠着手心,但掌心的疼痛依旧不及胸口酸涩的痛楚,“我也想像你一样在自己所热爱的事情上有所造诣,不能再驻步不前了,但是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只能考虑你的事。我是非常喜欢阿亮的,但我也很喜欢摄影,我无法放弃任何一样。我不能停止对你的喜欢,更不可能舍弃摄影做一个贤内助。所以我才想着,或许保持些距离,能更清楚我们该怎么相处才好。”
塔矢亮心情复杂地听完她的话,胸口的刺痛让他很想大声反驳,拒绝她所有的提议,但是理智也让他清楚她的考虑是没有错的。
“花子,看着我。”
花子强忍着鼻酸咬咬嘴唇,她抬首与自己最喜欢的人对视,手不安地死死攥紧。
他五味杂陈地轻触她的脸颊,忽然他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资格这么做。
“保持现状不行吗,我也可以替你想办法的。”
花子摇头,再次将头低下,“即便圣诞节那天的事还会发生?”
塔矢亮静默片刻,“老实说,我并不想在那样的场合做那些事,但……听你那样说我是很高兴的。”
“对不起。”
听着这话塔矢亮眉头皱得更紧,但还是尽量让自己不冲她发脾气。
“这么说可能任性又失礼,但我真的不想跟你分开。”
花子从长椅上起身,站到他面前深深鞠躬,“拜托你了,请答应我自私的请求。”
当花子直起腰时,入眼的却是塔矢亮受伤的神情,她为之所动,紧抿着嘴唇躲开了他的视线。
他置若罔闻地岔开话题:“雷门附近有家甜品店,要去坐坐吗?”
“抱歉,我得跟妈爸回家,”她不再期望他能同意,当机立断下了逐客令,“家里有东西要拿走的话,可以让明子阿姨来拿。”
“我只想带走你。”
“……对不起。”
他不再挣扎,沮丧地垂首,声音轻得无法听清:“我知道了。”
花子攥紧和服下摆丝滑的布料,强忍住快要满溢而出的悔意。她无法成为他棋局上的对手,更不可能像明子一样相夫教子,她只想在自己的领域里成为同他一样耀眼的星,让他看到她的成功,将那个他替她展望的未来完成给他看——即便会暂时失去他。
不远处浅田惠子的呼唤打破了两人间的静默,花子看向来找她的父母草草抛下一句“再见”便转身要走。
身后塔矢亮的声音悄然响起:“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她停顿了下,才给出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我不知道。”
惠子见花子独自过来就感到奇怪,连忙问:“小亮不一起回去吗?”
花子快步往雷门方向走,无措到不想在这多待一秒,“他不会再过来了。”
惠子不解地看看颓唐坐在原位的塔矢亮再看看行色匆匆的花子,跟身边的纪一确认后才开口询问:“你们分手了?”
她被妈妈的问题问倒了,迟疑了下才答:“没有,应该没有。”
惠子跟上她的步伐,笑道:“小亮那么好你还欺负他。”
“我知道他很好,”花子吸吸鼻,脑海里全是塔矢亮刚才委屈的模样,“我也想让自己变好。”
“看来你充分了解自己有多黏人了。不过正如我说的那样,你很坚强,是有能力处理好事情的,所以我跟纪一才会选择离开你一段时间。”
一直埋头走的花子听完惠子的话便停下脚步,“诶,不是为了看企鹅吗?”
“当然也有企鹅的原因在,”沉稳的浅田纪一在这时开口,“但终究是为了让你解决对灵异的恐惧,你跟塔矢亮的关系算是个意外。”
在纪一眼里的“意外”,在花子心里无疑是个“惊喜”,若不是父母下定决心他们的方式提供帮助,她跟阿亮可能不会有交集。
“非常感谢。”
面对花子忽然正经的垂首道谢,纪一有些不习惯地看向自己的妻子,惠子只是嬉笑着用手肘推推他。
他没办法地叹气,抬手摸摸女儿的头顶,“无论如何,我跟你妈妈都是支持你的,放心去做就是了。”
花子对父母的感激无以言表,她也很清楚,亮的妥协是建立在对他的伤害上,但她已经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既能抛开对他的念想,还能专心追寻自己的道路。
她需要适应这样的距离,而不是同现在这样,拉长了距离脑子里就全是他。
塔矢亮跟着父母回到家后明子和塔矢行洋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他尽量让自己的心情不影响到别人,与父母的对话同平时无异。被告知晚上还得去拜访长辈后塔矢亮就先回房间休息了,他退去羽织随手一扔,无力地躺在榻榻米上就不愿起来。
他抬手摸索小桌,拿起那张在摄影展上得到的照片,与当时不同的是已经给照片换上了符合大小的相框。他越想看清照片上的人,视线就越模糊,用手轻轻擦拭相框都于事无补。
他悠悠地叹气,阖眼后将照片放到胸口,置身于宽敞房间中的惆怅。
第43章
初段
浅田花子刚进教室就将信封扔给打着哈欠的北野明,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检查起照片,不时用余光观察花子从包里捡出东西坐下。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过分投入在摄影里了?”北野把照片收回信封好奇地问道。
“有么,可能只会换了单反效率变高罢了。”花子不假思索地掩饰,耐心翻阅刚买的杂志。
他起身抽走她正在看的杂志,看了眼封面就调侃道:“《围棋周刊》,你以前会看这种东西吗?就算看难道还会每期都买?”
花子在北野的轮番质问下,连忙伸手挡住他想要窥探课桌抽屉的视线,瞪道:“要你管。”
北野服软地把杂志扔回桌上便退回自己的位子,花子本以为他总算能闭嘴了,又听到他冷不丁地发问:“你跟塔矢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寒假回来就没听你提起过他的事。”
花子已经无心看杂志了,以北野的架势仿佛不满足他的八卦,这事就得没完没了了。
“北野,你还记得那张天空的照片吗?”
北野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如果是那张让你摔到骨裂的照片,就还记得。”
花子无语地白了他一眼,糗事倒是被他记得很清楚了,“……那张只得了铜奖,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想毫无顾忌地拼一拼。”
北野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吐槽才好,他没记错的话那张照片是投到了国外的摄影赛,奖项没能满足她的抱负还好理解,但她跟塔矢亮的关系再不恢复他反而会很为难呢。
“分手了?”
“没有,只是不再见面了。”
“这跟分手有区别吗,不过你俩的事我也不想多管,”他说着懒散地往后一靠,扫了眼逐渐来人的教室,“这期的《围棋周刊》我有看的,塔矢下周会在棋院的幽玄之屋参加新初段联赛,你要去看吗?”
花子收回视线,放在课桌上的手渐渐收紧,被压抑的思念在胸腔中绵密地徘徊。她轻轻摇头,答道:“不了,我要去工作。”
“工作?”北野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
“嗯,接了些活,是给模特还有些学生拍照。唔,也邀请了模特来协助完成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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