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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君君随时察言观色，立马道：“大娘你这是怎么了？”
妇人勉强笑了笑，拉着苑娘下了桥，“二位仙长，我们下去谈吧，桥上人来人往的，没得挡住了别人的路。”
何君君点头如捣蒜，“是是，只是大娘，您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要是您不介意，完全可以告诉我们，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我们会尽全力帮您的。”
妇人欲言又止，最后败在了何君君亮晶晶的眼睛里，只能开口道将刚才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末了叹息一声，还未抬眼，何君君已经两手握住了妇人的手，眼泪汪汪。
“大娘，我这里还有些银钱，您先拿着。”何君君从兜里掏出银钱往妇人手里塞，妇人脸色尴尬，不断推拒，“实在是不用了仙长，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两人推拒了半天没有着落，李窈则观察着苑娘的动静，她被拉下来后也一动不动，目光直直看着面前的空地。
李窈的视线移到了苑娘挎着的篮子上。
这里面装的什么？李窈心念微动，但是实在是不好直接掀开查看，便委婉的示意何君君整点事。
何君君接收到暗示精神一振，立马将钱往前一推，身体向后一仰，假做脚滑要摔倒，顺便一爪拉住了苑娘挎着的篮子！
篮子被何君君一爪抓翻了！
李窈定睛一看，篮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是最上面盖了一层布，苑娘盯着摔到地上的篮子，面露茫然，下一刻，豆大的泪水顺着苑娘脸颊滑落。
“石头，石头。”
第86章 镜城3
苑娘跪坐在地, 眼泪断了线似的不断滑落，就连石头样的半张脸也被泪水浸湿。
“石头，石头……”
从始至终, 苑娘都只重复着这两个字。
“实在是不好意思。”何君君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焦急的看着苑娘和妇人，窘迫到手脚都无处安放。
李窈伸手去扶苑娘，却发现苑娘的身体死沉死沉的，怎么拉也拉不起来，她皱皱眉，运转灵力试图拉起苑娘，苑娘纹丝不动, 只坐在地上默默流泪。
这么沉？李窈咬牙死命向上一提，苑娘的手臂都没有移动分毫。
李窈震惊的松开手, 再次将苑娘打量了一遍，除开这半边非人的面孔, 苑娘身上并没其他的疑点。
这时怎么回事？
妇人顾不上李窈好何君君，忙将篮子重新收好塞到苑娘手里, 然后伸手扶起了苑娘。
她扶起苑娘的动作那样轻巧, 完全不像李窈感受到的那样重。
方才李窈扶苑娘的时候, 只觉得极重，像是长久屹立在土地上的石头，深深的嵌在原地，任凭风吹日晒也不挪动分毫, 更罔论李窈想用自己力量去动摇。
“大娘，这些银钱您一定要收下。”何君君满脸苦恼自责, “我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我。”
妇人纠结了半晌, 又看看身边无知无觉的苑娘，收下了何君君的银钱。
“谢谢二位仙长。”妇人诚恳的道谢。
“窈窈师妹？”
薛石的嗓音低沉，却极富穿透力，能压过喧嚣的人声传进李窈耳中。
“薛石师兄。”何君君向着桥上的薛石挥了挥手，“你怎么也在这里？”
前不久薛石领着另一队三月弟子出任务去了，两支队伍的任务地点不同，方向也不完全相同，按照薛石的风格，他们是不会在非任务必经之地见到他的。
“薛师兄。”
李奚常年跟着薛石的队伍，薛石来了镜城，李奚多半也来了。
五月的天，正是明媚的时候，薛石难的穿着一身石青色衣裳，肤色仍是不健康的白，人群似乎都被他衬成了模糊的背景。
薛石下了桥，向着她们走来，他鬓角翘起一些调皮的短发，在微风和阳光下招招摇摇。
妇人见薛石过来，神情有些紧张。
原本是听说来镜城的仙长离开了，她才敢放心带着苑娘出门，今日却撞见了好几位仙长。
苑娘生的这样奇怪，要是被仙长们当做妖魔该如何是好？
“两位仙长，我先离开了。”妇人拉着苑娘匆忙道别。
何君君伸手欲拦，李窈压下她的手，屈指弹出灵力，附在了妇人的衣角上。
“薛师兄，你怎么也在这里？”何君君眼睛滴溜溜转，看向他身后，似乎正在找其他人，“其他人在哪里？”
“不久前宗门来信说此次镜城任务凶险，调遣我们前来与你们一同调查。”薛石话少，三言两语就概括了原因。
李窈分心想着苑娘的事，一抬头，正看见薛石鬓边的短发调皮的翘起，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
越过薛石的肩头和颤动大发丝，李窈看见了苑娘，苑娘呆呆攥着篮子，站在原地扭过头，正向这边看来。
苑娘在看薛石。
薛石、薛石……石头？这两者莫非有什么关联？莫非苑娘和薛石有亲缘关系？
李窈好像抓住了什么，“薛师兄，能问你个问题吗？”
薛石点点头。
“薛师兄是哪里人？家中亲眷几人？可有回去看望过他们？”
薛石常年在外面出任务，四处奔波，完全有机会回去家中探望，李窈只需要问问，或许就能确定苑娘和薛石的关系。
薛石怔了片刻，似乎没想到李窈会问他这个问题，回答说：“我出生在衍天宗屏湖峰，母亲生我难产而亡，父亲常年于后山闭关，我只在幼时见过他们。”
何君君谴责的目光杀到，似乎在责怪李窈居然连这也不知道，还提起了薛石的伤心事。
看何君君的脸色，薛石的身世似乎不是秘密，李窈尴尬起来，薛石对她很好，每次出任务回来都要找李窈，帮李窈取信打扫后山，而她居然连他的身世也不清楚。
李窈心虚的用食指卷着头发，继续提问：“薛师兄，实在是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薛石并不在乎，只是看着李窈，“我母亲或许有血亲尚在人间。”
他知道李窈想问什么，方才那个半面石头一样的女子紧紧盯着他，眼神那样的炽热直白，他能感受到。
那苑娘可能是薛石母亲这边的血亲，只是看薛石眼熟？李窈想着，却敏锐得捕捉到了一个点。
薛石刚刚说，他只在幼时见过“他们”。
他们？怎么会是他们？薛石的母亲不是难产而亡吗？还是说这只是薛石的口误？
“卫队给我们安排了住所，就在城中最大的客栈里。”何君君说，“要和大家见面吗？”
薛石眉眼微沉，“我就不去了，如果你们见到其他人，也请不要表露出来，你们在明，我们在暗，玉牌联系。”
“行，有什么玉牌联系，这件事可以说出去吧？”
薛石抿唇，“不要过于张扬。”
何君君摆手，“我懂我懂。”她没那么蠢好吧。
像是知道李窈没有跟上来，薛石忽然回头，一双漆黑的眼直直望进李窈眼里。
他们谁都没说话，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李窈垂下眼，“走吧，我们先回客栈看看。”
据说钟显他们曾经也住在这个客栈里，她们在路上耽误了这样久，其他人应该早就开始调查了。
两人慢慢向着客栈走去，李窈看着河中潺潺流水，莫名很在意苑娘的事。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李窈想。
客栈沿水而建，装修的雅致古典，大堂中格外热闹，各种口音混杂，饭菜酒香伴着欢声笑语越发诱人，烟火气十足。
镜城风景秀美，一年四季都有游人不远万里前来赏景，城中客栈爆满。
卫队先前派人来请出了原本钟显等人住过的房间，裴游领着人刚进客栈，直接带着人去房间中调查。
“苏翘，赵罡，你们带三人分别去二楼三楼查看情况寻找线索，剩下的跟我来。”
其余人领命离开，裴游皱眉看着剩下的两人，李窈和何君君居然还没跟上来。
“走。”裴游带着两人上了四楼。
“镜河客栈，是这儿。”李窈摸出玉牌读了裴游的信息，脸色讪讪，“裴师兄让我们在大堂等着。”
大堂的桌子全都被坐满了，李窈和何君君眼巴巴站在门口，等着一桌人离开，店小二还没来得及收拾桌面，便一屁股坐下占据了这个位置。
“劳烦上一桌好菜。”李窈递给小二一块碎银子，“君君，来，点菜。”
店小二欲言又止：“两位姑娘，我们客栈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客栈的饭菜在忙碌的时候优先供给房客，店小二眼瞅着李窈和何君君大摇大摆走进来，面孔也陌生得很，不像是这里的房客。
“可之前宋队长说……”
店小二了然，收了碎银子，立马招呼开了，“稍等嘞二位。”
何君君点完菜，傲娇抬头斜眼觑着李窈，“哼，你别以为请我吃一顿就平账了。”
李窈夸她：“君君，你刚刚演的真好，情绪很爆满，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赴汤蹈火也给你买回来。”
何君君挺挺胸脯，接受了李窈的大拇指，“那不需要，我怎么忍心让你赴汤蹈火，我们的关系，你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你想要我干什么。”
“窈窈，我们这不是默契是什么，你就不怀疑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吗？”
李窈陪她闲聊，“异父异母的亲姐姐吗？”
大堂中没有异样，可李窈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
环视四周，李窈找不出到底是谁在窥视她，这窥视的感觉似乎无处不在，四面八方都是。
那些窥视的视线藏在人群、桌椅中，穿过人潮、透过缝隙、躲开障碍，数不清的目光像是锁链将李窈捆紧，李窈下意识微微蜷缩身体，脊背绷紧，这是一个自卫的姿势。
李窈想拒绝那些窥视，却根本找不到来源，只能一遍遍扫视四周，妄图寻找出窥视来源。
“怎么了？”何君君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窥视，她敲敲桌面，“窈窈，你再走神饭菜都要冷掉了。”
李窈浑身不自在，皱眉问：“君君，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很奇怪？”
何君君轻晃着手里的茶杯，神色茫然，“什么？奇怪？你倒是挺奇怪的，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又走神，紧张兮兮的到处看。”
她一下明白过来，凑近了问李窈，“窈窈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茶杯被何君君轻掷在桌上，茶水溅出来，茶水反射着阳光，一瞬晃花了李窈的眼，然后被木桌面吸收，只剩下一团深色的水渍。
李窈眼皮一跳，还没说话，身边的空位就坐下了一个人。
“你们终于跟上来啦？”裴游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很危险，另外二人也在桌边坐下，表情平静。
“小二，麻烦多加几副碗筷。”何君君招呼店小二。
“找到什么线索没有。”李窈问。
只要她岔开话题够快，裴游就来不及问责。
“没有。”裴游摇头。
卫队直接通知客栈把四楼全空出来了，他们进去搜查了一番，床底下都钻进去看过了，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我们倒是发现了一点东西，我觉得可能和镜城的事情有些关联，但是目前还没有查实，不敢肯定。”李窈说。
“或许你可以等查实了再告诉我呢。”裴游假笑，这种为自己的过错打掩护的发现他不是很想听。
“好吧，还有一件事。”李窈耸耸肩，取出玉牌在群聊中发了一条消息。
“宗门另外派遣了薛石师兄带领的队伍来镜城协助我们。”
裴游抬头，李窈看着他，“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裴游又组建一个群聊，在群里发消息。
裴游：“互相配合，协助调查。”
薛石：“好。”
李窈的脸抽了抽，李奚也在群聊里，果然，李奚也来了镜城。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李窈这两年已经尽力避免和李奚碰面了，但是李奚总是有意无意出现在李窈身边，死皮赖脸非要和李窈搭话。
李奚越来越不像李奚了，不像从前那个要和她交换生命的李奚，反而与最开始的李奚越来越相似。
他到底是谁。
李窈想着翻了个身，她实在太困惑了，她想不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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