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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曾是我阿兄——一支荷【完结】

时间:2024-03-02 17:16:18  作者:一支荷【完结】
  戚家娘子想着郎君一向偏疼宜都,今日这小小玩笑,应当不会叫他特意嘱咐人留下训话,可又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要先板着脸叫宜都不要再调皮,好好学学规矩。
  就这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戚如敏同甘家郎君才先后进了房门。
  他又嘱咐人将房门守好,只留了两个近身的丫头伺候,其余都放出小院之外。
  这样大的动静,仿佛不是今日小事能够说得通的。
  宜都心里直打鼓,看看妃令妹妹更是一脸茫然,一点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今日一早,你两个到南市采买东西,可见了什么人,遇到什么事?”
  戚如敏开门见山,对着自家人用不着那一套迂回战术。
  宜都蒙了一下,这才想起还有这桩“小事”。
  宜都嗫嚅道,“见到个不认得的郎君,我同妃令的簪花掉了,他递还给我罢了。”
  “只是这样?”
  这在乾朝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寻常人甚至懒得将这种无谓小事当做谈资。
  妃令随着宜都一起点着头。
  “确实只是这样。”
  戚如敏也知晓宜都是个周全孩子,这事经过应当并不复杂,一递一拿瞬间的事情罢了。
  只是最怕她跳过什么重要讯息,不肯交代完全。
  “只见了这人,不曾看到其他熟悉的人?”
  宜都垂着头,感受到几位长辈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觉得自己发顶火辣辣的,十足叫人难过。
  “遇到了,遇到了一位。”
  “你这般吞吞吐吐,可见不是寻常人是不是?”
  戚如敏心中已有成算,早晨派出去赶车的车夫,可是对府上这些年来,来来往往的大小贵人,熟悉的很呢。
  宜都顺着阿爷的话点了点头。
  “糊涂!”
  戚家大娘子不明所以,爷俩个在打什么哑谜,倒叫她听不懂了,“宜都是遇上了谁,哪里有什么熟悉的人?”
  宜都不知如何开口,甘家娘子便戳戳自家姑娘,“这事事关你阿姊的将来,是了不得的大事,你一五一十说了,咱们好提前做了准备。”
  妃令叫母亲吓得战战兢兢,一边哽咽着一边求情,“阿姊什么都没做错,不是我们要去见他的,只是意外遇上了,那个才封了秦王的独孤氏,他什么也没同咱们说啊,姨夫不要怪我阿姊。”
  戚如敏捉住妃令话语之中的讯息,“秦王独孤氏?这不是你头次见他是不是?”
  知晓的这般清楚,至少是宜都同他提起过此人,不然一个素不往来的王爷,妃令没理由知道这般详细。
  宜都知道阿爷是个极聪颖之人,事到如今定然瞒他不住,“是在宫宴上还瞧见过一回。”
  宜都小心抬眼看看阿爷,“独孤家一个娘子来寻我的晦气,是他赶来给挡了回去。”
  在宜都和妃令看来只是寻常事,戚如敏却只觉他自己排了一出好戏罢了。
  “还有呢?”
  宜都细想了想,“只是瞧见他同二王走在一起,旁的什么也没注意,连话也不曾说过。”
  戚家大娘子心头也是一颤,“他来纠缠,你怎的都不同阿娘提起?”
  “倒也不曾纠缠,他远远便走开了……”
  戚如敏知道宜都虽是个伶俐的,可到底涉世未深,心思单纯,“他的手段和心思,哪里是你一个娃娃能应付的了得。”
  他如今盘问清楚,心中越发沉重。
  大娘子瞧着他脸色不好,便安慰道,“你也莫要心焦,只是见了两面罢了,不曾生出什么事端。”
  戚如敏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有极其不好的预感,又怕吓到妻女客人,只好按捺下去。心中只一个念头,独孤及信将主意打到了宜都身上,他可绝不能再饶他!
  “近来便不要出门去了,在家中守着阿娘和妃令,若有什么想要的,便叫丫头们去买。实在万不得已要出门去,碰到了那个人,也不许同他交谈,远远避开便罢了。”
  如今,戚如敏甚至不愿再提起他的名字,一向用“那个人”来代替所指。
  宜都不解地瞧了一眼阿爷,她深知阿爷的脾性,这时候顺着他的话答应最好不过,哪怕她心里一万个疑问,今日怕也不是个要将事情都弄明白的好时候。
  至于独孤及信,她不理他,也并非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独孤及信本就未表现得要同自己熟悉起来,那淡漠的样子,恐怕也并不将自己这等小人物放在心上吧。
  “我晓得了,不会再理他。”
  戚如敏摆手叫众人下去休息,他心中忧虑之事,倒还不曾同人说起。
  宜都从正堂出来,恰好瞧着院中远远置着一座太湖石,似乎是阿爷的哪个学生送来的,当初因为不知要将这物件摆在何处,独孤及信同几个师兄弟讨论良久。
  那是现在想来都叫人舒适的一段日子,阿爷因祖母和祖父相继离世丁忧数载,他闲来无事便收了好几个同僚家的孩子习学,宜园里从来不曾有这样多的人,宜都便是跟着诸位阿兄们的身后长大,直到后来阿爷起复,阿兄们也一个一个离开宜园……
  宜都轻按了下眼睫,不想叫众人瞧出自己的异样来。妃令也是吓着了,靠在阿娘肩上慢慢地走,“阿娘,那个秦王有多可怕,怎么叫姨夫这般忌讳?”
  甘家大娘子抚了抚妃令的发顶,“不只是他,还有二王,五王,这些贵人同咱们是不一样的人,他们金尊玉贵睥睨天下。但咱们不是,咱们只是普通人家,他们手里指头大点的事情,对咱们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不可不惧……”
  戚家娘子也随着这话落地,将宜都揽进怀里去,“听你阿爷和姨母的话,这件事上没有商量余地,可记住了?”
  她撅了噘嘴,攮着鼻子回复,“晓得了。”
  又平淡过了几日,安执白送了些精致的小玩意儿给两个小娘子,自然也不会忘记家中长辈的礼物。
  两个大娘子各得了几匹有价无市的好料子,戚如敏得了块妙芸产得虎方砚,甘将军则是几块包裹精致的茶砖和好酒。
  难为安执白打听得这样清楚,甘将军确实视茶如命,连他最爱哪一款都知道。
  妃令和宜都这里是一人一块玉料,未经过雕琢的原料,俩人也瞧不出个所以然。不过知道他出手便不会是便宜物件,这下大大丰富了妆奁盒,实在是叫人开心。
  这边安执白对来年的春闱很是看重,如今在戚府上有了戚如敏的点拨,他半分不敢含糊,比之从前更为刻苦。宜都偶尔从他院外经过,可从未见他屋中烛火熄灭过,仿佛是一直不眠不休。
  自然,他也再未出现在戚府众人的饭桌之上出现过。
  饭菜都是直接送到他书桌旁,另还要叫他的书童盯着吃完,不然这人往往将饭菜晾在一边,只顾着钻进书本里研究去了,你问他上一顿吃了什么,他半点记忆都不曾有。
  大娘子怕他饿着,在小院里特地给他备着小厨房,除了一日三餐另还又加了一餐夜宵,防他夜深还在饿着肚子用功,把身子都要熬坏了。
  倒是叫大娘子想起自家几个小郎君,从前苦读之时也是这般没白天没黑夜的熬着学着。大郎小小的时候没养成早早夭折,剩下两个大一些的学有所成后都放到外阜做官去了,只最小的那个最是顽劣,在外祖家随着舅舅舞刀弄剑的,一年到头也不见回来。
  大娘子叹了一口气,若是四郎能有执白一半的用功,她不知能省多少心思。
  可惜是个来讨债的,谁也降服不了这匹野马。
  她自执白的小院出去,渐渐走到二进的门边上,抬手扶了下门框,这会儿的功夫突然叫守门的婆子唤住,“大娘子,门外有人送了东西来,说是宫里赏得,您要不要去瞧瞧?”
  “宫里的?”
  大娘子虽意外,倒也不觉十分新鲜,“是慧美人差人送来的?”
  婆子说瞧着不像,“慧美人身边那几个常走动的咱们能认得住,这个派头要更大些,还说娘子不用亲自到宫里谢恩了。”
  “谢恩?”
  这话可不是一般人能说得。
  可是,除了慧美人阖宫也没她认识的贵人了。
  她边向外走边问着,“送了什么东西来,你可看清了。”
  “听外家说,是上好的金星紫檀打得几张案子,这样一套家具,不知要寻多少料子才凑得齐。”
第7章
  戚家也有金星紫檀的器物,是一件玉雕的托底,只巴掌大小便已价值不菲,若是要打成几件家具,简直是难以想象。
  大娘子迅疾如风,一会儿功夫便已经转到影壁之后,正看到院落之中摆放整齐的几件红木。果真是好东西,阳光下有斑斑金光闪烁,一瞧便知这东西绝不是俗物。
  大娘子一面惊诧,一面招呼一旁立着的几位传话的内侍。
  “不知寺人如何称呼?”
  “称我王内侍便好。”
  内侍身子立得笔直,略抬手做了个问候的手势,神情颇为倨傲,并不十分将她这位学士府的大娘子放在眼中。
  可见应当是哪位贵人身边伺候的近侍,那贵人在宫中的地位恐怕不同寻常。
  大娘子耐着性子继续同他闲聊几句。
  “王内侍还是请先到府上小坐片刻,咱们这里有不错的金瓜贡茶,还是去岁官家所赐……”
  王内侍却轻蔑地将视线投在大娘子脸上,“咱们宫里不缺这些个东西,玩意儿似的,还是大娘子留着待客吧。”
  叫他一句话顶个倒噎气。
  大娘子忍了又忍,“那,不知王内侍出自何处,以后也好前去拜见赠礼的贵人。”
  王内侍一扫拂尘,仿佛这院中有什么不洁之物,掖了掖鼻子道,“咱们是越秀宫出来的,娘娘也不是日日得闲,待有召之时娘子再行入宫吧。”
  说完也不等大娘子回话,踅身出了戚府大门。
  大娘子这时却顾不得再追究这位寺人的阴阳怪气,方才那“越秀宫”三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砸得她头晕眼花。
  越秀宫主位,不是那位飞扬跋扈的贤妃娘娘,还能是谁?
  大娘子只觉这青天白日的,忽而一阵眩晕,立刻便萎下了身子,栽了过去。
  身边人七手八脚的将人搀扶到阴凉处,众人一边打着扇子一边递上茶水,好歹将人折腾得有了些精神。
  大娘子并不想同贤妃扯上关系,固然是因为五王纨绔的名声在外,那五王正妃之位已经定了独孤家的一位娘子,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在贤妃身上。这位出身世家大族的贤妃娘娘,是个跋扈专横之人,在宫中横行了几十年,官家念在她陪伴多年又痛失三子的份上多有宽宥,便也纵得她越发无遮无拦。
  前次,德妃阿姊被召入宫陪伴患病的妹妹,仅是在长街上离得远了些,未及时回避贤妃轿撵,德妃阿姊便被宫人当街掌了二十个巴掌,力道之大,德妃阿姊当时便聋了一只耳朵。
  可官家念在五王刚得胜班师,军功相抵,并未将其母妃过多责罚,德妃听闻后愈发是一病不起。
  宜都怎能同这样的一家扯上关系。
  大娘子当夜便生了一场急病,夜里发起高热,怎的都降不□□温来。
  宜都在前院打听了一番,单单弄清了是贤妃送了礼来,至于是什么名目说法,具是一头雾水,人人都说不知。能探听到的,唯有那寺人走后阿娘便晕了过去。
  那人惯是颐指气使,也不至于将阿娘气成这般样子。
  贤妃之子便是五王,五王同二王交好,那么贤妃送了礼过来便是想要拉拢阿爷了?既然是送给阿爷的,阿爷还立在一旁好好的,没道理阿娘却这般虚弱,一病不起。
  她忽然福至心灵,那日同自己递簪花的,可不就是五王么。
  原是这个意思,她笃定的在心中点了点头,怪不得前日阿爷那般生气,叫自己同几位王公们距离远些。
  他们将主意打在了自己身上,那她要叫他们失望了,她有铁娘子的气节,可不是任人摆布的物件。
  宜都心中有了成算,这会儿却默不作声,阿爷的心思都放在阿娘身上,一时也顾不得对宜都多加约束。
  除了大娘子,阖家也只有戚如敏对其中内情知根知底,只是这非小事,若叫宜都知道恐会吓着她,事情太过复杂,宫里边还是他去交涉的好,他也有几分把握,叫贤妃不再继续这些小动作。
  毕竟五王已经有个独孤家的小娘子为妃,又有不弱于秦王的军权,若是再拉拢一个自己,二王能不能信他没有野心,便是个未知数了。
  二王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天明不久,宜都便偷偷去找了安执白。
  她却不知执白昨日到前院瞧过了大娘子,回吃肉文黄纹都在腾讯君 羊 丝儿尓儿无九宜四期来仍用了一夜的功,这会儿才准备去小睡罢了。
  见是她来,执白赶忙整理衣衫,寻常惯是神仙一般的妥帖,一夜未合眼也颇有些邋遢的样子。
  宜都见到他时,瞧见的便是这般模样,执白阿兄竟会生出这样多的胡茬,看起来落拓极了。
  不禁道出一句,“闭门不出自焚香,拥褐看山岁月长。”
  这场景倒是叫她想起这首诗来。
  执白温和的瞧他一眼,“我哪里是这般境界,吾乃俗人,天下人想要的东西,我也日日盼着能得到罢了。”
  天下人想要的东西?
  “阿兄不缺利禄,照如今这般用功法,想那功名也不成难事。”
  他那笑中似乎藏着别的意味,“你倒知道我求得是这个?”
  “不然还能是求得道成仙不成。”
  宜都只觉得谈话轻松有趣,安执白却略停顿了下。
  而后亲自给宜都沏茶,用了他从妙芸带来的太平尖,“大娘子身子好些了?我瞧你昨夜一直守着侍奉,今日怎么又这般早便寻来了。”
  “阿娘后半夜才睡舒坦了,这会子退了烧,郎中说没大碍了。”
  “嗯,你今日来,是要谈何事?”
  宜都理了下思路,“我有事情要问问阿兄,你常在外面走动,知不知晓那五王未过门的娘子闺名?”
  都在京中,勋贵人家结亲一向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宜都虽不记得五王要娶得是哪一位小娘子,可她分明记得是独孤家的人。
  “倒是听同行的举子说起过,是秦王的一位小妹,名中似乎有个‘越’字。”
  宜都原本只是猜测,如今倒越发合了她的猜想,“……孤独朗越。”
  她立起身来在地心走了几步。
  那位前日在宫中遇到得娘子,当日便觉得跋扈无理,说来也是很合五王那个纨绔。
  可既然真是独孤家的,独孤及信那日怎会陪在五王身边,亲眼瞧着他将簪花递给自己。
  这般场景怎么看都像是他在其中“穿针引线”,难不成独孤及信是盼着自己同五王有了牵扯,却全然不顾那是朗越的郎君?
  这于他能有什么好处,设计自己十分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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