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陆澄又被罚了,叫关了起来。原因也很简单,过年祭祀的时候,他不肯跪陆泓的生母。
涉及父子和前头的几任,这事林莹也不好插手,只能不吭声,以免里外不是人。
总之,撇开不和谐因素,陆夫人的生活,平稳、富贵、向上。
真的是很好的生活。
林莹身在富贵中,渐渐的对当初陆泽强娶她的介意也淡了。
而且男人和女人若床笫之间和谐,真的很促进感情。
现在林莹对陆泽的感觉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亲密之时,唇齿纠缠间,也有情意流动起来。
林莹开始安于做陆泽的妻子,陆镇抚使的夫人,甚至妾室们的主母,孩子们的继母。
可才过完年,陆泽就要离京办差。
做什么事当然不能跟她说的,林莹叫丫鬟给他收拾行装,她边给他换衣裳边道:“我也不问,能派你亲去的,必是大事了。皇帝钦点的这种,既是立功的机会,但也风险并存。你肯定比我更懂如何揣摩皇帝,可也别揣摩过头。”
陆泽捏她脸:“真操心。”
林莹抬眼:“我知道我人少言轻,你不放在心上。可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听听,因我不担心你办不好差,你的本事,皇帝都是认可的。我只怕你……办得过猛了,引得百官激愤,诘问皇帝。皇帝压不住的时候,就会拿办事的人来祭天了。我只怕这个。”
“祭天”这词用的,让陆泽失笑。可林莹说的话超乎了她的年龄,又确实是老成之言。
陆泽不再捏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你好好在家里就行,我有分寸,你别瞎担心。”
林莹凝视着这个男人。
现在看他,竟然一点不觉得讨厌了。
她现在的荣华富贵、身份地位、权力钱财全都来自他,她是深深地感受到什么叫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利益完全绑定。
甚至感情上都有点绑定了。
她垂下眼。
终究她年纪小,会担惊受怕,陆泽怜惜起来,抱住她:“你放心,我书读得虽不多,话不能说尽事不能做绝的道理还是懂的。我这人做事,晓得留后路的。”
林莹抬起眸看他。
成亲半年,他对她的态度其实也变了许多。
早就不像成亲前那么过分了,很多时候是宠爱的,甚至温软的。
林莹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
陆泽讶然,随即欢喜地亲回去。
握着她的腰,品着她的唇,甜又软,他是能尝到她的情意的。
果然烈女怕缠郎,天长日久,终究是得了她的心。
陆泽以心黑手狠,酷绝残忍著称。
可他终究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需求。陆泽在这方面的需求不多,远少于对床笫之事的需求,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就那么一点点,便更显珍贵。很吝啬,并不会给与妾室们。
心爱的儿子分一些,女儿们分一些。
剩下的,此时此刻,全给了林莹这个聪慧美貌、性倔心软的小妻子。
他娶过四个妻子,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夫妻一体这四个字。
本来要穿的衣裳又褪下。
帐幔后,男人撑着墙,单手托着她。
林莹后背抵着墙,缠绕,发出低低的、如哭似泣的声音。
丫鬟忙碌着收拾行装,误入了,撞见了帐幔后男人有力的臂膀,半边的背,劲腰发力。
惊得呀了一声,飞快地退下。
满脸通红。
第17章
第17章
待陆泽离府,林莹吩咐丫鬟:“传话给各院,该怎样还怎样。谁想着趁大人不在作妖,就别我趁大人不在下狠手了。”
男主人不在家,主母趁机把宠妾、通房提脚卖了,有时候追也追不回来。一辈子就生别了。
妾室们只叹气:“谁还敢。”
从前作妖是仗着没有主母,男人纵着。新夫人进门,男人摆明了车马只支持夫人,不管她们死活。
大人仕途上进了一步之后,需要一个更好的内宅。陆府变天了。
从那之后就不敢再作了。
临行前还欢爱了一场,林莹颇觉腰酸,睡了个午觉。
待醒来已经是下午,阳光斜斜微昏,恍惚竟不知今夕何夕。
待看到帐子上的满池娇纹样和那光灿灿錾刻着花纹的银鎏金的钩子,床架精美的雕刻,严丝合缝的卯榫,才又重新定位了时间——
是十六岁的春天,她是陆夫人,陆泽的妻子。
她叫林莹。
心中生出莫名的怅然与失落。
待坐起,看到床空空,想到陆泽这一去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可能半年,失落感更强。
懒洋洋叫人备水,她要洗澡。
夫人爱洁,洗得极勤,丫鬟们见怪不怪。
厨下时刻备着热水。
“时刻”的背后,烧的都是银子。
洗好了,身体感觉轻松了,叫人抱了三姑娘来。
反正屎尿屁、哭啊、闹啊的事通通不用她管。只管让三姑娘打扮可爱、干干净净、带着笑来给她玩就行了。
那就很轻松,对这孩子也很有了点感情。
是她打发时间的乐趣之一。
林莹甚至开始想,等三姑娘长大,一定给她说门好亲事,再给她办厚厚的嫁妆。
唉,她才十六岁呢,怎么就想这么多了。
待到天黑,她还在东间的宴息室里读了会儿书,直到丫头来提醒她“夫人,夜深了”,才合上书回到西间里去洗漱。
丫鬟给她通了头发,放下梳子去挨个吹灭蜡烛。
房间昏暗了下来。
林莹撩开帐子踏入床里,忽地“啊”了一声。
丫鬟回头,只看见帐子垂下,微微晃动:“夫人?”
帐子里传来林莹的声音:“没事,绊了一下,灭了蜡烛吧。”
丫鬟转回身吹灭了最后的蜡烛,拿起手持灯:“夫人,大人不在,要我在这里上夜吗?”
丫鬟上夜原是睡在床的脚踏上。
陆泽林莹新婚如胶似漆,林莹不愿意丫鬟在侧,便将丫鬟打发到次间里。结果二人床笫间和谐,动静颇大,林莹觉得丫鬟在次间也依然能听见声音,她不喜欢这样,又打发丫鬟去睡东间睡。
又让人安了绳铃,西侧里间主人一拉动绳子,东间铃铛响,丫鬟便知道唤人了。
“不用。”林莹说,“我要叫你会拉铃。我不拉不用过来,别吵我睡觉。”
丫鬟便持着小灯出去了,还带上了两层隔扇门。五间阔的正房,东西间之间还隔着明间,妥妥地隔音了。
帐子里昏昏暗暗的,林莹侧耳听着丫鬟出去,带上一道门,带上第二道门,才倏地转身:“你怎么来了!”
她一踏上脚踏进入帐子,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那人在她耳边快速而低声地说“是我,别喊。”,她才没喊,还打发走了丫鬟。
此时,林莹眼睛适应了黑暗,朦胧中看过去,那人面庞清俊,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明亮,不是巽风是谁。
半年不见,她还以为他们两个算是断干净了。
哪知道陆泽才一离京,巽风就来了。
这说明……他一直关注着她呢。
这种感觉真讨厌。
巽风只觉得苦涩。
他日夜都在思念她。一想到她和陆泽夜夜耳鬓厮磨,鸳鸯交颈,他就夜不能寐恨欲狂。
可在她这里,刻骨相思不过换来一句“你怎么来了”。
“你不想看到我?”他问。
林莹说:“我已经嫁人了。”
巽风并没有被她唬住:“嫁不嫁人,能管得住你?”
林莹哑然片刻,承认:“是管不住我,可如果被陆泽发现,你猜他会不会弄死我?”
这下轮到巽风沉默了。
林莹质问他:“我成亲那天晚上,屋顶有人,惊动了陆泽,是不是你?”
巽风承认:“是我。”
陆泽的功夫很好,巽风忌惮他,这才长达半年不敢来看林莹。
好容易知道陆泽离开京城,他立刻就来了。
一腔热意,遇了林莹冷冰冰的眼神。
“上次我就说过了,我们不是一路人。”她说,“不过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露水情缘,日出消逝。你也答应我了,以后不会再来找我。”
巽风道:“可我想你。”
“我……”巽风目露迷茫,“我也想忘记你,可我就是忘不掉。”
林莹叹气:“不过是因为我是你第一个女人罢了。我上次就跟你说了,你去睡睡别人,多睡些人,就过去了。”
巽风凝视她:“所以……你已经过去了?”
帐子里沉默了。
林莹不回答。
巽风伸手去摸她的脸。
林莹下意识侧头避了一下。
巽风的手滞在那里——她的身体对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躲避。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们刚相遇的时候,她就觊觎他的身子,目光掌心都火热热的。
她现在会这样,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身体对另一个男人有了归属感,所以开始排斥那人之外的人了。
……
陆泽。
明明她那时候那么讨厌陆泽,厌憎到要在新婚前把她的贞洁抢先给他的地步。
才不过半年,她怎就变了?
巽风咬牙。
他仍然是摸上了她的脸颊,到颈子,手指探入了襟口。
林莹挣扎躲避,不敢大声,只能压低声音:“巽风,别这样。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瞧。
巽风知道她说的并非是成了亲拜了堂因仪式而结成的礼法上的妻子,她是从心理上认同了自己是陆泽的妻子了。
巽风大恨。
他抱起她将她扔在了床上,压了上去。
很快,昏暗的帐子里响起了两个人凌乱的呼吸……
林莹被扼住了手腕,她抿着唇,紧紧地攥住了拳。
上一个这样对她的男人还是陆泽。她那时候太生气了,所以与巽风有了首尾以作报复。
因少年可爱,让她有恣意的快感。
万想不到,如今这样对她的人变成了巽风。
少年变成了男人,便可憎起来。
林莹闭上眼睛,努力平静自己的呼吸,毫不回应。
帐子里只听见巽风的呼吸,粗重凌乱,相思入骨,心魔失控。
直到最后,林莹淡淡地说:“别留在里面。”
巽风忍着喷薄欲出的强烈冲动,还是依然听了她的话,都出在了外面。
释放了之后,他压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呢喃:“莹莹,莹莹……你别生气。”
他知道她一定生气了。他不知道林莹这样的性子,生了他的气之后,会怎样对他。
她当初就是生陆泽的气,所以才跟他好的。
林莹闭上眼:“起开。”
巽风放开了她。
林莹床头的架子上就搭着手巾,还有水壶水盆。都是平时夫妻用的。
巽风投了手巾给她擦拭。
林莹扯过手巾自己擦,巽风默默地看着她。
擦完,林莹把手巾扔进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够了吗?”她盯着他,“要舒服够了,你可以滚了。”
巽风咬牙。
“你就这么烦我?”
“我说过了,我嫁人了。”
“这都是借口。”巽风道,“你不过是…… 喜欢了陆泽。”
林莹沉默了片刻,抬起眼:“他是我夫君,我喜欢他有什么不对吗?”
可她从前,明明是喜欢他的。
他记得他们为了看清彼此的身体,在帐子里点了灯。
她坐在他身上,油灯的光昏黄,与她一起颠簸,那么美,噬了他的心魂。
那个时候他想,他的命都是可以给她的。
可是她不要他了。
巽风苦涩极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爱有时候,就是会变成恨。
巽风视林莹为自己生命中的明珠,所以恨林莹的变心,更恨她的凉薄无情。
“你休想……”他咬牙,狠狠握住她的手腕,对她宣告,“你休想就这样甩掉我。”
林莹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你要死死远点!别拖着我一起!”
“陆泽是什么样的人!让他发现了,我和你都别想活!”
巽风反而笑了:“那不是正好。我愿意和你死在一起。”
林莹闭上眼转过头去:“滚——!”
好半晌,再没有声音,她转回头,帐子里空空,巽风已经消失。
林莹扯扯衣襟,趿着鞋子走到桌边,看着微微咧开一条缝的窗子
巽风走了,但他还会再来的,林莹知道。
小处男初识人事,食髓知味,一缕情丝竟系在了她身上。
成了她的大麻烦。
她现在已经是陆夫人,她已经习惯甚至爱上了现在的日子。
人有顾忌,就没法恣意,就会被人拿捏威胁。
林莹怒从心起。
西间里忽然发出“光”的巨大声响,东间的丫鬟被响声惊动,忙举了灯过来察看:“夫人?”
她家夫人站在桌边,衣襟松散,声音平静得有点冷:“没事,我想点火,把烛台碰倒了。”
人没事就好。
丫鬟蹲下去,却看到地上的烛台竟断裂了。
丫鬟微愣,烛台这么不结实吗?
陆泽要离家很长时间,巽风果然又来了。
林莹也不再让他滚。
他如今有了执念,越是叫他滚,越会起反效果。
林莹坐起身看着他。
月光里,她又冷又美。
巽风如今完全懂了陆泽当时看她,非要得到她的感觉。
巽风放下帐子,过去亲她。
“不许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不许留在我的身体里。”
林莹问:“听明白了吗?”
巽风看着她的眼睛。
“嗯!”他点头。
帐子低垂,有细碎的、微微的声音。
又有年轻男人低低的求:“莹莹,莹莹……抱我……”
待要求得到满足,他发出舒服的喟叹。
第18章
第18章
陆泽办事的效率相当高,他三个月后就回来了。押了一批人进京,这从前也是地方上的大人物,如今折在了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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