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你似乎觉得母亲待在雍城有不同的看法?”嬴政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江宁自然不能说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便以嫪毐为引起头:“王太后愿意放权是好事,只是她身边还有嫪毐那等心术不正之辈,我很难放心下来。”
嬴政自然也知道嫪毐是奸邪宵小,拔除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赵姬实在护得紧,嬴政没办法下手。现在嬴政还没有真正亲政,把赵姬逼急了让她做出疯狂的举动,对秦国来说不是好事。
“我知道王上顾念王太后,所以我想是否要让人盯着点雍城呢?”江宁试着询问。
嬴政深吸一口气:“就按你说的办吧。叫成蟜来。”
江宁了然,监视雍城这种事情必须要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做。成蟜聪慧,也知道分寸,即便有所察觉也不会多嘴。如此一来,即便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赵姬也不会被牵连。
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赵姬到底是糊涂了,男人再好,还能再找。孩子丢了,便是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这番举动也引来了心怀叵测之人的怀疑。
韩姬:“当真?”
“夫人,臣跟在王弟身后看得仔细,他在王上的安排下监视了王太后。”蒲鶮看向她,“如此一看,养病是假圈禁是真。王上是个薄情的,他迟早会来报复我们,我们要快了。”
“一起就都劳烦郎中了。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夫人放心,臣一定办好这件事情!”
将蒲鶮打发走后,韩姬才咀嚼起刚才听到的消息。这些年她就觉得奇怪,赵姬那个贱人明明那么护着那个小贱种,怎么到后来会听吕不韦那个贱商的话那么对待小贱种?
她总觉得这事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韩姬敲了敲桌面后,叫来了跟她从韩国一起来的宫人吩咐道:“派人去通知雍城的守卫,让他们盯着赵姬,一有风吹草动速来告诉我。”
“是。”
第83章 (三合一)
金光刺破了黑夜, 清晨取代了黑夜。
祭祀结束,众人也回到了往日的平静。但对于江宁来说,这段时间她的头都要大了。上值的时候还好, 不上值的时候, 她便要教诸位贵女梭编。
若是光是教一门手艺对她来说也不算大事,可惜她偏偏还要端水还得防止某些人拌嘴, 一天下来既有当小学老师的糟心, 也有手握大项目被两个部门的精英疯抢的战战兢兢。
再这么折腾下去, 我非得神经衰弱不可。江宁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后心道,不过话都放出去了,总要替嬴政当一下相亲。要不排个班, 把容易起争执的几个人分开?
她一边想着一边拿着梭子继续编制,红色的朱玉悬在半空, 在阳光的浸润下闪闪发光。随着江宁打成一个结, 蕾丝手链已经有了雏形。细小的金珠子组成精致繁琐的图案, 正红色的玛瑙珠子镶嵌在中间, 成为手链的点睛之笔。
“原来你到这里躲清静了。”
江宁转头便瞧见了嬴政, 她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嬴政不应该在跟其他人商议秦国的外交政策吗?怎么到这了?
“自然是谈完了。结果去了尚书署的人说没瞧见你,我便猜你到这了。”
这里是嬴政的放置珍品的地方,地处偏远, 鲜少有人造访, 是个偷懒摸鱼, 躲清静的好地方。
嬴政坐在了她的对面, 拿起了放在书案上的玛瑙珠子:“如此手艺, 难怪会被祖母叫去。”
江宁一边给手链收尾一边回答:“我要是没有这门手艺,还怎么帮你托住那些女公子。王上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嬴政笑了一下:“确实辛苦你了。”
“算不上辛苦, 能帮到王上我也很开心就是了。”江宁梭子一收,一条手链便编好了。她将手链放在了首饰盒里推向对面,一脸期待地看着嬴政:“还请王上评价一番。”
嬴政拿起链子细细查看,说道:“你的手艺向来独一无二,茹女子收到了想必会很开心。”
“那我就放心了。”江宁拿起梭子准备做下一个饰品,不过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她问,“对了,王上是怎么知道我这些是要送给茹女子的?”
嬴政放下手链,看向江宁:“你前些日子还在说送什么贺礼没头绪,这段时间这么安静,仔细想想就知道你知道要送什么贺礼了。”
江宁顺势拍马屁:“王上料事如神啊!”
嬴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反而拿出了一直放在阁楼里的书,坐在她的对面翻阅了起来。
阳光静谧,悄悄地勾勒着对面人的轮廓。睫毛上聚着微光,高挺的鼻梁在脸上留下一层阴影,神情专注的模样很是吸引人。
江宁心想,若是这里是现代的图书馆一类的地方,恐怕已经有不少人对眼前的大帅哥蠢蠢欲动了吧。说不对还会有人对能够坐在大帅哥身旁的自己羡慕嫉妒恨了。
她微微勾唇,现代真是个美好的词。如果能带着嬴政一起看看的话就好了。
枝叶在微风中摇曳,鸟雀的歌声在外面响起,配上潺潺的流水声,让人不禁放松下来安静做事。
不知为何今年的时间过得格外得快,转眼便到了阳春三月成蟜和百里茹成婚的日子。
说实话江宁对这场婚礼的期待可能比两个新人还要高,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先秦时期的婚礼,是能直观地感受到先秦时期古老的文化底蕴的机会,这让她这个时空访客怎么能不激动?
黄昏时分,红霞染红了半面天空。随着太祝的声音响起,婚礼正式开始。编钟,笛子还有许多没见过乐器在此刻共同演奏出一段庄重华美的乐曲,成蟜和百里茹身着身着吉服缓缓走来。
寺人们身着黑色服饰举着几尺红绸跟在新人左右,宫人们捧着各式礼器跟在身后,让人在感到喜悦的同时又感受到了一股庄严的氛围。
祭天地,敬亲长,感恩宾客远道而来。一套流程下来,已然是夜色沉沉。江宁看着身边的刀笔吏们正在奋笔疾书,她想这场盛大的婚礼大概要被记载在史册中,随着这些文字流传千年。
她的目光与嬴政交织在一起,在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后,她的嘴角也不禁扬起,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秦王弟婚,自然少不了赦天下。尚书署也便忙碌了起来,等到江宁回过神来已然快到芒种了。她活动着酸痛的脖颈心道,真是不忙的时候闲得要死,一忙起来便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要命!
“高先生不愧是大秦的栋梁,今日又做了新的农具。”嬴政将私田最近的报告递给了她。
江宁看着神采奕奕的嬴政嘴角抽动,同样是工作了好几天,她无精打采腰酸背痛,嬴政却是精神百倍。她不禁发问,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怎么了?”
“没,”江宁翻开报告说道,“我只是觉得王上有使不完的精力,很是羡慕。”
嬴政将最后一本折子批复完,回道:“当你有一件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情后,你也会有用不完的精力。”
江宁心道,我有啊,可我也没感觉精力用不完啊。她又想想,也许是目标不一样,嬴政是一统六国的宏伟目标,不努力不行;她是抱大腿,不努力好像也行。
“许先生打算考察咸阳的耕地情况,我也想去观摩一番,你要去吗?”嬴政询问。
江宁眉头上扬,嬴政这是微服私访上瘾了?但她也知道这次考察肯定也会有部分问题要做整改,他们尚书署估计还要撰写文书。与其听别人转述,倒不如跟去看看,这样理解得更快,写的草稿才更符合本意。
“去。什么时候?我去准备准备。”
“芒种。”
江宁扒拉着手指头一算,好像就是十天后的事情。那天她正好没事,正好可以去考察。话又说回来,她也想看看在技术和工具升级后,秦国的农业发展如何了。
芒种当天艳阳高照,天空蔚蓝,犹如一块纯净的蓝宝石。江宁掐着腰仰望天空感叹,没有被工业污染的天空就是不一样。随后她又眺望远方,看着正在水田里耕种的咸阳百姓。
身披蓑衣头戴草帽,踩在浑浊的水中,将翠绿色的秧苗插入水田中。晶莹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滴落水中,即便如此劳累,百姓们依旧不肯停歇。芒种芒种,自然是忙碌的。
“许先生又来了啊。”一个坐在秧马上的妇人笑道,“今天又有什么东西要教俺们哩?”
许青笑着应声:“哪有那么多办法,今天是来看看大家这几年的收成怎么样。”
一个汉子走上岸一边拍掉腿上的水蛭,一边回答许青的问题:“自然是好的。去年你交给俺们的嫁接好用极了,乡里乡下也不愁没果子吃了。”
接着汉子又把这水蛭丢到了一边嫌弃道:“这钻钻虫也忒烦人了!一下田就不会被咬,烦死了。”
江宁提醒:“何不把这钻钻虫收集起晒干,卖给医坊换两个钱贴补家用,我听医师们说这也是一味药材,可以活血化瘀。”
“真的哩?”汉子用棍子戳了戳地上的水蛭,“女子你可不要诓我。”
“她说是真的那大概就是真的了,这丫头经常跟宫里的太医混,知道比咱们多。”
被高尧这么一说,汉子信了江宁的话,不过又唉声叹气起来:“早知道这东西能换钱,之前那些就不丢了。唉!”
“行了,你在那吃后悔药了。”妇人叫道,“别闲聊了,快来干活吧。”
“就来!”
亲切地问候了几句后,一行人又继续向旱地搜集问题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嬴政出言:“我记得书里的常见药草篇里没有这个钻钻虫吧。”
“自然是接触得药草多了就认得了。”江宁叹了口气,“你忘了我在蜀地里天天跟这些药材打交道,想不记住都难。”
嬴政:“我看你是可以做半个太医了。”
“别了王上,臣最近也是很忙的。”江宁扒拉着手指头,“刚刚许先生说的事情,王上是打算普及全国对吧,我们尚书省又要忙起来了。”
“小小问题不解决总会衍生出大问题。秦国近些年的粮产颇丰,但放任许先生说的问题生长下去,粮产定会受到影响。”嬴政看向江宁,“寡人要的是一个如铜墙铁壁般的大秦。”
江宁愣了一下,她好像从嬴政的话里嗅到了某种动向。粮产在古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至关重要,在兴兵打仗更是重中之重。她看向正与许青高尧谈话的嬴政心中有了预感,看来明年嬴政亲政后,吞并六国便要开始了。
唉,又要忙起来了。江宁捏了捏鼻梁,战时和平时总是不一样,各种资源调配和人力征用会经常变动,他们尚书省自然也得二十四小时待命了。她这条咸鱼总是被迫支棱起来,实在是太惨了。
结果她随意一看,便瞧见净城丞正在带着下人在巷子里勾勾画画什么。还没等她问,高尧先说话了:“原先还以为是卫林那小子诓我,没想到他们净城司确实忙。”
江宁想不明白,什么大事竟然要出动净城司的二把手?
“出了什么事情?”嬴政也是好奇。
“前几天有人反映咸阳城一到阴雨天便有污水。净城司打算重新安排一下排水的水渠。”许晴感叹,“韩大人真是尽责啊。”
原来如此,江宁心道,看来夏太后留下来的人精明能干,嬴政有了他们做起事来想必会更方便些了。
农桑事情的事情告一段落,各司的人员也相继做了补充,秦国上下都在为吞并六国蓄力。最直观的证据便是从嬴政书房里传出来的一条条政令,几乎每一条都与屯粮屯铁以及屯盐有关。
尚书署要将这些政令分门别类,再做总结润色,最后形成草稿交给嬴政过目,一套流程走下来,一个月也就过去了。在签发了最后一道旨意后,江宁才送了松了口气活动了筋骨。
在听到下属们谈论云阳大会的时候,江宁才意识到原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李大人安。”
下属们的打招呼引起了江宁的注意,她一抬头便瞧见了李斯。对方虽然神态自若,但江宁总感觉这人好像有点……着急?
虽然对李斯的“丰功伟绩”心有余悸,但两人是同事她也不好把对方赶出去。于是她屏退了左右,留李斯一个人在屋里,请人坐下后又倒了杯茶。
“不知李大人找下官所为何事?”
李斯不解:“尚书令不知道王上被太后邀去华阳宫参加宴会?”
江宁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王上去相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见她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李斯了然:“看来太后是有意瞒着尚书令了。”
江宁顺着李斯的思路想了下去,大概是华阳太后不想再等下去了,于是觉得绕过自己这层屏障,直接把嬴政拖到了“相亲宴”上。这也太着急了吧,她在心里吐槽。
嬴政去相亲宴她能明白,楚系在秦国扎根很深,而且华阳太后又是嬴政名义上的祖母,于情于理嬴政都得卖给楚系一个面子。
但李斯为什么这么排斥嬴政跟楚系接触?他不应该极力促成嬴政跟楚系的事情吗?要知道姻亲是维系两家关系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才不会傻着问出来,纵观李斯的人生,他的每一个选择都是为了自己的权力。所以她想,这次李斯不赞成嬴政和楚系的姻亲,大概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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