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奋力一跃,朝舞台后方,跃下高台!
“啊!”
观众、导师,以及集合室里观看视频的选手,所有人都同时愣住。
舞台事故?!
Molly和林美卓已经站起来,正要向导演确认台上姜颂的安全,一个黑影已经冲下了导师席。
下去的台阶只有五级,林也长腿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有两个工作人员及时拦住他,“也哥,去哪儿——”
“滚——”
与此同时,中断的音乐声再次响起。
“我不要在失败孤独中死去 我不要一直活在地下里”
嗨薄撕裂的嗓音和姜颂强而有力的中音,以磅礴之势席卷而来。
观众全都燥了起来,呼声如狂潮。
林也一下顿住,僵硬地看向舞台。
姜颂撕掉了身上的寡淡白裙,露出里面的皮衣皮裙,踢掉帆布鞋,赤脚朝前方奔来。
她身前挂一把贝斯,张扬地且歌且弹。
犹如碎掉的玻璃花,重生,朝摆弄她命运的神明呐喊,对峙。
“我不要在失败孤独中死去 我不要一直活在地下里
物质的骗局 匆匆的蚂蚁
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
他不伤心”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姜颂和嗨薄高举双手,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谢幕。
林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让她从那么高的台子往下跳,是设计好的?”
工作人员说:“姜颂自己要求的,台子后面垫了海绵,事先排练过好几次,排除掉安全隐患才敢这么演。”
林也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紧绷,他无法形容刚才看见姜颂跌下的瞬间,心脏骤停的感觉。
第30章
“也哥。”胖白也被吓个半死,心有余悸地过来和工作人员搭话,以免别人看出林也的异常。
林也绷着脸,越过人群,工作人员忙喊他,“也哥,你去哪儿……”
林也没回导师席,去哪儿?他也不知道。
心里压着一团即将要爆裂开来的情绪。
担惊受怕,虚惊一场,事先设计好的小把戏……
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被姜颂狠狠拿捏。
到了这个份上,他才明白,他对她又岂止是“在意”两个能概括的。
林也没有目的性地走到吸烟区点了一支烟。
胸口起伏不定,骤然吸进一口,他弓起身,山呼海啸地咳嗽起来。
果果从后面跑来,不敢贸然上前,看他实在难受,又急急忙忙地去找水。
等她抱着两瓶矿泉水折返时,林也的咳嗽已经止住了。
他后背轻抵在墙壁上,一手插兜,一手垂在身侧,如玉的指间还夹着那支只吸了一口的细烟。
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打理爽利的金发有几率垂到额前,青白的眼皮半落下,神色和姿态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颓废。
“老板……”果果把拧开的水递给他。
林也接了,顺手揿灭还没燃尽的烟。
他仰头喝掉半瓶水,果果低声提醒:“现在是安梦和林小宇那组在表演,你要不要回去看一眼?待会要打分。”
“表演完了的选手,在哪?”林也用大拇指擦掉唇角的水渍。
“啊?”果果被他问得始料不及,顿了顿,说,“有个候场室,嗨薄在那里,姜、姜小姐我看见进去又出来了,大概是往那个方向……”
林也抬眼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没说话,下一秒,疾步走去。
姜颂回了更衣室。
尽管事先排练过几次,刚才从台子上跳下去的时候,右腿还是不小心磕到铁架子上。
表演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一下场,膝盖上凸起的那块骨头就难受得紧。
候场室里有镜头跟拍,她不想当众暴露自己的伤情,影响后续的观众投票和导师打分。
沿途有工作人员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姜颂不作声色地将左腿叠挡住右腿膝盖,她说:“想换条长裤,涂鸦颜料没干,怕弄到椅子上。”
她撕下白裙时,露出里面的黑色皮衣皮裤,嗨薄一边演唱一边用刷子,蘸了颜料,在她衣服上涂抹,用舞台剧的形式表现歌曲里,蚂蚁也要为生命增加色彩的不屈生命力。
表演时姜颂和嗨薄都很投入,颜料没那么精准,有些在衣服上,有些则涂到了她的皮肤上,看起来像人体彩绘。
因着她皮肤白,骨架小,看起来有种野性和脆弱的矛盾美感。
但的确很容易沾到其他东西上。
工作人员了然,她看了一眼手表,说:“抓紧时间处理,最多五分钟就要返场。”
姜颂点头。
她推开更衣室的门,最里面靠墙一排双层衣架上挂满节目组制备的演出服,可拱选手租或买。
姜颂低头看了眼右腿膝盖,淤紫了一片,中间的颜色最深。
她用掌心试探着按压,顿时痛得小脸皱起。
应该没伤到骨头,她希望自己没那么倒霉。
姜颂从衣架上取了一条同色系的长款半身裙。
时间紧,没功夫去细想刚才进来时有没有把门反锁,她走到简易更衣间里,拉上帘子。
她拉下拉链,皮裙刚褪到膝盖处,外面“咔哒”一声脆响。
姜颂还以为自己幻听,慌张地说:“有人。”
外面的脚步声顿了顿,紧接着,笔直地朝这边越来越近。
这是女士更衣间,姜颂根本没有把来者和异性联系起来。
皮裙已经掉到了地上,她抓起另一条长裙,从头上套进去。
“换好了吗?”脚步声停在帘子外,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姜颂一下愣住,供给思考的神经“铮”的一下断裂。
她失语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隔着一道薄薄的棉质布帘,林也的影子落在上面,他说:“我进来了。”
“别——”
姜颂惊呼。
“刷”的一下,帘子被他一把拉开一条半米宽的缝隙。
姜颂呼吸一紧,裙子的腰口刚好卡在她的鼻梁上,她手忙脚乱地往下扯。
宽大的裙子下摆从她的腿|根,一下滑到脚踝。
林也忽然蹲下,单手撩起她的裙子。
他的指尖从姜颂小腿的皮肤上划过,触电一般,她往后退了两步。
“你干什么?”她后背抵着墙,两手去扯裙子,另一头裙摆的一角被牢牢夹在林也的指缝间。
他盯着她右腿膝盖上的淤青,“除了这里,还伤到哪儿了?”
林也闯进来的行为太莽撞,蹲在她面前撩她裙子的举动也太轻浮。
姜颂气得满脸通红,因家中多番事故而掩藏起来的小公主脾性,瞬间冒出来为自己打抱不平。
她想也没想,抬起右腿,直接踢了上去。
没用多大劲,鞋尖碰撞在林也的小腿骨上。
偏偏,林也不设防,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后坐倒。
姜颂:“……流氓!”
她气势很足地留下这两个字,提起裙摆,越过林也挡路的两条大长腿,跑出去。
林也面色黑沉,两手向后撑在地面,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生平第一次,脑子里冒出很多俗语: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识好歹、热脸贴……
姜颂跑得很急,完全忽略了腿伤,一是怕耽误录制,二则担心林也追上来找她说道。
她那一脚别管轻重,只要踢了,先动手的人就是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嗨薄从候场室里出来,正好和她撞个正着。
“咋回事?这里边有狗在追你啊?”
“……没有,怕误了返场时间。”
姜颂气喘吁吁地低头理了理凌乱的八字刘海。
“哦,那没事,时间卡得刚刚好。”嗨薄说,“安梦和林小宇刚完事,还没叫到咱们呢。”
姜颂点头,缓过劲儿了之后,她问:“他们的舞台怎么样?”
“好,很好,非常好。”
姜颂:“?”
她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有镜头在拍。
等到投票环节,被点到名上场时,嗨薄背着镜头,偷偷和姜颂说:“弱爆了!这场咱俩要输了,我直播倒立裸|奔!”
嗨薄话是这么说,真到了揭晓两组投票结果时,他紧张地咬指甲。
姜颂亦屏住呼吸,一手挡在眼前,听到全场爆喝喊出她和嗨薄的名字时,她才在露出一丝指缝,忐忑地去看大屏幕上的投票结果。
826比819。
前者是姜颂和观众所获的投票结果,后者则是安梦和林小宇的。
姜颂整个人顿住,下一秒,身边的嗨薄原地蹦跳,她才不可置信地露出笑来。
两颗不甚明显的小兔牙又白又小巧,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镜头将她的笑靥放大在屏幕上,美得让现场观众无师自通地喊起“小仙女”。
“恭喜姜颂和嗨薄,以七票之差暂时领先!但是别忘了,我们五位导师,每人手上还有五十分。是否能够真正赢得这场,还需静待揭晓。”
Molly的话,将姜颂和嗨薄的喜悦压了下来,旁边林小宇看了一眼他们,现场顿时又被推向了谜底揭晓前的紧张氛围。
“好,现在我们逐次打分。”Molly率先将手里的打分板转个面,“姜颂和嗨薄23分,抱歉。安梦和林小宇27分。”
加上前面的观众投票,比分差距一下被拉到了四票之差。
嗨薄的脸一下跨下来。
林小宇则笑了一下。
Molly说:“姜颂和嗨薄的表演确实有打动到我,很有生命力,也让我很有共鸣。但是我个人还是比较看重唱的部分,这一点明显安梦和林小宇要做的好一点。”
接下来是徐嘉珊,她俏皮一笑,亮出打分板:姜颂和嗨薄22分,安梦和林小宇28分。
“我和Molly老师的看法一致。”她说。
这一下,安梦和林小宇已经反超姜颂和嗨薄3分。
坐过山车都没这么跌宕,心情像是从云端九十度直接跌到了深渊里。
霍先第三个,“我个人更欣赏姜颂和嗨薄在舞台上表演的生命力,这才是摇滚。”
出乎意料,他给了姜颂和嗨薄27分,安梦和林小宇则只获得了23分。
数据实时统计,大屏幕上实时显示,姜颂和嗨薄目前以1分的优势领先。
林美卓拿起麦克风,“两组选手各有各的好,这一场在我这里没有输赢。”
亮出打分板,竟然是25、25平分给两组。
轮到最后一个导师,林也。
所有人的目光和镜头都集中于他。
姜颂想到上一场,林也给她的初印象分和初舞台分,都是全场最低。
而且刚刚她还在更衣室给了他一脚……
姜颂转头看向身边的队友,歉疚地用口型说:“要害你直播倒立裸|奔了。”
嗨薄吸进一口气,鼻孔陡然变大,脸上也是即将被押上刑场砍头的绝望神色。
旁边安梦和林小宇相互对视一眼,已经在用眼神提前庆祝了。
可真的一点希望都不抱吗?
不是。
姜颂很矛盾,绝望之中又有一点期待。
她自问她和嗨薄的舞台不差,两个人都做到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
为了弥补音准的问题,她赤脚演唱,用身体感受每个音律的变化。一周的时间,这首歌她练了不下千次。
为了让表演更震撼,她从三米多的高台上跳下。
她和嗨薄完全投入,带着背水一战的决心,他们……
台上只有五分钟,台下的艰难付出,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希望林也可以公正一点,不要带着私人偏见打分。
她可以淘汰出局。
但不要蔑视她的音乐,同时不要因为她迁怒别人。
此刻,视线焦点里的男人,坐在墨绿色皮质的导师席位上,后背抵在沙发靠背上,两腿交叠。在紧张氛围中,他冷淡随性地像个局外人。
偏偏,他手里又有决定这局生死的权利。
Molly调侃道:“这个坏人要让你来当了,也哥。”
林也配合地拿起麦克风,抬眸,视线掠过舞台上等待宣判的四位选手。
他那一眼,越过观众池,遥遥落在某个点位上。
未必就真的会视线交接,但姜颂仍别扭地垂下了眼皮。
林也被她如避蛇蝎的小动作气笑,“姜颂”两个字变成两颗又涩又甜的硬糖,从他的齿缝中碾过,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化成语言确实一贯的淡漠。
“姜颂组24分,安梦组26分。”
现场停滞一秒,继而爆发出一阵阵喝彩。
姜颂听见安梦和林小宇的惊呼声,她转过头,嗨薄对她露出了一个苦笑。
她还没反应过来,安梦和林小宇以胜利者的姿态,过来和他们拥抱。
“你们也很棒。”
“只是险胜。”
姜颂看向大屏幕,在林也打出最后分数之后,两组最后得分为:922:923。
安梦和林小宇反超一分。
姜颂和嗨薄,输了。
嗨薄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小辣,千万别哭啊。给哥笑一个,输人不输阵。”
姜颂没哭,只是失落而已。
她笑着恭喜对手,感谢观众的投票,谢谢导师们的点评。
春风化雨的笑容,诚挚柔和的语气,表现得比任何一个落败者都体面。
走下舞台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偏头,导师席上穿晶黑丝绸衬衫的男人,左手手肘支在扶手上,食指微屈抵着额角,神色几分冷淡。
在被镜头扫到时,才事不关己地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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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按照规则,姜颂和嗨薄两人淘汰待定。
他们和胜出的安梦、林小宇一起回到集合室,其他观赛的选手纷纷起身,祝贺和惋惜的话交错。
席明明跑过来抱住姜颂,在她耳边说:“就差一分!在我心里,其实是你和嗨薄赢。你这回突破特别大,真的!”
姜颂也回抱她,“谢谢,你加油。”
回到座位上,那种从高空跌落的失重感,海潮般,一下又一下地涌上来。
姜颂盯着正中间那块虚拟屏幕,很认真的样子,关注着领两组PK的选手。
神思却是游离的。
她可能要被淘汰了。
有工作人员小心推开集合室的门,猫着腰移动到姜颂的座位后面,拍了拍她,说:“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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