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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得七窍生烟，又质问安冉，那为什么涉及到陈匡愚的事，他明知陈匡愚不是叛逃，当时说得却是：“陈匡愚这个人，平时就最爱咬文嚼字，性子狂妄清高，当初倒完全看不出会叛逃，但回过头想想，又好像很符合他会做得出的事情。”
安冉就更是一副气人的嘴脸，反嘴怪他：“我的暗示司令没听明白，司令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天真。难道我要直接对你说，陛下不让我们告诉你，因为觉得你们林家一窝子疯子？”
林承孝差点又将医务室给砸了。
疯？
对，他们一家确实是疯了，才会执迷不悟。所以帝国，他们的陛下，才有这么个可乘之机，来对他说“我们有这样一个技术”，来哄骗他去做基因实验。
他们一家深陷其中，到现在都不能抽身，反倒还要背负上疯子的名声，被提防着。
荒唐！
曹鑫脸上倒是笑意不减，仿佛没听懂一般，道：“我刚从小殿下那儿出来，不坐了。林司令有事就快上去吧。”
林承孝轻笑，第一次直接扯烂了面子，出言讥讽：“你们第一军打仗不行，唱戏倒是块料子。”
想当初在第一军的基地，曹鑫对他‘试探’，玩笑说陈姝会不会是陛下私生子，那些话他可还记得。
既然第一军是‘嫡派’，是陛下亲信，一直知情，他还能下令对陈姝做五天的禁闭。
那时候他的‘嫡派’忠心哪去了？
说到底为得还是陈姝3s的能力，禁闭也不过是一场对陈姝的测试。
至于测试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总归还是和基因实验有关。
曹鑫不以为意：“我也没指望她信我的忠心。”
“小殿下是个聪明人，她会明白，她所有待遇其实都围绕着她3s的基因。只是这些话，轮不到我去说。”
“我比谁都着急眼前帝国的形势，想要救百姓出水火，可是‘真相’必须得由陛下去揭开，这是他们父女间的事情。”
林承孝：“满心满眼都是价值，都是利用。人是活的，还能任你们揉圆搓扁，随你们的意？”
陈姝的脾气和他很像，他不愿意被人这样操控，陈姝就更不会。
“可是林司令，你有别的办法吗？”曹鑫笑问，“你最终还是得配合，不是配合将儿子交出去，就得配合解决虫族再犯。”
“不说你儿子，就说，你怎么对得起自己军人的身份，去置百姓不顾。”
“林承孝，英雄主义，就是要牺牲。这一点我比你看得明白。你呢，也不是不明白，就是拧巴，不愿意不情不愿的做。可是世界上有多少能是我们情愿的事？我想天上掉金疙瘩，天上它掉吗？它不掉。”
“不如我跟你赌一把，小殿下，为了她在意的人和事，会选择服从的。怎么样，我要是输了，咱们正在抢的那批军资，我拱手给凛冬军。”
“…”
陈姝的针打完了，各种‘代表’也见得差不多了。
天昏暗下来，林雨泠又给她拆了两支营养液。
“多喝一点，你瘦得人都成纸片了。”
陈姝听话地吸溜着，将脸颊贴向他的手掌心。
“很难看吗？”
她忍不住问他。
林雨泠没有直接回答，一边摸着她的脸，一边与她玩笑：“Alpha也会容貌焦虑？”
在这个Alpha控权的时代，赏心悦目是下位置需要对上位者的讨好，是客体对主体的价值。越是高位者，越不需要把精力消耗在这种事上面。
陈姝将营养液的瓶子投喂给机器人，转身抱住了林雨泠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
闷声闷气回答：“焦虑。”
“嗯？”林雨泠一怔。
就听到陈姝小声说：“因为我希望自己一切都能符合你的喜好，想用我的价值牢牢抓住你，别离开我，我什么都会努力去做…，这样。”
“多陪陪我吧…”
求你。
留下。
“…”
这是她苏醒以来，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肆意倾泻着脆弱。
可这是陈姝，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林雨泠在怔愣中疯狂地翻涌着难过的情绪，因为他意识到，在这一刻，陈姝居然将自己放在了‘下位者’的身份当中。
她突然变得卑微，变得可怜兮兮，变得一无所有。
于是所能抓住的，就只有眼前的他。
陈姝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有倾尽能力照顾她爱她的老李头，不是父亲胜似父亲；以前她有为她引路，塑造她的理想与信念的老师，教导她能力与责任；以前她有全心全意为了她的朋友，事事以她为重，无论她的身份，能力，都愿意跟着她。
现在，那个照顾她爱她的‘父亲’，成了只是完成上级的命令。
为她引路指导方向的老师，也是一开始就揣着目的，不过是因为她是‘小殿下’。
她的朋友为她而死，牺牲在一场与之完全无关的权斗当中。
她被所有人瞒着，骗着，活在安排之中，没有一刻是真正属于她的人生。
贫民区不是，‘小殿下’也不是。
这些都是那些人要她成为的，要她去做的。
那她自己呢？
曾经那个出身贫寒的军校生，凭借自己的努力，照顾到每一个人，不放弃每一个人，她带领着小队在千人比赛里全员获胜；在成为军人的这条路上，吃尽苦头，也犯过错，拧过筋，最后又成功地站起来，救下了更多的人，向一个合格的军人迈进。
那个凭借自己双手双脚，为自己赢得了尊重的陈姝，似乎就这样被‘抹杀’掉了。
网上也是，自从皇室为全面搜救‘爆’出她的身份，她以前做的所有都变成了‘有后台’‘有内幕’。
从平民之光一下子被扯下荣誉的神坛，质疑她之前的奖项全部不实，实力做假，谩骂她‘是小殿下就有人救，和她一起的为什么都死了？’
那些奖章被一次次拎出来，大家就好像亲眼见证到了一样，一声比一声高。
【既然是皇室安排，那就不可能真的让她身陷险境吧，肯定有人暗中跟着护着啊~，明星都有保镖呢，小殿下能没有？人家到军校只是镀金的啊，做得好，赢得民心民意，做不好也有人给擦屁股，我们都是被愚弄着玩的，人家的韭菜而已~】
【下来镀金就镀金，还伪造成贫民出身，想要从底层拉好感，拉支持，实在是心机深沉！一个二十年不出面的娇小姐，小公主，跟自己有实绩的哥哥比不上，急着上位，之前那些报道全是上面给她铺路呢。】
【皇室的斗争，只有我们真情实感了，嘻嘻。她不是身体差嘛，那就祝这位玩弄人心的小公主活不过今年好辣！那两个人跟着她也是倒血霉，白白地跟着她死，人家又做错什么了？】
【皇室还真能为了她下功夫，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安排的那么巧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呢。】
【你们不觉得娇弱小公主，和一拳能打到老师脸上，这两个人设本来就很冲突吗？假话连篇。】
【老师也放水了吧，谁敢真打她啊，我不信老师们不知道她的身份。】
【大殿下为帝国辛辛苦苦付出，到底还是比不上人家先皇后肚子里出来的，在皇室眼里，就是亲亲小公主的垫脚石。小公主什么都不用干，踩着她哥就能直接上位了捏。】
【凭什么我们大殿下要给她当垫脚石？大殿下清理变异种险些没命的时候，她还在温室里享福呢！出来露个脸就想能坐享其成了，做梦！】
【我们绝对不支持这样一个人，未来会当上帝国的储君，她要是成了储君，我们帝国就玩完了！】
【炒作姐。】
林雨泠抱紧了怀里的人，他多想自己能将那些东西都挡在外面，多想陈姝就做原本的自己，他们明明都知道她有多努力，她付出了多少心力和鲜血。
她不该被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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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拒婚
林雨泠轻轻捧起陈姝的脸，眉眼温柔地弯起。
他没有说别的，只是说：“我给你剪剪发尾吧。”
陈姝应声：“好。”
于是搬了把椅子在落地窗前。
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她正对着窗户，看着黑漆漆的天，云层中隐隐发亮的并不是星星，是商务楼的灯牌。
以前在贫民区没心思看星星，后来在军校也没注意看星星，直到流落第一片孤岛，一切都被迫放慢，接触到一个从未被开发的世界，就好像穿越了千年的时光。
当时费尽功夫的想往都城赶，可现在坐在都城里，又觉得，孤岛的海洋是干净的，天空是清澈的，动植物与人是和谐的，她的心在当中的某一刻是宁静的。
而都城一切繁华的时刻都好像烟花，稍纵即逝，最后只剩残灰浓烟。
无尽的落寞，没有归处。
林雨泠随手摸了件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打开了室内灯，将她的头发仔细捧在掌心。
清浅的呼吸伴随着剪刀时不时地“咔擦咔擦”，有些催眠。
陈姝的注意力从光点转移到玻璃，看着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又在虚无之中陷入了一片绵软，再次被托住。
啊，找到归处了。
这样神奇的感觉。
陈姝忍不住用脑袋去追他的手，被林雨泠轻轻敲了一下脑瓜。
“你这样我还怎么剪？”他故意沉下脸。
陈姝浅笑着靠过去：“怎么剪都行。”
依赖的姿态中藏着一丝疲惫。
他将头发在手里转了两圈，摆出要摸根剪的架势，吓唬她：“那我给你剪成西瓜皮了。”
“…”陈姝默了默，表情拧在一起，却还是艰涩地点了点头：“你要是喜欢的话。”
闻言，林雨泠松开手，仔细梳了梳，道：“喜欢呀。”
他放下剪子，将外套撤下去，小机器人就眨巴着豆豆眼来清理头发渣。
林雨泠像一只真正的猫‘跃’上人类的肩膀，双臂从后面将陈姝环住，贴着她蹭了蹭：“但不是因为头发。”
“喜欢的是你。”
他一边打直球，一边撒娇。
陈姝仿佛能想象出他身后蓬松的尾巴像鸡毛掸子一样立起来，朝着她绕过。
于是抬起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
逗他：“学长的猫耳朵藏哪儿去了？”
林雨泠白皙的肌肤迅速就浮上了一层薄红。
在她耳边嘀咕道：“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是要被抓的，当然不能叫你看见。”
他直起身，来到她对面。
“说起来，你为什么还在喊我学长？”明明之前也有脱口喊过他的名字，结果到现在还是一口一个学长的叫。
陈姝就像块牛皮糖般黏上去，又将他环腰抱住，仰着头问：“那喊什么？”
“哥哥？”
“…”林雨泠犹如被点了穴一样整个僵住，原本还只是薄红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迅速捂住她的嘴巴：“别乱喊…”
陈姝顺势将人团进怀里。
“我也不知道咱俩到底谁更大一些，如果你觉得‘哥哥’奇怪，喊我‘姐姐’也可以。”
“…”
林雨泠紧绷着嘴巴，突然将头埋了下去，掐着她肩膀，羞恼地低斥她：“都叫你别说了…”
“？”陈姝眨巴着眼，满是无辜。
“怎么了？”
“…”林雨泠既不抬头也不说话。
他抓着她后背，怨自己就不该看若拉发过来的小说包。
原本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怎么从陈姝嘴巴里喊出来，就透着股禁忌的感觉…
删掉！他要立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删掉！
“还是喊学长吧，就学长吧，挺好的。”
林雨泠好不容易抬起头，偏偏陈姝又张口：“学长。”
“…”
昏黄的光线，百层顶楼，巨大的落地窗，他跪坐在她腿上，距离近到可以去数她的睫毛。
病中消瘦，苍白的脸颊，看起来似乎很好欺负，但箍在他腰上的手却强劲有力。
顺着睡衣敞开的位置，静静交错着一些疤痕，林雨泠思绪被打断，小心翼翼探出指尖，抚上了那块肌肤。
他知道这条疤向右边蔓延连接着肩膀，是她被那只‘蜥蜴’虫抓下的伤。
“还疼吗？”
一问出口，他就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傻。
肉都长好了，生理上当然不疼了。
藏在这块伤疤下的，是她心里的淋漓不尽。
陈姝顺竿爬道：“疼。”
锋利的眉眼是面对他才流露出的柔软。
林雨泠无奈。
她不是好欺负，是愿意给他欺负。
于是明知道她在耍赖，还是心疼地凑近，轻轻在那片肌肤上吹了吹：“呼…”
凉中带温的气息扑过来，陈姝身体下意识地颤动，低头去看他满是心疼的神情，后知后觉，屋里的供暖是不是调太高了。
“这样呢，要不要那边也吹吹？”林雨泠知道她的小心思，也愿意纵着她的小心思。
他向左边轻扯她的领口，没听到陈姝的回答，就抬脸去看她。
正撞入那双凝望他的眼，四目相对。
心跳像鼓点一般奏响，他脑袋里涌上一个念头。
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在分开的九个月里，长久的思念与担忧当中，他像拨开迷雾般明了的心事。
他…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林雨泠匆忙地从她怀里下去，两人一起往门口走。
知道他们把门铃撬了的多半是白天来过的人，陈姝不太想看见俞在川，他表演的部分太烂，不如曹鑫有意思。
林雨泠将门打开，迎面到来的人既不是俞在川，也不是曹鑫，而是当今的陛下，身后跟着他的父亲。
当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站在陈姝面前，陈姝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他是谁。
亲缘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不是讨厌就能割得断划得清的。
父母的眉眼、骨骼，会融合在孩子的身上，伴随孩子一生。
陈姝原本并没有想要这么快见到她的这位父亲，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突然，他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孩子，我是爸爸。”
他眼眶微红，上前抓握住了陈姝的手。
荧幕上那个运行着整个帝国，高不可攀的皇帝，在此时此刻，显得与普通的父亲没有什么两样。
陈姝说不上什么心情，只是强忍住了往回收的手，侧了侧身，让人往里进。
她身上还残留的那一点孩子气，令她在感受到强烈不安时，下意识地将目光朝可靠的长辈寻去，与林承孝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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