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城冷声道:“也是一道催命符,他想把七儿当成一把刀,替太子守护赵氏王朝。”
“握刀的人若是没有几分力气,很容易被刀反噬,伤了自己的。七小姐雄才伟略,说不定愿意当这把噬主的刀呢?”
萧扶城:“向砌那个老匹夫不是好相与的,他在京城盯着,我们接了圣旨,就是与他打擂台,最后不过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的情况,保存实力才是最要紧的。”
单愁雨:“向砌现在一心盯着京城,在河南边界不用兵,我们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时机拿下河南。”
“把云京放给姓向的,咱们像朔北那样自成一地。”向砌的狼子野心,萧扶城看的很清楚,绝对不是一个摄政大臣能够填满的,赵氏皇族落到向砌的手里,不会有好结果。
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借用向砌的手,为阿川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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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宣旨的天使队伍在襄州遇到袭击,还是同一天内,接连遭遇了两次。
队伍杀退敌人,继续前行。
大家也发现了,这不是一支普通的传旨队伍,陪行侍卫全部都是来自皇帝的近身亲卫护龙卫。
护龙卫是大周太祖赵启登基之后建立的一支卫队,人数不多,但是个个精悍,唯一的职责便是保护皇帝的安全,其他诸事概不负责。
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全,就连皇帝自己也不能将其调遣出去保护其他人。
也就是说,他们的使命高于圣旨。
然而,如今护龙卫竟然出现在护送圣旨的队伍之中,不得不让人惊诧。
他们的出现,变成了一种信号,让很多人从中窥探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祖宗规矩已乱,护龙卫不再是以前神圣不可战胜的护龙卫,他们已经沦落到了禁军的行列,同样也把他们保护的皇帝拉下了高高在上的神坛。
也说明了,皇帝对于册封萧霁月为太子妃这件事情的重视,让更多的反叛势力明白,必须阻止这件事情,不能让淮南萧家与皇室绑到一根绳子上,所以传旨队伍后续遇到的追杀越来越多。
护龙卫的出现,更是透露出了皇帝无人可用,无人可以信赖的窘境。
把守云京的各股势力,没有一个希望萧氏从淮南挤进云京,来分走他们手上的权力。
面对层出不穷的追杀,传旨队伍艰难前行。
数日后,距离良州城三十里处,在五方人马的围追之下,这一行人员全部遇难身亡。
五方人马在原地为了争夺圣旨,大打出手,一时间乱象横生。
混乱之中,明黄色的圣旨不知被谁抛到了空中,落在一株大树的树杈上。
就在这时,一支带火的翎箭从远处射来,眨眼间便点燃了圣旨,那抹鲜亮的黄色在众人眼前,于火焰之中渐渐燃烧殆尽。
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持弓立在一块山石之上。
一个大汉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叫道:“行了,人死光了,东西也没了,还打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依旧满是戒备。
突然一声哨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那持弓射箭之人,从嘴中吐出一个哨子,哨子荡在胸前,显然是挂在脖子上的,人已经跳下山石,闪身消失在山林之中。
人群之中,有数人在听见哨音之后,立刻向那人跑去,跟在他的身后闪身入了树林。
刚才的大汉赞叹道:“厉害。”
他晃了晃手中的大刀,刀背上的环扣“哗啦啦”一阵响,召回了众人的视线。
他再次叫道:“还打吗?不打就散了,要打,大爷在这里奉陪。一会儿谁在路上搞偷袭那一套,谁是小鳖孙。”
第175章 这是羞辱
众人跟自己的同伴互相看了看, 接着便三五成群,转身离开了现场。
最后场中只剩下了那大汉一人。
他提着刀赶快闪身爬上了一颗大树,躲藏起来。
抢来抢去, 杀来杀去, 他这一支队伍, 竟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刚才一阵虚张声势,原来是怕自己势单力薄,被人顺手收了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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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帅,传旨队伍无人生还, 圣旨在抢夺过程中被人烧毁。”
“烧毁了?”萧扶城皱起眉毛, 脸色阴沉起来。
“嗯, 抢夺的势力太多, 最后交战之时就有五方人马,有一支是直接冲着销毁去的, 咱们的人大意了, 抢夺过程中被对方以火箭烧毁了圣旨。”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萧扶城按了按额头,开口道, “下去吧。”
屋里的人闻声, 松了一口气, 赶紧应声,开门出去。
门开了,单愁雨疾步跨了进来,回身将房门关上, 走到萧扶城桌案前, 将手中的小纸条往前一放,说道:“今日的消息里, 混入这个,朔北来的,跟七小姐有关。”
萧扶城伸手摸起那张薄薄的小纸条,这个大小的纸条都是从信鸽腿上解下来的,写不了多少字,主要用于传递信息。
虽然没有几个字,这小小一张纸条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看得萧扶城脑袋直接发懵,呆愣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单愁雨,喃喃道:“真的假的?”
“拿到消息之后,属下就去查询了前几年从朔北收集到的消息,对比之后,这个姓连的姑娘,确实跟七小姐很符合,而且她消失的时间,跟七小姐回来的时间,虽然中间差了几个月,那几个月有可能是真的在养伤。”单愁雨回道。
萧扶城还是感觉不可思议,拿着纸条看了又看,呢喃道:“所以七儿失踪的这几年,都是在朔北?”
“有很大的可能。”单愁雨回道。
“砰”的一声,萧扶城一掌拍在桌子上,镇得桌上的茶盏嗡嗡嗡作响,怒声骂道:“孟延礼个老匹夫,简直是欺人太甚,七儿回来的时候才十四,哪里来的跟他儿子两情相悦。”
“他那儿子都多大了,也敢惦记七儿。”
单愁雨默默地盯着桌子上立着的几只狼毫,心想节帅怕是忘了他亲自选的三女婿和六女婿,个个都比这位孟二公子年纪大,还都是做人家继室。
不过,若是数数这世间能配得上七小姐的男儿,这位孟二公子也当列首位了,不过孟延礼那口气,仿佛七小姐早就是他们孟家的囊中之物一般,是个做父亲的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的萧扶城。
如果说这世上,谁最能够戳到萧扶城的肺管子,那必然是孟延礼的存在。
萧扶城作为他那一代人里,最惊艳的人物,从年少时就是天上明月般的存在,娶了沈家的天仙小姐,生了聪慧灵秀的麒麟儿,年纪轻轻便执掌淮南,哪一项不惹人羡慕嫉妒。
直到孟延礼这个土包子在朔北异军突起,带着朔北脱离朝廷掌控,傲视群雄,独占一方,惹得天下英雄人物,羡之,效之,却无一人能成为他。
在这种独成诸侯的强大光环之下,萧扶城生生被压了一头,更何况人家虽然是土包子,同样生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儿子。
而如今,孟延礼还是那个气势汹汹的孟延礼,萧扶城却再也不是当年荣光加身的萧扶城。
他满身沧桑,渐渐泯于众人,唯有一个女儿光华绽放,开始走到世人面前。
这时候孟延礼跑出来说,你这个女儿早已经是我家的了,咱们把婚书补一补吧。
这简直是对萧扶城的蔑视和挑衅,如果孟延礼就站在眼前,他怕是恨不得提剑在姓孟的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萧扶城双目通红,两手攥拳,手背青筋暴起,那个脆弱的小纸条,眼见着就要碎.尸在他的手掌之中,单愁雨赶紧拉住他的拳头,往外扒,一边扒拉,一边劝道:“节帅,节帅,您消消气,消消气,这是证据,要留给七小姐看呢,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单愁雨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从萧扶城手中拯救下了那张岌岌可危的小纸条。
萧扶城放开了纸条,接着便一拳锤在桌子上,骂道:“什么惊才绝艳、天下无双的公子,内里就是个品行不端、拐带幼.女的畜生。”
单愁雨:“节帅,咱们还是去信问一问七小姐,她与朔北到底有哪些牵连?知道根底,也好应对。”
“先是云京,后是朔北,一个个的都当我们淮南好欺负是吧?滚她娘的,不嫁,一个也不嫁。都是些没安好心的东西。”萧扶城继续骂骂咧咧,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了一些。
看见单愁雨还拿着纸条站在那里,喝道:“快点给七小姐飞鸽传书,问问她跟朔北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孟家那个畜生老二。”
“是,属下这就去办。”单愁雨将手中的纸条放到一旁的万字架上,退了出去,并通知院子里的小厮,让府里的姚姨娘过来看看,节帅生了一场大气,怕是对身体有损。
书房里的萧扶城坐回椅子上,看着单愁雨刚才放纸条的那处万字架,阴暗在他的心底疯狂地滋长,纠缠着五脏六腑,窒息又疼痛。
这种感觉让他好像又回到了,听到阿川死讯的那一日,乌云密布,前路茫茫,萧家的未来就像是他苟延残喘的身体一般,带着行到暮年的萧瑟与凄凉。
为什么他的阿川死了,孟泽深却还好好的活着,不但活着,还要来夺走他的女儿。
不行,他绝对不会让七儿嫁给孟泽深,绝对不能看着孟延礼那个老匹夫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萧扶城在愤怒与痛苦地裹挟下,陷入了一场黑暗的,不见天日的风暴之中。
“吱呀”
房门再次被推开,姚姨娘疾步走进来,看向书案后的萧扶城,唤道:“节帅,节帅,妾身敲了几遍门,您怎么都不答一声。”
见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才惊觉单愁雨话中的厉害,快步走到萧扶城身边,见他脸色惨白,额头上一层汗珠,握上他的手,也是一片冰凉,她一时慌了,双手捧住萧扶城的脸颊,唤道:“节帅,节帅,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妾身啊。你要是出事了,七小姐非劈了妾身不可。你行行好,快点醒过来。”
萧扶城的脑袋被她抓在手里,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头晕眼花得厉害,阖了阖眼,骂道:“你给我住手,没大没小的东西。”
姚姨娘刚才惊吓过度,都没流出眼泪,现在一听见声音,简直喜极而泣,眼泪哗哗地往外涌,她也顾不上擦,双手在萧扶城的脸上又揉搓了一遍,确定他真的还活着。
萧扶城往后让了让,靠到椅子背上,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觉得身子软得厉害,一点气力都没有,只能睁开眼睛,瞪着姚姨娘,气道:“怎么着,有七儿撑腰,你是要上天。”
但他这会儿中气不足,说出的气话,听上去也软绵绵的,完全没有震慑住姚姨娘。
姚姨娘只觉得人没死,真是天降大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道:“对,对,我带着大夫来的,刚才吓懵了,把大夫给忘了。”
她急急忙忙跑到门口,将大夫喊了进来。
大夫提着药箱进来,给萧扶城诊脉。
萧扶城冷冷瞪着忙前忙后的姚姨娘,刚才他还没有骂完,被大夫打断了,现在憋在心里难受,只能用眼神一遍一遍地凌迟。
但姚姨娘就是不抬头与其眼神对视,让他飞出的无数眼刀,杀伤力倍减。
大夫诊完之后,说是情绪起伏过大所致,安心静养几日,平日药尽量少生气,保持情绪平和。
又开了个滋补身体的方子,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姚姨娘吩咐小厮拿了方子去抓药煎药,忙完一通,回到萧扶城身边,柔声问道:“节帅,我唤人来抬您回去休息,可好?”
“滚,我还没死,不用人抬。”萧扶城气道。
姚姨娘立刻拿手抚着他的胸口,劝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大夫刚嘱咐了,您以后不能生气。您不愿意抬,就说不抬嘛,妾身又不会让人强行抬了您,何必生气呢。大夫说了,您这身体现在受不了气,您可得珍惜着……”
“闭嘴,你给我闭嘴。”萧扶城气喘嘘嘘地骂道,“知道我受不了气,你还嘟嘟个没完,是嫌我死得慢了吗?”
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来气,看谁都想骂两句,都怪孟延礼那个老匹夫。
他舒缓了一会儿,想起身到屏风后边的榻上躺一躺,试了两下,两腿酸软得厉害,见姚姨娘一脸无辜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又怒喝道:“看什么看,快点过来扶我,一会儿跟只鸭子一样嘎嘎叫个不停,一会儿又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了,再找一个。”
姚姨娘走过来,扶住他,回道:“不是,没有。”心里默默加上,七小姐说,只要听话,萧府管养老,我又何苦再去找个男人伺候,我又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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