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过来,只是想看看你,并不打算做什么——只是你不该抗拒我,你不是,喜欢我么。”
赵嘉宁愣了一下,一时竟答不上来。
她喜欢慕容景么,自然是喜欢的,可她的身体为什么抗拒他的接近,她也实在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慕容景是如今唯一一个能够庇护她的,她感激他,也想报答他,自然愿意留在他身边。
但倘若她不必他庇护,她还会留在这里么,或许会吧,毕竟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但或许也不会,至少不会因为他留下来。
她是喜欢他,但不会为他停留。她的喜欢太轻飘了,喜欢得容易,但真要说这份喜欢有多少重量,恐怕还不及当初喜欢薛钰的十分之一吧。
她连薛钰都可以舍弃,更何况是他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晚的慕容景与她印象中那个温润有礼的太子殿下,似乎不太一样,实在是教她亲近不起来。
——
这之后的几天慕容景再没来找她,她也乐得轻松自在,只不过慕容景帮了她多次,她也都记在心上,总想着报答,可她也实在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便也心安理得地搁置了。
她听听雪说自从她来了东宫,薛钰也隔三差五地过来找太子议事,不过到底没那么多正事可议,大多时候都是找太子下棋品茶,抑或是骑马射箭,总之总能让他寻到由头。
赵嘉宁起初也担心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往后几日都没在宫里见到薛钰,便也就渐渐放下心思了。
这日天气晴好,赵嘉宁在海棠花架下荡千秋,上回坏了的秋千已经修缮好,虽说薛钰曾在上面对她……但她也总不能因为他不玩儿秋千。
毕竟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了。
不然整日待在屋里也实在无聊,这宫里可玩儿的东西着实不多。
荡到一半,却发现有几只蝴蝶在花架下翩然飞舞。
这可让她来了兴致。
她正觉得无聊得紧呢,这不来了新的乐子么?
当即就让听雪找来团扇同她一起扑蝶,只不过蝴蝶翩然灵活,又岂是那么容易扑到的。
她和听雪胡乱扑了一通,倒撞了个满怀,听雪险些摔倒在花架中,幸好赵嘉宁及时伸手去扶,却见她头上身上全都挂满了花瓣树叶,实在狼狈,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拿团扇挡脸,却来不及了,隔着扇子都能看到她笑弯了腰的模样。
听雪作势恼她:“姑娘,我辛辛苦苦替你扑蝶,你竟取笑我。”
赵嘉宁连连讨饶:“好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不笑了还不成么。”却又一个没忍住,笑得愈发放肆了。
一时嬉笑打闹,娇笑连连。
远处薛钰在庑廊下望着那一幕,不由弯起唇角,又似带了点恼意:“她倒是没心没肺。”
薛剑在一旁欲言又止道:“世子,您隔三差五便来一趟东宫,不过就是为了远远见她一面,今日太子临时受圣上召见,你何不上前与她说上两句呢,总比这样远远看着强。”
薛钰笑道:“算了,若是见了我,她的那一张小脸,恐怕又得垮下来,再有几日苗疆那边也该传来消息了,便让她再开心自在个几日吧。反正今后——来日方长。”
赵嘉宁这几日总觉得似乎有一道视线在注视打量看她,逗趣似得,像是在看笼中的鸟雀。
可待她转身细瞧,却又发现不了那人的半分踪迹。
直到有一日,总算让她抓到了那人,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次数多了,再谨慎的人,也总能教人发现蛛丝马迹。
何况他看着她时,总是太过入神。
一时不察,便与她目光交汇。
四目相对间,薛钰略挑了眉,双手负背,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既然都被你发现了,那也就没必要躲藏了。”
他将人拉到了海棠树后,赵嘉宁的后背撞在树干上,枝头海棠簌簌而动,顷刻间落了一地花雨。
薛钰贴上了她,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嗓音低哑,与她调笑道:“怎么样,大半月不曾见我,有没有想我?”
赵嘉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少自作多情了,谁会想你!放开我!”
“就知道你不会,呵,没良心的小东西。”
赵嘉宁使劲挣扎:“放开我……”
“好了,”薛钰忽然一把按住了她,眼眸幽s,喑哑道:“乱蹭什么,别动,不然,待会儿小心哭鼻子。”
赵嘉宁立刻乖乖不动了——她感受到了他s体的变化,自然明白他这句略带警告的话是什么意思。
薛钰便压了过来,火勺re的气息喷吐在她脸上,依旧没个正形:“我见你日日荡那秋千,有没有想起什么?想不想我帮你回味一下?”
说完饶有兴味地低头观察赵嘉宁的表情,小姑娘果然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咪,恨恨地咬牙道:“去死!”
说完也不再扭动身子,而是用力伸手推拒他。
薛钰则噙着笑,由着她推搡他、对他又掐又咬,忽然他正了神色,伸出食指,白皙修长如玉竹,赵嘉宁多看了两眼,还没回过神来,便见那根手指轻压了她的唇瓣,头顶上方传来薛钰“嘘”的一声,压低声音道:“太子过来了。”
第79章
赵嘉宁闻言身子一僵, 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薛钰亲吻抚^弄她。
可等他从眼睛慢慢地亲吻至下巴,赵嘉宁早已屏息忍耐了许久, 等了半晌,也不见附近有什么异动。
她突然反应过来,用尽全力推了他一把:“薛钰, 你骗我!”
她的胸月甫上下起伏, 实在是气极了:“你既然答应放了我, 为什么还要三番四次地过来打扰我!薛钰,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薛钰怔了下,想要伸手触碰安抚她,却被她狠狠甩开:“别碰我!”
“生气了?”薛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扯了下唇角,又抬眼看向她,放柔了声音哄道:“好了,逗你玩儿呢, 别生气了, 你要是不喜欢, 往后几日我不来就是了。”
赵嘉宁这时也顾不上生气了,狐疑道:“真的?”
薛钰便笑了,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骗你做什么。”一面从袖摆里拿出一个物件, 递给她道:“喏,送你, 我不在你身边,拿去解闷。”
赵嘉宁尚且来不及反应, 那物件便被薛钰强塞入她的怀里,她低头一看, 见是一个竹条编织的蝴蝶。
栩栩如生,模样精巧也就罢了,托在掌心轻若无物,居然还装有机括,她试图去触动机括,可捣鼓了半天,那只蝴蝶还是一动不动,气得她把东西扔还给了薛钰,不高兴道:“什么破玩意儿。”
薛钰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编蝴蝶的时候手指被竹篾划了一道口子,赵嘉宁把蝴蝶扔给他时,正好碰到了他的伤口。
薛钰望着被赵嘉宁扔在手心的那只蝴蝶,却也不恼,玉白的手指不过轻轻拨弄了两下,赵嘉宁甚至还没看清,蝴蝶便已翩跹起舞、盘旋至半空了。
轻灵小巧,虽不至于以假乱真,但也实在新奇。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有风拂过,花瓣簌簌而落,一片粉白嵌入她的墨发间,薛钰伸手去取,倏忽问道:“好看么。”
赵嘉宁闻言抬头,不防正撞进他一双带着笑意眼眸中,薛钰的眼睛是很好看的,琥珀色的瞳仁在日光下色泽极浅,透亮如琉璃,一笑起来,露出一侧的虎牙,带着几分散漫不羁,十足的少年气。
赵嘉宁低头哼了一声道:“不好看,你难看死了。”
薛钰愣了下,俯身压了过来:“想什么呢赵嘉宁,”他被人说难看,却连一丝愠怒也没有,反倒挟了一丝笑意:“我是说蝴蝶。”
赵嘉宁别过脸,没好气地道:“你这般没头没尾的,谁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他掀起眼皮,嗓音透出几分戏谑:“就这么满脑子都是我啊。”
说完果然见赵嘉宁捏拳作势要打他,只不过她的这些力道,落在他身上,跟与他调情差不多。
薛钰也不再逗她了,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松松制住了她,又教了她一遍如何触动那个机括,这才放开了她。
临走时还不忘占点口头上的便宜:“学会了么——笨宁宁。”气得赵嘉宁狠狠拧了他的胳膊。
——
薛钰走后,赵嘉宁一个人玩了那只蝴蝶玩了许久,不得不说,薛钰做的小玩意儿的确很有意思——他为她做过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可她一件都没带出来,眼下这唯一的一件,虽然是出自他手,她想她不该留,但到底还是没舍得扔掉。
虽然东西是他做的,赵嘉宁想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一个理由——但小蝴蝶是无辜的啊。
于是便心安理得地留着它了。
之后的几日薛钰果然没再来找她,但她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太平。
那日她照例与听雪在海棠花架下嬉闹,忽然身后草丛响起一阵窸窣动静,她一开始还未察觉,直到看到听雪一张脸忽然变得惨白,颤抖着身子,指着她身后道:“姑娘,你身后……”
赵嘉宁困惑道:“怎么了?”一边转身向身后察看,不防看到一条黑白相间、遍布白环的蛇正从草丛中缓缓爬出,蛇头高昂,吐信间发出“嘶嘶”的响动,令人毛骨悚然,忽然张大了蛇口,露出尖锐的沟牙,竟是要朝她攻来。
赵嘉宁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赵嘉宁只觉左腿脚踝处一阵剧痛,她本就娇气,哪里受过这样的痛楚,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那条毒蛇,心中又惊又怕,又担心听雪也为其所伤,连忙叫了一声:“听雪!”
帘幔被人打开,听雪的一张脸探了进来,脸上满是惊喜:“姑娘醒了!”
看听雪的样子,她该是没有大碍,赵嘉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慕容景也探身过来瞧她,神情不无紧张,关切道:“宁宁,你觉得如何?”
赵嘉宁心中一暖,又有些愧疚:“我害殿下担心了……眼下除了伤口有些疼之外,倒没有其他的不适。只是我看那条蛇长了沟牙,又有白环花纹,想必是有毒的,我怕……”
慕容景微微笑道:“不用怕,有孤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雪这时也在一旁道:“是啊姑娘,殿下怎么会让您有事呢,您也别担心了,虽说那条是有毒的银环蛇,好在太医救治及时,您已无大碍了——太医说了,只要你能醒过来,那就没问题了。”
赵嘉宁闻言点了点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那就好,替我多谢太医了。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
听雪闻言似乎有些不平:“什么太医,您最应该感谢的,明明是殿下才对!”
赵嘉宁怔了下,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慕容景,他微微皱眉,偏头低斥了一声道:“听雪。”
听雪便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赵嘉宁微微怔愣,她总觉得他们似乎有事瞒着她。
自那晚之后,她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慕容景了。
如今再见,慕容景待她依旧温和有礼,与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别无二致,仿佛那晚的逾越只是她的错觉。
她一时有些恍惚,盯着他看了片刻,却发觉他今日的面色似乎异常苍白,她当下也没有多想,不知躺了多久,嗓子干得发疼,她想坐起身喝点水。
慕容景连忙俯身搀扶,赵嘉宁此时虚弱无力,便攀附了他的手臂,想要借他的力道起身,岂料甫一触碰,慕容景便闷哼一声,眉头紧皱,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某种痛楚。
赵嘉宁见状立刻收回了手,有些无措地道:“殿下……您怎么了?”
慕容景今日穿了一件斓白盘领窄绣袍,袖口绣盘龙祥云纹,极浅的颜色,赵嘉宁却眼睁睁地看着袖口处渐渐被鲜血浸染。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殿下,您受伤了!”
听雪也闻声上前,一面让人去传唤太医,一面皱眉看向赵嘉宁,语气似乎略带责怪:“姑娘,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殿下这是为您受的伤,生生剜下了一块肉,伤口正疼着呢,您怎么还碰它,眼下血流不止,想是又裂开了,这可怎么好?”
赵嘉宁完全愣住了,伸手捂住了唇,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惊:“你说,殿下生生剜下了一块肉……是为了我?”
“可不是,您中了蛇毒,太医用了药却不见成效,殿下心急如焚,听说有一味偏方,以龙肉做药引,可解百毒,可在这世间,又有谁见过龙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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