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没问题,但老人、小孩以及孕妇却是有些凶险。
所以二皇子跟宁嫔发高烧,傅安和想也没想就直接给他们喂了退烧药。
换作成人的话,她会选择观察下情况,实在退不了烧再说。
第57章
既然退烧药已经服下, 傅安和觉得他们也没必要继续留下了,毕竟留下也无用。
而且瞧宁嫔这精神头,跟已经烧昏迷且小身子不时抽搐的二皇子相比, 状态好了不止一点。
想必等不到她犯困,退烧药就起效了。
穆九黎也是这么觉得, 所以不等傅安和开口,他便主动对宁嫔道:“好生养着吧, 我们回景仁宫了。”
这个“回”字,让傅安和挺满意。
有种将景仁宫当家,而不是当客栈的意味。
现在他那正经寝宫乾清宫, 反倒成了客栈。
甚至连客栈都算不上,比较像是衣帽间, 拿来存放他那些分门别类的衣裳。
宁嫔掩唇轻咳几声,装柔弱道:“表哥, 人家正病着, 你可以留下来陪人家嘛?”
穆九黎没吭声,抬眼不动声色地斜了赵寅一眼。
赵寅立时哎哟一声:“我的宁嫔娘娘哟, 这可使不得!
皇上风寒才刚痊愈, 身子骨还弱着,若是他留下来照料您,不甚再次感染风寒, 可不是闹着玩的。”
顿了顿后,他又继续道:“再说了, 明日还得上朝呢,若是皇上一夜未睡, 回头在大朝会上睡过去,岂不有损帝王威严?”
宁嫔看了桑嬷嬷一眼。
桑嬷嬷眉头一皱。
宁嫔会意, 立时识大体地说道:“那好吧,还是表哥的龙体要紧,我不用表哥陪了,你快些回去歇息吧。”
见惯了宁嫔的胡搅蛮缠,穆九黎对她这会子的表现倒是很满意,颔首道:“好。”
他抬脚就要走,外头却突然传来郑艺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穆九黎眉头一皱,立时大踏步前往明间迎接。
才一瞧见江太后,他就用略带不赞同的语气问道:“母后怎地亲自过来了?”
三更半夜的,她又上了年纪,万一路上着凉该如何是好?万一被宁嫔传染上流行性风寒该如何是好?
江太后笑道:“早知你来,哀家就不来了。”
这话怎地听着如此耳熟?
傅安和撇撇嘴,江太后这话实在没甚可信度。
得知她最疼爱的外甥女感染风寒,她怎可能会不关注着长春宫的动静?
宁嫔可是一察觉到自己起高热,就立刻打发人去景仁宫请人了。
不过傅安和大概也猜到江太后为甚会出现在此处了。
大概是去隔壁翊坤宫探望二皇子,顺道来瞧瞧宁嫔。
二皇子是江太后的亲孙子,还是被寄予厚望的亲孙子,他病得如此重,当皇祖母的若不来探望,难免有些冷情。
孙子再亲,到底跟儿子不一样。
儿子染病时,第一时间打发人送来口谕,不许她亲自前往探病。
所以她才打发崔姑姑去景仁宫问情况,自己并未过去。
倒不是怕儿子的风寒会过人,只是不想儿子还病着呢,还得反过来担忧自己。
但宁嫔也是她嫡亲的外甥女。
若她没来探望二皇子就罢了,但她人都来了,若只探望二皇子,却过外甥女的宫门而不入,未免有些绝情。
穆九黎显然也不信她这话,不过不信归不信,他还不至于脑残到要当众揭穿自己母后。
嗯,“脑残”这个词儿是从傅安和心声里学到的,你别说,还挺贴切。
宁嫔却是激动得不行,火急火燎地从东暖阁里奔出来。
见着江太后后,顿时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她哽咽道:“姨母……”
江太后却是嘴角抽了抽。
得亏安嫔给了自己口罩,而自己下凤辇前也听从崔姑姑劝告,谨慎地戴上了口罩。
否则宁嫔一个病人,就这么大喇喇地冲到自己跟前,自己又不是甚身强体壮的小年轻,多半要中招。
这外甥女若当真在意她这个姨母的身子,听见郑艺的通报声,就该出言阻拦自己进入东暖阁。
结果她可倒好,不但没阻拦,还直接跑到自己跟前……
感觉自己这十几年的疼爱都喂了狗。
不过她甚都没说,只伸手拍了拍宁嫔的肩膀,慈爱道:“你正病着,跑出来做甚?赶紧回榻上躺着去。”
宁嫔激动道:“不过是高热到三十九度罢了,这大冷天的,姨母不放心我,打发宫人过来瞧瞧便是了,何必亲自过来?”
傅安和:“……”
宁嫔这时候倒是不傻了。
虽然她不晓得三十九度是什么概念,但看穆九黎跟自己一脸严肃,想必也猜到三十九度不低,所以直接拿来“凡尔赛”。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
江太后顿时舒了口气:“二皇子烧到四十点一度,人都烧迷糊了,你这三十九度倒还好,起码精神头还不错。”
直接把宁嫔噎得没办法接话。
要不是场合不适合,傅安和当场就笑出声来,这会子却只能拿袖子遮住自己脸,拼命忍笑。
半晌后,宁嫔这才憋出一句话来:“得亏吃了安姐姐的退烧药,否则这会子只怕我也得烧迷糊了。”
江太后顺着她的话将目光投向傅安和。
结果只看到半边抬起的宽袍大袖,压根没瞧见她的脸。
顿时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在这作什么妖呢?
江太后只当没瞧见,淡定道:“安嫔不错,若非有你的西洋退烧药,皇帝、二皇子以及宁嫔只怕都有些凶险。”
傅安和狠咬了下腮帮子肉,将笑意给压下去,连忙收回袖子。
一脸谦虚道:“太后娘娘过奖了,臣妾若是没有西洋退烧药倒罢了,偏手里有。
臣妾这样心地良善的人儿,如何忍心看如二皇子跟宁姐姐这样的老弱病残孕人士受苦?自然是要相帮的。”
江太后闭了闭眼。
每回跟这个安嫔说话她都各种无语。
常人都是旁人夸自己,自己还得谦虚一二呢,她可倒好,旁人夸她一句,她能跟上十几句。
半点都不晓得甚叫谦虚。
不过江太后还是提点了皇帝一句:“该赏就赏。”
并同时在心里默默补了句:“别吝啬。”
穆九黎:“……”
母后竟连这个都提醒,难不成自己会不晓得?
莫非母后跟傅安和的看法一致,也觉得自己是个抠门精?
哼,谁说自己抠门了?
自己这次的赏赐大着呢,回头晋封圣旨颁下来,看不惊掉她们的眼珠子!
到时宁嫔知道了,肯定又会去找母后闹,有的她头疼呢。
哼哼,也算是报了母后现在嘲笑自己抠门精的仇了!
他若无其事道:“朕省的。”
然后又催促道:“既然母后人也看过了,就赶紧回去歇着吧,您有了春秋,可不敢多熬夜,仔细明儿头疼。”
宁嫔闻言,也不好多留,附和道:“表哥说得对,姨母您还是快些回去吧,我正病着,若是将病气过给您,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江太后笑道:“宫里染病的人如此多,就算哀家真被过了病气,也未必就是你的原因。”
话虽如此,她并未多留,当即便随穆九黎、傅安和一块儿从明间里出来。
穆九黎亲自搀扶着江太后,将她扶上凤辇,说道:“儿臣先送您回慈宁宫。”
江太后摆摆手,果断拒绝:“知道你孝顺,但你明儿还要早朝呢,赶紧回去歇着吧,哀家不用你送照样能回去。”
穆九黎也没强求,对崔姑姑道:“照料好太后娘娘。”
“是。”崔姑姑恭敬答应着。
候江太后的辇驾消失在长春宫门口拐弯处,穆九黎这才一抬手,吩咐道:“回景仁宫。”
说罢,自己先跨上龙辇,然后伸手将傅安和给拉上来。
傅安和窝进他怀里,两手伸到他鹤氅底下搂住他劲瘦的腰身,打了个呵欠:“好困。”
穆九黎本想亲亲她的额头,奈何嘴上还戴着口罩,在外头他也不便摘掉。
只得柔声道:“辛苦爱妃了,再忍忍,等回景仁宫再睡。”
路上睡着的话,回头到了景仁宫下龙辇时冷风一吹,很容易着凉。
傅安和哼唧道:“等升了妃位,皇上再叫我爱妃,总算合情合理了。”
穆九黎思及先前她对“爱妃”这称呼的吐槽,说自己不该叫她爱妃,爱叫她爱常在,不禁失笑。
【爱妃虽合情合理,但还是梓潼更符合老娘的气质。】
众所周知,皇帝称呼皇后为“梓潼”。
穆九黎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还真是抓紧一切能抓紧的机会,不断在心声里告诉自己她想当皇后。
而自己都暗示她两回了,她想要的自己都会给她,结果丫也不知听明白了在装傻,还是根本就没听明白。
他这会子只能当做没听到她的心声,笑道:“看来爱妃对于晋升位份这事儿很开心。”
傅安和白他一眼,哼笑道:“当然开心啦,升妃位后不但份例增加,见到静妃跟庄妃两位姐姐也不必行礼了呢。”
【哪个现代人会喜欢动辄给别人福身行礼啊?没人权!】
穆九黎惊讶地挑了挑眉。
他们现朝人见着比自己身份高的人,竟然不需要行礼?
这也太没礼数了吧?
俩人,一个古人,一个现代人,就礼数问题进行了一番内心交锋。
然后双方毫发无伤。
西六宫、东六宫两边来回折腾好几趟,俩人困倦交加,回到景仁宫后便直接趴窝歇息了。
*
次日天不亮穆九黎就爬起来。
以往傅安和都是跟着他爬起来,陪他用完早膳后,她再倒回去睡回笼觉。
穆九黎怀疑她并不是为了服侍自己上朝才爬起来的,而是冲着自己的早膳份例去的,但他没有证据。
不过昨夜睡得太晚,穆九黎见傅安和没动静,便打手势让伺候自己的宫人放轻脚步。
傅安和一觉睡到天亮,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用早膳时,发现狗皇帝特意给她留了一笼她爱吃的水晶虾饺,嘴角不禁扬了扬。
【狗皇帝还算有点良心。】
正在金銮殿上早朝的狗皇帝嘴角也不禁扬了扬。
这家伙还真好哄,不要金,不要银,只要有好吃的就开心。
看来自己以后可以多投喂投喂她。
傅安和用完早膳后,便让立春拿上自己的药箱,坐上肩舆,从后头御花园绕去往西六宫。
后半夜二皇子跟宁嫔那边都没有消息传过来,说明两人的状况应该还好,否则早就有人来给穆九黎报信了。
这也是她选择走常规远路的原因。
若是情况危急的话,她就得让人敲开乾清宫的东侧门,从乾清宫抄近路。
晃晃悠悠地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总算到达了翊坤宫。
肩舆就是类似现代宫廷剧里那种两长杆一座椅的代步工具,可两人抬,也可四人抬。
这玩意儿啥都好,但它是敞篷的啊!
春秋不冷不热的时候,坐在上头看人看花看风景,自然是极好的,但夏天晒死,冬天冻死。
大早上的,气温还没开始攀升,傅安和人都要冻傻了。
想要当皇后的理由顿时又多了一条。
皇后的凤辇可是轿子结构,冬天四周跟顶部还会换成夹棉的,再搁个熏笼在里头,坐在里面别提多暖和了。
她哆哆嗦嗦地迈进翊坤宫明间的大门,顿时热浪扑面而来,舒服地她立时就深深地长吐一口气。
然后就惊讶地瞧见二皇子正追着个蹴鞠球,嘻嘻哈哈哈地在明间里跑动着。
他昨儿夜里还昏迷不醒,小身子一抽一抽的,一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模样。
一夜过去,竟然立时就活蹦乱跳了。
小孩子的生命力果然强!
婉嫔听到动静迎出来,见着傅安和,立时上前抓住她的手,张嘴就叨叨起来。
“安妹妹实在太谢谢你了,得亏有你的退烧药,二皇子服用后半个时辰就退了烧,天刚亮就醒了过来。
醒来就喊饿,我给他喂了大半碗粥,用完粥后他就没事人儿一样玩耍起来。
妹妹这西洋退烧药简直就是神药,我瞧着二皇子这会子的劲头,只怕是已然痊愈了?”
婉嫔素日向来是个谨言慎行的,傅安和还是头一回听她一口气说如此多的话。
她伸手在婉嫔手上安抚地拍了拍,笑道:“有精神头是好事,不过好没好不能只看精神头,先给他量个体温看看。”
“鹤哥儿,快过来。”
婉嫔将二皇子唤过来,指着傅安和说道:“快见过你安庶母,昨夜得亏有她给的退烧药,你才能退烧呢。”
二皇子将蹴鞠球递给跟着他的宫人,两只小手交叠,弯腰朝傅安和鞠了一躬,奶声奶气道:“见过安庶母。”
虽然他才两岁,但显然被婉嫔教得很好。
傅安和和蔼笑道:“快别多礼了。”
然后从立春手里将药箱接过,从里头取出体温计,除掉外壳后,挥舞手臂大力甩了几下后,将其递给婉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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