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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祥——紫邑【完结】

时间:2024-03-04 14:45:59  作者:紫邑【完结】
  刘延武却笑了,带着些无奈,低声与南宫姣道:“小公主有话好好说,别把自个儿气出个好歹来。”
  南宫姣偏头,一时没回答,挥挥手让他们先出去。
  起身时哼了一声,“好好说,您也瞧见了,好好说,他们能听吗?”
  出了偏厅,却见澜淙去而复返。
  南宫姣疑惑看过去。
  “怎的又回来了?”刘延武问。
  澜淙侧身,先前被挡住的那人跨过门槛,定睛一瞧,竟是皇后长御。
  南宫姣迎上去,“竟是您来了,可是皇嫂有何吩咐?”
  长御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是陛下,这两日夙兴夜寐,宫宴过后便身体不适,殿下实在走不开,只能派我来,劳烦公主帮忙盯着宫宴后续事宜。”
  “皇兄身体不适?可有大碍?”南宫姣眉间微蹙。
  “也没什么,公主别太忧心,只是累着了,休息休息便好。”
  南宫姣松了口气。
  “那便好,至于宫宴后续诸事,皇嫂之前便教过我了,只是不足之处,还得劳烦长御多多指点。”
  长御默了一瞬,方道:“这是自然。”
  临走时,南宫姣向澜淙递了个眼神,催促其尽快出宫。
  澜淙微微颔首。
  到了澜瑛阁,自不可能单纯只这一件事,零零散散的堆在一起,也十分可观。
  这还是有洪嫆薛渐屏帮忙的情况。
  所以待回宫时,已经入夜。
  虽已入夜,可要论到就寝的时辰,倒也还早。
  于是澜淙打算去寻南宫姣,回禀信件之事,也对阁中诸多事务做一个汇报。
  可刚踏上木梯,迎面便是神色焦急的刘叔。
  澜淙这一刹就有不妙的预感,这个时辰,刘叔就算不在自己房中,也是伴在主上身侧服侍,怎么会下楼,还神色如此异样。
  澜淙开口欲问,被刘延武打断,“你入宫时,可有见到小公主?”
  主上不在含凉殿中?
  他一下心跳漏了一拍,脑子一片空白。
  “不是……不是皇后叫走了主上?各宫门都落钥了,怎么……”
  “快去寻!我们分头!”
  眨眼间刘延武健步如飞,大步走出好远。
  都落钥了,怎么可能还在处理宫务?
  澜淙连忙跟上,心沉入了谷底。
  主上武功高强,无人可出其右,平日里只有主上欺负别人的份儿。
  也因此,他们竟疏忽至此!
  到了宫门处,碰到卫瑛。
  卫瑛看见他们的样子,脸一下白了。
  语速飞快道:“西边我都寻过了,司空瑜去东边了。”
  之前司空瑜请见主上时他便来寻过,找了一大圈儿,以为主上若有什么事也该回来了,可一回来,就碰见焦急出去的刘延武和澜淙,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可现在来不及想更多,只能三个人分头,尽可能快速寻找。
  ……
  南宫姣许久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意识虚浮在水中,怎么努力往上,也去不了更高的地方,更破不开水面。
  只剩下一点浅薄的知觉,感觉到胳膊被抬起,绑住,身后硬硬的。
  她被架在了什么地方。
  一呼一吸都有种虚软无力感,四肢百骸酥麻酸软,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
  再如何后知后觉,她都知道自己是中药了。
  还是一种极其厉害的药。
  她对于阴暗毒物之类的东西,算得上耐受力极强,可这个药,能让她一瞬就失去意识,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最可怕的,是她完全不记得是何时中的。
  她未吃任何东西,前前后后,连一盏茶都未饮,也未吸入什么香,那这个药,究竟是如何让她中招的?
  南宫姣拼命想要挣扎,想自己醒来,可脑海所想,调动不了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渐渐,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放在了她脚下。
  他们又把她架高了一些。
  这,这像什么呢?
  像……
  她意识稍稍清晰了一些。
  与此同时,一股热气腾腾扑面而来,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中不明显,但她却轻而易举判断了出来。
  是火烧。
  他们要火烧她!
  这一瞬间,惊涛骇浪在心间卷起。
  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
  这种事,除了被灰衣人撺掇的镇国大将军,不作他想。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她更激烈地挣扎起来。
  不惜代价,不管不顾想要意识彻底挣脱出来掌控身体。
  可越清醒,越绝望。越能更深体会到身体的无法掌控。
  这种感觉,对于她,一个惯拿身体当作武器的人来说,要比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来得更加可怖。
  火越来越大,渐渐空气都带着灼热,滚滚烤着肌肤。
  浓烟吸入鼻腔,身体条件反射地咳。
  闷痛自肺部漫延,她感受到身体种种不受控制的反应,许久未体会过的绝望浮上心头。
  再没空去思索他们是如何害她至此,用尽全力挣扎的同时眼前浮过的尽是一桩桩憾事。
  姨母、刘叔、澜瑛阁众人,还有司空瑜,皇嫂。
  姨母之前开解她的话豁达,可她现在,一点儿都豁达不起来。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她哪里是未半呢,她分明是刚刚开始。
  不行!
  她沉沉喘着气,绑在刑架上的手动了一下。
  拼尽全力的一下,却一寸都未挣脱,麻绳依旧牢牢缠在手腕处。
  四周越来越热,南宫姣又尝试了许多次,但都使不上力气。
  她不知道,灰衣人从隐族处搞来的密药,就算下在一头牛身上,这头牛,也两天两夜醒不过来。可她还有意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控制身体开始挣扎,已经算是奇迹了。
  可时间不够了,不够等到她靠着自己强健的身体更进一步地恢复,不够等到她靠自己的能力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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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解救
  于是南宫姣开始想,想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澜淙被吩咐出去办事,今日是一定要向她回禀的,刘叔……
  她没有告诉刘叔何时回到含凉殿,可是刘叔这么晚都不见她回来,会着急的。
  他一定会去问,无论是卫瑛还是皇后宫中,刘叔都会想办法的。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不告知就夜不归宿的情况。
  多是去澜瑛阁办事,不归宿的夜晚,刘叔也知道她是去做什么的。
  所以,刘叔也一定会找她。
  而只要有一人意识到,就能知会其他人,就能从阁中调人。
  只是……
  南宫姣有些哀戚地想。
  只是镇国大将军与灰衣人谋划,他们一定将皇宫上上下下守得密不透风,他们该怎么找呢。
  一个一个地方,地毯式的搜索吗?
  那她现在在何处?
  南宫姣的脑海飞速转动。
  若是查出什么,就算是谋杀先帝之行暴露,也不可能这样处置她。
  先帝死因,如果有什么不对,除了是给朝臣看,就是……就是天机谷了。
  他们一直没有收到天机诏书,当皇帝的,想要依靠傀儡皇帝权力遍布天下的,定然都渴望一个真正的,得到天道代言人天机谷的承认的皇位与皇权。
  为了天机诏书这最后一块儿拼图,他们怕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可为何,为何能这么急?
  这种事,应是谋划许久,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会行动。
  对于危机,她惯常相信自己敏锐的直觉,也依赖直觉在宫中挣扎求生多年。
  今日乃至近来几日,她分明没有那种感觉,危机就在身边的感觉,为什么……
  所以,她更倾向于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促使他们的计划提前了。
  或者说,是皇帝突然答应了。
  皇帝惜命,不算恶到极致,但为了自身,或者说为了他与皇后更进一步的权柄,她被舍弃,再合情合理不过。
  本来,这许多年,她与这个皇兄就没有多少交情。
  南宫姣近乎残忍地想着。
  或许,皇嫂也参与了呢……
  又立即把思绪拉回来。
  既然是为了天机诏书,是做给天机谷看的。
  那么,她身上的不祥批命就是天然的理由。
  他们,就像历史上火烧许许多多的妖妃一样,在火烧她。
  既是如此,那么除了皇宫东北侧的祭台,不作他想。
  祭台,这样一个遥远、偏僻,除了偶尔的祈雨之外根本无人问津的地方,他们能找得到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宫姣意识渐渐迟滞。
  偶有风来,让呼吸好受一些,也下一刻就被滚热的烟包裹。
  一直不相信的那些所谓宿命之说,悄然攀到了思绪最前端。
  她的意识飘渺,游荡。
  想到了祖父、舅舅,想到了母妃,乃至……父皇。
  祖父他们为之奋斗大半生的许许多多,最后只留下来一个澜瑛阁,但已是希望的种子,也不算妄来这世上一遭。
  母妃……
  母妃曾经是爱父皇的,她听母妃讲过。
  讲母妃当年怀她的时候,父皇是多么牵肠挂肚,连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孕期反应都如临大敌,更别说……更别说其它更难受的时候。
  父皇那时候,可以抛弃作为皇帝的许许多多东西,矜贵也好,傲慢也好,能低下身子,只单纯当母妃的夫君。
  还是个千好万好,那么体贴的夫君。
  父皇对先皇后都没有过这样啊。
  母妃当真是很感动,也很幸福的。
  也正因如此,在她一开始出生时,在她还年幼时,出于一种爱屋及乌的情感,父皇才将她捧在掌心中。
  才会抱她在怀中亲自哄,才会带她出宫去玩。
  可惜,人总是会变的。
  而父皇,是她平生所见,变得最彻底的一个。
  转变并不突兀,一切都有迹可循,合情合理。
  是她们,是她们都太后知后觉了。
  等到父皇将所有柔情都抛却,等到他练就了一颗真正自私自利的铁石心肠,等到……
  等到母妃被围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才如梦初醒。
  或许,若不是一开始有过那么甜蜜的时光,那么深刻的情感,母妃就不会在最后的日子里不吃不喝,形若枯槁,不会心死到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尤其,在宫中还有姨母的情况下。
  母妃甚至没有考虑那么多,什么为了家族,为了国家,母妃通通没有想过。
  她想的,只是她被辜负的多年时光,是她的负心郎。
  不是负了一国贵妃的帝王。
  而是,仅仅是负了一个女子的男子,一个妻子的夫君。
  在无人可以抵抗帝王之令的前提下,她首先放弃了自己。
  如世间许许多多普通的痴男怨女一样,为情生,也为情死。
  所以,南宫姣想着为母亲正名,让天下人都知道母妃并不是什么祸国之人,更多是自己的愿望而非母妃自己。
  她也首先,送这个母妃眼中的负心郎入了地府,让母妃多年情感,薨逝前的心死不甘有一个结局。
  现在想想,起码最想做的事,一开始便做了。
  可念及澜瑛阁,却满心都是苦涩。
  到底不甘。
  不甘……不甘又能如何呢。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渐渐下沉,一个简简单单的念头,都像打开一扇老旧、随时都会坍塌的木门。
  很快,她连推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彻彻底底沉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不似梦,就是虚无一般的黑暗。
  ……
  三月了,是春日的尾声,该落几场雨的。
  可今岁老天吝啬,淅淅沥沥的春雨没有几场,连即将到来的夏日也不屑一顾。
  还赐予今夜如此明亮的月,如此轻微的风。
  月明得刺眼。
  也幸亏刺眼,比照亮半边天的火光都管用,刺醒了沉浸在黑暗中的懵懂意识。
  南宫姣意识缓缓复苏,能感知到更多了。
  可身体,也比之前更加虚弱。
  虚弱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耳边的声音似乎极度嘈杂,又似乎极其安静,有不明显的耳鸣夹杂在其中。
  她辨认出了兵刀相接的声音。
  是澜瑛阁中人来寻她了啊。
  他们还是寻到了,在还来得及的时候。
  那,现在,是谁背着她呢。
  她能透过不听使唤的身体,通过触觉感知到,她在一个人的背上。
  不算十分宽阔,但莫名令人心安。
  这人……是谁呢?
  似乎在一直向前跑。
  心间有叹息。
  不知道,他背着她,能跑得掉吗?
  兵卫之众,如山如海,一不留神,就是螳臂当车。
  只自己一人身陷险境时,不甘驱使着她,希望有人能来救她。
  可他们当真来了,不顾一切地。她又有种悔意。
  之前,只是她一人,可现在,因着她一人,让阁中那么多弟兄也都陷了进来。
  一定要成功,不然,这算什么呢?
  她便是那个引子,因她阁中振兴成如今的规模,也因她,为阁中引来灭顶之灾。
  意识昏昏沉沉,似乎到了身体的极限,也是耐受药的极限。
  告诉她,她是无法抛却时间强逼着自己身体恢复行动能力的。
  恍惚间似乎有人一直在叫她。
  在叫她……
  “公主,公主!”
  司空瑜满脸黑灰,衣衫破破烂烂尽是被火星子烧了的痕迹,可身体再狼狈,也比不上他眸中的狼狈。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在眸中,在声声呼唤中涌出来。
  他手指颤抖着把上南宫姣的脉搏,却慌乱得根本感受不清楚脉搏的跳动,只能听到自己胸口咚咚的心跳声。
  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无论是幼时初遇,还是去岁重逢,一幕一幕都挤在一起,引出深重的恐惧。
  她还不知道,他惦念了她多少年,又寻找了她多少年。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怎么就没能好好保护她呢?
  在他心中,这是种无法原谅,值得下地狱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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