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啊?这样吗?我好像已经替他做过选择了,比如敲晕了带走。”
……就很难讲。
孟泽深凝视她片刻,闭眼道:“去说吧,说得委婉点。”
第72章 床上很香
连玉从孟泽深房间出来之时, 天色已经朦朦胧胧擦了黑,一弯浅浅的月亮遥遥挂在天边。
一阵冷风吹过,吹动门上的对联纸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 大红灯笼在屋檐下随风摇曳。
客栈之中装扮得热热闹闹, 然并无几个旅客, 空空荡荡的院落,显得冷冷清清。
新年的装饰还在,新年的味道已经淡了。
寒竹和钟平,一人手提一个食盒从月洞门走了进来。
连玉问道:“鹿肉炖好了?”
“是, 多谢表小姐记挂着我家公子。”钟平回道。
寒竹撇撇嘴:“算你还有良心。”
连玉心中想着事, 懒得搭理他, 只轻轻嗯了一声, 便向外走去。
身后,寒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嘟囔道:“她怎么了, 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奇怪,她那种性子也能有心事?”
钟平拍拍他的肩膀:“别瞎想耽误时间了, 快给公子送过去。”话毕, 自己提着食盒转向了李大人的房间。
连玉想着早说晚说, 也不差这一个晚上,不如让李老头多睡一个安稳觉吧。
次日上午,连玉吃过早食,酝酿一番情绪, 正准备去跟李老头好好畅谈一番, 结果人还未走出客栈前厅,罗绮云就带着她的丫鬟一摇一晃走了进来。
“阿玉呀, 你们怎么住在这里?”
连玉心下一惊,要完。
罗绮云和李老头都是混云京上层圈子的人,虽然一个是闺房小姐,一个是朝廷命官,但是以罗绮云的性子,闺房的门根本关不住她,她不认识李老头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若是被撞见,李老头的人头怕是要变成任务道具,助力朱公公和罗天雄升官发财。
“这里怎么了?”连玉不动声色地迎上去,嗤笑道,“是不是庙小容不下罗小姐这尊大佛?”
“哼!你这丫头,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罗绮云玉指点了点连玉的额头,“昨日里拿我的鹿腿时,还喊我云姐姐,这只只一个晚上,又变成罗小姐了。”
“那跟用不用人没关系,喊你云姐姐是看罗节帅的面子。”连玉不着痕迹地挡住罗绮云的去路,笑道,“这里庙小,咱们换个敞亮的地方去,听说聚财楼是池州第一酒楼,我这还没尝过呢,今日要托云姐姐的福了。”
“呵,这么快赶我走做什么?院子里是不是藏了什么美娇郎?”罗绮云脚下一旋,从连玉身旁转过去,开始往里走。
“让开!让开!”寒竹拉着昨日那个白胡子老大夫急急冲了进来。
“小哥,不要急,不要急。”老大夫被扯得踉踉跄跄,喘息着劝道。
“什么不用急?你个庸医!我家公子本来好好的,昨日你给换了药,今日反而红肿溃烂,人也发起高热来。”寒竹跑得太急,直接把站在路中间的罗绮云撞到了一边。
人却已经拖着老大夫消失在院子中。
罗绮云稳住身体,疑问道:“你表哥受伤了?”
“嗯。”连玉听了那话,也有点着急,顾不上应付罗绮云,只淡淡应一声,转身跟着进了内院。
“唉,唉,等等我,我去看看你表哥。”罗绮云提着裙子,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孟泽深的房间内,让连玉没想到的是,他竟已烧得迷糊,浑然不觉外物。
此刻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体在厚厚的锦被之下冷得发抖。
双眼紧紧闭着,睫毛颤动,额头深深蹙在一起,看得出很是痛苦。
钟平在床前的铜盆之中,拧一把白色手巾搭在他的额头上,却也不曾有多大效用。
寒竹冲进来,将他挤开,靠到床前,终于松了老大夫的手,一把掀开孟泽深身上的被子,“唰”的一下扯开他身上的白色贴身罗衣,把人微微侧过来,露出肩膀后的伤口,吼道:“你看看,你看看,都变成这样了,我的公子啊。”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腔。
跟在后面,走进房间的罗绮云,一进门就见到如此香.艳的一幕,鼻血差点喷流而出。
她很有自觉地拿丝帕按住鼻子,遮住嘴巴,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不放过一处,当然自动忽略了那处溃烂的伤口。
玉质仙姿,白里透粉,娇弱憔悴,我见犹怜,真是……真是……人间尤物啊!
她听到了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听到了自己喉间吞咽口水的声音。
美……美……实在是太美了……原来美人脆弱起来是这样一种风姿。
难怪薛情的手背脖颈处,总是若隐若现一些伤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牙齿紧紧咬住嘴唇。
嘤嘤嘤,好想动手摸一摸。
永寿果然会玩。
“这,这……孟公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老大夫呼呼喘了半天的气,才低头细细查看了伤口,皱眉问道。
“没有,你昨日里说的那些,我都谨记在心,一点都没有让公子碰。”寒竹叫嚷道。
“你小点声,不要吵到公子。”钟平低声劝道。
“呜呜……我着急嘛”寒竹抬手摸着眼泪。
连玉也劝道:“你急也没用,先听大夫说。”
“你当然不急了,又不是你家公子。”寒竹现在简直是逮谁咬谁,跟只疯狗一般。
“那是我表哥,我怎么会不急,急又不能解决问题。”这时候连玉倒是不想跟他多计较,说话很平和。
“你算得哪门子表妹,半路捡回来的,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要不是因为你,公子也不会变成这样。”寒竹哭得更凶了,伏在床边抱着孟泽深,“公子你醒醒呀,你不要离开寒竹啊。”
哇哦,好大一个秘密。
罗绮云站在众人身后,连美男都顾不上欣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从寒竹身上转到连玉身上,又从连玉身上转到寒竹身上,最后又转回孟泽深身上。
哎?刚才大夫叫他什么来?好像是孟公子?
哦,一窝骗子啊!还是老爹有眼光。
老爹说,发现了也要装作不知道,然后好好利用他们。
老爹说的对,揭穿了,逼得狗急跳了墙,反倒不美。
“哭什么哭!”连玉厉声叱道。
这一声吓得正神飞天外的罗绮云一个哆嗦,立刻装作平静无事,仿佛什么不该听到的,都没有听到。
连玉:“你先回答大夫的问题,表哥从昨日换完药到现在都吃过什么?”
寒竹忍住哭声,哽咽着将孟泽深吃过的东西,一样一样都说了。
老大夫哆嗦道:“鹿肉,是鹿肉,这个东西不能吃的哇。”
“你昨日怎么不说!”寒竹吼道。
“这……这……咱们岭南也没有吃鹿肉的习惯啊。再说了,鹿肉堪比黄金,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他的眼睛往四下里转了一圈,仿佛在说,你们住在这等地方,哪里像是能吃得上鹿肉的样子,也不能怪我没有嘱咐啊。
“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们?我家公子是朔……”寒竹眼眶通红,活像个小狼崽子,钟平从后边伸手一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把身份泄露出去。
虽然一路上,他们也不曾特地隐藏身份,但现在公子昏迷未醒,还是谨慎小心点好。
寒竹被他捂住的手一带,脸偏向一侧,正好看到了连玉,眼睛更红了,一把扯下钟平的手,骂道:“都怪你,都是你拿回来的鹿肉把公子害成这样,你就是个害人精。”
连玉翻了个白眼,走上前去,惊喜道:“表哥,你醒了。”
寒竹闻声,赶紧转过身,扑了过去,连玉抬起手,四指并立成刀在他的后颈轻轻一砍。
寒竹立时软软地倒了下去,趴在床沿上一动不动。
连玉小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往后一拖一拉,将其甩在了靠近窗口的软榻上,淡淡道:“现在安静了。大夫,你可以好好说话了。”
目睹了她这一套操作的老大夫和罗绮云,都惊讶地半张着嘴,一动不动,还未回过神来。
钟平自是见怪不怪,沉声提醒道:“大夫。”
老大夫打了个冷颤,急忙道:“哦,老夫……老夫给公子重新清理一遍伤口,敷上药,包扎好,再开一副方子,你们照着抓药,煎了给他服下去。”
“一定要细心将养,可不能再马虎了。最好让他卧床休息几天,不然好好的身体也能折腾垮了。”
“年轻的时候不当回事,不知道亏了根子,一辈子都补不回来。”
老大夫嘟嘟囔囔道:“受了这么重的箭伤,发起高热是很正常的。之前没发,也是你们用的药好,压得住。老夫这里可没有这么好的金疮药。”
“那个用完了。”连玉落寞道,本来寒竹他们也有带的,结果跑路的时候,路上丢了一个包裹,药正好在那包裹里。
“金疮药吗?我有,我有宫里御医制的上等金疮药。”罗绮云忽然插话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连玉回头问道。
“哼,我不在这里,你们去哪里找上好的金疮药。”罗绮云一脸傲娇,冲着门口吩咐道,“翠菊,快点回府取我箱子里的金疮药来,再拿一株老山参。”
“好,好,有这两样好东西,孟公子恢复的就快了。”老大夫连连点头。
“吱呀”旁边一间房的门被推开,一身素服白发的老者迈出门槛。
连玉余光瞥见那身影,心中大惊,怎么把这一桩事给忘了。
见罗绮云正要回头,连玉急得一巴掌呼上她的后背,往前一按,将她脸朝下按在孟泽深的床上,开口道:“你帮我照看一下表哥,我有事出去一趟。”
话落,人已经窜了出去,并且“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间的门。
罗绮云抬起头,揉一揉酸痛的鼻子,心中哼道,又没说不行,用得着下这么狠的手吗?
不过,美人儿床上很香啊!
第73章 阿爹名叫连花池
这边, 连玉关了房门,迈大步子直奔旁边房屋门口立着的李承基。这还是从昨日回来后,连玉第一次见他。
李承基冷着一张沧桑的脸并不看她, 而是抬脚欲往前走。
连玉一看他这态度, 就知道柏松在敲脑壳这一件事情上, 出卖了她。不过眼下情势危机,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小手往前一挡,推在李承基的胸前,微微用了力, 便一路推得李老头踉踉跄跄倒退回屋子里。
“啪”一声, 木板门在身后重新关上, “你不能出去?”
“老夫偏要出去, 你个臭丫头管不着。”其实李承基也是听了孟泽深屋子里的动静,想过去探望一下。
他知道, 这个年轻人在崖州受了伤, 还顺道听了满满两只耳朵他的丰功伟绩。
虽然这些丰功伟绩出自他的小厮寒竹之口,想来有些水分。但孟泽深的武艺之高超,他在云京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般的好身手, 还能受如此重的伤, 可见崖州之夜战事的艰难。
不管其留下的初衷如何, 行为是惠及了一方百姓的,那便是有几分令他敬佩。
连玉一听这老头竟是犯上倔来,也没了耐心。
倔老头,倔老头, 犯上倔的老头, 哪里是容易摆平的,不如动手直截了当。
她对着李老头的脑壳举起了手。
李承基气红了一张老脸, “你要干什么?又想敲晕老夫?”
脸玉想一想,此番行为确实不妥,再硬的脑壳也经不起这样的敲法。若是一个不注意敲死了,不是枉费这一场辛劳。她岂是做赔本买卖的人?
眼睛光亮亮地在房间内一扫,便有了主意。
她往前两步,将李老头一把推倒在床上,抬手扯了床帘子上的挂绳,将他的两只手绑在床柱上。
李承基活了几十年,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君子道,哪里遭受过这般对待。就是流放崖州这一路上,也因着昔日旧友瞒着田阉贼,托人顶了押差的活计,行路虽苦,差夫们对他还是敬重的。
到了崖州,又得了林德本的庇护,总归是让他保留了读书人的体面。
哪里想到,今时今日,却被个小丫头捆在床上,像什么话。
他真是又气又羞,一张老脸红得特别健康,也不知是气得多一点,还是臊得多一点。
一时急得,脚下挣扎,嘴里吼道:“臭丫头,给老夫松开。”
连玉瞅他的嘴一眼,抬手撕了一片床帘子上的布,塞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又扯下另一根挂绳将那挣扎的两条腿捆住,劝道:“老爷子,您且忍一忍,等外边那个克星走了,我就过来给您松绑,其中是非缘由,到时自会详细与您说。”
话落,已经毫不留情地推门而去,徒留被五花大绑的李老头干瞪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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