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赵嘉宁伸手描摹他的眉眼,如描似画,当真是好看至极,这张脸本应该怎么看都不会腻,可她却早已对他厌烦至极,只是不得已,要一遍遍地说着违心话:“我喜欢你,自然离不开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对你始终如一。”
“宁宁,这样的话真好听……”
薛钰埋在她的颈侧,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他想,赵嘉宁亲口对他说,她喜欢他,会永远陪着他,他为什么不选择相信呢?没人敢骗他,赵嘉宁,她不也不例外。
她不会有这个胆子的,因为这个代价,她承担不起。
至于永安,她本来就是个疯子,如今吸食了五石散,更是疯得无可救药。
疯子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相比一个疯子的话,他自然,选择相信他的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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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灵犀殿走水,永安公主葬身火海的消息从宫里传出,赵嘉宁听说后十分吃惊,毕竟昨晚她才刚刚见到她的侍女,她还想邀请薛钰过去一叙,对了,还有那个侍女采兰,听说也跟着一起被烧死了,死相极为惨烈。
赵嘉宁对这个消息称不上难过,毕竟她们不是什么好人,还算计过她,她们死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事实上她也高兴不起来,只是觉得唏嘘。
她将这件事说给薛钰听,彼时他正在为她剥葡萄,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为她剥着葡萄,居然非常有耐心,赵嘉宁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竟然连剥葡萄都十分地赏心悦目。
赵嘉宁原本以为他听说永安的事情后也会很吃惊,毕竟他们相识一场,昨晚还刚刚见过,可没想到他的态度十分冷淡,将剥好的葡萄送入她的口中,他看着她微微笑道:“宁宁,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事费心神,嗯?”
赵嘉宁愣了一下:“可永安公主死了,你昨天还见过她,难道心中没什么感触么?”
“有啊,”他无谓地道:“她该死。”转而又问:“葡萄甜么?”
显然在他眼里,后一个问题比永安死不死要重要得多。
赵嘉宁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忽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她看着薛钰,他正温柔地帮她擦拭着唇边的葡萄渍,她这么看着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极可怖的念头——永安的死,不会跟他有关吧?
如果是真的,兔死狐悲,她应该早为自己做谋划了,永安那么爱他,他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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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宁宁?”薛钰轻轻叫了她一声, 微笑道:“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入神?”
赵嘉宁这才回过神来,强自稳定心神,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好了,别想无关的人事了,葡萄甜么?”薛钰摩挲着她柔软鲜妍的唇瓣, 她是极好看的唇形, 鲜花一般, 因沾了葡萄渍, 水光淋漓,愈发显得诱人。
此时檀口微张,露出一截嫣红的舌尖,只有他知道有多软。
薛钰眸光微暗,攫住她的下颌,倾身吻了下去,他舔舐描摹着她的唇瓣, 又强势地撬开她的贝齿, 一路攻城略地, 肆意攫夺她口中的气息,等到赵嘉宁实在喘不过气了,他才慢慢放开了她。
赵嘉宁无力地伏靠在他怀里喘x, 薛钰神情餍足,附在她耳边轻笑道:“真甜。”
赵嘉宁瞪了他一眼, 有些嗔怪地道:“您欺负我……我正在吃葡萄呢,您怎么……”
薛钰眉梢微抬, 玩味道:“这就叫欺负了?”他将手缓缓下移,停在她的襟扣上, 居然动手解开了她的衣襟,明明动作那般轻佻,偏语气一本正经:“宁宁别吃葡萄了,吃点别的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她改吃别的水果。
可赵嘉宁立刻会过了意,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可这……这是在外面……”
“外面怎么了,又不是没做过。”他慢条斯理地抚弄着她的s体,缓缓勾起唇角,暧日未道:“宁宁不是很喜欢么?放心,不会有人过来的。”
他太熟悉她的s体了,没一会儿,赵嘉宁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彻底在他的怀里软成了一汪春水,只能间或泄露出几声破碎的身影。
在彻底沦陷前,赵嘉宁模模糊糊地想,薛钰就算再怎么疯,但永安毕竟是公主,他应当不至于敢以下犯上,谋杀公主,但转念又想,又有什么事是薛钰做不出来的呢……
不论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干的,单凭他对永安之死的淡漠无情,就让她对他的恐惧更上一层,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再拖延了,恨不得立刻从他身边逃离。
这段日子她也想了许多,要从他身边逃脱,她首先得从他手上拿回她的卖身文书,只要拿回并销毁了文书,她就成了自由之身,薛钰往后再也没有名目圈禁她了。
这样一来,只要她逃得足够远,薛钰一旦短时间内找不到她,时间一久,耐心耗尽,自然也就放弃了。就算往后再见到她,恐怕也忘记她是哪个了,更不用说再费心思把她抓回来。
他可能一开始会愤怒,不甘心、咽不下气,毕竟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侍妾,是任他操控的玩物,是他泄欲的工具,是永远逃不出他掌心的雀儿,他万万想不到,她竟然敢愚弄他,甚至有朝一日,妄图逃离他的掌控。
因此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把她抓回来泄愤,但这仅限于刚开始,他心中的那口气咽不下气,可一旦时间久了,不平之气散了,他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再为她花心思。
毕竟,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她是教会了他男女之事,可这世上,多的是对他前仆后继的女人,他又怎么会稀罕她。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把那张卖身文书销毁了,否则这事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每每想起,便觉不安,何况留那样一个把柄在薛钰手上,不也时时刻刻提醒他,她曾经打过他的脸么?
本来他都将此事淡忘了,一看见那张文书,便又被勾起怒火,这对她来说岂不是一个隐患么?
所以那张文书非得销毁不可。
至于逃出侯府后怎么生活,她也早就想好了,这段时间薛钰送给她不少玩意儿,什么和田玉的镯子,镶了猫眼石的玉坠,累金丝红宝石珠花……凡是她多看一眼的,他全都买了送给她,一件比一件稀罕,她都好好收着呢,这些东西,足够她下半生衣食无忧了。
便是想要再多添几件,她软声撒娇几句,薛钰有什么不肯给她的,这些倒容易的很。
唯有赵嘉学的事,她还始终放心不下,这便是她除了拿回文书外,所要做的第二件事。
只有将赵嘉学安顿好了,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
眼下永安公主薨逝,圣上哀痛万分,要为她大肆操办丧礼,若无人提及,赵嘉学的判决又不知要拖到何时了。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鼓动薛钰,让他在圣上面前求情,对赵嘉学从轻发落,起码保住他的性命。
就算判个流刑也好过人头落地,且大魏多把犯人流放到南方,诸如惠州潮州等地,而非前朝那般,大多流放苦寒之地,赵嘉宁也不必担心赵嘉学经受不住风霜严寒。
只要圣上的旨意一经下达,赵嘉学远离京城,即便她走了,薛钰就算想要迁怒到赵嘉学身上,那也是山高水远,鞭长莫及了。
如此,她才可以走得了无牵挂。
至于他和赵嘉学,她相信,只要两人都活在这世上,总有相见的机会,他虽被流放,可她到时带着薛钰送给她的那些物件,换多少银钱没有,有了银钱,自然办起什么事都会便利许多。
只是该怎么让薛钰答应她的请求呢,虽说他近日对她称得上有求必应,也时常允她去看望赵嘉学,可当时他跟她说的是,会帮赵嘉学向圣上求情,但得等圣上发落他时再求情,那样才不至于过于刻意和唐突,圣上也容易听得进去。
她当时觉得也有道理,便只能按捺下来,等待合适的时机。
可圣上忙完前阵的事,如今又遇上了永安薨逝,也不知还要耽搁多久,且她在薛钰身边待得也实在是厌烦至极,整日陪他做戏不说,还要时常担惊受怕,她实在是不想再等了。
——必须找到合适的契机让薛钰答应帮赵嘉学向圣上求情。
——
这日赵嘉宁梳洗完毕,早早在房中等候薛钰过来——他答应了今天要带她去见赵嘉学,可她等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见他过来,他此前从未有过迟到,今日不知怎么了,赵嘉宁又等了他一会儿,最后实在是等不了了,干脆去了摘星阁找他。
楼下门口的小厮见赵嘉宁来了,倒也不拦着——世子对她的宠爱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那可算得上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们做奴才的,最是有眼力见,眼见她得宠,又怎么还敢拦她?
非但不拦着,还要为她指明方向——世子正在书房呢,夫人若有急事,不如亲自上去找他?
赵嘉宁正有此意,这便畅通无阻地上了阁楼。
书房的门紧闭着,赵嘉宁走到门口,抬手正要叩门,忽然听到从里面传出谈话声,是薛剑在和薛钰禀报什么,她从中隐约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秦晚晴。
她手上动作一顿,屏气凝神,仔细留意里面的动静。
“世子,晚晴姑娘既有了下落,您多日寻找也算有了结果,下一步,您有何吩咐,是直接将她接到府上么,还是将她送回淮安故居?”
赵嘉宁捂住了嘴,一颗心怦怦直跳,原来秦晚晴没死,那真是太好了,她既为她没死而感到高兴,也为她自己的冤屈终于能够得以洗刷而感到宽慰,只要她能够见到秦晚晴,秦晚晴一定能向薛钰说明原委,向薛钰证明她的清白!
赵嘉宁正为这个认知而感到隐隐兴奋,可下一刻,她却听见薛钰对薛剑道——
“直接送回淮安。”
“可表小姐说她想见您,您不见她一面么?”
“等我安置妥当,自会去淮安看望她,但她不能来府上,这件事也不能走漏风声,尤其不能让夫人知道。”
“恕属下愚昧,这又是何故?”
薛钰深深地一闭眼,喉结上下滚动:“因为,我不能让她知道,晚晴还活着。更不能让她知道,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害晚晴的凶手。”
门外忽然传来些微动静,薛钰猛地一抬眼,冷声道:“谁?”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神色惶恐的赵嘉宁。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难得流露出惊慌无措的神情:“宁宁,我……”
赵嘉宁后退一步,神情戒备地看着他。
薛钰的心像是被猛地刺了一下,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宁宁,你……你在门外多久了?”
“没有多久,但是该听的不该听的,我全都听到了。”她抬头看着薛钰,尽量平静地问道:“当初秦晚晴的事,是谁做的?”
薛钰喉结滚动,看着她道:“是永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回进宫,她亲口告诉我的。”
“那么永安,也是你杀的了?”
“她害了晚晴,又算计了你,她难道不该死吗?”
“是……她害了你的宝贝表妹,她自然该死,那么我呢,原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我不是凶手,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不替我平反呢?”
“宁宁,我……”
赵嘉宁看着薛钰,竟像是从未认识他一般:“我以为我已经够了解你,你自然不是什么以德报怨、宽宏大量之人,尤其事涉你心尖上的表妹,所以我被误会害你表妹,被你记恨报复,百般折辱,我也认了,谁让我牵涉其中,没办法为自己洗脱冤屈呢?”
“可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呢?怎么,不想觉得有愧于我么?还是想继续心安理得地让我做你的玩物?薛钰,你欠我的。”
“没有!”薛钰紧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宁,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知道你一旦知道真相后,我该怎么面对你,我也怕生出变数,我……总之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生出不必要的变数呢?”
“很好?我堂堂国公府嫡女,沦落成你的侍妾,被你百般折辱,如今真相水落石出,你不但不为我洗脱冤屈,甚至还要对我隐瞒,连一句道歉也没有,你居然跟我说很好,那么我想请问,到底好在哪里?好在我活该被你蒙在鼓里一辈子,小心翼翼地求得你的宽恕,对你不计前嫌、宽恕我谋害你表妹的罪行而感激涕零吗!”
“宁宁,你冷静点……”薛钰握紧她的肩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对不起,宁宁,你原谅我好么,从前的事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你不能这样跟我说话,你说你喜欢我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他用一种恳切甚至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你难道忘了吗?”
赵嘉宁在她面前一向是娇柔顺从,满眼爱慕的,可如今质问他的样子,那样的冰冷愤恨,他从她的眼中感受不到一丝爱意,这样的赵嘉宁,陌生得让他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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