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帝闻言叹气道:“哎,朕又岂会不知……实在是走投无路,听到有仙药可用,总想着能试上一试,说不定真能有一线生机……”
抬头看了一眼薛钰,见他眉头紧皱,面带忧色,一时心中涌上一股暖意,遂笑道:“好了,朕知道钰儿也是担心朕的身子……放心吧,你既然也这么劝我,不到万不得已,朕是不会轻易尝试的。”
薛钰点了点头:“多谢圣上,对了,钰儿还有一事想请圣上恩准。”便将他想前往黔西一带为他寻蛊祈福的事说了一遍,这显然也是玄而又玄的东西,根本禁不起推敲,但这因是薛钰开口,魏熙帝也没有不应允的道:“好,难为仕钰有这份心,朕便让程凌带人陪你一同前往……只不过这一来一回,需要两个月……”
魏熙帝一双浑浊的眼里渐渐浮上哀色,似乎有着浓烈的不舍:“实在久了些……”
薛钰没能领会他的意思,只道:“再有两月便是圣上的生辰,仕钰一定尽快赶回。”
魏熙帝慢慢阖上了眼,身子挥手道:“去吧,朕,会等你回来。”又道:“太子留下,朕还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慕容景低头恭顺道:“是,父皇。”一面转头目送薛钰离去,等到少年的身影拐出宫门,才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一片阴翳。
薛钰又在搞什么名堂,好端端的,却要前往黔西——他自然不信他此行真是为了魏熙帝去寻蛊祈愿。
不过他去了也好,经历上次蛇咬事件,如今赵嘉宁与他感情日益深厚,而魏熙帝如今这副样子,能不能支撑两个月也难说……他的唇角渐渐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等两个月后他回来,怕是已经变天了。
第81章
慕容景收回目光, 回头又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的魏熙帝,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他其实对他的这位父皇,感情一直十分复杂。
他既渴望得到他的关注与温情, 又不免对他自小的忽视偏心而心生怨怼。
只因他不是他喜欢的女人所诞下的孩儿,他便自小不喜欢他,而慕容桀, 因是郑贵妃所出, 他便格外偏爱他。
说到郑贵妃, 她胡乱进献方子, 使得魏熙帝病情加重,这原是杀头的死罪,可因犯事的是他的宠妃,他也只轻飘飘地揭过。
他对喜欢的人,可真是宽容啊。
若是此事是慕容桀所为,他恐怕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爱屋及乌这四个字,真是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若是这事是他做的呢, 恐怕决计不会轻饶吧。
他不会忘记儿时因一点小错就被魏熙帝严厉呵斥, 甚至当着所有宫婢太监的面, 让他在殿前棒打受罚,□□的疼痛也就罢了,这对于一个皇子而言, 是奇耻大辱。
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怨恨呢。
因此当魏德寿进献红丸时,他虽知道那决计不是好东西, 多半不是救命药,反而是催命符, 可却也并没有开口规劝,除了不想惹恼魏熙帝之外, 或许还有些不能为人道的微妙心思。
——他到底想不想他这位父皇痊愈,心中是担心他多一些,还是见他有此报应,心中痛快更多一些,他也实在说不上来。
魏熙帝方才还留下他要同他讲话,可此时居然疲惫不堪,已经昏睡过去了。
慕容景看了他一眼,再度转头望向宫门。
他自然知道薛钰绝不可能就此出宫,多半是去找赵嘉宁了。
可他心里并无半分担忧,他深知赵嘉宁如今对他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已经对他发过誓,余生都会陪在他身边,绝不背弃。
因此她绝不可能再为了薛钰背叛他,他再去找她又能如何呢,不过是白来一趟罢了。
他低头摩挲着手掌,唇边缓缓浮现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赵嘉宁,只能是他的。
赵氏貌美娇柔,自然惹人怜爱,但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在她眼里看到过倾慕的亮光,那种满心满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眼神,她甚至说了,他要比薛钰好上千百倍。
所有人都喜欢薛钰,唯独在她眼里,却视他为草芥,而视自己为珍宝。
他太享受这样肯定的眼神了,仿佛只有在她这里,他才能彻底赢过薛钰。
赵嘉宁是他赢过薛钰的见证,因此他决不会将她拱手还给薛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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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咬蛇事件后,赵嘉宁连薛钰送她的蝴蝶都不玩儿了,她并不觉得是她心里有鬼,只是她已在慕容景跟前发了誓,会一辈子跟着他,不做他想,那留着别的男人送给她的东西,也实在说不过去。
本来是想扔掉,不过这种精巧的小玩意儿,除了薛钰没人能做出来,她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实在是稀罕之物。
况且以后她既不再与薛钰有瓜葛,自然也不可能再收到薛钰的这些物件,因此这只蝴蝶倒成了孤品了。
于是到底也舍不得扔,只是收起来了。
没了蝴蝶解闷,日子过得愈发无趣了,不过好在她从蝴蝶那儿得了灵感,想到放风筝玩儿。
时值春日,正是放风景的好时节。
这便让听雪去给她弄了个蝴蝶,两人一块儿在后殿放着玩儿。
今日风大,两人兴致又好,风筝放得越来越高,一个不留神,手上的线便断了,风筝也落在了墙后。
之前掉下来那次是听雪去捡的,这回赵嘉宁便让她在原地等她,她自己过去捡。
等跑到墙外一看,才发现风筝落在了院内的小池塘里。
好在只落在了池塘边上,虽然湿了,但晾晾也能用,而且弯腰就能捡到,也不用费力打捞。
赵嘉宁于是提起裙边,走到池塘边上,正要弯腰去捡,不料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栽入池中……她惊呼一声,想到自己不通水性,害怕得闭上了眼,可下一刻,自己并未如预料般那样跌入池中,而是被人勾住了腰肢,撞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沉静淡然的气息压了过来,隐隐混了一丝冷冽,赵嘉宁几乎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那只扣在她腰间、不安分游走的手掌……除了薛钰还能有谁!
他不是说不会再来打搅她么,眼下又算怎么一回事?
赵嘉宁气得狠狠踩了他一脚。
头顶上方传来“嘶”得一声,温热的气息压了过来,嗓音携着玩味笑意,散漫道——
“赵嘉宁——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
赵嘉宁哼了一声:“什么救命恩人,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让你救我了吗?”
薛钰“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原来是你想跳入池中沐浴,倒是我多此一举了,无妨,现在松手也是一样的。”
说着竟真的慢慢松了力道,赵嘉宁此时并未站稳,全靠他勾着她的腰肢才不至于掉下去,顿时吓得不轻,连忙道:“不要!薛钰,我不会水……不要把我扔下去……”
薛钰抬了一下眉,压下唇角笑意:“哦?你不是不让我救么?”
赵嘉宁咬紧唇瓣,不得不低头道:“我错了……”
“那我不管,怎么你一会儿说救,一会儿又说不救,这般反复无常,当我是什么?”
“你!薛钰,你别太过分!”
薛钰扯了唇角一笑,语气极尽恶劣:“怎么你是第一天知道我过分么?”
他缓缓俯身,对着她的耳廓轻吹了一口气:“我要松手了,你要是不想掉下去,最好牢牢抱紧我。”
说着慢慢松开了手,赵嘉宁无法,吓得立刻牢牢勾紧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薛钰抱着她,一个旋身,将她稳稳地放在平地,脸上得逞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宁宁真乖,让抱就抱。”
赵嘉宁气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推搡着他,想将他推入池中,可惜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他挑了下眉,将她牢牢箍在怀里,低头看着她因为挣扎而晃得厉害的耳坠,在瓷白的小脸上映出细碎的光芒,哑声道:“怎么,想跟我一块洗鸳鸯浴啊?”
赵嘉宁一怔,便也不再推他了:“你胡说什么!”
薛钰笑了下,刚要再说什么,忽然耳廓微动,低声道:“有人过来了。”
便快速将她带到一处假山后。
赵嘉宁以为他又在诓她,捶打着他的胸口道:“你少骗我了,快放开我……”
可很快她就噤声了,因为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她也听到了。
渐渐有谈话声传来,隐隐是慕容景和太子赞善。
赵嘉宁瞬间白了脸色……不能让慕容景发现她和薛钰在一块,不然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她瞬间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薛钰的手便慢慢在她身上游走,轻轻摩挲,渐渐地,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可她也不敢反抗,只能拿眼神蹬他。
薛钰似乎觉得有趣,用气声道:“就这么害怕啊?”
他又摩挲了她的腰肢,忽然轻轻一按,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她死死咬住唇瓣,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谁知薛钰越来越过分,略抬了眉,唇边浮上笑意,对着她慢慢动了动嘴唇。
赵嘉宁立刻攥紧了手——她读懂了他的口型。
薄唇轻启,缓缓吐露的,分明是:“吻我。”
——“不然,我便让太子撞见我们的奸/情.”
第82章
赵嘉宁咬紧唇瓣, 有心想狠狠拧他一下出气,却又怕弄痛了他,让他发出声响将慕容景引来, 届时只怕得不偿失。
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
薛钰此人,向来没脸没皮惯了,他才不怕他跟她这般姿势暧昧被人撞见, 说不定正巴不得呢, 可她不一样也绝不想被慕容景再次撞见她和薛钰……她怕他又对她失望。
她被他拿住了软肋, 实在别无他法。只得踮起脚尖, 攀附着他的臂膀,颤颤巍巍地将唇瓣送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带着一丝颤抖的不安,迟疑地吻了上去,蜻蜓点水般的轻轻触碰,便要犹疑着后退……可薛钰哪里有给她退缩的机会?
他紧紧掐住她的细腰,向上一提,她便被迫与他贴得更紧, 唇齿避无可避, 磕碰吮口及, 与他气息交缠。
像是猛兽尝到了血腥,一旦见了血,哪肯轻易松口。`
赵嘉宁正在主动吻他, 虽然笨拙生涩,但这个认知带给他莫大的刺激, 以至于他从天灵盖泛上一层噬骨之意,整个人都在为之微微颤栗。
赵嘉宁是他的药, 药性炽烈,让他欲罢不能, 甚至远胜五石散。
一旦沾染,便再也解不掉了。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反复地舔shi她的唇瓣,攫住她的舌尖,撬开贝齿,一路长驱直入,贪婪地扫荡着属于她的气息。
他的宁宁,好吃得要命。
等他终于餍足地放开了她,赵嘉宁早已喘不过气,身子瘫软,无力地靠在了他怀里。
好在慕容景和太子赞善已经从他们身边经过,并未发现藏匿在假山后激吻的两人。
赵嘉宁松了一口气,却见薛钰俯下身来,埋在她的颈间,叹息似得道:“希望这个吻,能帮我捱过这两月。”
赵嘉宁目露困惑,蹙眉道:“两个月?”
薛钰弯起唇角,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是啊,我要出一趟远门,两个月后才能回来。”
赵嘉宁垂下眼睑,浓睫轻颤,似乎有些意外:“……是么。”
薛钰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语气低了下来,似乎含着浓浓的不舍:“是啊,你会想我么?”
赵嘉宁冷淡道:“你说呢? ”
“你会想我的。”薛钰勾唇道。
下一刻,赵嘉宁便感到手腕间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却是一个鎏金镯子,上刻缠枝莲纹,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戴到了她的手上,她皱眉想要摘除,可无论怎么用力,都始终无法将镯子从手腕上褪出。
白皙修长的几根手指只轻轻搭在她的手上,赵嘉宁便使不上力了,头顶上方传来薛钰的声音:“好了,别白费力气了,这个镯子表面鎏金,内里是用特殊材质制成,一旦戴上,便不可摘下。”
他柔声哄道:“乖,别强摘了,会弄疼自己的。”
赵嘉宁抬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恼道:“你这算什么?给我戴这种鬼东西,与镣铐又有何异?我犯了什么事了你要这么对我?倒不如将我双手都锁上,拷一起得了。”
薛钰闻言却是笑了,微眯起眸子,慢慢靠了过去,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微微抬起:“你以为我不想?我真想把你拷在我身边。”
他松了手,手指上移,指尖慢慢地描摹她的眉眼,小姑娘一生气,眼中便蒙上一层水汽,像是雨后水洗的山林,空灵澄澈,偶有凝成的雨珠从叶捎滑落,更添潋滟之色。
明明对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可神情姿态做出来,却是委屈无辜至极。
偏偏他就是憎恨不起来,反而一味地心软怜爱。
他喉结滚动,指腹摩挲着她的眼尾:“你自己犯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么,倒要来问我?赵嘉宁,你可真是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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