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江省已经是晚上了,林长年毫不犹豫地跑去田政家:“我看这事儿能成!”
田政家正在吃晚饭,田政媳妇儿罗丽华给林长年拿了碗筷:“别着急谈事情,先吃口饭。”
“谢谢嫂子。”林长年拉了张椅子坐下。
田政拿个空碗给他盛汤,笑道:“你别那么急,汤要一口一口喝,事要一件一件办。”
自从当上副省长后,田政整个人行事作风稳了不少,他淡淡一笑:“你走的这半个月,省里发生了不少事。”
“你讲讲。”
“头一件,你提交那份给教育系统下放人员平反的文件已经通过了,这会儿好多人应该已经回家了。”
“太好了!”
“对了,新南市那边下放人员回城的事我排在头一个办的,你原来的老领导谢荣前两天托人联系你,说是你家族长已经同意了,今年过年他携一家老小去木家过年,也给你道谢。”
田政轻哼:“真是好呀,我和你认识约莫也有十五年了吧,我可一次都没去过你老家。”
“你能爬山?”
“能啊,怎么不能。你忘了,当年咱们在丰山县的时候,为了办茶厂,上山下坡我可没少走山路。”
“行吧,你要有空今年跟我去老家过年吧。”林长年扭头道:“嫂子,你带着我侄子们也去。”
罗丽华笑着从厨房出来:“老大说好了今年过年要去他岳父岳母家,老二在上海回不来,要去也只有我们夫妻俩去了。”
林长年冲田政抬下巴:“去不去?你说句话。”
“去!”
田政其实想跟木家族长求平安符。当年他从零长年那里要来一块平安符,真给他挡了两回事,虽说不是生死劫难,那也很难得了。
现在媳妇儿年纪也大了,两个儿子不在身边他也担心,就想给家里人都求一块平安符。
“你呀,咱们这种关系,你要早跟我说,我还能不帮你?”
“呵呵,你就是这会儿话说得好听,这么多年也不见你主动帮你嫂子和两个侄子求个平安符。”
林长年不认账:“明明是你不吭声不跟我张口,怎么还怪我头上了?”
都是年龄挺大的人了,都身居高位,为了这么个事情还吵起来,罗丽华也是无奈,拿出来半瓶酒:“上次你们没喝完,今天要喝不?”
“喝!”
林长年心里是真高兴啊,喝了两杯酒意上头,得意地跟田政讲他在北京会议上的发言得到了热烈的掌声,事后还有领导请他去谈话。
“我虽然不像你那么会看人,但是我看得出来,上面是真心想办这事儿。”
田政酒量好,两杯酒下肚毫无反应,他冷静道:“别把上面的人想得太傻,只要大家利益一致,动起来会很快。”
“你说话别那么冷冰冰的,听起来刺耳。”
田政微微一笑,也就是林长年这样的人才会初心不改,一直对自己的事业热情不减。
有这样一个朋友在身边,就好像有了一个明确的坐标和旗帜,给自己指引方向。
只怕,他的挚友很快要离开他了吧。
搞教育,真的需要林长年这种人。
“青山什么时候回来?”田政提起青山,当初青山出国的事情他也知道。
“本来明年能回来,其他几个孩子有的要去华尔街学习,有的要去工厂学习,青山为了等他们,估计还要两三年才能回来。”
还要两三年,田政算了算,八零年才能回来吧。
“应该是。”林长年感叹:“好几年没见到儿子了,也不知道他在国外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
田政轻嗤:“青山一年给你写好几封信你还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至于说谁欺负他,他身边不是有保镖吗?”
“你不懂,孩子没在跟前,怎么也放心不下。”
“林长年,青山是男人,你不能当女儿一样养。”
“什么男人,青山过完年也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
田政:“……”好吧,你个儿宝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痛痛快快跟田政聊了一回,林长年回家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抖擞地去单位上班,等他把手里的工作安排完,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
张静收拾了一堆年货,又去跟田政的媳妇儿约好时间,二十七他们就出发回老家。
花了一天时间到青苍大队,又花了一天时间爬山到木家寨。天天在办公室坐着开会,好多年没走过这么远山路的田政累得脚趴手软。
林长年哈哈大笑,赶紧把他们夫妻送到木家寨客房休息。
田政夫妻俩到木家寨客房,发现两边都住满了人,他一打听,除了木家族人之外,剩下的都是曾经下放到青苍大队的人,来自北京某机关单位的领导,来自华北某科研机构的负责人……大家身份都不低。
田政去木家族学旁边的淋浴间洗漱,碰到快八十岁的长辈范铎,站着跟老人家聊了聊,问他都平反了为什么还不回城。
范铎笑道:“不着急,等过完年我再回去。”
木家族学的其他老师带着孩子去族学食堂吃晚饭,范铎给田政介绍,田政这才知道,木家族学的这些老师有教英语的,教俄语的,教金融的,还有物理化学之类的都有。
田政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木家族学就是个给孩子启蒙的地方,没想到木家族学的孩子要学这么多东西。
洗漱完,田政回房间,关上门来跟媳妇儿说:“没想到,林长年那小子看着老实,居然偷偷搞小动作。”
“怎么了?”
田政把刚才碰到范铎的事告诉媳妇儿:“十年啊!木家一代人都在接受这样的教育,一般资质的孩子出去,都不比咱们隔壁邻居家那些精心培养的孩子差。”
更何况,当初下放到长宁公社的各方大佬都受了木家照顾,这些各行各业的人脉,是一笔多大的财富啊!
“我当什么事呢,人家好心有好报,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就是,单纯地嫉妒吧!”
罗丽华忍不住笑:“往好处想,凭咱们家和长年家的关系,他的人脉,也可以间接算成你的人脉。”
田政轻哼:“他小子要是不帮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林长年真是个再贴心不过的朋友,第二天一早请他去木族长家吃早饭。
吃午饭或者晚饭可能是亲近的客人,但是请去吃早饭,那是自己人才有的待遇。
“姑妈,这是田政和他媳妇儿罗丽华。”
木怀玉看着田政夫妻两人,夸道:“二位真是好面相。”
田政和罗丽华忍不住笑,被一位有真本事的大师夸奖好面相,真是件大好事。夫妻二人送上厚礼,只说是拜年的年货。
“虽然我第一次见你,但是我们一家都知道你和长年的关系,多谢你这些年来对我家长年的提携。我知道你心好,我拿你当子侄,这次就算了,以后上门别带这些东西啦,太见外了。”
田政恭敬地点头称是。
胥章端着鱼肉馄饨出来,笑着问田政夫妻俩:“二位需要辣椒和醋自己加。”
“多谢。”
田政偷偷给林长年使眼色,不是说你家只有一个侄女吗?这个年轻人是谁?
林长年笑着介绍:“胥章,算是咱们家的孩子。”
林长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田政猜测,这个胥章应该是亲戚家的孩子。
这个年轻人,只看外表长相和说话行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木玄玑拉着木简从房间里出来,见了客人,才拉着木简去厨房洗漱,过了会儿,她跟着胥章并肩走过来。
田政顿时明了,这个胥章,大概是木家的女婿吧。
田政是林长年带来的客人,木家人对田政夫妻都很客气。吃了早饭后,林长年问侄女家里有没有平安符。
“有,你要几个?叫木简去拿。”
林长年看都没看田政,立刻说拿上个吧,他们家一人一个。
木玄玑点头,木简跑去屋里拿平安符。
田政和罗丽华忙感谢:“真是给您家添麻烦了。”
木玄玑:“不麻烦。”
张静挽着罗丽华的胳膊笑道:“福宝虽然话少,但是看人准,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到了她面前,她一看人面相就把人赶出去了,更别提要她的平安符了。”
张静婉转地解释,田政夫妻都明白,人家小姑娘只是话少,对他们夫妻没有意见。
田政哪里会有意见,那些手段使尽的人想见到小大师一面比登天还难,他今天不仅见到小大师了,还在小大师家吃了早饭,非常满足了。
过了会儿,木家寨那边来了人,一个个都来拜见木家族长和小族长,田政夫妻来得早 ,有一把椅子坐,后面来的人太多,椅子不够坐都只能站着。
后头来了几个上年纪的老人,田政夫妻赶紧起来让座,扶着人坐下。
“你是罗昌身边的那个小子?”
“您老好,我跟着罗省长当了几年秘书。”
老人笑道:“我知道,我在北京见过你。”
寒暄了两句,老人转身跟木怀玉说话,田政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拉着媳妇儿退出去。
罗丽华拍着怦怦跳的心口:“刚才那几位老人家是谁,感觉好有气势。”
田政也不知道,下午把林长年拉到房间里问他。林长年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那几位是跟着胥章回来了。”
“胥章是什么身份?”
“早上不是说了么,算是我们家孩子。”
“少给我打马虎眼,说清楚。”
“真没跟你打马虎眼,今天早上你也看到了,胥章跟我家福宝的关系,不出意外,胥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孩子。”
“至于胥章的身份嘛,胥章爷爷奶奶和我姑妈是故交,五十年代末的时候胥家一家人去了香港做生意,后来全家去了英国,前两年胥章回国修水电站。”
“青龙水电站你知道吧,虽然是万红领头,但是是他总揽全局。今年上半年又去三川河水电站干活去了。”
从国外回来,还能通过身份审查,这胥家,有点本事。
“胥家原来也是大商人,出国前产业都捐了,这些都是查得着的。至于他能回来,还有一个原因,上海齐家你知道吧,齐家老爷子已经退下来了,齐家那个儿子如今是副师长,他们一家也出力了。”
罗丽华看向丈夫,他们家老二就在上海,今年没回来过年,就是因为想搭上那边的关系。
田政瞪着林长年:“林长年,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多秘密。”
林长年无辜摊手:“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也没问过我啊。”
田政听到这句话简直想揍人。林长年这人好的时候很好,有时候说话真能把他气死。
这次来木家田政真没白来,靠着木家的关系,他认识了不少人,有些关系是现在就用得到的。
木怀玉也很满意,觉得田政这个人,心思虽然深沉,好在身上没有大毛病,对长年十分不错,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林小琴和田政聊了一回,也觉得田政这人不错。即使她只是个女人也认可她的能力,以后可以多来往。
高云雷可不管这些事情,好不容易休假,他要在木家族学食堂吃个够。
大年三十下午,胥章去叫高云雷去家里吃饭,高云雷刚在食堂偷吃了小酥肉,他擦了擦手,两人去木家。
“胥章,要是过两年情况好,我想写信给我爷爷,叫他们回来看看。”
胥章嗯了一声:“挺好,高爷爷早就想回来了吧。”
高云雷扭头看他一眼:“你不急着请你爷爷奶奶他们回来?”
胥章和福宝都处了一两年了,还不急?
“不急,还早。”
高云雷轻笑,胥章不急,不知道胥爷爷和杜奶奶他们急不急。
木家的大门上贴着喜庆的大红色春联特别显眼,新桃换旧符,翻年就是七七年了。
一年更比一年好。
第63章
木家今年过年来了特别多外客, 木昭这个木家中流砥柱那叫一个忙,大年初二就在家里给人看诊。
说起来,大过年的看大夫拿药, 也不怕忌讳。
“有病就是要治, 讳疾忌医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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