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然听到马车中传来一个黄莺般婉转的声音,温柔劝道:“范公子,请你莫要生气,我这七妹妹脾气不太好,你就稍微让让她吧。”
“等把我送到昌州,她就回去了。”
“本公子脾气也不好,你怎么不让她让着我。合着你帮亲不帮理,是吧?”范涌瞪着马车帘子,喊道,想掀开,却又不敢。
“范公子呀,我已经出了萧家的门,以后咱们才是一家人,我以后都帮着你,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今日就让让她吧。”萧清艾娇嗔道。
“不用他让。”萧霁月冷哼一声,扬起手中的刀,“我将人赶走,凭的是自己的本事,你若是想坏了这桩姻缘,那就拿出本事来,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叨叨,有什么用。”
“唰”的一下,范涌抽出腰间的宝剑,向萧霁月刺来,才刚刚一个回合就被萧霁月刺落马下。
萧雀立刻上前,将范涌给绑了。
江南的礼官护卫们,立刻叫嚷着围上来,“你们要做什么?快放了我家公子。”
“你们是要毁了这桩联姻吗?”
萧霁月打马上前,高声道:“要破坏联姻的是你们的大公子,为了联姻能够顺利进行,我只能出此下策,先委屈他在马车中呆着。到了昌州城,我自会亲自向范节帅请罪。”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你们最好想清楚,萧小姐以后是要在我们江南生活的。”江南礼官颤抖着喊道。
刚刚还在跟他对着章程的淮南礼官,撸起袖子,“哐当”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将他锤倒在地。
“粗鲁,粗鲁,你这等人如何做礼官。”他歪在地上控诉道。
淮南礼官罗锦,双手在腰间一插,喝道:“开路,不然把你们统统都抓起来。”
“你敢?”
“唰唰”三千甲兵齐齐刀刃出鞘,一时杀气四溢。
那礼官立刻改口道:“走就走,但你们要善待大公子,还有,你们怎么可以带兵入江南?”
“那不是兵,是我们小姐的护卫。”罗锦回道。
“那是不是也太多了?”江南礼官嘀咕道。
“多什么多,又不吃你家大米,你怎么不嫌弃我家小姐嫁妆带得多。”罗锦骂道。
“大家不要吵了。”这时候萧清艾带了帽帷,由丫鬟扶着走过来,劝导:“大家都消消气。我知道,有很多人不希望我嫁给范节帅,但这是两姓联姻,我一个小女子,也做不得主,各位英雄好汉,既然是范节帅派来接我的,我想定然都是愿意促成两地联姻的。我在这里先谢过各位了。”
“罗先生,你也要收着点,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还不快扶这位大人起来,跟大人道个歉,咱们好早点出发,再耽搁下去,要赶不上进城了。”
“是,六小姐。”罗锦应声,走上前去将江南的礼官扶了起来,道:“抱歉,都怪我脾气太火爆,冒犯了。”
萧清艾的声音如春日的暖风,又如夏日的清泉,立刻抚慰住了众人的躁动。
江南道众人觉得新娘子倒是个知礼柔顺的,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齐声道:“我等保证顺利将萧小姐送达昌州。”
“你们……我家公子……还在他们手里呢。”突然人群中一人叫道,立刻让人捂住了嘴,警告道,“大公子现在没有危险,你再折腾下去可就不一定了,你别忘了,你和大公子是偷跑来的,本来就不在迎亲队伍之中。”
他这般动作,别人只当没看见,萧清艾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轻轻撩开车帘,问道:“七妹,可以走了吗?”
萧霁月嗯了一声,罗锦听见了指示,一声吆喝,队伍立即开始出发,进入江南道。
而范大公子和他的护卫,一起被扔进了后边一辆马车之中。
马车中的二人,毫无刚才被抓的憋屈样子,范涌反而一脸狞笑的盯着前方。
护卫问道:“公子,能成吗?”
第164章 委屈
“你闭上嘴, 就能成。”范涌冷声道,“这整整四十九车的嫁妆,谁不眼红, 我们不动手, 也多的是道上的人打主意。而且我们不过是透露一点信息罢了, 又没有亲自动手。成了最好,不成也亏不了。”
“就算进了范家后院,也有手段对付她。”
护卫立刻闭上了嘴巴。
夜里,他们停在一个小市镇住宿, 宿处是江南迎亲礼官早就已经安排好的, 单独包下了一处客栈。
只有三百兵马进城护卫, 其他士兵留在城外安营扎寨。
范涌和护卫被萧雀直接提起来, 扔进了房间。
众人吃饭之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萧清艾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她眉目含笑, 脚步袅袅,如一股温柔的风飘了进来,柔声道:“大公子, 还没用饭吧?我的嬷嬷做了几样淮南菜, 送来给大公子尝尝, 不知道大公子吃不吃得惯?”
她这次没有带帷帽,一张俏丽的小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清丽无双,眉若远黛, 眼如明珠, 肌肤似雪,好一个姿态柔媚的小女人, 哪个男人见了不想将她拢在怀里爱怜一番。
难怪他爹说萧扶城的女儿随便长长,也得是个难寻的美人,这一刻范涌开始怀疑他老爹要娶萧家小姐,到底是真的想与淮南建立同盟,守望相助,还是单纯的贪图美色。
萧清艾看见范涌身上的绳索,吓得惊叫一声,急忙喊道:“春梨,快给大公子松绑。怎么能一直捆着大公子呢,七妹真是胡闹。”
春梨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立刻去解范涌身后的绳结,但不知萧雀是怎么系的,她越解,绳子收的越近。
萧清艾急地也赶紧过去帮忙,范涌只觉得一阵馨香扑鼻,熏得他头晕脑涨,心脏怦怦乱跳,那柔软的手时不时地碰到他的腰部,绳子却越收越紧,仿佛要勒进肌肉里。
他艰难地提醒道:“用刀,用刀割。”
“何处有刀呀?”萧清艾慌乱地问道。
“我怀里有匕首。”
萧清艾看着范涌涨红的脸,以后他已经被绳索勒得要窒息,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忌讳,直接伸手从他怀中摸出匕首,去割绳子。
她急急忙忙地,绳子是割断了,由于匕首太锋利,范涌的手腕也被割伤了一条口子,好在伤口不深,只有浅浅的一条血线,但还是将萧清艾吓了一跳,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捧着范涌那只受伤的手腕,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滚烫的泪水打在范涌的手背上,“是不是很疼,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说着便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帕,缠上了那处伤口,绕了两圈,打了个秀气的结扣。
范涌怔怔然看了她半晌,最后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这时春梨已经捡起地上的匕首,走过去将护卫的绳索一并给解开了。
萧清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走到房中的桌子前,打开食盒,一样一样往外拿菜,努力笑道:“大公子快点过来趁热吃吧,这个时节,饭菜凉得快,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范涌走过去,坐在桌前,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不会是下了药,想药死我吧?”
“大公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萧清艾委屈道。
她在范涌的注视下,从食盒中又取出一副碗筷,“我先试吃一遍,自证清白。”
眼见她手中的筷子刚要触到桌上的菜,一只手拦了过来,萧清艾以为范涌终于相信了她。
谁知道,他竟然抢过她手中的碗筷,道:“你用我这副。”
萧清艾无奈,拿起范涌身前那副已经摆好的碗筷,将所有菜都吃了一遍,才停下来道:“现在可以了吧?”
“你对我这么上心,是有什么企图?”范涌一边优雅地吃着饭菜,一遍问道。
萧清艾重新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给他布菜:“我只是希望大公子以后不要针对我,我远离故土,一个人孤零零的嫁到江南来,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我自己所愿,我也只是这桩联姻中的一个可怜人罢了。如今能盼的,不过就是以后安安稳稳的过个日子。”
“其实我与大公子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就算我以后生了男孩,年龄这么小也妨碍不了大公子。不如大公子高抬贵手,以后府中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我都站在大公子这边。”
“你不会觉得,到了江南,只有我一个人看你不顺眼吧?”范涌嗤笑道。
萧清艾看着他,腼腆地笑了笑,小声道:“别人是别人,大公子是不同的,我只在意大公子的态度。”
范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萧清艾的伺候,饭后喝完一盏茶,才懒洋洋得给了一句准话:“你若是不招惹我,我以后自然也不会针对你,但你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可就不会放过你了。”
“多谢大公子成全。”萧清艾行了一礼,带着收拾好食盒的春梨离开了房间。
等门外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护卫才急忙问道:“公子,你真的要放过她,让她顺利嫁给节帅?”
“嗯,看着是个胆小怕事的,是她也好,以后好拿捏。”范涌哼道。
“她可有三千护卫,都赶上一支小军队了。”护卫提醒道,心想,连你自己都没有三千人可以指挥。
“所以啊,只要我拿捏住了她,那三千人还不是一样为我所用。”范涌一巴掌拍在护卫头上,骂道,“笨蛋,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小的本来就没有公子聪明嘛。”护卫挨了打,依然嬉笑着道,“既然如此,那路上的埋伏,要撤了吗?”
“不用,咱们正好看看她这三千人的实力,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护卫叹道:“白天那个红衣服的好凶啊,真的也是萧家的小姐吗?姐妹俩差别怎么这么大。”
“嗯。”范涌想了想,还真是,萧七凶悍得像个母夜叉,这位六小姐却像只胆小的小白兔,连哭起来,眼睛都红红的,跟小兔子一样,楚楚可怜。
他将两只手伸出来,看了看,右手手背被母夜叉拍肿了,左手手腕上系着小白兔的丝帕。
可是他忘了丝帕下的手腕,是小白兔带给他的伤口,有时候小白兔并不一定是真的小白兔,她也可能是一头披着兔子皮的狼。
“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范涌收回双手,警惕地问道。
护卫捂着肚子道:“公子,饿。”
“你还没吃饭?”
“公子没给我留。”
范涌想了想,淡淡道:“哦,太好吃了,一时间忘了还有你。”
护卫在心中埋怨,难道不是因为你被新夫人伺候得太舒服了,才把我忘了?
范涌大方道:“你自己出去找点吃的吧?”
“我怕他们又把我抓起来。”小护卫嘀咕。
范涌一脚揣上去,斥骂道:“抓起来,我再放你出去就是了,没用的废物,快滚快滚。下次不带你出来了,除了丢人现眼,屁用没有一点。”
护卫被一脚踹到门口,爬起来,赶紧开门跑了出去。
而另一个房间中,刚刚回去的萧清艾正坐在梳妆台前,等着春梨给她拆发卸妆。
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妆容,一派清纯无辜的样子,咬了一下嘴唇,做了个万分委屈的表情,自己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站在身后的春梨不解道:“小姐为何要对那范公子如此客气?按理来说应该他敬着您才对。”
“放宽心啦,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萧清艾无所谓道,“我越是胆小无害讨好所有人,我在江南的日子就会越好过,路就走的越平稳。”
“虽然俗话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是现实就是没有狮子会用与老虎搏斗的力气,来对付兔子。”
“我不是七妹,没有武力傍身,那示敌以弱,伪装成一只柔弱无辜的小白兔,便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我就是替小姐觉得委屈。”春梨低声道。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萧清艾笑道,“这世上哪有人不委屈,端看这委屈值不值得。”
她又想起花园中那一幕,难道五姐姐被萧雀避如蛇蝎的时候,不委屈吗?委屈的吧,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她的眼泪早就已经掉下来了。
如过她不来江南,去追寻那个惊鸿一瞥的人,可能要受与五姐姐一样的委屈,但是她受不了,她可以为权力受委屈,但是不愿意为了男人受一丝委屈。
今日她遮掩本性,做一只供人玩乐的兔子,只为他日成为这里的王,被所有人仰望。
看着头上的珠钗点翠一点一点被拆下来,她突然开口道:“她都看着呢,我若是做的不对,她肯定早过来了。”
“是,小姐,奴婢多嘴了。”春梨屈膝道。
“无事,你懂我就好,以后风风雨雨还得你陪着我一起过呢。府里呀,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她去,就是你,如果是个愚蠢的,她也不会让我带着来江南。她看着好像诸事不管,只在大事上掌握方向,其实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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